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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小商河-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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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世忠闻言大骇,瞠目以视牛皋:“牛黑子,你疯了!”
    牛皋大笑,再不发一语。
    此时的大草原上,岳雷气血涌动,杀意斗涨!
    蒙古大军七千,历经大半个月,终于从金帐赶到了塔塔尔人的部落,此时北国春寒料峭,但已有草芽生出,冰消雪融,绿意盎然,两万余匹随军马匹长途跋涉下来,都已经掉了不少膘,虽说只是轮换驮人和营帐兵器,仍是需要略加休整,距离塔塔尔人部落还有三日路程时,忽图刺下令休整。前方早有细作哨探,晓得塔塔尔人已经作好准备迎战,也不急在这一时,若是劳师而往,只怕接战不利。
    罗彦却有另一番心思:“岳爷此子英武非凡,他日必是大宋的无敌勇帅,只是受这般风雪之苦也罢,好歹打熬了筋骨。只是近年来未曾闻说有甚征战。不晓得临阵如何。倘若有疏失之处,日后如何好去见杨大哥?且亦无颜
    灵前!”
    “岳二爷这番辛苦,与江南滋味大不相同罢?”掀开岳雷营帐,罗彦大笑入内,帐中正在烤一腿羊肉,香气扑鼻。
    岳雷经此番行军,数月不曾安歇。本已累极,但逐日里喝惯羊奶,嚼惯羊肉,竟然比在潞州时更壮健了许多,闻得罗彦说话,笑道:“这番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只怕是回了江南。不到半日便被当作金狗打死。冤也无处诉去!”罗彦看看岳雷一身地汪古部装束,脸色也由红晒黑,当真有了些金人模样。加上满身羊膻味,若到江南去,只怕着实逃不过宋人拳头,也是哑然失笑。
    “来来来,罗叔叔尝尝,小侄对这烤羊,也有三分造诣,不晓得还入得贺兰可汗法眼么?”岳雷笑道削下烤好地肉,连刀递到罗彦跟前,罗彦接过大嚼后,才道:“三五日间,必要与那塔塔尔人接战,岳二爷手中枪必要大发利市,岂不可贺,本可汗不自量力,想要讨教一番,不晓得岳二爷肯赐教么?”
    岳雷哈哈大笑道:“早是贺兰可汗不曾放心,怕小侄坠了汪古部威名!不妨不妨,小侄久欲请教蒙古第一神枪,只怕贺兰可汗不肯赐教,请!”说话间提起铁枪出得帐来,便去解马。
    二人并骑远远离开大军营地,这才分开左右,相距数十丈,罗彦高声道:“昔日岳爷曾教军中岳家枪,为叔学得生疏,怕辱没了岳家枪,贤侄不可留手,让为叔一窥岳家枪真传!”
    岳雷将手中铁枪轻轻垂下,点头道:“罗叔叔与杨叔叔久经战阵,只怕岳杨二家枪法俱得神髓,小侄岂敢小觑,倒要请贺兰可汗放手一搏,方好令小侄更有长进!”
    言罢也不客气,催马上前,罗彦一笑,长枪在手,口中一声:“驾!”胯下战马闻声,如飞而出。
    眼看将近数丈内,岳雷斗然双手提枪,左手向后拉动时,枪头处已经绽开一片红樱,罩向罗彦。罗彦见这枪花来得凌厉,不敢小视,手起处,长枪如龙,自马下昂道而起,所过之处如砌冰墙,晃出一道白虹来,却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愿将这枪花撞开,现出真身来。
    岳雷一笑,枪花斗涨,几乎大了一倍,于两马交错间击向罗彦。“当!当!当!”一阵骤响,却是岳雷枪花与罗彦长枪数次交击,枪花消尽时,岳雷使出后手,铁枪绕过罗彦防御,如毒龙般扑噬罗彦,蓦然发现罗彦已经控马将二人距离拉开,枪尖再也够不上了。两骑错开后,各自勒马回首,岳云大愧,本料这一击必中,却不晓得罗彦在错马前已经料定后手,不肯太过接近,以致此枪落空,看来罗彦战场上厮杀得来地经验,确不容小觑。
    罗彦却是满身沁汗:“岳二爷这等枪法,是岳家枪还是杨家枪?昔年岳帅之勇,怕也不过如此!”
    当下再不留手,主动挟马出击,此番寒光如雪,洒满天地,一团银光滚滚扑向岳雷,将岳雷身前罩得滴水不漏,岳雷大喝一声:“来得好!”也将手中铁枪舞开来,驱马上前,错马之际,如珠落玉盘,却是金铁交鸣之声,枪花散尽时,两骑错开,岳雷右肩上皮甲挑落,差点见血,而罗彦则惊骇不已:自己左右双肩及胸前,皮甲上各有数道划痕,虽不盈寸,仍是惊险非常。
    “贺兰可汗枪法如神,小侄受教了,只是再不敢相试,还须留些力气去杀塔塔尔人!”岳雷挂枪在鞍,拱手道。
    罗彦苦笑:“为叔老矣!岳二爷这等枪法,不在岳爷与杨大哥之下,还有何不放心处?倒时他日阵前,还须仗贤侄儿周全!”
    三数日转眼即过,大军前驱至塔塔尔人部落,此处却是都塔兀惕塔塔尔部族人生息的地方,自去岁蒙古大军返回草原,塔塔尔人都晓得今春还要返回,是以早有防备,眼下虽有营帐过千,却不见羊群,想是早已经远远撤至别处了。蒙古大军既集,塔塔尔人营中号角齐鸣,兵马渐出,竟然也不下五千之数,这却不是都塔兀惕塔塔尔部可以凑出的力量,想来塔塔尔人大部都在此间了。岳雷初次见到塔塔尔人大队骑军,眼下一见,入目皆是铁甲,稍稍聚集之后,刀枪如林,便是克烈部兵马,也不过在兵器上占些优势,若论盔甲,却只得少数人可与塔塔尔人相比,不由得骇然与罗彦相顾,罗彦却是见过塔塔尔人骑军的,不以为意。
    “好!”忽图刺见塔塔尔人大军尽在此处,不由得大喜:“诸部英雄,只要击败了这里的塔塔尔人,塔塔尔人子女羊群,尽归诸部所有,杀啊!”
    诸部骑军喊杀声中,皆跟随各部可汗,奋勇向前,不亦鲁黑汗押在汪古部兵马之前,却稍滞后了些,才发动大军跟上,比其他诸部稍晚了一步与塔塔尔人接战。这般交兵法,全无阵前礼仪,也无阵法战策,双方皆全是骑军,既无城池攻守,也无步卒防御,只听得喊杀声不绝,万余兵马转眼撞作一处。
    “杀!”罗彦率装备最好的泽州兵马奋勇争先,但身前挤来挤去,却尽是克烈部汉子,前方接战处,多是漠北诸部骑军,待片刻之后,终于与身着铁甲地塔塔尔人交兵时,阵前已经处处残肢断臂,血浸草原。
    岳雷本来一直跟随在罗彦身后,见敌人在前,大喝声中,跃马而出,罗彦连忙跟上,但见岳雷手中铁枪击出,将正面两名塔塔尔人手中兵器荡开,随后两柄枪扑噬而上,插入敌骑头盔与胸甲之间地空档,长枪挑起时,两具尸身向后飞出,砸向后方地塔塔尔人。
    岳雷与罗彦相视一笑,两柄枪如龙入海,搅起翻天血浪。
    两军缠战正酣,远处隐隐传来地面颤动,巨大的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清晰,只是战阵中人人杀红了眼,哪里还会去听这声音?
战太行 第一百九十二章 牛皋不归计,岳雷破阵枪。潜兵!
    老牛!牛黑子!快回来——”韩世忠大吼:“不可莽
    众军士两下为难,不晓得该追还是不追。适才牛皋吩咐众人止步,自家却纵马往前方一个金军所建土堡跑去,眼见那土堡上旌旗招展,不明虚实,怎么放心让老牛一骑绝尘?韩世忠眼见不可阻止,怒骂道:“怪道岳兄弟不肯让老牛任副帅,果然鲁莽之辈,儿郎们,快上去,莫折损了牛爷,个个都是死罪!”
    这话听在老牌岳家军众人耳中,都有同感。若论资排辈,哪里轮得到张宪、王贵之流充任副都统?牛皋比众人都大了十来岁,昔时追随岳飞立功时,张宪等都要嫩得多。若论军功,牛皋前番率部平定京西时,张宪等还在率部往援刘锜未返,斩获远比不上牛皋,但最后岳飞临安覆旨时,却是王贵接任鄂州御前军主帅,张宪为副,轮不到牛皋出头,便是老牛这副德性让人不能放心。但田师中出事时,却无人可以与牛皋相比,不得忆只得任其暂统鄂州军,史上曾用过的董宪却已经为岳雷所杀,再不能夺此位了。
    但众军哪里赶得上牛皋?待大队出动时,牛皋已经纵马奔驰到那土堡前,此堡总有三丈高下,可容百余兵马,虽不及此番牛、韩二人所率千骑之多,却是凭工事可拒千骑,哪里会怕牛皋一人?不过老牛跑到堡前,就在马背上张弓搭箭,一箭离弦而去。“嗖!”的一声,那金军主旗应声落下,后面众军大声惊呼,堡中却半点声息也无,牛皋在堡前哈哈大笑,勒马转身,高声道:“王爷请看,哪里还有金贼在此?”
    韩世忠骇然。顾不上骂牛皋。却往堡中检视。果然处处零乱,蛇鼠相继,兔遁鸦飞,哪里有半分人迹!看堡中模样,大约已数月不曾驻扎军队了,此间已经远离了襄阳数十里,再往前已经是唐州地界。往昔时便没有战事,这里也有金骑出没,堡中更是兵马拥堵,人喊马嘶。韩世忠不禁唏嘘:“京中诸臣,闻金贼色变,岂料江淮间荒疏已久,牛兄,金人是几时退去地?”
    牛皋在后面得意洋洋:“莫说此间。便是唐州城下。老牛也已经去了多次,那些个贼子见我小队骑军迫近,战慄惊惶。却无人敢出城迎敌,城头上值守的宿卫也无几个,旌麾杂乱,料那金人主力早已经大举北上,闻说唐州榷场已经久未开市,大约做不过晋城商贾,连行商也怕招惹不起,又怕泄了城中底细,只好闭门自保,按牛某所料,那城中最多不过千余兵马,若王爷有兴致,便率这千余骑,派遣几名细作至城中接应,取那唐州不难!”
    韩世忠骇然道:“老牛,韩某不必说了,你家小虽在襄阳,便不怕天威所至,玉石俱焚?朝中一班文臣,整日里便寻武将的不是,咱家在临安,每日如履薄冰,只合在西湖边买醉度日罢了,你还敢惹这泼天的大祸?!难道此番上书惹的祸还不够么?”
    牛皋森然道:“韩爷说得不错,老牛便到了临安,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学得岳大哥顶天立地,那班小人奸贼下杀手时难道还会有愧于心不成?前日里田师中欲害某家时,晋城杨兄弟那里已经带过信来,嘱老牛将家小移往襄阳,一旦有变时,自然有人接应,老牛虽鲁钝,也非任人宰割之辈,倒是偏劳韩爷为咱编排个去处,回临安覆命才好!韩爷莫辞辛苦!”
    韩世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喟然道:“岳兄弟之死,韩某实在有愧于心,然身在局中,虽得岳兄弟再三襄助,仅得芶免而已,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帮得了岳兄弟?但牛兄弟若肯收回成命,老韩便拼了此身,也必保得牛兄弟平安,此心天日可表,牛兄何必定要坏了门风,日后家门中面上也不好看!”
    牛皋仰天长叹,道:“岳大哥当日便是看不开,精忠二字,何必以命相换?只要杀得金贼,恢复河山,便是大忠大孝,似此命丧宵小之辈手中,于世何补?杨兄弟日前来书,道是有‘金蝉脱壳’之计可用,也不必坏了名声,却能脱得樊笼,若能两全,何必定要向临安去领那一刀?”
    韩世忠默然,不敢作声,岳飞之死,当时未必无计可用,但岳飞若是像牛皋这般似拙实巧,又岂足为大宋朝第一忠臣?天下间众口悠悠,必不令忠魂久蒙此千古奇冤,日后青史上,定有明辩,但此时秦桧掌中枢,一应文字,无人敢与岳飞辩冤,连自家都不敢作声,又安敢令牛皋到临安自辩?料来牛皋若到临安,或者一时间还可平安,家小赐宅也非异事,待鄂州军中稍平,却难说得很了,那时编排个什么罪名,落节也非异事,只怕丧命也有可能,自家能够保得多久?
    当下不再苦劝,只得道:“唐、邓二州,牛兄弟就不要妄动了,韩某家小还在临安,不敢陪牛皋快意于河北,他日牛兄挥军北上时,韩某自会在临安焚行酹酒以贺,河北若尽复于牛兄之手,且报与临安韩某府中,韩某定当浮一大白!杨兄弟在泽州、潞州,经营得偌大事业,某料他必不肯久困太行,必会兴兵北上,只是不如牛兄得的确切消息,韩某虽无能为,也可聊以自安了!愧甚!愧甚!”
    这一番巡按沿边,所见土堡城镇皆是如此间所见,一片荒芜,金人久已不在此嚣张了,韩世忠过去,晓得牛皋与王德所言不虚,但自赵构处讨得口风之后,韩世忠哪里肯把二人往火坑里推?出京前就已经发书至二人手中,千叮万嘱不得妄动,只怕车马未到,二人已经闯出大祸来。王德处得书自然言听计从,保是空负了一腔报国之心。冷了江淮义勇之辈热血。但牛皋却从书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自家也不傻,立即召来王瀚宇相商,定下脱身之计,这才开始安排接待韩世忠一应事宜。
    “可怜大宋万里河山!”韩世忠往北过去,不禁掉下泪来,英雄美人,最怕老之将至。却空无所获。眼下见牛皋都要以近六旬地年纪。毅然北上,参加杨再兴地恢复大业,自己却只能空老于临安,如何不感
    数日后,韩世忠回襄阳高卧,任那牛皋独自率部巡边在城中宴饮诸将,突然闻得城外喧嚣。众军轰动,待城外小队宋骑冲进城时,见为首地小校丢盔卸,狼狈不堪,身上带伤,跪地放声大哭:“王爷!大事不好!牛都统没了!”
    韩世忠在席间掷杯于地,大吼道:“孽障!主帅没了,要你生还何用?牛爷如何没了。快快禀来。饶你不死!”那小校跪禀道:“回王爷,牛爷率小地们往前方巡查,见有一贼寨。小人见那寨中似有贼踪,不敢辄行靠近,牛爷骂小人怯懦,单骑往前射那寨旗,岂知旗未射中,寨中锣响,箭如雨下,可怜牛爷——小的们不顾生死,却只抢得牛爷首级回来,尸身已被贼人抢去,求王爷饶了小人狗命,小人深铭五内,没齿难忘王爷恩典!”
    韩世忠见说得痛切,悲牛皋死得壮烈,在席间纵声大哭,又亲自检视过首级,其时天已发热,势不能久留,只得着人将木雕神像取一个来,去了头部,安牛皋首级上去,再行安葬,襄阳城中,哀声动地,父老相送者不绝于途。安葬已闭,韩世忠具表于临安,道是“鄂州都统牛皋,镇边多年,有大功于国家,近者不幸为贼所伤,未获全身而返,宁不痛哉!”表至鄂州时,先过林大声处用军中押印,林大声也不得不挤出数滴老泪,命军中制了牛皋牌位,率诸将佐罗拜于前,众人都晓得林大声要暂领鄂州御前军,哪个敢违拗他?
    书至临安时,赵构临表无言,秦桧却奏道:“牛皋为人鲁莽,必是不听韩王劝阻,擅去与金人为难,方遭此难,若实实地追究起来,其实有罪无功,朝廷不宜旌表,只要那金人无事,不来问罪已是大幸,惟陛下裁之!”
    赵构再三思之,也不得不听了秦桧之计,密不宣示于外,镇边统军大帅身殒,便如此不了了之,无罪无功,实是大宋朝开国以来第一等奇事!
    此时,数千里外,一队晋商抵达泽州榷场,杨再兴出城三十里外相迎,远远叫道:“老牛,早是不听某家之劝,致生此变,夫复何言?!哈哈哈哈!”
    二人下马相拥,牛皋把杨再兴之臂道:“大宋神枪,已经成了大宋朝第一商贾,老牛只怕你顾得了发财,顾不了练兵,是以带些军饷来此交纳,却须将河北好儿郎交予老牛教训,日后北伐时,看何人教出来的兵马用得!”
    杨再兴点头道:“潞州三万兵马,正缺你这副都统,换成别个,某家还不放心,只怕你骨头老朽,不堪大用!”
    牛皋愕然,见杨再兴面色怪异,半晌才大悟:“好小子,敢消遣牛爷!举你的铁枪来,看看能在老牛铁锏下走得了几合!”
    二人哈哈大笑中,并骑入了泽州军营,老牛咋舌道:“老天,杨兄弟,当真有钱人不可小视,这般搞法,当初岳大哥也玩不起的!”原来营中早列好三万兵马,正演阵法,其中过万骑精锐,尽是按背嵬军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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