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2004-12-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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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上总统的宝座,就像我们当年把麦片推销出去一样。”竞选总统,在他看来,是一笔最划算的生意。
即使是在竞选的白热化阶段,约翰·肯尼迪依然毫不收敛自己的业余爱好,在即将开始头轮辩论的先天晚上,他抛给助手兰登·马文的问题却是“准备好了明天的姑娘吗”?他将性满足当作击败竞选对手尼克松的常规武器。约翰·肯尼迪聘请情妇帕米拉做杰奎琳的新闻秘书,又将妻子的好友玛丽·梅耶尔弄上床,杰奎琳倒真是顾全大局,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及至入主白宫,约翰·肯尼迪更是将“权力乃神效之春药”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与弟弟波比(司法部长)共享那只令全世界疯魔的“性感小猫”——玛丽莲·梦露。尤其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让白宫警卫替他拉皮条。在约翰·肯尼迪心中,是没有“神圣”二字的,他与应召女郎莱斯莉在林肯曾睡过的雕花梨木大床上疯玩性游戏。难怪口风幽默的索伦森以高度概括的语言调侃道:“本届政府是为性工作,上届政府是为高尔夫工作(艾森豪威尔总统喜欢打高尔夫球)。”当杰奎琳接到梦露扬言要篡位的电话时,她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嗤之以鼻,用轻蔑的语气问道:“你何时将行李送到白宫?”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拴紧丈夫那根总也系不牢的裤腰带,而在提高美国大众的精神品位。
初入主白宫时,杰奎琳即被告知:第一夫人(她极其讨厌的称谓,她觉得这听起来像一匹赛马)的光辉形象并非轻易可以树立,塔夫脱夫人的勤俭,罗斯福夫人的开明,杜鲁门夫人的朴实,都值得她借鉴。然而,她一笑置之,决定特立独行。作为白宫最年轻的女主人,三十一岁的杰奎琳创造出许多第一的纪录:她第一个在官方场合中佩带珠宝首饰,第一个穿皮毛外衣,第一个着超短裙……因为特有的青春气息,杰奎琳成了美国活力四射的最佳象征,强力地领导着美国的时尚潮流,简直到了她之所好即为国人所好、她之所恶即为国人所恶的程度。她改变传统,标新立异,带给美国人更大的想象空间,因为在那里,有他们最缺乏的美和高雅。有一次,《生活》杂志封面刊登了一幅杰奎琳身穿豹皮外衣的照片,这下可好,全国名媛淑女都以身著豹皮装为时髦,不仅使原本标价三千多美金的衣服哄涨了十多倍,而且还使美洲野豹迅速成为濒临灭绝的动物。
杰奎琳实现了夙愿和梦想,成了白宫女主人,其雄心立刻浮出海面。她首先着手的大工程便是对白宫进行法国式改造,使它超越美国总统官邸的固有含义,成为美国人引以为傲的文化、艺术、政治的头号殿堂。在杰奎琳重整白宫的计划中,艺术品所占的分量极大。她从国家艺术馆和私人藏画室借来珍品悬挂,还从白宫地下室和贮藏室找出历届总统遗留的宝贝,将它们刮垢磨光,使它们重见天日。她最聪明的做法则是发起美国历史古物回归白宫运动,白宫因此收到许多珍贵画像和一些具有历史价值的家具(例如华盛顿的书桌、林肯夫人的椅子等等)。当她得知费城收藏家沃尔特·安南伯格收藏着一幅美国开国元勋本杰明·富兰克林的画像时,便讨上门去。她对沃尔特·安南伯格说:“本杰明·富兰克林是费城的头号公民,你也是费城的头号公民。一位头号公民收藏着另一位头号公民的肖像画真是太恰当不过了。倘若一位头号公民肯把另一位头号公民的肖像画捐赠给白宫,那就具有更加深远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被杰奎琳戴上这样的高帽子,将上这样一军,安南伯格纵然不情愿将价值二十五万美元的油画捐出,也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将那个“不”字从舌尖上轻轻地弹出嘴来。为了筹集资金,杰奎琳作出一个特别的举措——印行《白宫历史导游手册》,直接从参观者手中吸纳源源不断的资金,减轻纳税人的负担。至于扩充白宫图书馆,建立国家文化中心,杰奎琳的作用均显而易见,她有本事打通各种关节,让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与以往第一夫人不同的是,杰奎琳还在白宫的玫瑰园大规模地招待文化界、艺术界的杰出人士,举办的宴会和舞会除了吸引政界红人之外,还吸引大批画家、音乐家、舞蹈家、文学家和电影明星。正是这位风华正茂的第一夫人使白宫成了美国最具号召力和凝聚力的地方。
多年来,杰奎琳对约翰·肯尼迪的背叛行为不闻不问,有时还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豁达。比如当着意大利记者本诺·格拉切亚尼的面,她突然推开一间白宫办公室的门,指着里面两个秀色可餐的女子,满不在乎地对他说:“她们就是我丈夫钟爱的两个情妇。”这并不表明她内心不感到愤怒和屈辱,她自有办法解恨消气,那就是扔钱打水漂,疯狂购物。不限于名牌服装和珠宝首饰,还有投资更惊人的艺术品,反正肯尼迪家有的是钱,那就让他们去勾销债务吧。对此,约翰·肯尼迪洞若观火,心知肚明。他曾以抱怨的语气骂道:“他妈的,她要使我破产啦!”但杰奎琳再怎么挥金如土,肯尼迪家的那座金山也只会消去一角,约翰·肯尼迪大可以高枕无忧。
在外交场合,杰奎琳谋杀的胶片永远比身为美国总统的丈夫多得多,这是没有办法矫正的事情。肯尼迪访问法国,眼见妻子被成群结队的记者众星捧月,受到冷落的他只好在她身后探出头来,自我解嘲地说:“我就是那个陪杰奎琳来巴黎的男人。”一句话逗得记者直乐,第二天便成了流行全欧洲的笑料。戴高乐将军见过的名媛淑女何止万数,但他第一次见到杰奎琳,禁不住像吃惊的孩子一般赞叹道:“太漂亮了,简直使人心荡神怡,特别是那头发和眼睛,漂亮又迷人!”而给戴高乐印象更深的是,杰奎琳对法国文学的了解,罗列作品和作家简直如数家珍。最性情最有趣的则要数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他与约翰·肯尼迪在奥地利维也纳谈判“猪湾事件”(美国武装人员突袭古巴失败的政治事件),在外交方面已占足了便宜,但仍意犹未尽,当记者提出要拍一张美、苏两国领导人的合影时,竟脱口而出:“我宁愿和他的夫人一起照。”这位北极熊的生花妙语立刻博得满堂彩。戴高乐和赫鲁晓夫欣赏和称赞杰奎琳均十分得体,有泱泱大国领导人的风范,惟独当时的印尼总统苏加诺难登大雅之堂,是个例外,他掩饰不住自己露骨的淫欲,居然色胆包天,邀请杰奎琳单独访问印尼。
任何时候,有业绩的一方总是好说话,杰奎琳的办事效率令肯尼迪刮目相看。可以这么讲,肯尼迪虽然花心,但并没有蠢到将其他女人与杰奎琳等量齐观的地步,他真心实意地将妻子视为政治同谋和战略伙伴,信赖杰奎琳的判断力而将她当作自己最重要的观察员。去南亚,去希腊,去意大利,形若度假消闲和文化考察,与诸国政要周旋,也均是礼节性的,谁会提防她?杰奎琳正是凭着深刻的洞察力搜集到了许多宝贵的信息。她给肯尼迪提供的情报十分可靠。客串幕后政治掮客这样的角色,在她看来,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肯尼迪治国平天下,民众的支持率一路攀升,然而厄运也在步步逼近。1963年11月下旬,约翰·肯尼迪携夫人去得克萨斯州调和民主党内部纠纷,在达拉斯,几声枪响,约翰·肯尼迪的微笑定格了,杰奎琳的悲愤也定格了,她无限凄怆地呼喊道:“我的上帝,他们干了什么事?我的上帝,他们杀死了杰克,他们杀死了我的丈夫!……杰克,杰克!”她那撕肝裂肺的呼喊被人群的喧闹声淹没,却被历史永久载录。权力消失简直比海潮退却还快,已瘫痪在床的老肯尼迪深感锥心之痛,惟有哀哀呻吟。而杰奎琳还要顾全大局,丈夫尸骨未寒,她就必须强忍内心的悲苦,依照美国宪法的要求,去参加副总统林登·约翰逊宣誓接任总统的仪式。约翰逊夫人劝杰奎琳换下那条沾染着脑浆和血迹的裙子,而她却用抗议的语调喊道:“我决不换!我就是要让全美国全世界都看到我这个样子,知道那些恶棍和卑鄙小人们都干了些什么?这血,是总统的血,我永远也不会把它去掉。它是我的勇气,也是我的光荣!”
她的勇敢、坚强和镇定通过电视让全国民众都看到了,无数美国人为不幸遇刺身亡的约翰·肯尼迪总统,也为亲眼目睹夫君横死于身旁的杰奎琳唏嘘落泪。这不仅是一个家庭悲剧,而且也使美国民众信奉不疑的自由、民主的信念遭到了践踏。杰奎琳将结婚戒指放入铜棺的那一刻,意味着她作为第一夫人的身份和使命已宣告结束,以如此悲恸的方式打上句号,在那黑暗的日子里,她无疑是天下第一伤心人。
杰奎琳还可以做最后一件事,为惨死的丈夫争取最大限度的哀荣,尤其是在他墓前点燃永不熄灭的火炬。至少在那一天,那一刻,约翰·肯尼迪成了英雄,他的领袖地位可以向林肯、罗斯福看齐。在杰奎琳的请求下,约翰逊总统特别下达行政命令,将佛罗里达州的宇航中心改名为“约翰·肯尼迪航天中心”,将华盛顿的国家文化中心更名为“约翰·肯尼迪艺术中心”。她为死去的丈夫争得的纪念方式仍是最高雅的。
从第一夫人跌至总统遗孀,真可谓由峰及谷,一落千丈。伤心之余,杰奎琳又何尝没有获得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她与肯尼迪家族的恩怨,她与记者的对立,都可以告一段落,甚至划上句号了。她过了十一年身不由己的生活,付出血的代价后,现在终于恢复了自由。她获得彻底的放纵,觉得让丑恶的政治离自己越远越好。为了保护爱子小约翰和女儿凯瑟琳,她很想生活在美国以外的地方。正是基于这种心境,她答应了希腊船王、当时的世界首富奥纳西斯的求婚,打破了美国总统遗孀不另嫁他人的传统。那些嫉妒者自然会说:一只又老(比她大二十九岁)又丑的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一只又黑又臭的脏手摘走了“皇冠上的明珠”。当然,他们还可以说得更难听……
希腊船王奥纳西斯的口碑相当糟糕,他长相丑陋,言行粗俗,个人素养太差,铜臭气熏人,具有野兽般的精力,私生活极其糜烂。在上流社会的不少人看来,希腊船王奥纳西斯与古希腊神话中的牛粪大王奥吉亚斯同为臭烘烘的货色。杰奎琳嫁给他,等于自毁形象,“英雄的爱妻”、“光彩照人、白玉无瑕的女王”、“神奇的活圣人”顿时黯然无光。人们怀疑她结婚的动机,昔日是为权势,今朝是为金钱。新闻媒体上各种不怀好意的大标题都像锋利无比的箭矢,齐刷刷地向杰奎琳射去——
《纽约时报》的标题是“此间感到震惊和沮丧”。
西德《图片报》的标题是“美国失去了一位圣人”,副标题是“全世界感到愤怒”。
罗马《信使报》的标题是“约翰·肯尼迪如今第二次死亡”。
法国《世界报》认为杰奎琳毅然改嫁是美国的悲剧,希腊船王奥纳西斯“与肯尼迪建立一个友善世界的理想风马牛不相及”,“第二个奥纳西斯夫人将使那个对肯尼迪的声望起了很大作用的白雪公主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梵蒂冈《当日观察报》谴责杰奎琳改换门庭是“精神堕落”,她因此沦为了“公众的罪人”。
一位波兰作家则痛心疾首地指出,睿智高雅的杰奎琳理应嫁给安德烈·马尔罗那样的法国作家和政治家,而不是与一位腰缠万贯的歹徒私奔。
最刻毒的批评(谓之辱骂更准确)则来自奥纳西斯本人的那对宝贝儿女,他们极力排斥光彩照人的继母,居然称她为“美国艺妓”。
这种大肆讥弹的舆论一边倒,杰奎琳并不感到意外。长期以来,她厌烦和憎恶记者(奇怪的是,她自己正是记者出身)介入和干涉她的私生活,现在则轻蔑他们的所作所为。当一位记者问她用什么喂狗时,她以极端嘲弄的口吻说:“用你们这样的记者呀!”相比而言,某位正在服刑的强奸犯似乎还更能得到她的原谅,那家伙在信中宣称对杰奎琳的爱永不泯灭,如果她访问纽约,自己一定要让她“大吃一惊”。对此,她可以一笑置之,而记者像牛虻和马蜂一样追着人蜇,她可做不到若无其事。
杰奎琳需要安宁,需要快乐,这两点,被死神阴影笼罩的肯尼迪家族不可能给她,美国的政界和新闻界不可能给她,安德烈·马尔罗那样的法国作家和政治家更不可能给她,希腊船王奥纳西斯却可以给她。金钱即是权力,他是世界首富,完全可以与肯尼迪比肩匹敌。至于说个人的品行,他与肯尼迪同为大流氓,彼此难分伯仲。在杰奎琳看来,花钱的自由才是人世间最大的自由,堆成小山的珠宝,都是她的。就算是她要月亮,他也会给她摘下来。婚姻就是婚姻,在他们之间就如同一桩大买卖,趣味上的不投,素质上的差异,都可以忽略不计。奥纳西斯的年龄也不算障碍,她并不爱他,也毫不在乎他是否行将就木。杰奎琳很清楚,奥纳西斯娶她,目的只在于满足虚荣心,向全世界炫耀。记者吉罗姆·泽布尔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奥纳西斯相信金钱具有比道德更强大的力量,因此他想象着自己能和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结婚。毫无疑问那只是做梦,于是奥纳西斯退而求其次,选定了杰奎琳。”不管怎样,杰奎琳有本事大把花钱,奥纳西斯有手段大把挣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也只有看戏的份。奥纳西斯的粗俗甚至远远超出了杰奎琳的预计,他与摄影师合谋,偷拍杰奎琳在游艇上做日光浴的裸照,卖给欧洲和美国的多家色情杂志,将妻子置于极其难堪的境地。如此一来,杰奎琳更以泄愤的方式烧钱(一次性购买二百双高档皮鞋之类),大额账单甚至让世界首富也为之傻眼。他终于清醒过来,杰奎琳爱约翰·肯尼迪的人,爱他奥纳西斯的钱,这是根本不同的两码事。其后,奥纳西斯遭遇了一场个人悲剧,即惟一的儿子亚历山大死于空难。这时,杰奎琳被当作丧门星,遭到奥纳西斯的女儿克丽丝蒂娜的日夜诅咒。没多久,奥纳西斯便由于严重的肌肉无力衰竭而死,金山银山也无法帮他从死神手上购买到一天或一小时苟活的时光。而克丽丝蒂娜对继母恨之入骨,她决定一次性付给杰奎琳二千六百万美元巨款,从此一撇两清,谁也不欠谁,谁也别烦谁。
又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杰奎琳没有听从好友、《纽约邮报》发行人桃乐赛·希福的建议,去竞选纽约州的参议员。她调侃道:“除非每周只干三天。”实际上,她早已厌倦了暗潮汹涌的政治。她的决定再次令人吃惊,她要进入出版界,编辑一些自己喜欢的图文并茂的好书,比如《俄国风采》、《太空步》。她向世人证明了一点:如果自己乐意,在任何一行,哪怕是此前从未涉足过的行业,都可以干得极其出色。
从绚烂归于平静,生活才会显示出它的实质。杰奎琳不再惟权势和金钱的马首是瞻,便使那些俗骨铮铮的物质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她晚年的情侣是同龄人莫里斯·坦帕尔斯曼,她的财务顾问。莫里斯·坦帕尔斯曼喜欢读书和旅游,热爱歌剧和绘画,善于在大自然中找寻乐趣,精力充沛而且谈吐幽默。他们的关系显然建立在舒心和亲密的基础上,如同在黄昏的港湾携手泛舟。
杰奎琳极情任性地游戏人生,六十五岁便驾鹤西去。她两次登上权力和财富的巅峰,阅尽人间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