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团-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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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有重要指示。”说着,小林弯下腰,裤腿里摸半天,取出一封信。单从这封信藏的位置,就能看到它的重要程度。罗正雄接过信,急切地看起来。这一看,罗正雄的心阴了。
那支驼队果然是假扮的,领头的并不叫阿孜拜依,他是阿孜拜依?马哈西的二管家乌依古尔,是个极尽狡猾的家伙,他在阿孜拜依家负责训练手下,有“笑面魔王”之称。这些年,经他训练出来的手下已有不少混入新疆各种势力,意图在更广的范围内为这个家族发展成员。乌依古尔跟东突分子来往密切,是阿孜拜依家族跟东突势力联系的桥梁。这些情况,是师部前些日子截获的一支驼队供出的,那支驼队也是乌依古尔派出的,目的就是想扰乱我解放大军的视线,为他本人在沙漠中平安出入充当烟幕。
信中说,黑风暴前,二师三十六团曾接到过求救信号,可等战士们赶去时,沙漠早已归入寂静,四周静静的,没一点异样。但地上明显留下搏斗的痕迹。照此分析,求救信号定是祁顺发出的,信中所说的地点正好跟祁顺跟踪的方向吻合。据此,罗正雄判定,祁顺出事了。
一股悲伤涌来,他忍了几忍,还是掉下一股子眼泪。
小林说,目前师部已派出力量,到处搜救祁顺,按照师长刘振海的判断,祁顺一定还活着,乌依古尔有个怪癖,不杀自己抓到的人,他会变着法子折磨,直到你忍受不住,答应替他卖命。依照祁顺的坚强劲,乌依古尔的阴谋轻易不会得逞。但,师长刘振海担心的是另一个人。在对特一团的调查中,兵团司令部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渗透进特一团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特一团负责资料分析的邓家朴。邓家朴原为甘肃地质院一名工程师,解放前夕曾到新疆搞勘探,被国民党马步芳部所控制,后来甘肃解放,马步芳逃往台湾,随邓家朴到新疆的那支部队在我先遣部队的动员下,决定起义,邓家朴成了新中国第一代地质工程师。组建特一团时,他主动请缨,要求随团工作,组织上考虑到他是名工程师,准了他的要求,还委以重任,让他担任特一团技术顾问,没想……
“想不到是他。”罗正雄的语气里有一股遗憾,这个邓家朴他认识,刚到新疆时,那支部队就是在他的说服下起义的,当时为国民党马家军二十一旅,旅长是一回民,眼下在军区后勤处工作,是个很尽职的老兵,跟罗正雄关系也很好。当初邓家朴进特一团,还是罗正雄推荐的,说他年轻,专业知识很丰富,应该是边疆建设的主力军。谁知他竟是内奸!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小林接着说,“特一团出事后,邓家朴跟一个叫王涛的拿了所有资料,想逃出沙漠,没想让东突的人发现,两人便将资料分开,各拿一半。后来王涛落入阿孜拜依的人手中,邓家朴却一直没有下落。司令部分析,邓家朴现在还在沙漠一带,他必须要等到王涛,那些资料才能以高价卖给台湾人。”
“卖给台湾人?”罗正雄越听越糊涂。
第三章
一团接一团的迷雾(3)
“邓家朴是为国民党残余卖命,他天真的认为,拿到资料,国民党就能给他高官厚禄,还能将他接到台湾去。熟不知,台湾方面早就下了命令,一等拿到资料,立刻让他去见阎王。跟邓家朴接头的,是一个叫铁猫的老特务,此人很善于伪装,司令部派出的精锐力量几次闻到了他的气息,但都让他逃掉了。关于铁猫的情况,目前掌握的不多,司令部正在全力调查,一有消息,就会派侦察员送过来。师部要我们做好资料保密工作,切不可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另外……”小林压低声音,将另一个重要情况报告给了罗正雄,罗正雄听完,长长出了口气。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有了这些情报,罗正雄迅速做出判断,那些袭击驼五爷的黑衣人,正是在沙漠中寻找邓家朴的东突分子,当然,如果有机会,他们也会伺机对特二团下手。黑衣人所以知道特二团的行踪,靠得就是那个代号叫“乌鸡”的内线。看来,驼五爷的怀疑没错,早在师部选配力量时,对方就已做好了局,所以师部被迷惑了,这才将东突分子引到了特二团身边。
但是,小林说的另外一个黑衣人是谁?会不会就是铁猫?如果是,他的内应又是谁?
一团接一团的迷雾,到底何时才能揭开?
第三章
想霸占我们的地盘(1)
小林带回来的消息一点没错,祁顺真是落入了虎口。
事实上,二管家乌依古尔是有意将驼队暴露给祁顺的,目的就是引罗正雄上钩。祁顺带着罗正雄来到面前时,二管家乌依古尔露出了一丝奸笑。罗正雄,你不是一只神鹰么,怎么也会往我的口袋里扑?
二管家乌依古尔的确是一个精于伪装的人,这份天才是与生俱来的,要不然,这个自小在草原上靠打野兔或偷盗为生的小扒手,怎能得到富翁阿孜拜依如此器重,又怎能在短短几年里,坐上二管家的位子?他靠的,就是那张堆满笑的脸,还有一肚子总也用不完的坏主意。
特一团出事后,阿孜拜依很快得到消息,说资料落入了工程师邓家朴和新兵王涛的手中,他自己的人啥也没捞到,还白白送了三条命。阿孜拜依暴跳如雷,指着乌依古尔鼻子骂:“你个养肥了不跑路的兔子,事情是怎么办的?!”乌依古尔自知罪责难逃,如果追不回资料,他这条命就没了。他拍着胸脯说:“主人请放心,不出一个月,我就把这两个强盗给你抓来,让他捧着资料给你长跪。”乌依古尔说到做到,靠着四处的眼线,他很快抓到了王涛,这个年轻的兵蛋子,居然想逃过他的掌心,乌依古尔将他暴打一顿,然后关起来。他要利用王涛,引出狡猾的邓家朴。因为他从王涛身上搜出的,竟是假资料,而真的,他相信在邓家朴手上。可惜毡房里等了十天,还是不见邓家朴上钩,他这才怀疑邓家朴落到了罗正雄他们手中,于是生出这么一计,想探一下罗正雄的口风。
仅仅在沙漠里那么一次短短的遇面,老道的乌依古尔便断定,邓家朴还在“自由”,这只狡兔,居然连罗正雄们都找不到,可见他藏身的办法有多妙。
那天罗正雄跟祁顺离去后,乌依古尔笑了很久,只要邓家朴不落到解放军手中,他就有办法。“放心地走吧,他们是看不出破绽的。”他冲驼队喊。就在驼队刚刚离开那个沙湾,意外发生了。羊一样捆绑着装在口袋里的王涛竟然咬开了绳子,趁骆驼翻过沙梁子时,从口袋里逃了出来,没命地就往沙梁子那边跑。跟在后头的手下惊喊:“逃了,逃了,快开枪啊。”
乌依古尔望着野兔一般夺命的王涛,举起了手中的猎枪,就在扣动板机的一瞬,他忽然想起了罗正雄。不好,枪声一响,还不惊动了他们?他愤怒地收回枪:“让他去吧,逃不了的,他会乖乖地回来找我。”
那天乌依古尔没有开枪是对的,如果一开枪,不但他们会暴露,而且王涛也会落入罗正雄手中。对罗正雄,乌依古尔早就有所耳闻,他带着那个尖刀团,在辽阔的疆域干了多少让头人阿孜拜依烦心的事。头人阿孜拜依曾经悬赏,拿五十峰驼换他的人头,可惜没谁敢拍胸脯,包括老谋深算的乌依古尔。后来听说罗正雄要转业,回旺水,乌依古尔笑着跟头人阿孜拜依说:“主人,那匹来自荒原上的狼是立不住足的,他就要滚回他的老家了,我们的疆域,总算能清静一些了。”万万没想到,姓罗的又带了一支古怪的队伍,再次进入大漠,这一次,他们说啥也不能放过机会。乌依古尔早已跟东突那帮人秘密达成协议,一定要在罗正雄他们离开红海子那一刻,将这支男女混杂的队伍全都报销掉。
“想霸占我们的地盘,没门!”
乌依古尔带着他的驼队,有点扫兴地往前走,他心里直纳闷,挨了若干天饿又被绳子牢牢捆上的王涛,怎么能逃出口袋?还没等他把问题想明白,他机敏的耳朵就听到了动静。
他收住驼,装做观天,静听了几秒钟,就冲手下喝:“快,放好那峰驼上的袋子。”手下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几乎在乌依古尔听到动静的同刻,他也听出了马蹄声,不用乌依古尔多说,他就知道该怎么做。所以罗正雄他们二番挡住驼队时,那峰驼并没有因为王涛的逃走而显出什么破绽。对乌依古尔忠心耿耿的独眼男人这点本事还是有,他连东突那帮人都瞒得一楞一楞的,还怕瞒不过对驼队不大有经验的罗正雄?
凭借着超常的镇定力,乌依古尔再次瞒过了罗正雄。但他从罗正雄眼睛里,看到了异样。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么细小的变化,都被他怀疑在眼睛里。乌依古尔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提醒独眼男人:“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不要只想着你的赏,中了他们的圈套,你的右眼也会保不住。”果然,话说完没几分钟,他就感觉到了变化。这变化是一个经常出入沙漠者对身边环境的本能反应,只要沙漠有细微的响动,哪怕溜过一只沙鼠,也休想瞒过他的耳朵。乌依古尔对沙漠的敏感几乎无人能敌,多少次,他都是凭借这超乎想像的感应力,躲过了劫难。
祁顺刚一跟上来,立马就掉入乌依古尔跟独眼男人的算计中。乌依古尔冲独眼男人挥挥手,示意他别惊了这只羊,就让他一路跟着,只当是给他们送赏钱来的。
每完成一次任务,头人对他们都有赏。这一次所以冒险将王涛带上,就是按头人的吩咐,将王涛转到另一个地方。因为机敏的头人已经发现,解放军对他的怀疑日益加重,继续把王涛关在寨子里,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王涛逃了当然不爽,至少这次的赏钱是拿不到了,不过能再次猎到一个新猎物,这份遗憾就小得多了。
乌依古尔再次露出一丝笑。
他们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中间阿依汗很不高兴,质问乌依古尔为什么走这么慢,还要故意多走几次弯路?乌依古尔笑着说:“我的阿依汗,路是一天走不完的,要想分享美味的果实,就得先学会跟日月为伴。你看看天空多么湛蓝,星星多么晶亮,这么好的夜,我们应该露出微笑才对。”
阿依汗就是那个掂着大肚子的孕妇,其实她的大肚子是假扮的,这女人的真实身份是“东突精灵”的教头,就是专门负责训练小精灵的。特一团出事后,她派进去的一个最得力的精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怕这个可爱的精灵落入解放军手中,进而把她的整个组织都暴露出来,所以急着去见头人阿孜拜依。没想,阿孜拜依跟她谈的很不愉快,意思是她往特一团派精灵,事先没跟他通气,结果各方都派了力量,最终却让台湾方面的人抢到了资料。“损兵又折将,这样糟糕的结局我阿孜拜依从来没遇过。”阿依汗自知理亏,当初瞒着阿孜拜依派精灵进去,她是藏了私心的,就是想趁火打劫,乱中窃得资料,据为己有。谁知黑河一场风暴把一切都给搅乱了。但对乌依古尔,阿依汗却不能容他放肆,更不能容忍他的傲慢和无礼。乌依古尔怕是打死也想不到,王涛正是因了她的暗中帮忙,才得以逃走的。早在上路前,她就背着乌依古尔,在王涛的绳索上做了手脚,驼队越过沙梁子时,也是她向王涛发出了一声咳嗽,王涛才敢冒然跳出口袋,往沙漠深处逃命。
阿依汗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资料落入乌依古尔手中。她的人会在沙漠深处等着王涛,说不定这阵儿王涛已掉进口袋,正在乖乖跟她的人招出资料藏在什么地方。
阿依汗冷冷地剜了乌依古尔一眼,没跟他争辩。她从乌依古尔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这老狐狸又在玩花样哩。
这天晚上他们住在一座土围子里,睡觉的时候已近半夜,乌云笼罩着天空,天地一片昏黑。阿依汗把衣服里填充的东西取出来,刚躺下不久,就听土围子里响起异常的脚步声。她知道,那个影子一样跟在驼队后面的兵蛋子要出事了,等着瞧吧,又有好戏看哩。阿依汗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祁顺无法原谅自己,一个侦察兵,怎么能犯那么愚蠢的错误?后来他把那晚的过程细想了若干遍,终于明月,他中计了。乌依古尔这只老狐狸真是狡猾,自己一上路,就暴露在他的眼皮下,后来落入魔掌,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那个晚上的祁顺太累了,三天三夜,他凭着两条腿,跟在驼队后面,能不累?乌依古尔这只老狐狸,用一个老笨的办法戏弄了他,他故意在沙漠里走得很慢,不停地绕圈子,目的就是想拖垮祁顺。可惜祁顺当时没起警觉,只以为老狐狸习性如此,总爱跟别人玩迷藏。他小心翼翼地跟在远处,每走一步,都冒着被猎枪击中的危险,乌依古尔的枪法是疆域里出了名的,能凭着声音击中野兔。到了这个晚上,祁顺已断定跟踪的不是阿孜拜依,他对阿孜拜依家族多少有些了解,对头人阿孜拜依,也听过不少传闻,那是一个做事从不讨价还价的人,更不可能对谁让步或是屈从,他要是横穿沙漠,这沙漠就是他的,一只鸟都不许惊扰他。可见,那个带着驼队绕来绕去的人压根就不是阿孜拜依,至于这人的真实身份,祁顺还不敢确定。毕竟,他进疆不久,参加侦察兵也只有一年光景,辽阔疆域,有太多的未知,每一次执行任务,对侦察兵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第三章
想霸占我们的地盘(2)
看到驼队走进土围子,祁顺心想他们今晚要歇脚了,是啊,再走下去,怕是驼也受不了。就近找个小土窑,祁顺猫下身,静静地注视着一切。直等乌云罩满天空,土围子那边再也不发出声音,祁顺的心才安下来。困倦趁势涌来,不可抗拒,这一路,他跟得真是辛苦。祁顺想眯一会,那怕丢个盹也行,这么想着,他眯上了眼睛。身子哧溜一声,软软地滑开,累极了的祁顺跟沙漠一起进入了梦乡。
等感觉到不对劲时,祁顺已失去反抗的能力。乌依古尔带着两个男人,抓小鸡一样将他捏在手中,祁顺刚一挣扎,头上便重重挨了一下,他似乎听见过一句话:“把他捆起来!”然后就没了知觉,等再次醒来,已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
黑,真黑。祁顺起初以为是地窖,关了三天后才发现,不是地窖,是主人家专门用来惩罚下人的一间暗室。室内没有任何设施,地面冰凉,潮湿,他被反捆着,双脚还不能落地。乌依古尔拿一根绳子,将他悬吊在空中。这还不算,乌依古尔还扒了他的裤子,在他的裆里恶毒地悬了一个小铁锤。
按乌依古尔的话说,他不想折腾他,“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折腾别人,折腾起来大家都费事,只要你把该说的说出来,我就放你走,或者,跟我们干。”
乌依古尔问他:“解放军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跑进沙漠,是不是想找矿?”祁顺说不知道。乌依古尔又问:“你们到底在塔克拉大沙漠发现了啥,油田,还是煤?”祁顺还是说不知道。结果,他挨了两火棍。拿火棍的正是独眼男人,这家伙下起手来远比乌依古尔狠,他是乌依古尔最得力的打手。火盆就放在祁顺面前,燃烧的木炭发出噼噼的响,跳跃的火焰舔着祁顺的脸,独眼男人稍微不耐烦,就会猛地一用力,将祁顺的脸摁到火盆上。祁顺的眉毛没了,头发没了,就连下体那儿,也被燎光了。独眼男人似乎对下体特别垂爱,冷不丁就将火棍攻击到那,祁顺喊不出,嘴被牢牢堵上了,等独眼男人折腾够,撕出嘴里的棉花时,他已痛得昏了过去。
“拿凉水泼。”乌依古尔的声音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