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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小商河-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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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里,踏白军见到萧玉,大是疑惑:这队人马不带兵器,为首者是文官服色,却只率了三四个侍从,手中大旗上挂了一块白羊皮,在寒风中逡巡而行,不辩东西。虽然明知是金使,却罕见有这等狼狈困顿地。
    “好啊!正要传语完颜亮,却自家将蒋干送上门来了,大喜!大喜!诸位,好生布置,迎接金使!”杨再兴大喜过望,着人精细安排,定要接待好这一拔金使!
战太行 第二百六十九章 萧裕入宋营,杨相戏金使。盘算!
    萧玉初见踏白军时,已经心乱如麻。
    上京的参知政事,对于萧玉来说,已经是附证诸女真勋贵王孙之后,能够得到的过于显赫的地位,若非萧裕从中窜掇,萧玉甚至还不敢想像么快的时间内就能够入上京中枢,享尽人臣富贵。
    但这富贵来得也实在太短了些,天不长眼,如何就轮到自己担当这等有去无回的使命?
    得萧裕提示,萧玉将随侍的诸位精锐亲卫尽数留在了燕京,只带了几名文职僚吏相从,并抛却兵器,随身只携带餐桌上割肉的解手刀。
    “吾弟此去,再多随从,也不是岳家军敌手,杨再兴面前,可有一合之将?连孛迭之辈,号为勇冠大金者,如今在燕京城中深自潜藏,闻说便是在渡河时吃了大亏!圣上眼下还顾不到此子,否则按失却赵桓之罪,死几回都够了!闻说杨再兴此人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莫如便以大金文官本色去见他,或者易于脱身些!”萧裕私下里认真叮嘱道。
    见到杨再兴帐下踏白军时,萧玉暗自庆幸肯听萧裕的话。
    彼时燕京城南已经下过一场薄雪,虽在暖阳之下已经消融大半,仍有寒风割面,只是不及上京苦寒罢了,萧玉身着官袍,裹了狐裘,犹觉不能保暖。但眼前突然出现的一队铁甲精骑个个兵甲铿然作响,明显没有自己穿得轻软,却精神无比,手中劲弩指着自己数骑。不语不动间,杀意逼人。萧玉将自己原来所带的亲卫暗相比较,晓得便是二三百骑齐上,只怕也未必能够与眼前这伙岳家军硬撼。
    “这位大人,莫非是金国使臣么?”看在对方服饰明显是大金高官份上,踏白军为首的小校勉强出列相询:“敢问是哪位大人当面,末将好上禀杨相!”
    萧玉看着对方一张绝无半点敬意地麻将脸,心里头打了个突,却念及自己一方实力过于单薄,若遇到个莽撞的。指不定一阵乱箭下来。自己这几个人已经尽数报销了,是以不但不敢发怒,反而小心翼翼地上前陪笑道:“烦请将军上禀杨相公,大金国参知政事萧玉特来晓谕——传——商议国事!”
    那小校听了。皱眉半晌,才道:“大人好生莽撞。这般直入中军之前。何不遣一介之使先来通禀,也免得误杀?罢了,末将这便报与杨相处,烦大人随末将麾下士卒至营前等候!”
    萧玉总算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在肚中,随即大骂萧裕:“连这等小卒都能想到的方略,为何在燕京不提醒一声?便是先让一僚吏先来通禀,也少了许多担
    还好接下来一切顺当,萧玉随这队踏白军前往杨再兴营前。四顾之下。稍稍心安,左右不过四五万兵马。只是营寨齐整,军容整肃,一队队兵马进出大营时秩序井然,一路号令严明,不在大金国羽林卫之下,兼且装甲整齐,兵强马壮,并非草莽之徒,料来强将手下无弱兵,以杨再兴之威名,岂会以虎驱羊群?
    只是见这小校入内通禀多时,犹不见回复,萧玉缩着脖子在外等得心焦,却又不敢叫苦,只的在心中懊恼不休。
    时已近暮,眼看在营外已经等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听得马蹄声急,前方数十骑鲜衣亮甲,高举仪仗来迎,为首者出营即高声道:“金国来使何在?”
    萧玉见这员小将白马银袍,人才齐整,暗喝声采,这才上前应道:“下官便是萧玉!”
    那小将见了,爱理不理地,在马背上粗率一揖,道:“大宋枢密行府前军统制岳霖,奉杨相之命,请大人入内!”
    萧玉听得心头一颤,金人对这个“岳”字极是敏感,只是不晓得这小将与岳飞是何等干系,只得小心翼翼地相随入内,行不过二里,见前方开阔处,一座大帐远过其余,与蒙古金帐仿佛,周围兵马数马拱卫,料来便是中军所在了。这一路行来,见连营数里不绝,萧玉暗自心惊,直到见中军就在眼前,才忙收摄心神,不敢左顾右盼。
    “大人,中军要地,请下马入内!”岳霖率先下马,将坐骑交与帐前护卫的士卒,萧玉忙翻落鞍下,亦步亦趋地相随,身后诸人欲随行,却听得岳霖哼了一声,伸臂拦下,另有数名士卒将这几名侍从也另觅营帐安置。
    “哈哈哈哈!萧大人远来辛苦!本相未曾远迎,还请恕罪!”杨再兴离座上前,笑脸相迎。
    与萧玉所料不同,帐中并无杀威阵相候,反而灯光亮如白昼,数处碳火通红,将偌大帐中映得其暖如春,宴席连开数十几案,岳家军中诸将佐泰半在内,正言笑晏晏,畅饮大嚼,浑不似大战在即的紧张模样,更不曾对自己这位敌国来使以军威相凌。
    “扰了相公雅兴,甚是不当!”萧玉见杨再兴身着相袍,温文儒雅,哪里是传说中的杀人魔模样?当下也将心放宽,上前躬身应答。
    “来人,速速为萧大人安排刀匕,如此寒夜,且宽饮三杯,再议国事未晚!”杨再兴高声呼喝,帐中兵卒应声摆布,不消片刻,已经将萧玉安排在杨再兴左侧客席上,面前摆上新烤羊羔腿,磁碗中美酒清冽醇香,料来便是晋城老窖了。
    萧玉有如在梦中,不晓得为何一趟苦差,竟然会变成如此美差,当下也不客气,连进数脔,才向杨再兴敬酒道:“相公如此相待,萧某惶恐之至,只是身负圣命,不得不来,还请相公恕罪!”
    帐中诸将各自高声呼喝,大嚼畅饮,似浑未将这萧玉放在心上,至此才稍稍压抑声响,让杨再兴与萧玉叙话。
    杨再兴举杯道:“此是应有之意,金主遣萧大人来,必有佳音,杨某洗耳恭听!”
    萧玉见众将停下杯箸,都在听自己话,心下忐忑,却仍强颜道:“杨相公曾奉吾主分疆之封,便是大金臣属,如今以臣伐君,萧某愚昧,还请杨相示下,吾主之罪安在?”
    座中诸将听罢,各自窃笑,却见杨再兴也微微笑道:“萧大人之名,动于上京,杨某闻之久矣!谁料萧大人见事如此不明!河北之地,千里江山,原是我大宋疆土,金主仗兵威以夺之,如今杨某将王师兵马取回,还须师出何名?至于金主之封,本为兵败之后,将杨某无可如何之下,自家举动,几时见杨某回书应允来着?彼时不过权与金主脸面,不曾明告天下罢了,岂便屈身为金臣哉?可笑!可笑!”
    此话一出,帐中轰然大笑,萧玉面上好生挂不住,只得强颜道:“既是如此,敢问杨相公,眼下拥兵数万,却是奉哪家天子正朔?如何称得王师?”
    杨再兴正色道:“大宋旧主,原为金主所掳,眼下还归大宋,临安新主,人所共知,杨某奉哪家正朔,似是宋人之事,不敢劳大人下问!”
    众将听得又是一乐。
    萧玉却不曾慌了手脚,起身道:“杨相所言,下官不敢附和。自古立君长者,以长者为尊,今金德帝尚在,康王于临安擅立朝廷,如何是正统之理?”
    杨再兴皱眉道:“萧大人好生糊涂,便是眼下,金主亦遣使至临安贺正旦,如何不认临安正主?而萧大人之意,似以为泽州府中旧主方是大宋正统,却如何与金主不同?莫非萧大人以为金主之旨不对么?何况泽州府也只有靖康帝,哪得金德帝来?”
    萧玉见杨再兴强辩,晓得诸般说辞总是空话,干脆回座中沉声切入正题道:“杨相公还记得旧主,可知旧主嗣君还在五国城中么?”
    帐中诸人不再言笑,齐齐默然,连杨再兴也恍然失色,随即强作怒色道:“便是如此,临安自有正统,某举大军至此,安肯为五国城中旧时勋贵退兵?不日必要取下燕京,大人可上复金主,若来得早些,便在燕京城下一战,若晚了些儿,只索在上京等候咱家了!”
    萧玉长笑道:“还道杨相公在忠义闻名天下,却不料徒恃勇武耳!旧主嗣子,竟不在杨相牵挂之内,莫非杨相取下河北,别有良图乎?”
    杨再兴推案而起,暴喝道:“贼子安敢如此相辱!”
    萧玉至此,晓得必无善了,竟然将心一横,对斥道:“杨相若再往燕京城下一步,吾主有令,当斩五国城中诸嗣子以殉燕京将士,杨相慎思之!”
    杨再兴一张脸胀得通红,却迟迟不能言语,良久方颓然坐下,嘶声道:“杨某鲁莽,萧大人恕罪,不知以金主之意,此事当如何处置?若杨某退兵,可归还旧主嗣子么?”
    萧裕一颗心总算落入腹中,这才和声道:“圣上有旨,若杨相公还军泽州,吾主既往不咎,相公富贵更胜从前,若然不肯,天兵不日前来,只恐玉石俱梦,窃为杨相所不取!”
    杨再兴嘿然道:“金主也太小觑了杨某,安肯为几名孺子而舍去大宋万里河山?罢罢罢!杨某这便请大人上复金主,若肯将嗣君还于河北,杨某便舍燕云诸州何妨?若然不肯,杨某便向宋主请旨,以定进退!那时休怪杨某不肯与金主商议!”
    萧玉仔细盘算,这一来一往,总算可以让杨再兴迟滞个把月不攻燕京,也算完成了任务,当下大喜过望,遂慨然道:“好!便是如此!”
    二人碰杯时,心下同时道:“好你个头!”
战太行 第二百七十章 刘锜论险局,赵桓知进退。无奈!
    “陛下,臣闻杨再兴素来忠义,果然不虚,只是心向宋人罢了,此番虽口称不会退兵,却欲与大金以州县交易诸皇子,看来并非不曾在意,臣以杀皇子相胁,彼辈一时不敢进军,眼下正往泽州请旨,待赵桓定夺后方能举动。据臣所料,大约总须月余之后,方可论进退!然杨再兴所部兵马不过五七万,料来绝不是大金天兵对手!”
    萧玉返大定时,已经是十一月初九,完颜亮早在那里等得焦燥。诸路大军眼下次第到来,加上上京兵马,已经近七万五千大军,但粮草之属还在筹措中,张中孚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上京周遭都已经民怨沸腾,何况其余州县?
    完颜亮得报,心下稍宽,一面着人四下催逼粮草,征发大军,一面狠狠骂道:“此竖子竟然敢与朕天兵相抗,肯听赵桓废主,也不愿退兵?朕便杀个模样给他瞧瞧!”
    当下着人往诸州县,将晋城商号人马拘至大定,并将诸商号搜掳一空。此旨倒是早下了一个月了,却并不曾认真执行,原来诸州县都还仰赖晋城商号供应货物,哪里愿意杀鸡取卵?但严旨再下,不得不为之,岂料数日之内,自大定府周围三百里之内的州县纷纷来报,道是晋城商号早在征发民修建墙壕之际,就已经尽数撤走,眼下仓储空虚,近日来不过是些本地伙计代为销售存货,泽州方向的主事们早逃了个一干二净!
    完颜亮无处发泄,遂命人将五国城中宋人皇族,连赵桓三个儿子也一并押往燕京,预备阵前使用。那时看杨再兴可敢攻城!
    杨再兴送别萧玉后。暗松一口气,燕京之战,最怕者便是完颜亮闻说燕京难保,率部逡巡不前,在大定一线防御。此番让萧玉传讯。一则宽完颜亮之心,晓得还有月余准备,可将大金国诸部兵马尽数携至燕京决战,二则自家战线延长,河北不安,粮草也还须半个月才能凑手,有这点时间。恰好可以在准备充分的前提下一战定乾坤。
    “杨相如何不肯先取燕京,再待完颜亮来攻?若是取下燕京,则金人千里来攻,立足未稳,岂能是岳家军敌手?”刘按洪皓吩咐。率三万民、千余兵马送粮草至军中,闻说杨再兴停兵不发,舍燕京而不围,大是不解,干脆直接到前营大帐质问。
    杨再兴见老帅亲临,心怀大畅,挽至中军帐中奉酒。老刘毕竟是与岳飞同进退的勇帅。杨再兴打心眼里尊崇。与其余将帅大是不同,遂举杯劝道:“老兄远来辛苦。先进此杯御御寒!”
    刘面色不愉,没奈何一饮而尽,才听杨再兴笑道:“刘兄所见不差,以逸待劳,兵法之常,可惜此战不同,杨某不怕完颜亮来,只怕其不来!燕京千古名城,萧裕苦心经营,便是完颜亮早年间也在此用心不少,城高池深,本非轻易可下,然在杨某眼中,不过草垣尔!若要取之也不难,但完颜亮久畏杨某手中铁枪,若是失却燕京,还敢率部来攻否?”
    刘愀然不乐,道:“近者闻说完颜亮在大定府纠集兵马,不下七八万之众,辽东苦寒之地,颇多勇悍之辈,若竭国力来攻,燕京留守兵马也不下五万,共不下十二三万兵马,岳家军虽也有十六七万之众,却怕不是敌手,杨相如何这等轻敌?”
    杨再兴这才收起笑容,沉声道:“刘兄见事甚明,若无准备,杨某也不敢如此大意,晋城神兵预备经年,本是为此战而为之。岳家军中,可堪一战的精锐也不下六七万,料来那完颜亮兵马再多,于苦寒之际往返奔波,至燕京之战时,所余力气也有限,吾大军在此训练经月,未必就输与他,何况此战之下,若完颜亮主力逃遁,以辽东之苦寒,大军行动不易,日后清剿何其困难!若取下燕京,却骇退了完颜亮大军,宋人不惯冒雪北伐,久后必予贼反扑之机,何不借此良机,尽河北之力,一战而安天下,百年之内,暂绝后患?”
    刘默然,半晌才道:“杨相见事甚远,非刘某所堪比拟,此战明明是个险局,若能胜出,却可换得大宋百年平安,罢罢罢,刘某有一不情之请,此番不愿再返河东催发粮草,愿与杨相共抗大敌,不知可否?”
    杨再兴破颜而笑,反问道:“刘兄以为,先生令刘兄赉粮草至军前,是何人主意?”
    二人共拊掌大笑。
    但杨再兴并没有全然隐瞒萧玉者,确也发紧急鸽书往泽州,向洪皓相询:若是完颜亮押赵桓诸子至阵前相胁,赵桓会如何定夺?洪皓得讯,一时好生为难!赵桓眼下虽在泽州位望尊崇,仍清楚自己地地位不稳,更不曾将昔时君威拿出来干涉泽州军政,而是深自隐晦,每日里与柔福、杨怀南及二妃在行宫相聚叙话,自柔福处了解些临安掌故,以及杨再兴地河东大略,闭口不提大宋正统及上京人物,眼下这等,如何将这话问得出口?
    但洪皓为难之际,却有挡不住的人要来搅扰:十一月十三,岳雷着人来报,临安天使将至泽州!
    三日之后,果然,百余身着临安官服的官兵护着一员钦差开进泽州,洪皓忙着人安置入驿馆,自己亲自出面接待。
    “洪皓!洪先生?如何竟在此间?早年不是闻说已经丧身回禄,不在人世了么?这个——”来使见洪皓大惊,洪皓却只得苦笑。
    “大人不是已经谪居台州了么?闻大人上书议恢复,却为秦贼所忌,后奉祠居台州,如何竟至此间为钦差?”洪皓也反问道。
    来使果然便是早年被贬的李显忠,闻言愤然道:“杨相公举大军北上伐金,天下咸以为盛举,江南军民无不愿北上随军。可惜朝廷虑及正统之争。不敢以兵马过河,下官位望虽低,却有恢复之名在外,朝中诸臣不敢来河北,便只得遣李某来了!”
    洪皓嘿然不语。朝中近年来屡经裁汰。的确以秦桧爪牙窃居高位者最多,若是当真别遣使臣来,只怕也不孚杨再兴之意,说不定便落个“为流贼所袭,下落不明”地结局。但李显忠何人矣,十七岁随父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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