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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小商河-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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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彦急忙追问道:“除非怎样?”
    孙同甫一个头摇得更加厉害:“除非过大夏国,经延安府,由夏人送往晋城,若是由我等商号来办,却是极难,只是大夏国哪里肯帮人?”
    罗彦想起任之才,纵声大笑:“孙兄不必多虑,只要找人带路即可,大夏那边,罗某自有计较!”
    老孙大惑不解,却见罗彦极度自信,料想在大夏国内有人可用,当下也不推托,自去联系人手,却是自克烈部来大同交易后滞留的黑鞑靼人。入夜时,未缓和孙带着两名伙计,拖着一个“皮袋”回来,仔细看时,却是一个喝得烂醉的虬髯大汉,肤色漆黑,一头乱发上倒有几个小小辫子,只是乱得不像话,浑身恶臭,不晓得是从哪里阴沟里捡到的,身上毛纺的单衫也早已经黑得失去了原来颜色,破了几处大洞,不能蔽体。
    “罗爷,此子叫术赤,便是克烈部上次带来的人,上次大队离开大同时,遍搜大同也找不到此人,却是在一处酒家喝得烂醉,跌入泥坑中起不来,是以错过了,在此间两个月,倒有一个半月吃的是咱分号地饭,略给些银钱,便是买醉不归,城中倒都晓得是咱们的人,也没为难他,钱不够时便计在分号账上。此人倒是绝认得路的!”老孙捂鼻介绍,罗彦不禁大乐,看地上这小子一身蛮肉,居然比多数兄弟长得雄壮些,却是行止如此不堪。
    入夜时,鼾声大作的术赤才悠悠醒转。
    “孙,安答,这汉人是谁?看着术赤作甚?要打架么?”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买马只儿斤,须求任得敬。
    彦和孙同甫面面相觑,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孙同甫见术赤口齿不清,宿醉未醒,本来有些不快,却听这小子居然已经学得不少汉话,大是惊异,岂知术赤在大同府已经臭名昭著,滥酒打人乃是常事,一来二去,天天大吵大骂中,居然学得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眼下便拿出来应用。但酒虽半醒,却也晓得好歹,知道孙同甫就是给他两个月来生活买单的人,当然不会顶撞,但罗彦夏衫下肌肉暴绽,一望而知是个好汉,却死盯着自己不放,在蒙古汉子间,这便是严重的挑衅行为,大同府这两个月里打的架,倒有一多半为此而起。
    罗彦却少有见到这种直来直去的汉子,看上去虽然不堪,但性子鲁直,颇合罗彦胃口。是以听到术赤挑衅,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却斜觑着术赤笑道:“打架?你很厉害么?”
    孙同甫听得眼皮一跳:这两个月来,向术赤挑战的宋人不少,但最后都输得极狼狈,还好这小子并不滥杀,也知道大同不是大草原,可以由得他胡来,是以每次最多不过伤人而止,不至于夺人性命,但罗彦话中之意,似乎有意与这蛮人一决高下,老孙哪里敢放着这位晋城中的重要主事去冒险?若是有些伤损,如何向杨再兴交待。
    术赤却略略收敛了些,听出了罗彦的意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极为不逊地笑道:“猎鹰能不能飞。要见了兔子才知道,敢与术赤打么?”
    罗彦听得这话,才稍有些不快,却并不发作,便自术赤身边掠过,站到门外大院中。负手道:“克烈部地汉子,英雄自然多些,只怕却不是术赤,便打一架又如何?”
    老孙见要玩真的,直急得跳脚:“罗爷,何苦跟这蛮小子一般见识,若是伤了贵体,如何是好?术赤!快些向罗爷赔不是。你如何是罗爷对手?”
    只是这话说出来,却将两人都挑起了性子,术赤哈哈大笑中,跨进院子里,便要与罗彦放对,孙同甫见自己反而火上浇油,心叫不妙,自己却不是对手,忙去招呼分号的镖师们前来劝架。却哪里晓得,他这厢才走。术赤怕架打不成,已经一个虎扑,双手直攫罗彦双肩。
    罗彦在军中所练格斗,与这般打法大异,见术赤来得凶猛,也是心中叫好。却沉肩侧身,抓住扑到的术赤左手,紧接着就是一个背摔,满拟将术赤扔过去重重一跌,岂知才一使上劲,便觉得颈上一股大力袭来,竟然在将术赤抛过肩头时,自己也被带得跌了下去。而术赤在罗彦颈间一借力,也没有跌得很惨,落地时双脚先至,随后才全身仰倒。
    霎时二人从地面爬起。都晓得遇上了劲敌,不敢轻举妄动。术赤双肩抡圆,活动了一下刚才被摔痛的地方,却并无大碍,再次上前时,却是步步为营,缓缓逼近,若论蛮力,罗彦也自忖还不及这蛮小子。但见术赤逼近,罗彦晃身上前,等术赤双脚齐动时,未等双手相交,便闪电般后退,术赤不晓得对方竟然会在瞬间使反力,全身扑空,本待以手支地,却被罗彦折回来在腿上踢了一脚,当即侧倒在地,再次爬起来进,喉间发出嘶吼,真正激起了斗志。
    罗彦侥幸成功,还不敢掉以轻心,但术赤跳起来后,停也不停,便直接奔向罗彦,双手箕张,攫向罗彦腰间,罗彦猝不及防,伸手相格时,术赤左手已经箍住腰间,只有右手被格在外,罗彦只觉腰间一滞,胸间气紧,双脚似要离地,大骇之下,伸手掰住术赤右手手指反向一折,术赤吃痛,大吼一声,放开罗彦,退后两步,满面通红大叫:“你,汉人输了!”
    罗彦一愣,大惑不解:我怎么就输了?
    这时分号镖师们已经齐集,看到了罗彦化解危机,采声大作,对术赤甩手呼的大叫浑不理会。罗彦却开始略略猜到,克烈部地汉子较量,大约是不能用掰手指这一招的,但刚才的情形之下,却也别无他法,何况术赤的蛮力也确是自己不能抵敌的,当下爽快地伸出手来:“不错,是我输了!术赤是个好汉子!”
    术赤咧嘴大笑,却不与他握手,而是抱住罗彦肩头用力连拍,罗彦则惊骇于术赤的神力,暗自赞叹不已:这样的汉子若能够好生训练,怕不是军中的一员猛将?这小子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余岁,若到晋城军中去,还可以厮杀十多年,当真可堪造就!但若以术赤地好酒滥饮,按岳家军军法,只怕不到半个月,已经被砍了十多次头。
    老孙抹去额头大汗:还好罗爷没有出丑,否则自己这个主人就当得忒糗了,日后进货时也不好到晋城去见罗爷。
    于是重整杯盘,虽然夜色渐深,罗彦却与术赤交谈甚欢,若非孙同甫作梗,二人只差便要拜了把子。其间渐渐谈到买马一事,术赤浑不以为意:“安答,好汉子,只儿斤部的草原上,好马和青草一样多,只要塔塔尔的贼子没有死绝,只儿斤人每天都可以出战!安答到了草原上,就是只儿斤的朋友,塔塔尔的敌人,要多少马都有!”
    罗彦听得满头雾水,却晓得术赤大约是克烈部下面的一个小部族,叫什么只儿斤部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什么塔塔尔部的人应该是他们的敌人,但这些东西在中原却并不广为人知,加上术赤渐渐又喝得高了,说话糊涂起来,是以罗彦和孙同甫都不太理会他的废话。但其中有一句是明白地:只要到了草原上,要多少马都有!两人没理会再次进入醉乡的术赤,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地喜悦。当夜罗彦不顾孙同甫劝阻。执意修书至晋城,告知杨再兴,汪古部已经买马无望,自己将随克烈部族人深入大草原,向克烈部买马,但返回时却
    过大夏黑山威福军司地界。方可将大队马匹带到晋》要大夏任家支持,请杨再兴出面告诉任之才,派遣人手到大夏与草原边界处接应。
    杨再兴十日后得书,纵声大笑:“此子果然不曾让人失望!这么快就与蒙古深处部族联系上了,日后若要大金难过些,便须从此处下手,马匹之事倒还在其次。”当下修书与大同诸分号。凡罗彦所需要的银钱,一概全力支应,另嘱罗彦多在克烈部诸族结交朋友,若有所需,可遣使至晋城告知。
    同时则让高林召来正在榷场中的任之才,这老小子自上次得了便宜,每有宋夏交易,都趋之若骛,也每有丰厚收益,任得敬早将此间作为积储银钱的重要来源。听得杨再兴召唤。一溜烟到晋城衙中,放下人在大夏时地威风,卑颜和声道:“杨大人见召,有何吩咐?”
    杨再兴本来正忙于与洪皓设计江南细瓷酒器规模化生产事项,闻言不觉莞尔:“任先生不必客气,某家不过大宋一军卒。哪及得你家主人尊崇,先生在大夏国位高权重,杨某有要事相托,还请勿要拒却为幸!”
    任之才脸色数变,最后挺直瘦腰,一拍鸡胸,慷慨道:“大人说哪里话?当今天下,遍观诸国。能与将军比肩的有几人哉?我家主上虽名动天下,也对大人称许不已,小地在大夏不过一家宰而已,岂敢对大人无礼?然大夏国内。杨大人若有急难处,舍当今国主之外,我家主人说话还算得了数,家主早有吩咐,凡杨大人所请,任家能够做得到的,一概无有不允,还道若杨大人方便时,不妨亲往大夏一行,家主人必待以重礼,只是我家主人却不便来此间与大人一晤,还请大人勿罪!”
    杨再兴大悦,虽然心中也暗暗咕哝:“这任得敬迟早必为祸大夏!”但眼下正是彼此利用之际,哪管得大夏生死,当下和声道:“金、宋间历年征战,金主对我晋城军未免多有防范,便是军中所用战马,甚为不堪,老、病、弱、伤者不在少数,却有大金都元帅令在此,无有买处,某家晓得大夏也须奉兀术令,只让麾下到漠北黑鞑靼处买马,却有一桩不方便处:返回时须由大夏境内经过,黑山威福军司辖下关口,不知贵主上能否开方便之门,再由大夏商队辗转到此间?杨某愿意付些银钱,以酬贵主上大德!”
    任之才闻言一滞,差点背过气去:这战马之事,历来都比较敏感,便是在大夏国内畅通无阻,到了金国延安府境内仍是大麻烦,却不晓得会不会惊动上京,那时莫说任得敬,就是李仁孝也难辞其咎!只是刚才话说得太满,眼下如何好提出来反对?只得腆着脸道:“杨大人所请,本无不妥,大夏国内诸关口,只须我家主人一纸书函,无人敢阻拦大人军马通行,只是若过了大夏边界,延安府这边却是不便,不晓得大人可有办法?”
    杨再兴闻言,心中透亮,知道任得敬虽还未入京为官,却已经权势熏天,大夏国内可算天子之外的第二人,但延安府这边却实实不在任得敬的势力范围内,沉吟许久之后,才缓缓问道:“任先生历次到晋城来,大约需要多少驼马之属?”
    —
    任之才默算片刻,答道:“少则三四百匹,多则千余匹,却都是些不堪上得战阵的弩马,大人取之无用。”
    杨再兴笑道:“若是用黑鞑靼处购得的好马驼货呢?”
    任之才大悟,方道:“大人地意思,一批货带得三五百匹马过来,却空手而回,如此往返不休,则大金国亦无话可说!”
    杨再兴道:“这个却不妥!须好马与弩马同至,返回时却将弩马返大夏,则延安府不敢置问矣,倘若延安府竟然敢拦大夏商队,便不怕潞州府下场么?”
    任之才不再言语,心中却道:“这倒也是,哪个州府不长眼,也须看在你晋城面子上,到时只要将晋城大旗张出去,只怕延安府也要避之大吉,此计大善——这杨再兴倒与我家主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任之才随即奉杨再兴令将罗彦处信物带往大夏,任得敬闻说杨再兴计谋,思之再三,实无破绽,也慨然应允,最后却是对任之才吩咐:“杨再兴处,不必讨要什么好处,便是要他欠任氏一门大恩,此后必有讨还时,你懂么?”
    任之才却悄声附耳数语,任得敬大惊道:“此话当真?”
    任之才肃然道:“在下曾亲见晋城军用所佩短刀与金军大刀相斫,大刀缺损而短刀夷然无缺,不敢诳语。那试刀的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想来晋城军皆是此等精铁打造地兵器,与我大夏最好的刀剑也不相上下,但数量却大得多了!除非晋城自己炼铁,天下间再无第二家可以卖此等兵器给杨再兴!”
    任得敬失色不语,大夏国淬钢之术天下无双,闻说至西极远处也有番邦外国有此奇术,却是产量极少,多数铁器只堪做农具,上等铁器打造地兵器可以价值千,但晋城军中居然随便一个小卒都拿的是“宝刀”!这还得了么?若是能够为我大夏所用……任得敬毅然道:“此去便上复杨再兴,若肯卖些铁器予我大夏任家,此后大夏境内,晋城商号可纵横来去,无丝毫阻滞处,鞑靼处战马,某家亲为办理,便数万骑不过细事尔!”
    其时罗彦已经启程,越过长城,率十余骑随术赤学入汪古部,往克烈部而去,沿路小心在意,只怕为完颜亮所部的中京骑军察觉,所幸汪古部地广人稀,三日后才遇到第一支不明来历的骑军,术赤急忙引路趋避。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颜亶杀子,姚统领履新。连锁!
    嘘!”术赤轻轻示意众人噤声,十余匹马被牵入丛林却与罗彦一起悄悄潜到林边,远远窥伺缓缓经过的骑军,这时的术赤哪里还是大同府城中那个莽汉?其精细处不下连年征战的罗彦等人,若在大草原上,必是一个优秀的猎手。
    不消术赤辨认,罗彦已经从旗帜上认出,这队骑军是金国中京留守骑军的一部,只是人数不多,大约只得千骑上下,背后百十余骑却为褴褛,衣不蔽体,手中也持的是粗糙的木柔,只有身上背的弓箭略长大些,模样凶悍,紧跟在金骑后面。
    等敌人去得远了,术赤才长出了一口气:“女真人和汪古部的可怜虫!呵呵呵,草原上的汉子竟然跟这些卑贱的女真人屁股后面!”
    罗彦听得一愕:卑贱的女真人?只儿斤部的蒙古人很尊贵么?术赤平日里的模样,也让人很难看得出“尊贵”来,要不是听了孙同甫的劝告,以及罗彦的要求,还不肯洗去满身污垢,换上簇新麻衫,此刻还满身的恶臭呢!只是换洗之后的术赤身材壮硕,满面红光,本来身高就在一米七八左右,穿上麻衫后人才整齐,众人眼前都是一亮,喝一声采,术赤自己也颇为喜欢这身行头,这几日才与骑队中诸人亲近些,否则提到“卑贱”二字,众人只怕第一个要看着的,就是术赤了。
    此行人虽不多,但马背上却驮了数千两白银。罗彦哪里敢掉以轻心?是以一路上控制术赤的酒量,每天只得一小皮袋,虽不足以尽其兴,也颇足疗酒瘾。术赤自然晓得轻重,不敢多要,一路上这等情形还多地是,要进入克烈部的地盘,快马也还要两天。眼下还不是放怀畅饮的时候。
    只是术赤不敢多饮。上京城中却有一人可以开怀畅饮:八月十三日。完颜亶烂醉之下,不能主持朝会,兀术只得与韩昉、宇文虚中等人议事,却让大兴国扶完颜亶入后宫歇息。一个半时辰后,完颜亶悠悠醒转,推开众侍从,独自一人在后宫信步而行。却还偏偏倒倒,不辩东西南北,几番几乎跌倒。
    正要转入御花园时,却听得一间厢舍内传来男女欢声,完颜亶细听之下,竟然听到仿佛有裴满声音,当下借着酒劲,怒发如狂。一脚踹开房门。房内却不只两人,而是影影绰绰有七八人在内,完颜亶醉眼朦胧。也不辩人形,拔出刀来乱砍,惨叫声中倒下了几人,却有三四个夺门而出,完颜亶持刀奔出,眼见逃窜的人影中并无裴满氏在内,只是怒发之至,哪里管得了许多,一路提刀赶去,直奔入御花园中,那三四人衣衫不整,一边逃窜一边整理,狼狈之至。此刻完颜亶也隐约认出两名嫔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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