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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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纤陀闳饷矗
安抚了军中众将,田师中却在亲随中择得力人手,往临安方向率部扫荡,稍有嫌疑者皆不放过,一时间鸡飞狗跳,于路宋民避之大吉,皆暗地里骂田师中“三姓家奴”!与大宋为臣,与张俊为子,眼下又为金人为奴,颇令人不齿。
但世事往往如此,越是防范得周详,越是有想不到的意外发生:肖魁才过安庆府界,进入田师中治下,欲取道鄂州往襄阳,于初六日辰时过境,大宋朝虽派遣得力兵将千余人前后护持,却不料行至山高林密处,路旁山林中数十枝弩箭射出,齐往金使队中招呼,一时惨呼声大作,十余名金军随侍者几无幸免,肖魁却是命大,连中三箭,皆在左臂上,未中头颈,仍是血流不止,痛得魂飞天外,当真生不如死,此时距离田师中所遣的迎候人马也不过三五里地,陡遭大变,宋军齐刘下马,将肖魁护持得仔细了,才有数百人入林间搜索,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地方抛得数十具弓弩,捡回来一看,只得叫苦:原来上面皆是鄂州御前军记号!
肖魁醒转来时,只大叫连声:“莫去鄂州,北上!咱家要去颖州!”
战太行 第一百八十四章 牛皋下黑手,张俊绝情义。下场!
田师中!敢谋刺我大金使臣!我要灭你的九族!”
撒离喝得了财物,正满意于宋人的贡奉,所得的银钱达到二十三万,超出此前的预期,但见到只剩半条命返回的肖魁,仍是怒不可遏,在凤翔府高声咆哮,随即收拾河南、河中、凤翔、解州兵马,骑步军共二万五千人,逼往襄阳府,与正对面的鄂州御前军遥相对峙,鄂州军中一日数惊,都晓得撒离喝来与那肖魁报仇。
田师中自然魂飞天外,在府中惶惶不可终日,此时便只得倚仗牛皋等元老暂统麾下可战之兵,防住襄阳、邓州、唐州、蔡州一线,自家却连珠般往临安发去求援札子,张俊得书大是惊怒:“此儿如此不肖,竟然让那金使在鄂州地头遭此横祸!这番老夫如何保得?”当下第一要务是撇清干系,张俊立即上书向赵构请罪,毕竟田师中称其为父,朝野共知,且当初举荐田师中代替王贵之职,也是张俊一力承担,如今这“擅起边衅,破坏和议”之罪田师中是担定了,如何让这小贼拖累本王?是以奏书中言辞恳切之至,严辞请求赵构将田师中“罢职拿问,下大理寺中勘求实情!”
赵构惊惶之下,见这奏章上得亲切,如在溺水中捞到一根浮木,这不是有现成的替罪羊么?当下召秦桧商议处置方略,秦桧见张俊所上奏章,其中对田师中只有问罪,毫无开脱之意。不觉讪笑:“这老张也晓得怕死!”当下与赵构密密商议,着何铸为使,赴撒离喝军中请罪,并送去金帛五万,以求其撤离襄阳返河北,另一边则严旨至鄂州,召田师中解职赴临安,鄂州军则由牛皋暂代。如王贵昔时所行之事一般。也是权领都统一职。算来牛皋久在王贵、张宪等人之上,这几年来才颇不得志,原本还在田师中算计之中,打算要他好看,谁料竟有一日取田师中而代之,鄂州地界人心大快!
田师中得旨,如劈开颅骨成八瓣。倾下一盆雪水来,气丧意沮,帐下有贴心的将校狠狠道:“相公谨守此间数年,无甚过犯,朝廷直如此见罪!不若就这鄂州御前军据荆襄六郡,看朝廷有何人敢来代这军职!”田师中只是回光返照了片刻,仍旧灰心道:“莫说这王德与某家不谐,淮西军近在咫尺。端看这鄂州。昔时岳鹏举麾下,有几人能够保某家逃生?”
这话倒也说得在理,圣旨到达地消息瞬息间传遍鄂州。只有牛皋尚在进往襄阳的途中,犹在为麾下一班老弱残兵大为光火,在那里对着一名站在路边的将领挥鞭怒骂:“这等夯货,也敢统军,你这统领花几两银子买的?连柄刀也拿不动,如何上得阵去?若是见了金贼时,你这等狗才跑得比谁都快!还不快快卸甲领杖责!”
那被责的统领却是嘴硬:“牛大爷,某家虽不才,也是田相公亲许的统领之职,若是大爷不信,可着人往鄂州问得分明,莫非牛大爷之意,道是田相公识人不明?咱虽不能战,却也晓得些兵法,上阵之时,未必就输给金人了!”
牛皋本来在岳飞麾下时,治军素严,所部两万余兵马,在京西路上纵横无敌,岳飞每有大战,必遣牛皋率孤军为前驱,信重有加。至田师中主鄂州,才见军纪败坏,心痛如煮,三五年间,一只无敌雄师生生被田师中败坏得七七八八,能战之士尽颓,军中耀武扬威的尽是银钱买官之徒,老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说此言,又见麾下不敢执行军令上前责打那统领,晓得是田师中亲信,当下立即爆发,下得马来,一把揪住那统领:“大胆狗才,在老牛军中还敢还嘴!此处须不是鄂州,便宰了你这狗才,不信那田师中敢砍了老牛项上人头!”众将校见不是事,纷纷上前劝阻,牛皋转头瞪住众人,大喝道:“都给老子滚开!你们怕那田师中,老子却不怕!”
当下一脚踢翻那统领,两把扯开那小子盔甲,抢过刀柄直打得皮破肉绽,那统领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号:“牛黑子!鄂州御前军须不是你作主!辄敢不敬田相公,不怕咱家回鄂州报与相公知道,革了你的军职!”
牛皋年迈五旬,哪里听得这个,当下手中用力,打得越发来劲,旁边诸将见牛皋火大,不敢劝阻,只在一边暗叫不好:“田师中本不满牛爷已久,若非金人逼来,哪里肯让牛爷率军?眼下这般,只怕金人退去之时,便是牛爷倒霉之际!”。便在不可开交之时,大军之后尘土飞扬,来人大呼:“牛都统何在?速速接旨!”
牛皋虽然胆大,却也晓得接旨不是小可,当下住了手,便在那统领哭号声中接了圣旨,内容却是“御前军鄂州都统田师中,擅起边衅,不遵朝廷,着即赴临安奏事,副都统牛皋娴熟军事,可权知鄂州军事宜。”
众军听罢,都是大愕,牛皋待那圣使远去,盯住那在地面哀嚎地统领,鼻中“哼”了一声,那统领吓得住了声,只叫得一句:“牛爷——都统饶命——”牛皋眼下初领鄂州军事务晓得万般头绪艰难,哪里还有心思在此蘑菇,当下将这小子交给军中其余将校,嘱其仔细襄阳事务,未得将令,不得擅攻,这才率数名亲随,匆匆返鄂州府大营中。
田师中早出了府衙,正在心急火燎地收拾财物,鄂州城中数处产业,也非一两日间可以收拾得完,晓得此事干系重大,连林大声也得到秦桧密札,不敢前来过问,只怕惹祸上身。牛皋也不闻不问,只管召集军中将佐,原来岳飞麾下旧将,一概起复,军中凡有得自田师中地职衔,全数落职赶人。军中数日军整肃,略略有了些旧观,但仔细察看军中事务时,老牛只得叫苦:昔年十万精兵,眼下不足六万;曾经大败兀术地三万精骑,连可用的战马都不足万匹;兵器甲冑大半破败,库藏粮秣不足半年之需,士卒近年来所领军饷按月不过二三百文。朝廷核发的数量应该是实发数的七倍!当年朝廷每月拔付的各项开支达到六十万
|:需使用的器械修造,以及买马练兵等项,则远远不足应用。
牛皋在营中欲哭无泪,却知道眼下发作于事无补,朝廷里喜欢听的是边事平静,军耗越来越少。若是斗然间要求朝廷增加银钱,只怕这都统做不到三个月便罢。但眼下最为着紧地却是要将这不足六成地“岳家军”恢复些许战斗力,以迎接撒离喝可能地进攻!便在此际,踏白军中细作来报:“田师中押了七十余车财物,明日将出鄂州!”
天明不过个把时辰,辰时未过,鄂州城外十里,一列长长地车队缓缓经过十里亭。田师中只得二百随从相护。却押了六七十车物事。往临安而去,眼下正立马十里亭,无限沮丧地看着远处渐渐远去的鄂州城。这番本待要调度船只沿江相送。军中可用之船却为牛皋所制,不敢妄离鄂州,甚至连那江中最为庞大的晋城商号货运船队,也以“货主已经订下”为由,不肯与他方便,不得已才押送走陆路。
“牛黑子!墙破众人推,老子这番倒霉,须受你的晦气,若是此去临安,将这些财货买赎得通秦相,只怕夏至时便要返鄂州,那时且看咱家如何措置!”田师中恨恨地对着鄂州城中的牛皋咒骂,却不晓后者听不听得见。
说曹操,曹操到,才不过往前行得一二里地,后面人喊马嘶,蹄声动地,田师中回头看时,心中一紧:这不是牛皋是谁!看老牛率了千余兵马前来,总不成是巴巴地赶来相送吧?
果然,老牛到田师中面前勒住马儿,咧嘴大笑:“田大人为官一任,总算也‘造福一方’,若是老牛不来相送时,怕日后有人说咱不懂人情,这些个该死地小子们一大早不曾叫得咱醒来,原本是想送田大人过十里亭,却是错过了,不过在田大人帐下数年,总得有一番心意不是?这里是十两程仪,算是咱家一点心意,还望田大人笑纳!”
说笑间,麾下一小校将一个小小包裹递到田师中随从手里,田师中哭笑不得:老牛带兵过千,奔驰十余里,竟然只为了送这十两银钱?
谁知这老牛一张脸说变就变,立即将笑脸垮下来,沉声道:“某家咱日点检府库,空耗不少,还有一班不长眼地小子,硬生生说咱田大人临行时带了些军中库银走,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给田大人一个清白,只怕田大人到了京中也不得清静,谏使台追究起来,岂不成了冤案?老牛是以巴巴的赶来,便是带了军中账房书吏,与田大人一个清白,看看田大人宦囊中,是否如那班小子所说,有大宋军中库银!到时返回鄂州城中,定要那班小子好看!”
田师中一张笑脸立时僵住,拱起地双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举起还是放下。身后的侍从们却哗然色变,都盯着田师中,看他如何指示。
“田大人,老牛大胆,让孩儿们看看田大人车中财物,不晓得田大人方便不方便?”牛皋看田师中面上刷地变白,忙补上这一句,田师中额头上汗水立即渗出,勒马侧身,右手一挥,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老爷——”身边侍从们纷纷叫道。
田师中却缓缓摇头:老牛既然出这般黑手,哪里还怕你这一二百侍从阻拦?便是杀尽了,也不算什么大罪,只要搜出一丁点罪证来,这一二百人还不够砍头的!
老牛在一旁老神在在,自然晓得田师中这七十余车岂无半点破绽?但不消片刻,搜检出来的结果仍是让老牛瞪大了牛眼:五十余车银钱,已经不下百万,还有十余车各色细软,也在三十万以上,军中司库逐一检视过去,自临安及周边州县押至鄂州交割,且未拆封的军饷银钱就有七十余万,哪里会有“清白”地田大人?
“这个——这——这个——怎么会这样?”牛皋大为讶异道:“田大人在鄂州,清如水明如镜,怎么会有这等事?这些个财物,必是贼人栽赃陷害田大人地,老牛岂可让这等小人得逞!田大人放心,老牛这便将这些财物押返鄂州军中,还于府库,大人至临安时节,老牛也必上书奏明大人清白,不可让宵小之辈坏了大宋都统名声!”
当下一拱手,喝道:“小子们,还不动身!”那千余军汉一个个如狼似虎,转眼从田师中家人手中夺过这七十余车财货,径返鄂州军营,眼看牛皋拱手作别远去,田师中如丧魂魄,一侧身从马背上栽倒下来,众侍从连呼“田大人!”“老爷!”,却哪里叫得醒来!
田师中这番打击非同小可,身上银钱尽失,人还未到临安,侍从已经散去大半,进得临安城时已经只得家小及十余侍从相伴,最后数日里连饮食也是变卖首饰换来的。进了临安田府,田师中才稍稍安下心来,毕竟家中还多少有些银钱可以使用,但失去在鄂州搜刮的百万巨资,家中这数万两余财又哪里做得了甚么大事?便是原来积下地五六十万也多半与了张俊,眼下如何将这点财物说得动秦桧?
事已至此,没奈何,只得往张俊府上一行。
“田大人,王爷吩咐过,说是田大人来访,一概不得通禀,大人请回吧!”王府门吏一张脸铁板一般,全没半点通融,田师中顿时晓得大祸临头,回到家中,砸得四处稀烂,碎瓷末直溅到厅堂外,将张俊祖宗十八代全咒了一遍,又将自家老婆揪出来暴打了一顿:“你那死鬼夫君为何早死?若是不死时,也须不让咱家倒这等霉头!”
才入夜时,门口一阵砸响,家中门人打开一看,魂不附体。蒙冲在门外叫道:“叫你家田大人出来,与某家往大理寺走上一遭!”身后数十带甲殿前司将士轰然响应。
战太行 第一百八十五章 襄阳退金军,草原生奸谋。危局!
州府晋城,初春的气息已经四处洋溢,榷场内的布坊去年产的七十余万匹白叠布为布坊带来了三十余万收入,眼下姚身家已经有三五万,虽远不及李德在江南号称第一大绸商,但姚极有信心,将来白叠布的生意不会差到哪里去,按杨再兴的吩咐,白叠布只售素缎一半的价格,在泽州、潞州两地甚至只售四成的价格,往往二三百文便可得一匹好布,与丝绸不可同日而语。
“姚林,叫姚三他们把这七百斤棉种送到潞州去,今日就得上路,不许耽误喽!”姚站在布坊阁楼的凉台上,一手端着一只紫砂壶,另一手指挥着楼下忙碌的伙计,身上所穿的却是本坊所产出的白叠布,却引入了染丝的工艺,开始与丝绸比颜色鲜艳了,姚经过这两年的辛劳,一改初渡河时的那般困窘与局促,眼下便是一股子大老板的派头,坊中实实在在的伙计便有二百来人,泽州、潞州两地种棉的人家已经过五万,府库充盈的情况下,杨再兴大力发动州人种棉,种棉的收益明显地比种粮要来得高。
“好嘞!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姚三这就走,两天准到!”
姚看着一个机灵的小伙子,带着几个车伕,一帮伙计赶着两辆大车出了布坊,才露出笑容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朝阳还未散发出热力来,青天如洗,只有两只鸟儿在城头上盘旋。稍稍打破天空的宁静,与这坊中地繁忙形成对比。
洪皓有城头上满身的汗,忙用一块布巾擦去,有些不解地看着在一旁也是满头大汗的杨再兴。自打这泽州府诸般事务上了轨道,老杨就逼着洪皓与自己一起每天一大早跑城墙,洪皓年老体衰,虽不致影响泽州事务,但经过这一年多的锻练。也觉得筋骨活络了许多。处理起公务来也没有那么累了。老杨却要比洪皓多跑一圈,再练上一段杨家枪,才乐呵呵地看着洪皓把这一圈城墙跑完。
“杨大人,这泽州府银钱满库,但粮草恐怕不足两年储备,为何还要花大力气去种棉?白叠布虽然便宜许多,但若要人人都穿着。泽、潞二州加起来只怕也不足以供金国之需,何况还有江南亿兆百姓!”洪皓自小治学,便晓得“无粮不稳”的道理,便是如今的大金国,在兀术的重农政策统帅下,也在幽燕一带大力耕种粮食,并逐年积储粮草,从北伐的角度看。泽州地粮草积蓄数量和速度都不可能比得上金国。日后打起来岂不是前景不妙?
杨再兴抬头看着天上地两只鸟儿,笑道:“这点棉布算什么?不过泽州府地少人多,若是都着丝绸。须多少良田?一州一府如此,天下也是一般道理,江南一带,广着丝麻,三成土地都作了桑田,麻布产量又小,皆不如这棉布合算,只是将来某家要做地,却是在河北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