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阿拉伯文学简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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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忠于爱情,忠于恋人。为此爱情他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甚至殉情。
贝都因纯情诗反映的就是这种爱情故事和爱情悲剧,而诗人本人往往成为这些故事和悲剧的主人公。
在众多的贝都因纯情诗人中,最著名的是布塞娜的情人杰米勒、莱依拉的情人盖斯·本·穆拉沃赫,陶拜的情人莱依拉·艾赫里娅,利布娜的情人盖斯·本·哲利哈等。
杰米勒是欧兹拉部落的青年诗人,他按阿拉伯传统习惯,爱上了堂妹布赛娜,布赛娜也对他十分钟情。杰米勒曾写了很多诗赞美她,还给她唱过情歌,引起布赛娜家人的不满与谴责。他们把姑娘嫁给她不爱的人。杰米勒思念布赛娜,在诗中倾吐着他的悲哀,说自己心中的爱给他带来痛苦,就像死亡,甚至超过死亡。他苦苦思恋着,用诗歌抨击阻挠他爱情的人,受到对方的控告。麦地那总督威胁要割掉他的舌头,于是他逃往也门。后来他到处追寻布赛娜的身影,先去叙利亚,后去埃及。他的爱情终未实现,布赛娜最后死于埃及。他在诗中悼念布赛娜,一往深情:“只要我一息尚存,/心中的爱永远坚贞。/即使我葬身在孤墓,/也要回应你的呼声。”他为她不能返回故乡而悲痛万分。但诗歌巧妙地采用了悲悼者劝慰死者的艺术手法,呼唤布赛娜起来,为自己的唯一亲人挥洒热泪。
阿拉伯文学史家汉纳·法胡里指出:“加米勒的诗是最优美,最细腻的阿拉伯古诗之一。他的诗是他生命的咏叹,是他灵魂的反映。他诗中的艺术是他沸腾的生活的艺术、洋溢感情的艺术,具有独特的语言风格,反映了一个内心完全被情人占有的恋人的感情。”这是对这位纯情诗人的很中肯的评价。
哈达拉艳情诗
艳情诗盛行于希贾兹地区的几个主要城市中。这些城市,如麦加、麦地那,曾经是商业和文化中心,但在伍麦叶朝迁都大马士革后,这些城市的圣裔贵族和富家子弟普遍有一种失落感,为了取得精神上的安慰和心理上的平衡,他们寄情寄兴于寻花问柳,沉湎陶醉于音乐歌舞。有些诗人适应这一倾向,编出各种风流艳词,使歌女吟唱,让纨袴子弟消遣,于是艳情诗广为流行。
欧麦尔·本·艾彼·拉比尔(664-711)是艳情诗的代表性诗人。他生于麦地那城的麦赫祖部族。其父曾是巨富,还担任过也门的省督。欧麦尔生长在已经远离政治和宗派斗争的麦地那城,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冶游享乐。在朝觐的日子里,他特别开心。他乔装打扮,跨着骏马,一路风流。他专门和美丽的女子嬉戏谈笑,并用多情的诗歌表达他的感受。由此声名大作,引得不少妇女心襟荡漾,欲与之交往,正人君子则为自家的女眷担心。
欧麦尔的情诗,遗世的约有数千行。他曾宣称:“我不赞颂男子,我只赞美女人”。因此他是阿拉伯诗歌史上第一个倾尽全部诗才为女性和爱情写诗的人。他的爱诵溢于他的心,他所爱和所赞美的女人似乎数不清。他描写女性,不仅注意她们的外形体态,而且注意刻划她们的心理,通过她们的言谈举止发掘她们的内心愿望、性格特征。他描写的对象,一般都是出身高贵、知书识礼的妇女。他不是通过想象而是通过眼睛的观察来发现女性美的,因此诗中的女性形象具有现实性和真实感。有时他把诗当成情书来写,让诗传达出他如火的恋情。他有意识采用悬诗诗人乌姆鲁勒·盖斯成功使用过的诗中对话手法,甚至几乎把此当成了他诗歌艺术的某种基础。他自信而自负地描写姑娘们看到他骑着骏马奔驰,就情不自禁地议论起他来,然后通过问答式的对话,借一位姑娘之口把自己赞美成天空的“月亮”:“我们怎么会不知道他呢,难道月亮会在天空隐没?”
欧麦尔的情诗轻柔流畅,很适合于配曲演唱。当时像今天的流行歌曲一样,风靡四方。他的诗给希贾兹地区的妇女带来了千般情愫,使一些人受到安慰,又使一些人受到诱惑。希贾兹的青年把他当成老师,向他的诗歌寻求爱情的经验和传情的词句。如此,欧麦尔成为对宗教和传统生活方式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冲击力量。
阿卜杜勒·哈米德的散文
在这一时期的散文文学中,有一种书信体的散文,取得了较大的成就,它们的代表作家是阿卜杜勒·哈米德·卡蒂布(?-750)。
阿卜杜勒·哈米德是波斯人,他曾在亚美尼亚总督府当秘书,很受总督穆尔旺的赏识。这位总督被举为哈里发后,他受任御前书记官,他起草过许多信件函札。其中有给政治家的,给军事将领的,也有给文人学士的。他的书信往往长篇大论,内容相当丰富。在致作家们的信中,他讨论如何进行创作和避免出现偏斜,提出文学之士也有必要进行合作等意见。他在致哈里发的书信中,为哈里发出谋划策,具体而精细,甚至谈论玩棋的危害之类。
阿卜杜勒·哈米德书信的特点是喜欢铺陈,讲究逻辑结构,重点突出,联系紧密,词句精美,注意节奏。有时还加进各种艺术性表达,运用各种比喻,使信件生动活泼。他在书信体散文上,为阿拉伯撰著家打通了一条新路,提供了一种型。文学史家对他的散文评价很高,有人说“写作自阿卜杜勒·哈米德始”。他的散文因其风格独特为不少散文家所效学。
阿拔斯时期的文学:诗歌
伍麦叶朝末期,政治紊乱,内部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国家机器腐败,官员淫施滥威,腐化堕落,终于经不起政治风暴的袭击,而被阿拔斯人和什叶派、呼罗珊人结成的联盟所推翻。
阿拔斯朝堪与中国的唐王朝相比。特别是它的前期,从哈伦·拉希德(786-809在位)到马蒙(813-833在位)当执的这一段时间,更是阿拉伯政治、经济、文化走向全面发展、全面繁荣的黄金时代。这时,对外军事扩张停止,社会生活安定,给文学艺术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就文化而言,这是阿拉伯民族才智和创造力得到空前开掘,阿拉伯民族精神得到大发扬的时代。阿拉伯伊斯兰政教合一政权,带着大规模开疆拓土完成后的自信,把帝国引入和平发展阶段。在国内除采取繁荣经济的政策外,还采取了奖励科学、褒掖学术、鼓励文学艺术的文化政策。对外则实行全方位的开放,积极吸收希腊文化、波斯文化、印度文化等的优秀成果。大规模的翻译运动为阿拉伯文化这棵充满生命活力的新苗提供了充分的营养。加上阿拉伯人自身敏锐的感受力,强烈的求知欲,这株新苗很快茁壮成长起来,变成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阿拉伯民族在思想文化上的潜能得到发挥。一个建立在多民族文化交融基础上的新型国际文化体系——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在中世纪黑暗的夜空中放射出独特的异彩。
概述“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在广阔的文化背景下,难得的历史环境中,阿拉伯文学出现了巨变和勃兴。
阿拔斯时期的文学与前几个时期相比,有如下变化:首先,内容变了。过去的阿拉伯文学的主题,尽管也在不断开掘,但最终只能限制在歌颂、讽刺、矜夸、凭吊等有限的范围内。就其倾向来说,基本是一种向“上”(权力)和向“后”(往昔)看的文学。伍麦叶时期出现的情诗,在一方面拓宽了题材范围。但是只有到了阿拔斯时期,文学的题材才真正扩展和丰富了。在传统题材上,加进了反映当前现实生活、表达普通人思想感情、爱好的内容,具有这一时代特点的各种事物都成为文学描写的对象。
其次,形式变了。过去的文学体裁主要是诗歌。伊斯兰初创期与宗教宣传相适应,发展了训诫体散文和演讲等形式。在伍麦叶朝,政治函札类的所谓“宫廷大臣体”取得一些成绩。但在阿拔斯朝之前,独傲文坛的一直是诗歌。只是在阿拔斯时期,这种状况才发生了变化。这一时代不但诗歌获得了空前的发展,格律诗大大丰富了,而且发展了多样化的散文。这些散文除了宗教阐释、政治函札、文学书简、学术论文外,更有翻译小说、长篇故事、人物传奇、历史轶闻、地理方志、航海游记等。此外还出现了“玛卡梅”韵文故事,以及各种散韵结合的民间说唱体故事。
再次,对象变了。原先的阿拉伯文学基本上是一种沙漠部落文学,后来逐渐发展为地区和宫廷文学。到了阿拔斯时期,都市文明兴起,除了服务于上层统治者阶层的宫廷和官方文学外,还大量涌现出以商人、手工业者为主要对象的市民文学。《一千零一夜》中的许多故事,就是为适应广大市民阶层日益增长的文学需求而被编出、被传播的。
最后,风格变了。过去的诗人、文学家,多是他向性的,即为对象写作,缺乏个性。在表现个人内心世界和情感方面,虽然能做到热烈,但很难达到细微、独特,不能形成自己统一的文学风格。在阿拔斯时期,却成就了一大批具有独特个性的大诗人、大散文家,如具有李白式狂放性格的咏酒诗人阿布·努瓦斯,诗风富丽堂皇的天才诗人穆台纳比,表现悲观与怀疑情绪的哲理诗人麦阿里,处处显示出智慧和幽默的大散文家贾希兹,等等。这些文学巨擘,不仅以他们作品的广阔内容,而且以他们独特的艺术风格和个性,给同代和后代人,留下深刻而鲜明的印象。
阿拔斯时代的诗歌是在新旧两派的斗争中发展起来的,文学的发展又不断深化着这一斗争。所谓“旧派”,是指维护传统诗歌价值的那些人,包括诗人和批评家。他们把前伊斯兰时期到伍麦叶时期的诗人奉为圭臬和楷模,亦步亦趋地跟在古人后面。他们的思想感情和美学趣味,始终和往昔的沙漠生活相联系,寄托于游牧、营帐、迁徙、废墟、凭吊、悲悼之上。总之,对往昔怀着一种不可排遣的失落感和依恋之情。他们对新时期出现的革新诗人和诗歌表现出一种不屑、鄙夷,甚至排斥、仇视的态度。例如旧派一位头面人物、《诗义》一书的作者伊本·阿尔拉比(767-844)就曾这样否定新诗人,他说:“他们的诗不过是些香草而已,闻上一天,枯萎了,就被抛弃了。古人之诗却似麝香与龙涎香,每接近一次,就增加一次馨香。”
新派则力图反映阿拉伯世界的新现实、新生活、新变化。他们坚持的是一种直面人生、追求现世欢乐和幸福的哲学。在诗歌形式方面,他们抛弃了“格绥达”长诗千篇一律的模式,转而采用色彩明丽、热烈奔放的诗句来反映时代的风貌。他们的作品是和时代合拍的,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形式上,他们都敢于革故鼎新。
开新派诗歌之风的,是具有波斯血统的盲诗人巴沙尔·本·布尔德(714-784)。他的诗在传达感情、描写享乐上自由、大胆、开放,在艺术上也刻意求新求巧。正如他在一首诗中所说,他是从传统的“不”与“是”中走出来的,他是新艺术运动的带头人。
咏酒诗人阿布·努瓦斯是新派的一个代表,出类拔萃的诗歌革新家,实践家。他的诗充满豪华的场面,表现出追求现世享乐的激情,他大胆描写美酒、女人、娈童,散发出放浪形骸的狂气,对诗坛造成很大的冲击,也给旧派留下了批评新派的把柄。
新派的出现,是政治体制改变、城市文明发展、外族文化渗透等在文学上的反映,是响应了历史的召唤。从本质上看,新旧两派的斗争并非诗人个人之间的意气之争,或一般文学趣味之争,而是具有丰富社会内容的革新与保守之争,是新旧两种价值观之争。旧派所维护的是传统价值,尽管他们的诗歌有自然质朴、不矫揉造作的一面,但他们把过去当成一切来讴歌,把贝都因人的游牧生活当成唯一的题材,违反了文学要反遇生活发展变化的规律,远离了现实需要。尽管有的新派诗人、文学家,例如在阿布·努瓦斯身上,常常表现出放纵情欲、享乐至上的偏斜,但新派的主要倾向——打破陈规和传统束缚,反映现实生活——却是值得充分肯定的。
阿拔斯朝的文学,涵盖面极广,它包括了五大地域的文学,即巴格达地区的阿拔斯人文学,波斯地区的布威希人文学,叙利亚地区的哈姆丹人文学,埃及和北非地区的法特梅人文学,以及西班牙南部的所谓“安达鲁西亚文学”。这些文学都是用阿拉伯语创作的,但诗人、作家、翻译家的民族成分却比较复杂,大多数是阿拉伯人,也有不少是帝国范围内的其他民族的人,特别是波斯人。因此这一时期的阿拉伯文学,称为“阿拉伯语文学”也许更为恰当。
阿拔斯朝文学大体上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8世纪中期到9世纪初,代表人物有诗人巴沙尔·本·布尔德、艾布·努瓦斯、阿布·阿塔希亚 (748-825)等和散文家兼翻译家伊本·穆格法(724-759)等。第二个阶段是9世纪初到10世纪初,代表人物有诗人穆台纳比(915-965)、麦阿里(979-1058),散文家贾希兹(775-868)。第三阶段是10世纪上半叶到13世纪中期。这一时期阿拉伯文学产生过玛卡梅韵文故事、安塔拉传奇和《一千零一夜》的最初抄本。但总的趋势是随着帝国的衰败瓦解,文学也逐渐走向停滞、衰落。公元1258年蒙古人攻陷巴格达,宣告了阿拔斯朝500年统治的结束,也宣告了阿拉伯人文化文学空前繁荣辉煌的一个黄金时代的结束。“咏酒诗人”阿布·努瓦斯
在阿拔斯朝前期,涌现出许多诗人,既有革新派,又有传统派。被认为是革新派的诗人有巴沙尔·本·布尔德(714-784)、阿布·努瓦斯(762-813)、阿布·阿塔希亚(748-825)、穆斯里姆·本·沃利德(747-823)等。被认为属于“反革新派”的诗人有艾布·泰玛姆(796-843)、布赫图里(821-897)、伊本·鲁米(835-896)、伊本·穆阿塔兹(863-908)等。所谓“反革新派”,实际上是传统派,在诗歌创作上,与革新派诗人有观念上的差异,保持一定距离。
巴沙尔·本·布尔德是阿拔斯朝新诗歌的先驱。他天生为盲人,但聪颖好学,据说10岁左右即能吟诗成诵。他在文学之都巴士拉度过了少年时代,尽管他是波斯人的后代,却掌握了纯正的阿拉伯语。他的残疾和经历使他更多地思考人生和命运,慢慢滋长了无神论和反宗教的倾向。他在诗歌创作中也表现出摆脱传统束缚的倾向。他努力描写生活现实和反映社会变化,他把以往诗人看去不屑一顾的日常生活题材写入自己的诗中,显示出通俗的大众化的新特点。例如,他写一位养着十只老母鸡的家庭主妇,如何把醋倒进了油里;写一头毛驴如何给他托梦,与他谈心,都写得十分素朴平易,诙谐可爱。
巴沙尔善于写各类题材的诗,他的创作量很大,据他自己说,曾写出一万二千多首诗。他的情诗比较浓艳,讽刺诗则又十分尖刻。他把矛头对准权贵,甚至用诗攻击过哈里发和宰相,树敌很多。由于他的离经叛道的思想和主张,他终于被指控为“伪信”,被哈里发麦赫迪下令抽打七十鞭而惨死。
咏酒诗人阿布·努瓦斯
阿布·努瓦斯是革新诗歌的代表。他的诗善于表现豪华的场面,抒发追求现世享乐的激情。他把伊斯兰教禁止的酒作为诗歌的重要主题,反复歌咏,成为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