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中国通史第六卷-中古时代-隋唐时期(上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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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苑集》《艺文志》著录陆贽《论议表疏集》12 卷和《翰苑集》10 卷,并于《翰苑集》下注“韦处厚撰”。陆贽于德宗时为翰林学士,门下平章事,殁后谥为宣公。两《唐书》皆有传。《四库全书总目》著录《翰苑集》22 卷,并说:“自南宋以后,已合议论表疏为一集,而总题以翰苑之名。”今传本仍作《翰苑集》,亦有题为《唐陆宣公翰苑集》。唐德宗为李怀光所逼,南幸兴元,情势相当危急,德宗下诏罪己,所下的诏书即为陆贽所撰,为《奉天遣使宣慰诸道诏》。据说这道诏书颁布后,“虽武夫悍卒,无不挥涕感激。”陆贽所撰诏诰很多,两《唐书》本传间有采撷。所撰《均节赋税恤百姓六条》,尤能显示当时社会不安的因素,治史者皆不宜忽略。
《论事集》《论事集》为李绛撰。李绛曾相宪宗,两《唐书》皆有传。《艺文志》著录此书,并注:“蒋偕集”。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著录作李绛《论谏集》,并说:“其甥夏侯孜所编,大中史官为序。”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著录《李司空论事》,并说:“唐大中史官蒋偕录。司空者,李绛深之,元和宰相也。”《四库全书总目》著录作《李相国论事集》,并说:“旧本题曰《李深之文集》。”今传本亦作《李相国论事集》。《四库全书总目》称道此书说:“遗闻旧事,纪录颇详,多新旧《唐书》所未载,亦足以备参考。”还说:“王楙《野客丛书》引其救郑絪一条,谓足补《唐书》之疏。叶梦得《避暑录话》引其论吐突豕璀安南寺碑楼一条,订《唐书》之误,是亦有裨史事之一证矣。”这是有益史学的撰述,也是值得重视的。
《桂苑笔耕》唐代人士有关其当代史事的撰著,有崔致远《桂苑笔耕》。《艺文志》著录崔致远撰著,并称崔为高丽人,宾从及第,曾为高骈淮南从事。自《崇文总目》以下,诸家多不著录。书中所记晚唐史事,多能和史籍相参证,是不该弃置的。所撰《奏请叛卒鹿晏弘授兴元节度使状》就是一例。《旧唐书·僖宗纪》:“中和三年六月,杨复光卒于河中,其部下忠武八都头鹿晏弘。。等各以其众散去。十二月,忠武大将鹿晏弘陷兴元,逐节度使牛勖,自为留后。”崔致远的文章却说是“陈许军溃散,节级鹿晏弘领兵马二万余人,打破金、洋等州,突入兴元府”。崔致远的奏状请求即授节钺。《旧唐书·僖宗纪》于中和四年九月记载:“山南西道节度使鹿晏弘为禁军所讨”,则显然已不是留后。《旧唐书》有关的记载,显得隐隐约约,似仍为唐皇室讳,得崔致远所撰文,就可稍稍明了其中的究竟。
《本事诗》《新唐书·艺文志》著录孟启《本事诗》,列于总集诸书中。孟启,当为孟棨,盖因形似而误。孟棨,两《唐书》无传。王定保《唐摭言》曾道及其人的生平,《四库全书总目》据之,并据书中有关记载,谓此书作于唐僖宗避难于兴元之时。《总目》还指出,书中所记惟乐昌公主及宋武帝二条为六朝事,余皆唐人。所记间有失实处,然唐代诗人的轶闻琐事颇赖以保存流传。
《浣花集》《浣花集》为韦庄所撰。韦庄,生当唐代末季,后入仕前蜀王建处,两《唐书》皆无传,《新唐书·艺文志》亦未著录所撰书。《浣花集》所录韦庄的诗篇,亦如其他所赋,多为感兴之作,殊不足以之作为当代史料。《浣花集》中未编入所作《秦妇吟》。此诗描述农民起义军攻入长安后,城中乱离的现象,兼叙此妇经由汴河辗转入蜀途中艰苦的经历,为史籍所不易叙及的事迹。其中对起义军多所诋毁,但也暴露唐军的一些罪行。据说此诗写成后,颇为时人所惊讶,韦庄因而亦自讳言,故亦未收于《浣花集》中。清末始于敦煌所藏唐五代写本中发现。近年重印《浣花集》,因以补入,有裨于唐代末年的史事研究。
第四节隋唐以后有关隋唐史事的撰述唐人素重史事,其初年创业始定,就开始撰修“五代史”,《隋书》就是其中之一部。接着又撰修起居注和实录,列为定制。稍后更撰修纪传体的《唐书》和《国史》。
《新唐书·艺文志》著录《唐书》及《国史》,共有四种。其中130 卷本下注:“(吴)兢、韦述、柳芳、令狐崱谛萘业茸!薄冻缥淖苣俊纷髁私衔瓯傅募窃兀菟担骸霸吞莆な鲎3酰饩ぷ短剖贰罚源匆灯诳惨话僖皇怼J鲆蚓ぞ杀荆颖氏鳎ァ犊崂舸罚汀⒅尽⒘写话僖皇怼>隆⑶院螅饭儆谛萘矣衷觥端嘧诩汀范恚饭倭詈鼚‘复于纪志传后随篇增辑,而不加卷帙。今书一百三十卷,其十六卷,未详撰人名氏。”《崇文总目》既有著录,又作较详的论述,是当时这部原始的《唐书》依然存在。《崇文总目》还著录有唐各帝实录,自唐高祖至于武宗。武宗以后,虽仍续有撰修,由于乱离频仍,难得都能保存下来。就是《武宗实录》也有阙损。《新唐书·艺文志》所著录的《武宗实录》为30 卷,《崇文总目》仅著录1 卷,可知佚失很多。后晋时曾颁下诏令,搜求武宗及其以后各帝实录,可能并无所获,《崇文总目》的著录,就是具体的证明。
今传世的《唐书》有两种,就是《旧唐书》和《新唐书》。《旧唐书》以“旧”相称,是因为有了《新唐书》,易于区别,才添字改称的。
两《唐书》的修撰《旧唐书》的撰者,从《崇文总目》起,就作为刘煦等。其实刘煦只是以宰相监修国史,并非执笔撰修者。《旧五代史·晋书·少帝纪》于开运二年(945)六月记载:“监修国史刘煦、史官张昭远等以新修《唐书》纪、志、列传并目录凡二百三卷上之。”刘煦于开元元年七月始以宰相监修国史,前后亦只一年①,何能有若此作为?石晋撰修《唐书》,起意于天福元年(936),其时赵莹即以宰相监修国史①。其后至天福六年(941),又复下诏,命张昭远、贾纬、赵熙、郑受益、李为光等同修《唐史》,仍由赵莹以宰相监修②。《五代会要》还特地采录赵莹于这一年的奏文,一则要求下诏征求旧史,举凡武宗与其以后各帝实录,以及自会昌至天祐六十年间的传记和中书银台史馆日历制诰册书等,再则陈述撰修帝纪、列传、十志的意见③。可知撰修工作是这一年才正式开始的。
撰修《唐书》,赵莹虽是最初的监修者,发其端者却是贾纬。《旧五代史·晋书·贾纬传》曾明白记其间的经过。传文中还说:“纬属文之外,勤于撰述,以唐代诸帝实录,自武宗而下,阙而不纪,乃采掇近代传闻之事及诸家小说,第其年月,编为《唐年补录》,凡六十五卷,识者赏之。”这是① 《旧五代史》卷八三《晋书·少帝纪》。
① 《旧五代史》卷七六《晋书·高祖纪》。
② 《旧五代史》卷七九《晋书·高祖纪》。
③ 《五代会要》卷十八《前代史》。
为撰修《唐书》所作的准备工作。有人说,当时李崧也曾参预撰修,其实这是不确实的。当贾纬提出应该从事撰修时,李崧还曾经反对过。《旧五代史》李崧本传也没有记载,显然是靠不住的。
刘煦等撰修《旧唐书》时,是能够获致较为有利的条件的。当时上距唐天祐倾覆之际,只不过三数十年,尚非过久,故老旧人仍有存者,可以据以搜访往事。而吴兢、韦述等人所撰的《唐书》和唐代诸帝的实录大都还未佚失,可供采撷修补。《武宗实录》既多所散佚,宣宗以后诸帝的实录又复不存,也就是会昌至天祐六十年间的史事多有阙略,好在贾纬的《唐年补录》或可稍供补缀。正是由于有这些较为有利的因素,《旧唐书》还能保存许多原始的史料。经前人考校核实,代宗以前的数朝纪传,就是多钞实录国史原文。其中且有直言今上者。所谓今上是史臣对当时皇帝的称谓,正显示所录并是旧史原文①。然而还有更为明显的,当时执笔史臣的姓名,也还有依然未能改正。《顺宗纪》后的“史臣韩愈曰”,《宪宗纪》后的“史臣蒋系曰”,就都是明显的例证。至于其他仅著史臣而未称姓名的尤非鲜见②。能够保存如许的原始史料,就是值得称道的所在。
当然,像这样有200 卷的史书,也并非就毫无疵病。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就曾经指责过:“因韦述旧史增损以成,繁略不均,校之实录,多所漏阙,又是非失实,甚至以韩愈文为大纰缪。”《四库全书总目》也说:“长庆以后,本纪则诗话、书序、婚状、狱词、委悉具书,语多支蔓;列传则多叙官资,曾无事实,或但载宠遇,不具首尾,所谓繁略不均者,诚如宋人之所讥。”《旧唐书》的撰修正当五代乱离之时,四郊多垒,戎马倥偬,能够撰修成书,实为难得。书成未久,契丹已攻陷汴京,未遭佚失,也是一宗幸事。
《旧唐书》撰成后,到了北宋仁宗时,又有《新唐书》的撰修。旧籍俱在,为什么又要另撰新书?曾公亮在进《(新)唐书》表文中,曾经有所说明。表文以为有唐几三百年的史事,应该“粲然著在简册”,可是由于“纪次无法,详略失中,文采不明,事实零落”,才不能不另行撰修。这显然都是对于《旧唐书》的指责。前面曾征引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对于《旧唐书》的批评,晁公武由所批评的言辞,得出结论说:“故仁宗时删改盖不得已焉。”《新唐书》的撰修人为欧阳修和宋祁。其实当时参预撰修的还有他人。
曾公亮的进《(新)唐书》表中曾列举有欧阳修、宋祁、范镇、王畴、宋敏求、吕夏卿、刘羲叟等人。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论述《新唐书》撰修的经过说:“初,庆历中,诏王尧臣、张方平等刊修,久而未就。至和初,乃命修为纪、志,祁为列传,范镇、王畴、宋敏求、吕夏卿、刘羲叟同编修。”也有人说,欧阳修只撰修了帝纪,至于志和表,则是范镇、王畴、宋敏求、吕夏卿、刘羲叟诸人分别撰修的①。曾公亮当时是提举编修,故书成后,得以领衔进上。
曾公亮的进书表中,对《新唐书》的成就曾作概括的评述,表中说:“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省于旧。至于名篇著目,有革有因,立传纪实,或增或损,义类凡例,皆有依据。”这事增文省的说法,自来几乎成了对《新唐书》①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十六《前半全用实录国史旧本》。
② 吕思勉:《隋唐五代史》第二一章《隋唐五代学术》。
① 赵彦卫:《云麓漫钞》卷五。
的定评。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旧唐书》撰修于乱离之世,文献记载,多有丧失,虽曾下诏访求佚书,所得并非甚多。《旧唐书》循《隋书》成例,也撰成一篇《经籍志》,以著录前代旧籍和唐人新著。志中所载天宝以后的撰述,实甚稀少,几乎寥若晨星。这应是当时皇朝的庋藏,也应是撰史诸人所能见到的图书。这样稀少的图书,而欲求所撰修的史籍了无漏遗,实在是戛戛乎难哉!《新唐书》撰修的时候,上距宋朝的开国,已经将近一百年了。长期的承平使散佚的文献,陆续逐渐出世。成书于仁宗庆历元年(1041)的《崇文总目》所著录的撰述,即远较《旧唐书·经籍志》为繁多,《新唐书》撰成于仁宗嘉祐五年(1060),距庆历元年才二十年,《新唐书·艺文志》所著录的群籍,已有尚未见之于《崇文总目》的。史料丰富若此,怎么能不使所记载的史事较前有所增加?还应该指出,《旧唐书》撰修时,晚唐史事所可作为凭借的,只有贾纬的《唐年补录》。《新唐书》撰修时,宋人对于唐史的论著已经有了相当的积累,举其著者,如孙甫《唐史记》、赵瞻《唐春秋》、陈彭年《唐纪》,而赵邻还追补唐实录会昌以来日历,参预撰修《新唐书》的宋敏求,亦补撰唐武宗以下六帝实录①,而胡旦也撰有《唐乘》②。撰修《新唐书》诸家自可利用这些新得的成就,从事补缀刊正。因而所谓事增自然是必然的趋势。以《新唐书》和《旧唐书》相比较,综计《新唐书》删去《旧唐书》的传61 篇,增添的新传三百三十一篇,另外还增添了两篇志和四篇表。这不仅是事增,而且所增加的还是很多的。
这里所说的只是列传和志表的总的篇数,至于列传中具体增添的事例,那当然就更为繁多了。赵翼在所著的《廿二史札记》中特列了《新书增旧书有关系处》一目,罗列所增的与史事有关的文句,如《代宗沈后传》,《旧唐书》仅说:“陷贼后,不知所在。”《新唐书》则于其下增:“高力士女冒为后,迎还上阳宫,力士子知其非,具言其情,诏贷之。”这样的增添,共有九十七传。有的传所增添的还不仅一事,合起来算计,当然就更多了。赵翼于此还另立一目为《〈新书〉立传独详处》。据说:“《新书》诸传,较《旧书》多大同小异,不过删其芜词而补其未备,无有大相径庭者,惟刘晏、陆贽、李绛、高骈、高力士六传,所增于《旧书》,几至倍蓰。”所增的段落,这里就不必一一征引。可以说所谓事增,确系事实,并非称道者的过誉。
《新唐书》在事增的同时,还显得文省。《旧唐书》的一些芜词就多被删去,还有一些骈文,或者被删去,或者被改动,自然会减少篇幅。《旧唐书》200 卷,《新唐书》225 卷。卷数增多,是事增的表现。据说《旧唐书》全书共为三百零九万字。《新唐书》全书共为三百六十九万字。《新唐书》卷数增多了,字数相应也有所增多。其间差别并不是很大,可能是《新唐书》要稍多些。不过应该指出,《新唐书》在纪传和志之外,还有《宰相世系表》等四种表。表是不应和纪传在字数方面相提并论的。如果实际算起来,《新唐书》的字数也许还要少些。这应该是文省的具体例证。
曾公亮自诩的这种优越之处,也遭到一些非议。《四库全书总目》就曾说过:“是书本以补正刘煦之舛漏,自称事增于前,文省于旧。刘安世《元城语录》则谓事增文省,正《新书》之失,而未明其所以然。今即其说而推①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十六《新唐书》;《宋史》卷二○三《艺文志》。② 《宋史》卷四三三《胡且传》。
之,史官记录,具载《旧书》,今必欲广所未备,势必搜及小说,而至于猥杂。唐代词章,体皆详赡,今必欲减其文句,势必变为涩体,而至于诘屈。安世之言,所谓中其病源者也。若夫《史》、《汉》本纪,多载诏令,古文简质,至多不过数行耳。唐代王言,率祟缛丽,骈四俪六,累牍连篇,宋敏求所辑《唐大诏令》,多至一百三十卷,使尽登本纪,天下有是史体乎?祁一例刊除,事非得已,过相訾议,未见其然。”所言大致可说是较为公允的。像这样一部巨著,欲求了无瑕疵,也是难于避免的。
应该说,《新唐书》可以称道的篇章也还是不少的。《宰相》、《方镇》、《宗室世系》和《宰相世系》四表,较之《旧唐书》,可谓是独辟蹊径。史籍有表,肇源甚早,司马迁和班固相继制作,就颇受人称道。陈寿、范晔及其后来的撰述者皆未能追踪前贤,显然有所不足。《新唐书》能够补苴这样的遗阙,就不能置而不论。《宰相表》略同于《汉书》的《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