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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05_晋书-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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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帝即位,以华为太子少傅,与王戎、裴楷、和峤俱以德望为杨骏所忌,皆不与朝政。及骏诛后,将废皇太后,会群臣于朝堂,议者皆承望风旨,以为《春秋》绝文姜,今太后自绝于宗庙,亦宜废黜。」惟华议以为「夫妇之道,父不能得之于子,子不能得之于父,皇太后非得罪于先帝者也。今党其所亲,为不母于圣世,宜依汉废赵太后为孝成后故事,贬太后之号,还称武皇后,居异宫,以全贵终之恩」。不从,遂废太后为庶人。

  楚王玮受密诏杀太宰汝南王亮、太保卫瓘等,内外兵扰,朝廷大恐,计无所出。华白帝以「玮矫诏擅害二公,将士仓卒,谓是国家意,故从之耳。今可遣驺虞幡使外军解严,理必风靡。」上从之,玮兵果败。及玮诛,华以首谋有功,拜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侍中、中书监,金章紫绶。固辞开府。

  贾谧与后共谋,以华庶族,儒雅有筹略,进无逼上之嫌,退为众望所依,欲倚以朝纲,访以政事。疑而未决,以问裴頠,頠素重华,深赞其事。华遂尽忠匡辅,弥缝补阙,虽当暗主虐后之朝,而海内晏然,华之功也。华惧后族之盛,作《女史箴》以为讽。贾后虽凶妒,而知敬重华。久之,论前后忠勋,进封壮武郡公。华十余让,中诏敦譬,乃受。数年,代下邳王晃为司空,领著作。

  及贾后谋废太子,左卫率刘卞甚为太子所信遇,每会宴,卞必预焉。屡见贾谧骄傲,太子恨之,形于言色,谧亦不能平。卞以贾后谋问华,华曰:「不闻。」卞曰:「卞以寒悴,自须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尽言,而公更有疑于卞邪!」华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东宫俊乂如林,四率精兵万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黄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阳,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与行此,是无其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虽能有成,犹不免罪,况权戚满朝,威柄不一,而可以安乎!」及帝会群臣于式乾殿,出太子手书,遍示群臣,莫敢有言者。惟华谏曰;「此国之大祸。自汉武以来,每废黜正嫡,恆至丧乱。且国家有天下日浅,愿陛下详之。」尚书左仆射裴頠以为宜先检校传书者,又请比校太子手书,不然,恐有诈妄。贾后乃内出太子素启事十余纸,众人比视,亦无敢言非者,议至日西不决,后知华等意坚,因表乞免为庶人,帝乃可其奏。

  初,赵王伦为镇西将军,挠乱关中,氐羌反叛,乃以梁王肜代之。或说华曰:「赵王贪昧,信用孙秀,所在为乱,而秀变诈,奸人之雄。今可遣梁王斩秀,刈赵之半,以谢关右,不亦可乎!」华从之,肜许诺。秀友人辛冉从西来,言于肜曰:「氐羌自反,非秀之为。」故得免死。伦既还,谄事贾后,因求录尚书事,后又求尚书令。华与裴頠皆固执不可,由是致怨,伦、秀疾华如仇。武库火,华惧因此变作,列兵固守,然后救之,故累代之宝及汉高斩蛇剑、王莽头、孔子屐等尽焚焉。时华见剑穿屋而飞,莫知所向。

  初,华所封壮武郡有桑化为柏,识者以为不详。又华第舍及监省数有妖怪。少子韪以中台星坼,劝华逊位。华不从,曰;「天道玄远,惟修德以应之耳。不如静以待之,以俟天命。」及伦、秀将废贾后,秀使司马雅夜告华曰:「今社稷将危,赵王欲与公共匡朝廷,为霸者之事。」华知秀等必成篡夺,乃距之。雅怒曰:「刃将加颈,而吐言如此!」不顾而出。华方昼卧,忽梦见屋坏,觉而恶之。是夜难作,诈称诏召华,遂与裴頠俱被收。华将死,谓张林曰:「卿欲害忠臣耶?」林称诏诘曰:「卿为宰相,任天下事,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华曰:「式乾之议,臣谏事具存,非不谏也。」林曰:「谏若不从,何不去位?」华不能答。须臾,使者至曰:「诏斩公。」华曰:「臣先帝老臣,中心如丹。臣不爱死,惧王室之难,祸不可测也。」遂害之于前殿马道南,夷三族,朝野莫不悲痛之。时年六十九。

  华性好人物,诱进不倦,至于穷贱候门之士有一介之善者,便咨嗟称咏,为之延誉。雅爱书籍,身死之日,家无余财,惟有文史溢于机箧。尝徙居,载书三十乘。秘书监挚虞撰定官书,皆资华之本以取正焉。天下奇秘,世所希有者,悉在华所。由是博物洽闻,世无与比。

  惠帝中,人有得鸟毛三丈,以示华。华见,惨然曰:「此谓海凫毛也,出则天下乱矣。」陆机尝饷华鲊,于时宾客满座,华发器,便曰:「此龙肉也。」众未之信,华曰:「试以苦酒濯之,必有异。」既而五色光起。机还问鲊主,果云:「园中茅积下得一白鱼,质状殊常,以作鲊,过美,故以相献。」武库封闭甚密,其中忽有雉雊。华曰:「此必蛇化为雉也。」开视,雉侧果有蛇蜕焉。吴郡临平岸崩,出一石鼓,槌之无声。帝以问华,华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则鸣矣。」于是如其言,果声闻数里。

  初,吴之未灭也,斗牛之间常有紫气,道术者皆以吴方强盛,未可图也,惟华以为不然。及吴平之后,紫气愈明。华闻豫章人雷焕妙达纬象,乃要焕宿,屏人曰:「可共寻天文,知将来吉凶。」因登楼仰观,焕曰:「仆察之久矣,惟斗牛之间颇有异气。」华曰:「是何祥也?」焕曰:「宝剑之精,上彻于天耳。」华曰:「君言得之。吾少时有相者言,吾年出六十,位登三事,当得宝剑佩之。斯言岂效与!」因问曰:「在何郡?」焕曰:「在豫章丰城。」华曰:「欲屈君为宰,密共寻之,可乎?」焕许之。华大喜,即补焕为丰城令。焕到县,掘狱屋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气非常,中有双剑,并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其夕,斗牛间气不复见焉。焕以南昌西山北岩下土以拭剑,光芒艳发。大盆盛水,置剑其上,视之者精芒炫目。遣使送一剑并土与华,留一自佩。或谓焕曰:「得两送一,张公岂可欺乎?」焕曰:「本朝将乱,张公当受其祸。此剑当系徐君墓树耳。灵异之物,终当化去,不永为人服也。」华得剑,宝爱之,常置坐侧。华以南昌土不如华阴赤土,报焕书曰:「详观剑文,乃干将也,莫邪何复不至?虽然,天生神物,终当合耳。」因以华阴土一斤致焕。焕更以拭剑,倍益精明。华诛,失剑所在。焕卒,子华为州从事,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使人没水取之,不见剑,但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没者惧而反。须臾光彩照水,波浪惊沸,于是失剑。华叹曰:「先君化去之言,张公终合之论,此其验乎!」华之博物多此类,不可详载焉。

  后伦、秀伏诛,齐王冏辅政,挚虞致笺于冏曰:「间于张华没后入中书省,得华先帝时答诏本草。先帝问华可以辅政持重付以后事者,华答:「明德至亲,莫如先王,宜留以为社稷之镇。」其忠良之谋,款诚之言,信于幽冥,没而后彰,与苟且随时者不可同世而论也。议者有责华以愍怀太子之事不抗节廷争。当此之时,谏者必得违命之死。先圣之教,死而无益者,不以责人。故晏婴,齐之正卿,不死崔杼之难;季札,吴之宗臣,不争逆顺之理。理尽而无所施者,固圣教之所不责也。」冏于是奏曰:「臣闻兴微继绝,圣王之高政;贬恶嘉善,《春秋》之美义。是以武王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诚幽明之故有以相通也。孙秀逆乱,灭佐命之国,诛骨鲠之臣,以斫丧王室;肆其虐戾,功臣之后,多见泯灭。张华、裴頠各以见惮取诛于时,解系、解结同以羔羊并被其害,欧阳建等无罪而死,百姓怜之。今陛下更日月之光,布维新之命,然此等诸族未蒙恩理。昔栾郤降在皁隶,而《春秋》传其违;幽王绝功臣之后,弃贤者子孙,而诗人以为刺。臣备忝在职,思纳愚诚。若合圣意,可令群官通议。」议者各有所执,而多称其冤。壮武国臣竺道又诣长沙王,求复华爵位,依违者久之。

  太安二年,诏曰:「夫爱恶相攻,佞邪丑正,自古而有。故司空、壮武公华竭其忠贞,思翼朝政,谋谟之勋,每事赖之。前以华弼济之功,宜同封建,而华固让至于八九,深陈大制不可得尔,终有颠败危辱之虑,辞义恳诚,足劝远近。华之至心,誓于神明。华以伐吴之勋,受爵于先帝。后封既非国体,又不宜以小功逾前大赏,华之见害,俱以奸逆图乱,滥被枉贼。其复华侍中、中书监、司空、公、广武侯及所没财物与印绶符策,遣使吊祭之。」

  初,陆机兄弟志气高爽,自以吴之名家,初入洛,不推中国人士,见华一面如旧,钦华德范,如师资之礼焉。华诛后,作诔,又为《咏德赋》以悼之。

  华著《博物志》十篇,及文章并行于世。二子:祎、韪。

  祎字彦仲,好学,谦敬有父风,历位散骑常侍。韪儒博,晓天文,散骑侍郎。同时遇害。祎子舆,字公安,袭华爵。避难过江,辟丞相掾、太子舍人。

  刘卞,字叔龙,东平须昌人也。本兵家子,质直少言。少为县小吏,功曹夜醉如厕,使卞执烛,不从,功曹衔之,以他事补亭子。有祖秀才者,于亭中与刺史笺,久不成,卞教之数言,卓荦有大致。秀才谓县令曰:「卞,公府掾之精者,卿云何以为亭子?」令即召为门下史,百事疏简,不能周密。令问卞:「能学不?」答曰:「愿之。」即使就学。无几,卞兄为太子长兵,即死,兵例须代,功曹请以卞代兄役。令曰:「祖秀才有言。」遂不听。卞后从令至洛,得入太学,试《经》为台四品吏。访问令写黄纸一鹿车,卞曰:「刘卞非为人写黄纸者也。」访问知怒,言于中正,退为尚书令吏。或谓卞曰:「君才简略,堪大不堪小,不如作守舍人。」卞从其言。

  后为吏部令史,迁齐王攸司空主簿,转太常丞、司徒左西曹掾、尚书郎,所历皆称职。累迁散骑侍郎,除并州刺史,入为左卫率,知贾后废太子之谋,甚忧之。以计干张华而不见用,益以不平。贾后亲党微服听察外间,颇闻卞言,乃迁卞为轻车将军、雍州刺史,卞知言泄,恐为贾后所诛,乃饮药卒。初,卞之并州,昔同时为须昌小吏者十余人祖饯之,其一人轻卞,卞遣扶出之,人以此少之。

  史臣曰:夫忠为令德,学乃国华,譬众星之有礼义,人伦之有冠冕也。卫瓘抚武帝之床,张华距赵伦之命,进谏则伯玉居多,临危则茂先为美。遵乎险辙,理有可言:昏乱方凝,则事睽其趣;松筠无改,则死胜于生,固以赴蹈为期,而不辞乎倾覆者也。俱陷淫网,同嗟承剑,邦家殄瘁,不亦伤哉!

  赞曰:贤人委质,道映陵寒。尸禄观败,吾生未安。卫以贾灭,张由赵残。忠于乱世,自古为难。

 





卷三十七

列传第七

宗室安平献王孚(子邕邕弟义阳成王望望子河间平王洪洪子威洪弟随穆王整整弟竟陵王楙望弟太原成王辅辅弟翼翼弟下邳献王晃晃

  弟太原烈王瑰瑰弟高阳元王珪珪弟常山孝王衡衡弟沛顺王景彭城穆王权曾孙纮纮子俊高密文献王泰子孝王略略兄新蔡武哀王腾范阳康王绥子虓济南惠王遂曾孙勋谯刚王逊子闵王承等高阳王睦任城景王陵弟顺

  安平献王孚,字叔达,宣帝次弟也。初,孚长兄朗字伯达,宣帝字仲达,孚弟馗字季达,恂字显达,进字惠达,通字雅达,敏字幼达,俱知名,故时号为「八达」焉。孚温厚廉让,博涉经史。汉末丧乱,与兄弟处危亡之中,箪食瓢饮,而披阅不倦。性通恕,以贞白自立,未尝有怨于人。陈留殷武有名于海内,尝罹罪谴,孚往省之,遂与同处分食,谈者称焉。

  魏陈思王植有俊才,清选官属,以孚为文学掾。植负才陵物,孚每切谏,初不合意,后乃谢之。迁太子中庶子。魏武帝崩,太子号哭过甚,孚谏曰:「大行晏驾,天下恃殿下为命。当上为宗庙,下为万国,奈何效匹夫之孝乎!」太子良久乃止,曰:「卿言是也。」时群臣初闻帝崩,相聚号哭,无复行列。孚厉声于朝曰:「今大行晏驾,天下震动,当早拜嗣君,以镇海内,而但哭邪!」孚与尚书和洽罢群臣,备禁卫,具丧事,奉太子以即位,是为文帝。

  时当选侍中、常侍等官,太子左右旧人颇讽谕主者,便欲就用,不调余人。孚曰:「虽有尧舜,必有稷契。今嗣君新立,当进用海内英贤,犹患不得,如何欲因际会自相荐举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贵。」遂更他选。转孚为中书郎、给事常侍,宿省内,除黄门侍郎,加骑都尉。

  时孙权称籓,请送任子,当遣前将军于禁还,久而不至。天子以问孚,孚曰:「先王设九服之制,诚以要荒难以德怀,不以诸夏礼责也。陛下承绪,远人率贡。权虽未送任子,于禁不至,犹宜以宽待之,畜养士马,以观其变。不可以嫌疑责让,恐伤怀远之义。自孙策至权,奕世相继,惟强与弱,不在一禁,禁之未至,当有他故耳。」后禁至,果以疾迟留,而任子竟不至。大军临江,责其违言,吴遂绝不贡献。后出为河内典农,赐爵关内侯,转清河太守。初,魏文帝置度支尚书,专掌军国支计,朝议以征讨未息,动须节量。及明帝嗣位,欲用孚,问左右曰:「有兄风不?」答云:「似兄。」天子曰:「吾得司马懿二人,复何忧哉!」转为度支尚书。

  孚以为擒敌制胜,宜有备预。每诸葛亮入寇关中,边兵不能制敌,中军奔赴,辄不及事机,宜预选步骑二万,以为二部,为讨贼之备。又以关中连遭贼寇,谷帛不足,遣冀州农丁五千屯于上邽,秋冬习战阵,春夏修田桑。由是关中军国有余,待贼有备矣。后除尚书右仆射,进爵昌平亭侯,迁尚书令。及大将军曹爽擅权,李胜、何晏、邓飏等乱政,孚不视庶事,但正身远害而已。及宣帝诛爽,孚与景帝屯司马门,以功进爵长社县侯,加侍中。

  时吴将诸葛恪围新城,以孚进督诸军二十万防御之。孚次寿春,遣毌丘俭、文钦等进讨。诸将欲速击之,孚曰:「夫攻者,借人之力以为功,且当诈巧,不可力争也。」故稽留月余乃进军,吴师望风而退。

  魏明悼后崩,议书铭旌,或欲去姓而书魏,或欲两书,孚以为:「经典正义,皆不应书。凡帝王皆因本国之名以为天下之号,而与往代相别耳,非为择美名以自光也。天称皇天,则帝称皇帝,地称后土,则后称皇后。此乃所以同天地之大号,流无二之尊名,不待称国号以自表,不俟称氏族以自彰。是以《春秋》隐公三年《经》曰'三月庚戌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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