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卢沟桥--七七事变-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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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进入阵地的军号声在整个南苑兵营响了起来。
睡梦中的官兵衣冠不整拖枪冲入堑壕。这时候日军坦克履带的格格格声,已经清晰可闻。
佟麟阁走到自己的临时指挥部。这是一个用铁皮包成的小房子,就像一个大罐头盒扣在地上。指挥部已经人员到齐,参谋、通讯等人员坐满一屋,佟将军在门口一出现,全体人员都起立向将军敬了军礼。将军和往常一样面部平静,他把各个部门检查一遍,又问了和总指挥和前沿阵地联系的情况。然后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嘱咐其他人,他要到前沿阵地去查看一下。
随员心里都明白,佟将军的直属部队就是那些乳臭未干的学生兵,说不定他们正在堑壕里瑟瑟发抖呢!这时候将军如果能在他们面前出现,无疑会给他们带来最大的镇定,无疑等于给他们吃定心丸。
佟将军的指挥部距前沿堑壕并不太远,大约200米。当佟将军披着军用斗篷精神抖擞地站在堑壕边缘上时,堑壕中的学兵们持枪立正,面向将军,娃娃脸都仰视着他。将军敏锐的眼光瞬间从堑壕里一长线的娃娃脸上扫过。他心里非常清楚,即使杀敌报国,胆大……也难掩饰他们心在颤抖,面部紧张。
佟将军略高而带军人风度的挺直身材,瘦而显长的脸,戎装,披着粘满露水的军用斗篷,他像一座雕像。不过这是次要的,主要是,他是一个可信赖的长者。将军平静地说:“孩子们,唱个歌吧!”他想了想又说:“就唱新编的军训团团歌吧!”
堑壕里响起了青春活力的歌:
风云恶、陆将沉、狂澜挽转在军人,扶正气、励精神、诚真正平树本根,锻炼体魄、涵养学问,胸中热血、掌中利刃,同心同德、报国雪恨,复兴民族、振国魂……
歌声还没有停,日军5架轰炸机临空,它们盘旋了一下,找准目标,就向学兵阵地猛烈轰炸。这时候,日军的大炮也开始轰击,密集的炮弹大都落在学兵们的阵地上。
佟麟阁已经回到指挥部,炸弹和炮弹的爆炸震动得铁皮指挥部不断抖动。佟麟阁从瞭望口向阵地瞭望,轰轰轰天崩地裂的爆炸在学兵阵地始终不停,其他阵地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压力。他心里纳闷儿,日军好像把卦算准了一样,已经知道这营区东南角的学兵阵地是一批学生,战斗力最薄弱?其不知道,军事情报早已经被汉奸潘毓桂报告给日本人,潘毓桂是政委会委员,绥靖公署警务处长,宋哲元的世交。他可以从各种渠道得到二十九军最最机密的军情,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挂出汉奸的牌子,可是早已经干起了吃里爬外的勾当。大至华北战局,小至南苑战斗,再至佟麟阁北撤,事无巨细,均已向日军通报。佟麟阁、赵登禹殉国,都与潘毓桂所为有直接关系。
日军飞机轰炸、大炮轰击以后,学兵阵地已经残破,伤亡惨重,堑壕之内,倒下大片学兵尸体,血流成渠。就在此时,日军的坦克和步兵出现在高粱地前,距学兵阵地已不足200米远。学兵队长大呼:“射击!”活着的学兵们马上爬到堑壕前沿开始齐射,密集的枪弹马上击倒一片日兵。日本兵从来看不起中国军队,再加上他们知道对手不过是一些中学生,就更加大胆放肆。没有想到这一阵密集的枪弹,使冲在前面的士兵都倒了下去,他们开始小心,向坦克靠拢,以坦克为掩体谨慎前进。但不见这些学生的枪声减弱,身旁的士兵不断地倒下。他们渐渐失去夺取阵地的勇气。他们开始撤退和逃跑。
冲在最前面的第一辆坦克上面的机枪兵,已经被学生兵打死,他斜躺在炮塔边,机枪的枪口指着天。驾驶兵见周围的士兵已经后撤,其他坦克也乱了阵脚,慌忙掉头。它已经冲到了学兵的阵地前不到30米处,见形势不妙,也想转向。
这些学兵究竟是有知识的,头脑比较灵活。他们见这日军冲在前面的第一辆坦克正在进退中犹豫不决。一个学兵抓起了五颗手榴弹冲出了堑壕,朝那坦克冲去,恰巧那辆坦克已经掉好了头,准备发动快逃,这个学生已经冲到了坦克身边,登着坦克的斜面,再伸一手即抓住坦克,可以爬到上面。坦克突然发动,猛地向前一冲,把这个学兵摔了下来,等他爬了起来,坦克已离他有10米开外,这学兵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提着手榴弹在战场上追开了坦克。坦克轰鸣着向前冲了一下,又冲了一下,速度开始平稳渐增。这个学生兵即使使出浑身力气,眼看着也追不上这钢铁东西了,事也凑巧,坦克前面有一条地界土坎,慌忙逃跑的日兵摔倒了几个,正在坦克的前面,坦克只好减速,给了这个学生兵一个极好的机会,几步之间,他冲了上去,扒上坦克,这时他手中的手榴弹已经丢失了3枚,就把这两枚投到坦克里面也可,他慌忙拉了弦投了进去,然后翻身滚下,等待那轰地一声爆炸。可是,没响。主要原因是,国产品质量问题。
其他学兵见此兵此举,忽拥一片,在战场上展开了学生追坦克的奇观。
日本人退了,本来他们想老太太买柿子——找软的捏,可是碰了个硬钉子。这时其他战线也退了下来。他们找来汉奸,问这是怎么回事。就像石友三说的,这汉奸也是不好当的,他们挨了嘴巴还费了一番解释。若再失算,就不是挨嘴巴的问题,而是要挨日本人的枪子儿了。
丰台的河边正三的步兵部队,也在炮兵和飞机的掩护下,在川岸师团进攻的同时,开始向南苑的西北方向守军进攻。三十七师冯治安师长得知丰台日军攻击南苑的消息,即派所部何基沣旅向丰台展开进攻。丰台日军腹背受敌,唯恐中国军队掏其老巢,大量撤兵回顾,攻击力量渐渐减弱。
整个战局暂时处于僵持局面。进攻兵营东南方向的日军川岸师团部队大约有3000人,进攻西北方向的河边旅团步兵在2000人左右,重要的是有飞机和炮兵的支援,火力远强于守军。守军虽然有兵营作依托,但编制混乱,火力较差,只有轻武器。
此时,赵登禹总指挥已调一三二师的王长海第一旅和第二旅北上支援。第一旅第二旅已北上至琉璃河良乡附近,如及时赶到,两军相持,鹿死谁手,还难定论。王长海在长城抗战时也是叱咤一时的勇将,遗憾的是此将军很信术数,兵至琉璃河附近之时,请术士占卜吉凶,测算出兵吉时,所以按兵迟迟不动,赵登禹数次催促进兵,只是口头答应,不见动静。看来术士所卜是对的,“卯时前渡河主凶”。就是说这两个旅在11点以前渡过永定河必有伤亡。现在只有用袍泽之血和全军失利、全局失利去抵偿了。
川岸师团所部受到学生兵之挫,再次研究战术,汉奸出谋划策,认为学生兵虽逞一时之勇,并无实力,只要再用重火力猛轰,重兵猛冲,早晚难支。汉奸还出主意,南苑兵营中心是士兵食堂,食堂建筑较高,是制高点,食堂之中必无守兵,可用飞机空投伞兵,占领制高点,从其背后袭击守军,守军必乱。
川岸师团再一次攻击学兵阵地。大炮飞机轰击之后,密集的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出现在学兵们的阵地前。炮火刚停,学兵们从战友的尸体下爬起来,身上淌流着血渠中沾来的血流,准备趴到壕边向进攻的敌人射击。这时,背后食堂的房顶上的机枪向他们扫射起来,马上把他们压制了下去。
原来日军在飞机轰炸的同时也运来了十几名伞兵,一面投弹一面把抱着机枪的伞兵投到食堂附近。食堂有饮事兵七八个人,他们在蒸馒头,给战斗人员准备早餐,第一锅馒头已经下了屉,食堂里弥漫着团团的白色的水蒸气,一个新兵在用木戳蘸着红墨水向每个馒头上印着“不忘国耻”、“小日本”等字,端着机枪的日本兵冲了进来,这个新兵抬头一看,大惊,抄起菜刀准备一拼,被机枪射成了血肉模糊一团,其他几个炊事兵也成了肉酱。日兵占领了食堂,他们登上了制高点,他们实现了汉奸提出的腹中开花之计。
学兵阵地的火力,被食堂制高点上的机枪压制下来,面前的日兵已经冲近了。
“上刺刀,准备冲锋,歼敌于阵地前。”传来了命令。
学兵们咔喳咔喳地上了刺刀,机枪停的时候,日军的坦克和步兵已经冲到了堑壕的边缘,学兵们端着刺刀冲出了堑壕,和日兵展开了血肉厮杀,只听到堑壕前咔咔咔的刺刀撞击声,和呀——啊——刺刀刺中对手声,继之声音混乱成一片,两队敌对的军人拼杀在一起,扭打在一起,一个个喷着鲜血倒下。片刻,活着的兵已经是在尸体或伤兵的身上踩来踩去,血红的眼睛瞪着对方的刺刀尖,刺刀尖或是闪着令人胆寒的光,或是沾满鲜血。
学兵们这时候明显地显出了弱点,中国军人的拼刺技术远不如日军,再加上学兵们尚未受过系统全面的训练,又无临战经验,而这批关东军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甚至用活人训练过的老兵。日兵端起刺刀就显出了他们训练有素。刺刀尖紧逼着对方的眼睛,威慑着对方的心魄。相比之下,学兵们显得稚嫩,刺刀尖定向不准,还轻微晃动,一看就是个新手。一片一片的士兵倒下以后,胶着的厮杀线,渐渐向堑壕方向移动,学兵们渐渐向后退却,渐渐显得捉襟见肘,左右不支。学兵们渐渐退到了堑壕的边缘,又渐渐退出了堑壕,已经退到堑壕内侧四五十米……退路上,都是用鲜血铺了大地。
佟麟阁将军在他的铁皮指挥部里。他瞭望到了所发生的一切。日军利用伞军占领食堂的房顶,这是他难以预料的,因为他领导的军队还没有与伞兵作过战。用迫击炮或较强的机枪火力可以压制食堂房顶上的日军机枪,可是他不掌握这样的火力。佟将军用电话向总指挥赵登禹报告情况,怎么也摇不通电话,估计可能是电话线被炸断。此刻,学兵的阵线退到堑壕以内,力量渐渐不支。顾不得那些伞兵了!
佟将军命令:“用预备队!”
参谋问:“所有的预备队?”
佟回答:“所有的,所有的都上去!”
所有的预备队都上去,这意味着拼死一战,最后一战,下一步如何,很难想象。
学兵的预备队得到了命令,冲出了掩体,端着刺刀啊哪啊地冲了上来。日军经过鏖战的消耗也成强弓之末。学兵们新生力量到来,实力大增,日军渐渐后退并有些士兵仓皇逃跑。日军吹号收兵,那些端着刺刀的日兵退后三步,上起枪刺,有礼貌地向对手鞠了45°左右的躬,表示对学兵这样顽强的对手的敬意。
学兵们退回阵地,跌入堑壕,大口喘着粗气,有的趴着,恨不得把五脏六腹都吐出来。喘息片刻,蜿蜒漫长的堑壕顶端,士兵们骚动起来,士兵们忽然跳出堑壕纷纷向后奔去。这种骚动像点燃的导火索一样,迅速地发展过来,士兵们沿着堑壕传递命令:“撤退,向寨内转移!”
这种传达命令的方法也很奇怪,不是按照指挥系统传达,而是像义务劳动时,一长行人向工地传递砖头。士兵纷纷跃出阵地而后撤,无人掩护,无人指挥,秩序大乱。再加上大操场中间的演武厅和食堂被日军控制,机枪子弹哗哗哗地扫了过来。士兵们又慌张向北逃跑,战线全线崩溃。
佟麟阁将军在他的铁皮指挥部里,看到发生的情况,大惊。电问前沿,已无人接电话,又马上和总指挥部联系,电话总是断线的嗡嗡声,事已急矣,将军命令通讯参谋马上跑步到总指挥部。参谋去了,过了半天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报告说,军部已经下了放弃南苑向北平城里撤退的命令。喘了好几口气,以后又说,总指挥在11点以前已经走了。
总指挥倒底是应该在全军撤完再走,还是下达了命令即可走,这很难评说,也许是因军情紧急,须即去军司令部商议重新安排总攻计划?赵登禹已将负责撤退任务交给了副总指挥第九骑兵师长郑大章。前面提到,在南苑有郑大章骑兵师的一个团。可是战事伊始,日军就用大炮猛轰马棚——这也是汉奸提供的消息。马棚附近马上天崩地裂,马的尸体和着泥土、草料飞上天空,继而是熊熊大火。只有若干匹挣脱缰绳的马四散逃去,待炮火停息下来之时,这些骏马如脱牢笼,跑到水草丰美的地方吃草去了。在这枪林弹雨之中,这些宝驹很难收回。骑兵没有了马,行动起来不如猪。郑大章失去了自己可以直接控制的兵力,已经非常沮丧,再加上其天性精明而胆魄不全,这时有些乱了阵脚,像这样沿着堑壕传达命令的办法,行吗?
佟麟阁还想详细了解情况,又与郑大章副总指挥联系,恰巧电话通了,郑副总指挥证实了下达撤退的命令,下面的话就有些不连贯了。佟麟阁手拿着电话话筒,这个从来不发脾气的人发起了脾气:“彩庭(郑大章字)你这样就不对了!”这时候,不是争论和争吵的时候,佟麟阁放下电话,他马上考虑的事,是如何组织撤退。
日军在组织上次冲锋以后,忽然平静下来,再没有了声息。他们已经知道守军已经乱兵撤退。川岸师团从潘毓桂处得到二十九军军司令部下达了南苑撤退的命令。现在再用重兵去占领南苑兵营已经没有多大价值,目前最重要的是,马上派出一支劲旅截击溃逃的中国军队,消灭二十九军的有生力量。
过午,因撤兵命令传达迟缓,南苑守军还在撤退,也有不愿撤退者,均躲入掩体或顽强抵抗。留下的人数,大约有总人数的1A4,日军还是派出了一定的兵力,谨慎地进入南苑兵营,他们知道暗处尚隐藏着大量的中国士兵,他们没敢搜索,只是与正面抵抗的中国士兵展开了枪战。因为众寡过于悬殊,中国士兵渐渐向东寨墙附近撤去,下午3时左右,撤到东寨墙边的中国士兵只剩下30余人。日军重兵将他们围住,30名士兵端着刺刀靠于寨墙上,日兵没有敢过来的,指挥官只好命令开枪,步枪机枪齐射,硝烟过后,30个血肉模糊的人陆续倒下,东寨墙上印下了30个血的人形。若干天后,不知何人,趁夜将这30名壮士的遗体偷偷地埋了,埋到何处也不知道。这30名壮士是谁?没有留下姓名。或许他们的花名册上会注明:死于南苑战役或失踪。抗战八年之中,这30具血的人形一直没有塗掉,也未被风雨洗刷模糊,这里一直流传着诵钠⒌拇担械乃担糠攴缬旯螅陀腥死从孟恃貕T人形。也有的说,每逢初一、十五(指阴历)这30个人都活转来,在东寨墙边或在兵营里欢聚。也有的说,他们不该死,集体到玉皇大帝那里告了日本人的状……不过这都是传说而已。每到初一、十五有人到这里来烧香上供,那倒是真的。
7月28日傍黑,日军已经占领南苑,他们在四处部署了很多哨兵。藏在掩体中的中国士兵很不客气地袭击了他们。根据老兵的经验,趁夜必须撤出南苑,而且不能北撤北平,要南撤保定。这些隐避起来的士兵,趁着黑夜陆续踏上了经固安、雄县去保定的路,其中包括学生军训团三个大队中的第二、第三大队的部分学兵,在南苑战役中,这些热血青年,阵亡了约800余人,占全团人数的一半以上。
白天北撤北平的官兵在路途上又遭日军截击和飞机轰炸,伤亡极其惨重,以至南苑战役的最高指挥官佟麟阁将军、赵登禹将军双双殉国。
第二十一章 上将为国殉难
27日晚,宋哲元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