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体育电子书 > 当代2007.1 >

第33章

当代2007.1-第33章

小说: 当代2007.1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点不错,昨天午夜十二时整,只听轰隆一声,小屋变成了一大堆鹅卵石。黎明前唐童已经让一群背铳人围住了卵石,并让人从中寻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一一装入木箱。木箱装完了,还有大量需要装起的东西,唐童一急,想起牲口棚闲置了一口没人用的棺材,就让人抬了来珊子一步迈入小院时,见大家正在为她敛出一些杂七杂八,叮叮当当往那口半新的棺材里扔,她的心不知怎么揪紧了一下。
  唐童这个夜晚让珊子在牲口棚住下,一直陪在身边。他哭了,一张咧了老大的、酷似母亲草驴那样的嘴巴一下下碰着珊子的双乳。后来他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举了桅灯一照,发现她赤裸的身上有不止一处搓伤。
  “我的老天,这是什么鬼人吃了豹子苦胆?”
  珊子一下下抚动他头顶的鬈发,说:“等明天去河口送东西时你就知道了。”
  天一亮,由唐童和手下的几个人背铳压阵,两辆大车一直往北,再折向西,直向着河口驶去。多半天的时间就挨近了小泥屋,快走到跟前时,唐童夸张地喘息,张着大嘴迎着泥屋,像狗一样发出哈嗒哈嗒的声音。
  渔把头在屋边叉着腰看,并不上前。
  “这是镇上人哩!这是我的咱的东西!”珊子指东道西,面向渔把头大声说。
  渔把头正得意地捋着胡须,一个个端量这伙人;当他一眼看到了车上的棺材时,腿和手都抖嗦起来,嘴里哼叫着走近珊子:“这是谁、谁死了……”
  珊子这才看出他面无血色,每根胡须都在打颤,不由得一怔。稍顷,她敲敲棺材说:“噢,不不,这里面装了东西,他们先是当箱子用用的……”
  渔把头这才明白过来,他跑了几步,上前一把揪住牲口,一拳连一拳捣着棺材说:“这是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这是……”
  珊子好不容易才把发火的渔把头劝住。可是从那会儿这家伙再也提不起神儿了,时不时总要瞥一眼卸下来的棺材。几个人忙忙活活将运来的杂物搬下来并一一归整,渔把头从头看了一遍这些零零散散的物件,顺手拎起一副小红肚兜儿、一个浅黄色的大乳罩、两块搓脚石,说:“我日他娘。”珊子说:“快别磨蹭了,来这么些娘家人,你去弄条像样的大鱼待客吧。”渔把头不吱一声,拿上鱼叉和抄网走了。
  唐童对小泥屋的简陋十二分惊讶,说:“这根臭光棍什么都没有!”珊子悄声说了他藏下宝物的事。唐童跳起来,她一掌把他拍坐了。
  剩下的时间唐童再不沉着,一双眼在前后左右乱瞅,又出门在泥屋附近端量,用脚踢踢踏踏。渔把头背着三条小腿那么粗的鱼过来,问:“你要撒尿?这里没茅厕,随便。”唐童只好解了裤子,一边还在盯视墙基、放了一堆杂物的破船。
  唐童离开,没过三天又回来了,肩扛一半猪排说:“这儿日子太苦了,俺娘家人不放心哩!”这一次渔把头喝了不少酒,当场表演大口咀嚼海草海参的猛相,唐童朝珊子挤挤眼说:“真是条英雄好汉哪!”渔把头说:“其实我压根儿不用什么鱼叉!我赤手就能擒来大鱼!”说着领他们往海边走去。
  这天风浪涌起来,海水呈墨色。渔把头一个猛子扎入,一直往里游去……唐童看着海里的人,对珊子咂咂嘴:“这家伙呆在这儿一天,咱就没法挖找那些宝物。”珊子一直看着远处浪尖上那个黑点,没有应声。唐童说:“这家伙吃我一铳就好了。”珊子盯他一眼。他把脸转向远海,咕哝:“这会儿给他一铳,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余下时间珊子脸色难看至极。那个浪尖上的黑点开始变大,他们都看到他的大脸了,他一只手划水一只手撸着脸上的水花……珊子小着声音,自语般道:“你去林子里采那叶子吧。”
  唐童蹦起:“知道,老牛吃了鼻口蹿血……我给你一大把。”
  “用不着。七片就行了。”
  这一夜,渔把头照例吞吃了一团海草:海参裹在其中,他大口咀嚼时故意做出一副怪相。他一双大手把珊子举举放放,嚷着:“你这样的骚夜叉,只有咱享用得了。”他亲她,逗小孩一样弹她的脑瓜。她摸他隆起的腱子肉,夸道:“你就好比一头大水牛。”
  第二天下午,渔把头驾着小船进海撒参苗了。珊子沿着河东岸往南,坐在稀稀柳丛中的一块大石头上。她这样等了一袋烟的工夫,唐童就来了,满脸是汗:“我早来了!早来了!”说着塞过来一大把墨黑的、又细又长的叶子。
  珊子只从中取了七片:颜色深重、角质层厚、匀细俊美的。
  她将七片叶子切成细丝掺进海草,裹上海参。她亲手做出的海草团子可比那家伙弄出的好看多了。
  渔把头从海上归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盯紧了这团海草:“狗日的老婆子懂事不少。”
  他喝水,咀嚼这海草,模样难看极了。这一回好像比平时费力十倍,但总算是吃下去了。珊子长叹一声。渔把头噎出了泪花,捋捋胡子:
  “真他*的苦啊!也许是上了年纪,这草一天比一天难吃!”
  珊子端过海参汤让他饮,一下下拍打他的后背:“大水牛饮了这遭,以后再也不用吃了。”
  “还得吃!还得吃!”
  “不用吃了,再不用吃了。”
  下半夜月亮出来了。从这一刻开始珊子就披衣坐在泥屋外边。一些野物趴在窗上门上,一声连一声大嚎。她没有理它们。
  “嗷!哦嗷哦嗷!啊哈嗷嗷……”
  几只大型野物在月亮底下撒腿奔跑起来,沿着扑扑海浪打湿的岸边跑嚎,声音里全是惊恐和绝望。


  七

  银 月

  老婆婆把钓钩抛到水里,将鱼线一端系在青杨树上,然后就转身忙起来了。她在浅水处拔起一丛蒲草,洗去蒲根的淤泥。筐子半浸在水中,她把一块块干姜似的蒲根扳下放进筐中。漂在水中的连体小葫芦拴在鱼线上,这时一抖,让她抬头看了一下它只是一抖,接着往上仰了几下,终于平稳下来。她于是重新低头采蒲根、采蒲草的芯叶。这一次连体葫芦又开始剧抖、摇晃、向斜里滑行。她双手拄膝站起,扯住鱼线一拉一耸、高举过顶水中紧接着泛开一束银浪,它衬着稍稍发黑的水潭,白得耀眼。一朵浪花开成碗口那么大时,突然溅成了无数的屑沫,接着从屑沫当心直射出一道金黄色的光束它在半空又来了一个翻腾跳跃。
  一条金黄色的大鱼躺在了筐中的蒲叶和蒲根上,老婆婆像端一个娃娃般将筐子拥在怀中,往小屋里走去。天已到了半下午,阳光照在水潭边的蒲苇和莎草上,一双双连体小蜻蜓飞来飞去。这是难得的一天,老婆婆从一大早就泛起了一种奇特的心情:颤颤的,欣悦而不安。她后来发现自己真的像在企盼和等待什么。可是她并没有被告知今天将有来客,知道的只是平平常常的新的一天:没有一个人会来自己的小屋。她这会儿稍稍惊异于一种奇特的心绪它是那么强烈和显著,以至于一阵阵在心头涌动。她坐在炕头发怔,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一个梦。直到下半夜这个梦还楚楚如新呢,可是一大早坐起来却又忘掉了。
  是啊,这种奇异的心情肯定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如果在过去,她会泪花闪闪从头咀嚼一遍,好好想一想那个梦,而今却不再有那么多冲动了。不过她端着筐子和鱼钩走到潭边时,仍旧在想那个梦。
  梦中有一个赤条条的细长身量的男孩儿,他剃了短短的头发,有一对星星般闪亮的大眼睛,一直趴在窗棂上看,身上渐渐落满了露水。她发现了他,望着窗子问:“你是谁家孩儿啊?你夜里赤身趴在这儿不冷吗?”男孩儿答:“我要进屋里去,我要从这儿爬进去。”“你是谁家孩子?家住哪里?”男孩儿嗓子哑哑的:“我就是你的孩子!妈妈,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来家了!我就是银月啊!”老婆婆心头一烫,急急坐起梦醒了。
  这时才是午夜,她摸摸窗棂。刚才就是一个孩子趴在这儿的。推开窗,空中的月亮真是清洁极了,好像一直在等她见面。她在窗前坐着,坐着,直到睡意再次袭来,覆满了白发的头垂下来……
  天亮了。窗依然半开着。老婆婆合上窗子。她知道自己惟一的孩子银月不会回来了。银月是她惟一的孩子,八岁时跟上村里人去东北寻找父亲,从此再无消息。十余年了,她终于不再相信奇迹。领他走的是一个男人,那人留下的女人于第二年春天在臂上戴了一块黑纱,这让老婆婆见了头脑里轰的一响:她的男人死了?那他领走的银月呢?当时她疯了一样,跑啊跑啊,一口气跑到村头板扣家,连连拍打他的门。板扣当时还年轻,睡眼矇眬走出门来,见了她两眼一瞪,然后皱着眉头安慰起来,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银月没事。银月是银月。”
  银月挂在天上,月月与老婆婆窗前相会。是啊,板扣说得一点不错:银月是银月。
  这座岭下孤屋离小村一里远,是银月父亲为了娶她专门搭起来的。他和银月都走了,小屋就成了他们爷儿俩的影子。“婶子归村吧,住到村里,一起照料方便哩。”板扣几次上门劝说,老婆婆都摇头。她怎么能离开呢?这不就和离开了他们爷儿俩一样吗?她要住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在等待的日子里,她垦田结篱,竟然一点点把山岭下边、水潭旁十几亩的荒草乱石滩做成了好看的田垄。这期间板扣总是让人来帮她,说有村里人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她还是不停地操劳。有人说:她是想人啊,想人的人就这样忙碌,不停地干哪干哪。
  老婆婆越来越明白男人在这儿搭屋的缘故:他喜欢这个又深又凉的水潭。她在蒲草边白沙边采摘吃物时,总把这潭子看成了自己的亲人。这水潭会护佑她一生,帮助她一生。水潭是镜子和眼睛,也是安静的男人是男人啊,而且是英气生生的男人。她有一段时间一天到晚坐在潭边,想许多往事。她采了潭边的荠和苋、野芹,像丈夫那样钓鱼,钓一种宽宽的黄鳞鱼,他曾叫它“黄鳞大扁”,说是最让人滋生大力的吃物。后来她发现这儿的蒲草原来清香逼人,根茎都是美食!富含淀粉的块根蒸在米中,再用嫩嫩的蒲芯儿做汤,香甜得可以用来迎接月亮上下来的仙人。
  她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摆在白木桌上。一只长了圆圆大脸的鸟儿循着香味一跳一跳进了屋,她就取了一匙香米给它。圆脸鸟的脸庞和胸部让她想起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一会儿喜鹊和斑鸠都先后倚在窗上,她一一打发了它们。她与这些鸟儿全都熟悉了许久,甚至听得懂它们怎样说粗话和俏皮话。
  她只是坐着,她想等月亮出来,水潭发出叮咚声时再享用这美妙的一餐。她一点都不饿。她坐在窗前,两手合起看天空、看一点点变成绛色的那个水潭……后来,她真的看到水面上有人在行走她揉揉眼,欠身再看,原来是杨树在摇动,树影映在水里。可是细高的杨树啊,摇动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就分成了两棵,一棵往前、一棵仍旧站在原地会移动的那一棵杨树走走停停,转身,风吹一树叶子那其实是又浓又长的头发啊!老婆婆这会儿看清了,她压住一个惊呼伏在窗上:天哪,真是一个细高身量的后生,这孩子大概一年都没有剪头发了,瞧一头乱发多长。天黑了,这孩子在潭边转转走走,像是迷失了回家的路。老婆婆抵在窗前,差点把窗棂都扳掉了,一双手攥得紧紧的,这时大声呼叫道:
  “银月!银月啊?是我的孩子……”
  那个头发长长的人影在潭边定住了。他一动不动,这样足足有十几分钟,突然迎着小屋飞奔而来。


  蒲根酒

  他不停地咳、咳,直咳得浑身大抖,脸憋成了绛紫色。“我的孩子,孩子啊,你这是受了大风寒、受了大劳伤了。”她抚摸他的后背,伸理他的胸口,又分几次灌进汤药这是她在水潭边采来十二种草叶熬成的。吃进药汤,他的喘息渐渐平缓,眼见绛紫色的脸庞变得红扑扑的。她开始让他呷第一口鱼汤了。
  老婆婆在他瞌睡时查看了踝骨处的疤痕、耳朵上肩膀上,所有累累相叠的疤痕。她的目光一触到这些疤痕心就疼起来。她至今将那一天记得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怎样救下这个嘴里吞满了泥巴的孩子。她知道他当年伤得最重的就是小腹那儿整个皮肉都血糊糊的,恶人简直要打出他的肠子来……扳指算算,从那天到现在正好三年过去了,如今这些伤处全都长好了,长得结结实实。这些年他究竟在哪里藏身、哪里吃饭啊?小伙子身个高了,唇上的茸毛变黑了,可是人更瘦了,瘦得眉骨凸立大眼深陷,像个贫血跌伤、一路摸爬而来的孩子。“孩子你三年跑了多少地方,你从哪儿逃出来啊?”“妈妈,妈妈,妈妈……”他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说不成一句像样的话。
  他很快睡过去了。她一直坐在他的旁边。她看到他的胸部每呼吸一次都把被子顶起一下,发出了浅浅鼾声,心里高兴极了。“这是个结结实实的好小伙儿,病好了跳进大木盆里洗个热水澡儿,喝几顿黄鳞大扁,一准全都好了。”她看着他又长又厚的合起的眼睫毛,觉得他周身上下,处处都像银月。这时她才对夜里那个梦境感到万分惊异这活脱脱就是一个银月啊!
  他在半夜醒来,不咳了,头也不热了,两眼亮晶晶的。“孩子你好了,你坐这儿别动。”老婆婆下炕点火,把剩下的鱼汤煮沸,端过来一匙一匙喂他。他皱着眉头问:“妈妈,还是那股枪药味儿,这是当年的那种鱼吧?”
  “是啊,这是黄鳞大扁。”
  她为病愈的小伙子剪去比女人还要长的芜乱头发,让他跳进盛满热水的大木盆里。“要是天再暖和一点,你就能钻进潭里洗澡儿了。”她背过身说了一句,又去隔壁等他洗完。瞧他洗完澡换了衣服,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崭新的小伙儿。所有衣服都是银月父亲留在家里的,这孩子穿上十分合身,站在那儿英气逼人,满目含情。他对老婆婆说:“妈妈,从今儿个起,我就要下地干活了。”
  老婆婆阻止他,可是没用。他把从水潭到岭子半腰的毁朽的篱笆整好,又除去了田垄上茂长的野草。他从潭中汲水浇地、揪蒲菜,然后又用草泥抹好了小屋上的全部裂缝。“孩儿这七八天里干的活儿,抵得上我几个月。幸亏村里有人来帮我,要不这庄稼就得死在地里。”老婆婆说着说着又转向了声声低语:“银月啊,我的银月长大了……”
  他们约定:她今后只叫他银月,他只叫她妈妈。廖麦是她三年前救活过来的,她就该是他的妈妈啊。他从小没有见过妈妈,只跟在多灾多难的父亲身边长大,而今却真的有了一个妈妈!他夜里和老妈妈睡在一个炕上,对她从头讲了自己的父亲:因为眼镜一次次被村头儿摘下来踩碎,只好偷偷戴上教他识字读书老人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能读许多许多书,“书是最好、最好的东西了。”父亲总是这样说。在沉寂无声的深夜,廖麦最后告诉了老妈妈父亲的惨死,老人听得唏嘘不已。
  那个夜晚老妈妈一直未睡,一会儿看升起的月亮,一会儿看他。她对他说:“你爸说得对,好孩儿千万要接上读书,听你爸的话。你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村村头儿不一样,咱村的板扣是个仁厚人。银月,赶明天我要告诉村里的板扣:我儿子从东北回来了。”
  老人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