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曹操大传-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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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见是吕蒙,十分高兴,说:“建业城正在大兴土木,相信不久便可竣工。”
吕蒙一笑,说:“我今天来,也正是想向明公建议,在濡须口也来个大兴土木!”
“修什么?”孙权和当时在场的其他将领都感奇怪。
“我昨于单骑到濡须口,看其地势,无险可凭。因此,想在濡须水口两岸修筑码头和城寨”。
许多人都反对,认为是多此一举。有人说:“身为水军,举止即攻击敌人,离岸便登上战船,修城寨干什么?”
吕蒙解释道:“作战时的情况千变万化,尤其是全对善于野战的曹军,更是大意不得。况且战事本来就有不利和有利两种情况,有利则罢,但如果敌人强大的步骑兵突然出现,人马奔腾,势如风暴,我们连逃到水里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能登船呢?或者,假如船上的士兵必须上岸骑马进入战斗,岸上却无任何屏障,岂不是不能上岸吗?因此,在本无天险可凭借的濡须水口筑造码头与城寨,正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急情况。”
孙权认为吕蒙的话极有道理,立刻下令在短期内完成濡须坞,又称偃月坞。这样,两地各自加紧建造,后于十一月全部建成。
一八一不久,曹操完成南征大军的重新编制,即将出师。在战略上,曹操仍保持传统的东、西两条战线。由樊城、襄阳到江陵之间,是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南征荆州时的老战线。经过赤壁及乌林两役的失败,夷陵及江陵等军事重镇全为周瑜所攫取。曹操转师讨伐马超时,便让曹仁屯兵于襄、樊地区,和周瑜长期对峙。
东线的重点是在居巢、合肥及濡须口一带。曹操屯兵于此的是以骁勇著称的张辽所部。
现在,曹操再次南征,西线上又多了刘备这股敌对力量。因此,他根据实际情况,在重组南征大军时,对部队人员的配置作了一些新的修改。其两线布局如下:
东战线:
统帅:曹操
主战军团:张辽部,李典部,乐进部。
西战线:
统帅:曹仁
主战军团:曹仁部,徐晃部,吕柔部,曹洪部。
而孙权那边,在探知了曹操的军情后,也相应制定出了新的布局:
东战线:
统帅:孙权
指挥:吕蒙
主战军团:甘宁部,凌统部,徐盛部。
西战线:
统帅:鲁肃
主战军团:潘璋部,朱然部,陆逊部。
第二十七章 魏武如骑庸(5)
从这两份兵力配置名单上,可以看出,双方是势均力敌的。唯一不同的是,曹军此番经过了一年多水兵训练,如今卷土重来,誓雪前仇,似乎士气更盛。
临近大军开拔,曹操从邺城住所中率众将官来到铜雀台左侧新建的讲武城中。
讲武城规模虽不及铜雀三台,但外形粗砺,墙石宽厚,自有一番威武之气,与三台的华美相映。内部分为讲武堂、白虎堂、朱雀堂、青龙堂,门户众多;另辟一个演武厅。讲武堂居中,白虎堂居西,朱雀堂居南,青龙堂居中,演武厅居北,以与对面的玄武池遥相呼应。
自讲武城建成以后,曹操常与文武百官在此研讨军情,琢磨战术;此时南征的战略规划和详细步骤,就是在这里完成的。通常曹操等人在此讲武习艺之后,便又登三台,开始吟诗作赋。本来,曹操自己便是一个辞气悲宏的大诗人,两个儿子曹丕、曹植也是文坛一时之俊,尤其曹植,更是词采华茂,出口成章。曹操身边的许多大臣,也是名动天下的诗人骚客,如弥衡、繁钦、缪袭、应璩、左延年、杨修、吴质、路招、丁异等,更有孔融、陈琳、王粲、阮瑀,应⑿旄珊土蹊迤呷耍皇比顺莆敖ò财咦印保斓嫉贝奈难С绷鳎馄呷擞纸凶觥摆缕咦印保脊槭粲诓懿佟F咦又校丝兹谝驯徊懿僦锷蓖猓溆嗑〗源τ诖醋鞲叻濉R虼耍懿倜扛艏柑欤阋谕柑ㄉ洗罂幔缫帧S惺庇钟谛涑毓劭此盗罚绱耍奈湓佑谄浼洌跷嗟谩!
此外,讲武城中的军事太学也早已开始授课。开学的第一天,曹操还亲自到场,发表了长篇大论。所有学员均来自下层,大多为年轻的军官,有些甚至并无一官半职。除了从军营中选拔出来的学员外,也有一些贵族或名士的子弟,这批人颇有一定的文学根基,受父母之命,前来学习兵略。而在固定的教员之外,充当临时教员的人特别多,许多将领都去为学子们讲过课,比如徐晃,就曾详细为学员们讲了整个关西之战从谋略到战术、战机等系列问题的来龙去脉。整个太学充满生气,令曹操十分满意。
不过,学员们也有过令曹操生气的时候。原来,两批学员因来历不同,自然而然地就分作了两派,两派常常相互争强好胜,或以雄辩、或以武艺争锋,互有高下。一次,大夫丁仪之子丁凿与一名来自营中的学员臧兴相争,先在演武厅中较艺,摔跤、剑术都战了个平手,又到台前的跑马场上比试弓箭,皆中靶心,都不服气,臧兴便提出去玄武池上试水上功夫。
那丁凿本来并不会水,但到了这一步,周围又尽是“观战”的同窗,就横下心,要为本派争光。结果,被臧兴打败,淹死于池中。
丁仪年轻时因诸多原因,未曾育子,待到四十六岁,才由偏房梁氏得了丁凿。得报大哭,哀声闻于曹操。曹操震怒,要杀臧兴以示儆尤;百官苦谏,曹操才作罢。随即令讲武城的负责人制订出一份颇为严苛的太学制度,责令学员全心学习,有气将来当泄之于敌酋。又以自己的《孟德新书》刊行,作为学员必读之书。
一八二曹操到了讲武城,于讲武堂中坐定。此来一方面是作临行前的最后军事布署,另一方面,则是总结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场战斗。
半个月之前,曹操回了一次故乡谯县。正待回邺城之时,突然偏头痛发作,不得成行。而正当此时,却有河间人田银、苏伯,聚兵起义,引起幽州、冀州一片混乱。
五官中郎将曹丕在邺城得报,便欲立即用兵;他见父亲因病未回,就想趁此机会,一显自己的军事指挥能力,以补未能西征马超之憾。
但是负责人事调动的官员常林却劝他说:“北方官民,喜爱太平、厌倦战争,好不容易归服了朝廷,至于今天,为日已久。因此,奉公守法的占绝大多数。田银和苏伯,不过是一群狗羊而已,凑在一起,势不能大。以这种情况,你就要亲自率军去平息,而不顾镇守邺城的要职,未免有失法度。”
“其实现在邺城并无危险啊,”曹丕不悦地打断常林的话,抢着说,“我率军前去,不也能增加一些临阵对敌的经验吗?”
于是不顾反对,只带将军贾信,领兵一万前往河间府讨伐。那田银、苏伯,本是无谋之徒,一经曹丕大军围城,才三天时间,就被攻下。
破城之后,曹丕正待出榜安民,却有残余变民一千余人,请求投降。曹丕左右之人见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曹丕说:“丞相从前颁布过一项命令,凡是围城之后才投降的,一律诛杀。”
曹丕听言,也知父亲确有此令,便打算不准其请,立予屠杀。突然,却有程昱到来,听说曹丕要屠城,连忙表示不同意。
他说:“屠城这种极端的举动,是在天下大乱之际,而采取的暂时应变之法。丞相颁布此令时,北方尚未平定;现在北方已基本平定,主要精力应放在建设性的事务上,而不应该随意杀戮,以绝民心。”
曹丕听了,就有些犹豫。可是赞成屠城的人却一再强调丞相既未修改法令,就应坚决执行,以免兵士视纪律为儿戏。
乍一看,两边似乎都有理,可难坏了曹丕。程昱见他难于委决,便说:“如果将军真要斩杀这一千多降民,也应该向丞相报告后再行其事。”
其他人纷纷反对,说:“军事情况有时本应专断,不能事事请示。”
程昱说:“专断的意义,是指临时发生了紧急情况,如果还请求指示,则会贻误战机,因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才不得已行专断之特权。而今,变乱已平,残余变民手无寸铁,已不会对社稷造成什么紧急的恶性影响。因此,我实不望贾信将军在内部未取得一致意见前,擅自动手屠城。”
因此,曹丕在这种难以委决的情况下,立即写了一封信,派人飞马送往谯县。曹操见后,在信的背面写了两个字:“赦免。”便令来人火速送回。
这样,降城的一千多个变民保住了性命。后来,曹操回到邺城,才知道这是程昱的建议,高兴地对程昱说:“你不但了解军事,还能同时正确地协调别人父子间的亲情,真是一个难得的智将。希望你以后多多指点我的儿子们。”
第二十七章 魏武如骑庸(6)
曹操自立曹丕为世子,封曹植为陈平侯以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让他们直接参与政治和军事。他在谯县得到曹丕的书信并作了“赦免”的批示后,想到人民生活但求安定这一事实时,深恐沿长江一带郡县的居民在大战将至的时期,受孙权的侵扰,便打算把居民强行迁移到内地。
回邺城后,曹操尚未把这个打算告诉任何人;他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反对。便准备把这个问题在讲武城提出来,让曹丕和曹植参与其中。正好扬州别驾蒋济也刚从南边赶来,如果此事议定,就可赶在开战之前,令蒋济督促居民内迁。
照惯例,又是曹操首先发话。他说:“我在谯县时,曹丕带兵讨伐田银、苏伯二贼,破城之后,对于求降的千余变民是否该斩有两种不同意见。程昱以变通之才,体恤民心思宁,使我几年前颁行的法令不至于变成危害百姓的教条。一些将领不顾实际情况的变化,墨守成规,固可责备,却也算有主见;曹丕却两头犹豫,没有自己的见地,日后怎能担当大任?”
说罢,目视曹丕。曹丕面红过耳,立即起坐,诚惶诚恐,说:“我临事未能分析当时形势,以致险些贻误人命,甘愿领罪。只盼丞相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以观后效。”
曹操见曹丕态度诚恳,这才温言道:“事情不急不大,尚可留观后效;如果相反,则不可能有什么后效来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了。你今后可切记。”
曹丕唯唯诺诺。
稍后,曹操向众将官扫了一眼,说起了正题:“自古明君贤臣治国,都以爱惜百姓为己任,今我即起大军南征,恐怕长江淮河沿线居民受战争之苦与孙权之害,想强行将当地居民迁到内地来,以避其锋。”说到这里,望了曹丕一眼,“你以为如何?”
曹丕略一思忖,说:“昔日丞相跟袁绍在官渡对抗时,曾强行迁移燕县、白马两地的居民,人们聚而不散,躲过了敌人的掠夺,今天与孙权对抗,又把长江淮河沿岸一带郡县的居民迁移到内地,正是同情同境,百姓将感恩戴德,自然是迁得。”
曹操脸露笑意,又把头转向刚从扬州赶来的蒋济:“请对当地情况熟知的蒋别驾说说对迁移的看法。”
蒋济连忙站起,微一沉吟,才道:“我体会丞相刚才所说的,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而作出行动决策的意思,认为现在不宜强令居民迁移。”
曹操目光一闪,说:“愿闻其详。”
蒋济说:“丞相讨袁之时,我军的兵力较弱,而敌军则强大,如果那时不令居民强行迁移,势必落入敌人之手,为其所掠。然而,自从击败袁绍以来,你的声威便震于天下,人民已开始信任朝廷,意志坚定,因而眷爱故土,不会愿意离开。就以目前形势而论,我大军即将南征,不仅不应强迁居民,反而应当让居民配合南征,鼓舞我军士气。
“我认为军与民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当士兵与敌人对抗时,民众应尽各种可能的力量帮助士兵,以民心鼓励兵心,士兵才会真正做到保国安民,如果士兵在前线与敌人拼命,而民众却一味远遁,士兵觉得自己连一个可以叫做后方的地方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己战线上的一座座空城,仿佛注定是要失败似的,信心定会受挫。更何况战局本身并非于我军不利,不必张皇地提前作不必要的准备。
相反,应该继续执行丞相的屯兵与屯田并进的方略,在战区的前线后广开耕地。敌人见此,必定知道我军胸有成竹,因此而产生畏惧心理。属下这些话,请丞相三思。”
曹操听得相当仔细,及至蒋济说完,先是面红过耳,继而脸露笑容,喜形于色地说:“唉,真是让人羞愧难当啊!程昱教育了我的儿子,我本来想让自己也给儿子做一个表率,却不料又成了蒋济教育的对象———这种活跃和自由的气氛,真是令我高兴,它应当成为讲武城的精神。为此,我得感谢上天给我赐来了像程昱、蒋济这样刚正的智慧之士!”说罢,起身向程昱与蒋济坐着的方向拱了拱手。
二人连忙重新站起,口称“不敢”。
随即,众将官再一次将南征方略作了详细的审评,直到认为该计划无懈可击,方才散去。
一八三眼看即日便要南征了,这一天,他率百官前往许都,向献帝报告南征计划。
却有以长史董昭为首的众官员于当天向献帝呈书,请求献帝把曹操从丞相之位擢升为魏国公,并赐公爵名号,加九锡。董昭在上书中写道:
自古以来,人臣未有如丞相之功者,虽周公、吕望莫可及也。栉风沐雨,三十余年,扫荡群凶,与百姓除害,使汉室复存。岂可与诸臣宰相同列乎?应受魏公之位,加九锡以彰功德。
又私下与曹操说:如果你长期居于丞相之位,自己乐于保全名节,却反而使人以大事怀疑于你;这样一来,你有了正式的爵位,就不只是政府官员,在宫中也有了公开的位置,还会有谁来怀疑你对国家的真心呢?
总之,董昭认为,这是解决外人疑心曹操终要篡汉的一个彻底的办法。
曹操心中立刻同意了这个方案。但他表面上却暂时不表现出来。他知道,肯定会有许多人出来反对,尤其是他的最高级谋士,尚书令荀彧。因为丞相地位再高,仍是皇帝的属僚,而魏国公却有在理论上都说得通的独立政治权力,在名义上也脱离了皇帝的直接管辖,无异于是与皇帝分国而治了。
曹操被这个“喜讯”弄得一时头昏眼花,以至于终于铸成了大错。
果然,荀彧第一个出来反对。他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对曹操劝道:“曹公你原本怀着理想,举义兵奉戴天子,为的是匡正朝廷,安宁国家,如今北方平定,天下尚待统一,更应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西征归来,皇帝赐丞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已足以表彰丞相的伟业,比萧何也多出了一个‘赞拜不名’,当此之际,更应谦逊。君子爱人,应砥砺他的德行,是万万不能采取这种行动的。”
曹操闻言,十分不快,一时无话。稍后,才狡辩说:“这也并不是我的本意啊,你也知道,是董昭上书给献帝的。”
荀彧正色道:“君子当远小人,这个道理丞相岂有不知?丞相又怎么会忘记,西征归来时与我许诺的那些‘收敛节制’、‘宫府相睦’之言?又怎能忘记你念念不忘,常在耳畔的赵俨之言?”
曹操见荀彧语气咄咄逼人,怫然不悦,说道:“我早已在铜雀台建成之时便自明心志,决不篡汉。况且,你也知道我素以周公为榜样,要学他功成身退的至德。董昭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