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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10期-第12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10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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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睛仰头看了一下;清丽的阳光如珍珠般从树叶的缝隙中播撒下来;眼前的人流也变得光怪陆离了;宝祥揉了揉眼睛;一个喷嚏闪电般地奔涌而出;宝祥舒服地咂吧了一下嘴巴;不自觉地自语道;这世界真他妈的亮!宝祥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本来宝祥是想躲在校园外面远远地看看儿子;可过了两个课间他也没有捕捉到自己儿子的身影;宝祥心里发慌了;他想走进学校直接去教室找儿子;但又一想就凭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把儿子给吓着。刚才路过一个大的玻璃幕墙;借着幕墙的反光宝祥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在派出所里待了这几天;本来茂盛的胡子已经快遮住嘴巴了;头发更是乱成了一窝草;就这形象身边不用站警察也会被人认为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劳改犯。 
  在派出所的这几天觉得好像过了几年一样漫长;实际上如果细算宝祥只在里面待了两夜零三个白天;在平时这两夜三个白天宝祥也只能跟儿子照两面或者不照面;儿子在家要吃五顿饭;家里还有半箱子方便面和十几个鸡蛋;这些东西足够儿子对付一气的了。这样一盘算宝祥心安了不少;但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看放学的时间就要到了;宝祥就把三轮车停在路边;自己蹲在人行道的台阶上等杨老师。 
  杨老师猛然看到宝祥吓了一跳;以为宝祥要对她怎么着;定睛一看见宝祥满脸充满笑意才有些放松下来。宝祥说;杨老师我真的是想把戒指还给你的;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听宝祥这么一说;杨老师彻底放下心来;她知道宝祥不会有对她不利的行为了。杨老师觉得自己始终没错;跟成所长说宝祥偷了戒指也是迫不得已;就算戒指是宝祥捡的;也不应该据为己有呀!何况自己还三番五次地找他讨要;更何况自己还是他儿子的老师。所以杨老师现在对宝祥的解释从心里感到有些发腻;觉得面前这个凄凄惶惶的乡下人真是不可理喻;自己是傻子还把别人也当成傻子;真想还戒指!谁信呢!有了这种情绪;杨老师脑子里残存的对宝祥的那一点点内疚也荡然无存了。 
  ……当天下午我是想把戒指还给你的;为此有个胖子要把莴苣都买走;我为了等你就硬留下了两棵……;宝祥絮絮叨叨地述说着;杨老师有些不耐烦了;猛然打断说;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宝祥愣了一下;见杨老师一脸的严肃;心下先有些怯了;嗫嚅地说;我是真的想把戒指还给你!杨老师说;你的话我信了;还有什么事情吗!宝祥明显地感觉到杨老师是在应付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宝祥说;我……我还想问问张瑞的情况。杨老师说;张瑞很好;学习很刻苦;也很有自尊。杨老师说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宝祥一眼;宝祥垂下头;杨老师继续说;你还是赶快回家去照顾张瑞吧!他今天上完第一节课就请假走了;说是感冒了。 
  宝祥在家里没有找到儿子;也没有发现儿子留下的任何字条;宝祥又去了附近的一家小药店;有次儿子感冒了;宝祥就是带儿子来这里打的针。药店的老板对宝祥也有印象;宝祥跟他比划了半天;药店老板听明白了;说是有这么一个半大小子来买过避孕套;宝祥说不是避孕套是感冒药;药店老板摇了摇头说;这两天来买感冒药的太多了;哪能记得这么准呢!宝祥随即又来到市场上找到几个邻居打探儿子的消息;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儿子失踪了;这个宝祥不敢相信的事实正越来越真切地逼近他;意识到这一点;宝祥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宝祥抱着一线希望再次来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中午;校园里空荡荡的。宝祥在心里祈祷;但愿他一进教室就能看到儿子;随即他又开始骂自己不该抱这么大的希望;因为在他的生活中有太多的希望都成了泡影;说不定这次不抱什么希望就能得以实现;于是他就开始让自己不抱希望;这样做的结果是他对自己有了更大的责备;恨不得要扇自己两个耳光;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真不是人!怎么能盼着自己的儿子失踪呢! 
  教室里非常安静;只有七八个学生埋在课桌上的书本后面;其中还有两个把脑袋趴在了桌子上;宝祥的眼睛快速闪动着;没有搜寻到张瑞。宝祥木木地站在门口;眼泪终于从他那粗糙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有几个学生发现了他;把好奇的目光瞄了过来。你们有没有看到张瑞?宝祥声音有些发颤地问。张瑞请假了。有个头发很长的男生神情倦怠地说。 
  宝祥蹲在教室前的台阶上;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张瑞到底去了哪里?宝祥想找张瑞的同学问问;寻思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儿子这几年跟他隔膜太久了;从来都不主动对他说自己在学校里的情况。意识到这一点;宝祥就又开始恨自己;儿子还是个孩子;有任何情绪都应该是大人的不对;自己对儿子做得太不够了;他觉得自己欠儿子的太多了。身后有人在怯生生地叫叔叔;宝祥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矮个子的男生站在自己的后面;宝祥站起来;矮个子男生怯生生地说;叔叔;我知道张瑞的事情。 
  矮个子男生叫李冬冬;是张瑞的好朋友。昨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他们班的成亮忽然跑到张瑞的座位上说要请张瑞看电影;电影的名字叫《警察和小偷》。成亮的爸爸就是温泉路派出所的成所长;成亮当时的声音很大;成亮平时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笑了;更有个成亮的跟屁虫;凑上来故意添油加醋地说;有个小偷爸爸就是好;看电影都不用出门。哎!成亮;干脆让你老爸上咱们学校来义演一场算了;也给我们这些革命群众上一堂生动活泼的法制课。那些不怀好意的同学笑得更欢了;成亮得意起来;学着葛优的腔调摇头晃脑地说;我老爸平时最看不起那些小偷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张瑞再也忍不住了;挥起拳头朝成亮打了过去。成亮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把张瑞摁在了下面;是李冬冬跑出去叫来了杨老师才给张瑞解了围;杨老师问起了事件的起因;成亮他们恶人先告状说是张瑞先动手打人;杨老师问张瑞为什么;张瑞紧闭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可着劲地往下滚落。 
  下午放学后;同学们都走了;张瑞却如泥塑一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动;也不跟旁边的李冬冬说话;李冬冬就这样默默地陪着他;最后天都要黑了;他们才推着单车来到街上;一路上他们继续沉默;路过梳洗河桥的时候;张瑞停下了;站在桥头上大叫起来;叫声如火山口冒出的岩浆喷薄而出;惹得路人都驻足观看;不明白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怎么会发出如此怪异的声音;喊完了张瑞就把自己的拳头朝桥头的大理石栏杆上猛砸下去;整个拳头立刻就露出了惨白的伤口;很快殷红的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把整个拳头都浸染了。 
  听到这里宝祥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无法想象儿子会为了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一切都是由于他的缘故啊!自己不能给儿子富足的生活也就罢了;现在还带给他这么多的耻辱;宝祥快要恨死自己了;现在宝祥别说做一个很好的父亲;就连一个最起码的人在儿子眼里都不是了;宝祥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是这么的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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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宝祥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还是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屋;黑暗中宝祥打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宝祥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荒凉与空洞;一天的时间宝祥的生活一下子就滑到了人生的谷底。下午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杨老师;杨老师一听张瑞失踪了也有些发慌;赶紧让宝祥报警;还接着给成所长打了电话。成所长听了宝祥的介绍;立刻就给宝祥得出结论;说张瑞这不叫失踪叫离家出走;对于这种情况派出所也无能为力。 
  “离家出走”这个说法再次刺痛了宝祥;儿子现在就这么仇恨自己!仇恨这个家!想到自己原本并不高大的父亲形象在儿子心中已彻底坍塌;心里不禁感到一阵阵地发冷。他拉开了栓在床头上的灯绳;黄兮兮的光亮立刻像烟雾一样笼罩了整个屋子;里面到处流动着儿子的气息。至此宝祥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坐在儿子的书桌前;相比杂乱无章的小屋;面前的书桌是洁净的整齐的;粗糙的桌面上铺着报纸;报纸的上面是一层薄薄的塑料布;塑料布上一点折痕都没有;平整得就像静止不动的水平面;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有一层亮色浮动上来。书桌上面靠墙竖排着一大溜书籍;里面大部分是教科书;还有几本是励志类的书籍;最显眼的是正中的那套四大名著;这是宝祥送给儿子十四岁生日的礼物;这也是宝祥送给儿子的唯一的生日礼物;书是从旧书摊上买的;原来外面还有一个破旧的黄色包装盒;后来宝祥把盒子去掉;自己用白纸重新包装了一下;在上面写上:儿子;你是爸爸的最爱!祝儿子生日快乐!下面是落款是;爸爸:张宝祥。就这几个字宝祥想了好几天;他本来想写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又觉得这些东西对上初中的儿子来说太有点小儿科了。为了写好这几个字;宝祥用废纸练了多遍;直到自己满意了才开始往上写;但在写的时候还是没有达到自己心中的要求;最后也只好这样了。“爸爸的最爱”这句话在宝祥心里不知已经念叨了多少遍;但这是他第一次说出来;确切地说是写出来;要用嘴巴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生日那天;宝祥给儿子买了烤鸭;弄好了大葱小面饼蘸酱;本来是不想等儿子的;但最后还是等了。儿子回来了;宝祥见了儿子竟然有些慌张;匆匆地把这套书交给儿子接着就转身出了屋子;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对儿子的情绪没有把握;走出来才发觉自己的内心是那么渴望看到儿子的反应;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再走回去。晚上回来;儿子已经睡了;桌上有儿子给他留下的烤鸭;看那样子是特意分出来的;用另外的盘子盛着。那套四大名著也被去了包装整齐地摆放在那一大溜书的正中;宝祥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包装纸;他又拿着手电筒去外面放垃圾的筐子找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后来宝祥有些明白了;经过自己涂鸦的包装纸一定是被儿子专门放了起来;意识到这一点;宝祥在这个寂然无声的暗夜里忽然幸福地笑了。 
  这时宝祥在对面墙上发现了一个黑糊糊的类似于窗口形状的印记;这个窗口存在了多长时间宝祥无从知道;自己好像过去就看到过也似乎没有看过;现在仔细一看这个窗口竟然是由密密麻麻的小字组成的;这些小字显然是儿子在不同的时间写上去的;有的写得极为认真;工工整整的;有的则写得很散漫;就像清理笔囊时甩上的一些墨点子;用笔的颜色也深浅不一。宝祥神情为之一振;俯起身子;趴在书桌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最上面写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话是毛主席语录;儿子刚上学的时候;宝祥经常用毛主席语录来勉励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不用说了;这句话也是宝祥经常挂在嘴边的。紧接着下面写着:忍字头上一把刀;遇事不忍把祸招。旁边还有两个更小的字;宝祥睁大了眼睛才看清;是成亮;在这两个字下面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号。再往下写着: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最后是一段文言文;宝祥费了半天劲才看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后面还拉着一道横线;写着与李冬冬;张宝伟共勉。很显然这两个同学与儿子平时交往最多;也是最为信赖的。 
  宝祥再次内疚起来。这面墙上的窗口就是儿子这两年多来的心理历程;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来到一个陌生的遭遇排斥的环境;儿子一直在自我勉励自己;甚至遇到同学的欺辱都在告诫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儿子是弱小的孤立的无助的;但同时他又是个坚强的小小男子汉。在儿子孤立无助的时候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又在哪里!自己总认为可以为儿子牺牲一切;可自己了解儿子吗!总认为凭自己的辛勤劳作;让孩子吃好喝好;从表面上看不输于他所生存的环境就完成了一个做父亲的职责。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狭隘与糟糕;儿子是一个心智健全的孩子;他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他的心灵更需要一种深切的关怀和呵护。 
  有一组数字引起了宝祥的注意;这组数字是写在窗口之外的;而且是斜着排列在墙上;6561973;写得很随意;这显然是一个电话号码。儿子为什么把这组号码写在墙上?这组号码与儿子出走是不是有关联?宝祥为自己的发现骤然兴奋起来;连门都来不及锁就跑到街上打电话。现在夜已经有些深了;街上的公用电话大都收了;宝祥跑了好几条街道才在公园旁边找到一个坚守岗位的老头;老头正在埋头抽烟;看着栖栖惶惶的宝祥有些吃惊;抬起头;浓重的烟雾和花白的头发立刻就融合在了一起;宝祥感到自己都快要飘在云端里了。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才有人接;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还磕磕巴巴的;宝祥的大脑高速旋转着;猛地就想起来了;是同村的高柱;高柱从小说话就有些结巴;年龄比张瑞大一些;小学时却跟张瑞是同班;去年他就听说高柱不上学了;跟着他舅在城里承包了一家废品收购站。这个发现让宝祥更加振奋了;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缓不急地说;高柱;我是你宝祥叔啊。宝祥……叔;有事吗?高柱的声音平缓下来;宝祥的疑心更大了;儿子既然记下了高柱的电话号码;他们之间就一定有接触;儿子在城里没有其他去处;如果没有去外地的话;很可能就会去找高柱;说不定在高柱接电话的当口;儿子就在旁边听着。宝祥沉下心来;认真地说;高柱;我有个工友的妹夫在农机局干科长;说是最近有一批废旧农机要处理;你们能收购吗?太好了;太好了;宝祥……叔;你有这关系;咱们以后就能共同发财了。高柱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也不怎么结巴了。宝祥听了几乎就想笑了;现在这世道;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都知道共同发财。 
  放下电话宝祥决定搞突然袭击;刚才他已经问清了收购站的地址;他本来跟高柱说明天去他们收购站看看;这当然是宝祥故意这么说的。 
  收购站并不是太偏僻;宝祥打了个小蹦蹦车一会就到了。看了看收购站那黑漆漆的大门;宝祥正琢磨怎么才能翻过去;里面却响起了汪汪的狗叫声。宝祥就干脆在黑暗中咣咣地砸起了大门。砸了好长时间;里面才传出屋门响的声音;然后就是高柱粗声大气地问;谁……谁啊?宝祥说我是你宝祥叔;高柱;快开门。随着拖沓拖沓的脚步声;有手电筒光亮从里面反射出来;高柱来到跟前又磕磕巴巴的反复问了好几遍;待确定是宝祥之后才稀里哗啦地开门;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不是说明天吗;怎么现在就找……找来了? 
  院子里黑洞洞的;只有最东边的一间小屋亮着灯。宝祥一脚踏进大门;径直朝灯光扑了过去;高柱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一边还喊着;宝……宝祥叔;这是……是怎么闹得?屋子是狭长的;不大的空间里分别摆放着木床;单桌;折叠椅;破沙发;茶几;铁炉子;显得杂乱而拥挤。床是单人床;夏天用的蚊帐被撩了起来;一床破毛巾被如被打伤的癞皮狗般蜷缩成一团;床上只有一个油腻腻的枕头。正对着床的单桌上还有一台硕大的电视;电视的旁边是一个影碟机;影碟机的菜单格式上还闪动着红点;影碟机上面散放着几个光盘包装盒;盒子上的男女都清一色的没穿衣服;暴露着不该暴露的部位;做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动作。高柱一个箭步超到前面来;期间他还紧张地回望了宝祥一眼;然后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一股脑地清理进了单桌的抽屉里;转身再次问;宝……宝祥叔;这……这是怎么闹得?宝祥揉了揉眼睛;颤声地说;张瑞;张瑞;他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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