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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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硬接。
铛一声铁锤飞开,吸附在量天尺之上的那支剑亦震飞,飞入了半空,夺地钉在一条横梁
上。
武三爷的一条右臂却几乎完全麻木。
李大娘也并不好到哪里去。
武三爷那一拳虽然没有打在她身上,激烈的拳风已撞上她的胸腹,封住了她的穴道。
她立时昏倒在椅上。
武三爷那一拳的目的也只是这样,他完全不想要李大娘的命,却也不想有后顾之忧。
因为李大娘亦有好几下子。
铁锤的主人无疑就是一个高手,即使比不上他,他若是还要兼顾一个李大娘,也必然吃
力得很。
何况李大娘除了一双魔眼,一支魔剑之外,可能还有其他魔法。
他的右臂完全稳定,他的上半身便又探前,左手化拳为爪,再抓向李大娘。
李大娘在手,对于那个铁锤的主人也是一种威胁。
只可惜他的手尚未抓上李大娘,铁锤的主人已经来了。
那个人天马行空一样由外飞入,竟似比方才那个铁锤的势子还要迅速。
他人在半空,手一抄,量天尺击飞的那个大铁锤便回到他手中,人还未落下,铁锤已击
向武三爷抓住李大娘的左手。
武三爷急缩左手,右手量天尺反戳那个人的咽喉。
又是叮一声,量天尺敲在铁锤之上。
那么重的大铁锤在那个人的手中竞用得如此灵活,就像是支剑,势子之凌厉,却又非剑
所能相比。
武三爷暗吃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这才看清楚那个人。
“甘老头!”他失声惊呼。
那个人正是这个地方唯一的铁匠甘老头。
暗淡的灯光之下,甘老头干尸般的脸庞全无血色。
他冷笑作应。
武三爷看着他,轻呼道:“想不到你也是身怀绝技!”
甘老头冷冷一笑,说道:“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武三爷又问道:“李大娘与你是什么关系?”
甘老头冷冷接道:“与你有关系的只是一件事。”
武三爷脱口问道:“什么事?”
甘老头道:“你在外面的手下已一个不剩,不必再大声呼叫。”
武三爷道:“门外的几个呢?” 甘老头道:“门外的也是。”
武三爷道:“都是你杀的?”
甘老头道:“对付他们就我一个人已经足够。”
武三爷不禁心头一凛。
他留在外面有十几个手下,每一个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训练,份量怎样没有人比他更
清楚的了。
“凭你一个人就能够将他们杀光?”他仍在怀疑。
甘老头冷笑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都不在乎。”
武三爷道:“哦?”
甘老头冷声道:“我跟你说话,其实也是多余。”
武三爷听不懂。
甘老头冷笑接道:“要说话我应该找一个活人。”
武三爷道:“我还是一个活人。”
甘老头道:“在我的眼中,你已是一个死人。”
武三爷冷哼一声,应道:“在我的眼中你也是的。”
甘老头道:“你也有杀我的把握?”
武三爷道:“十二份把握。”
甘老头道:“这非要见识一下不可。”
武三爷笑道:“无论如何你都是非见识一下不可的了。”
甘老头没有说话,手臂的青筋已又突起。
武三爷忽然道:“两虎相斗,势不俱生,死的无须说,活的也不会太好受,这种事能够
避免最好。”
甘老头冷笑。
武三爷接着又道:“血鹦鹉的宝藏我只要一半已够满足。”
甘老头道:“你的意思是与我合作?”
武三爷道:“凭你我的武功,李大娘方面即使还有高手,应该亦可以应付得来,何况她
本人现在已落在我们手中。”
甘老头又是冷笑。
武三爷鼓其如簧之舌,道:“你虽然已是老大的一把年纪,但身子这么强壮,势必还有
相当的日子好活。”
甘老头只是冷笑。
武三爷又道:“一个人只要有钱,就算年纪大一点,也不要紧,一样可以好好的享受享
受。”他笑笑又道:“你这一生大概还没有认真享受一下。”
甘老头道:“哦?”
武三爷摸摸胡子,道:“即使你完全没有经验也不要紧,这方面我可以说经验丰富,大
可以替你好好安排一下,保管你满意。”
甘老头倏地笑道:“一个人有钱,难道还不懂得怎样去享受?”
武三爷笑道:“这句话有道理。”
甘老头接着说道:“钱据讲是没有人嫌多的。”
武三爷道:“据我所知嫌钱多的人一个也都没有。”
甘老头眯着眼道:“那为什么要分一份给你?”
武三爷怔在那里,好一会才道:“想不到你的胃口比我还大。”
甘老头道:“我早说过,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武三爷苦笑。
甘老头的脸却板起来,道:“我本来是什么身份,你就已经想不到的了。”
武三爷不由得接口问道:“你本来是什么身份?”
甘老头道:“奴才!”
武三爷又是一怔,说道:“奴才?谁的奴才?”
甘老头的面容忽变得诡异起来,一字一顿道:“血鹦鹉!”
武三爷更加意外,脱口说道:“你也是血奴?”
甘老头道:“正是血奴!”
武三爷道:“血奴据讲是种鸟。”
“是鸟也是人!”甘老头的语声亦变得诡异起来:“十三只魔鸟,十三个魔人。”
他的手忽然抬起。
奇怪的铃声又再响起,惊飞半空的那只怪乌双翼一敛,飞入他手中。
武三爷眼都定了,瞪着甘老头,追问道:“是哪十三个?”
甘老头的面上掠过一丝难言的伤感,道:“你这个人的好奇心倒不轻。”
武三爷道:“本来就不轻。”
甘老头轻喟道:“只可惜,你问的并不是时候。”
武三爷“哦”的一声。
甘老头接道:“我现在已不想说话。”
武三爷道:“那你想怎样?”
甘老头冷冷道:“想见识你那必杀我的本领。”
武三爷还不肯罢休,道:“对于我方才的提议,你真的完全不加考虑?”
甘老头铁青着脸,道:“对于觊觎那些珠宝的人,我向来只知道一件事。”
武三爷道:“非杀不可?!”
不字出口,武三爷就出手,说到可字,武三爷的量天尺已向甘老头迎头击下。
他虽是名门正派出身,偷袭方面也一样有研究。
他更懂得怎样去把握时机,叮一声,量天尺竟是敲在铁锤之上。
武三爷又吃一惊。
甘老头冷冷他说道:“你就只懂得这些伎俩?”
话说到一半,武三爷量天尺已翻飞,等到甘老头将话说完,他最少已敲了甘老头二十
下。
叮叮叮叮的一连串金属交击声响,二十尺都敲上铁锤。 那个大铁锤在甘老头的手中
果真是轻盈如剑。
甘老头的铁锤虽然灵活,武三爷的目光也够锐利,铁锤迎向铁尺的刹那,他已经觉察,
凭他的身手,应该来得及变换招式,可是那刹那,那把量天尺竟自动投向铁锤,完全不受他
控制。
那把量天尺本来就是一块磁铁,甘老头的大铁锤正是它吸附的对象。
铁锤重逾百斤,甘老头更天生神力。
像那样的一个大铁锤,才只十来斤重的一把量天尺如何能将它吸过来?
不能吸过来就只有附上去。
两下一接近,自然吸附在一起,那种吸附力根本就不是由人发出,由人控制。
吸附在一起容易,分开可就不大容易了。
武三爷量天尺敲下去之时有如行云流水,收回去之时却是吃力得很。
量天尺无疑是非常特别的外门兵器,尤其是那一种吸力,往往使对手不知所措,就算他
的气力与对手相等,一尺在手,他还是稳占上风。
李大娘与那个中年妇人的气力当然没有他的大,所以他对付她们之时,那把量天尺施展
开来,自然得心应手。
对着甘老头却是相反。
甘老头非独气力比他大,所用的兵器更是重得惊人。
第二十一尺他再也出不了手。
他不出手,甘老头出手,铁锤飞舞击下。
武三爷连忙招架。
不招架还好,一招架他整个身形都被甘老头的大铁锤牵制。
量天尺上的吸力绝不会因为他的不出手而消失。
这种兵器对甘老头显然是再用不下去了,而武三爷却毫不在乎,拿着它继续招架下去。
甘老头一口气还了二十锤。
二十锤接下,武三爷累得就像爬过两座大山,竞喘息起来。
甘老头相反却神采飞扬。
量天尺的吸力对于他也不是毫无影响,不过看着武三爷快要倒下,不兴奋才怪。
他倏的大笑道:“倒要看你还接得下我多少锤!”
笑声未绝,又一铁锤打下。
武三爷用量天尺硬接。
铛一声,量天尺给铁锤打弯,武三爷手都似乎软了。
他没有将尺抽回,仿佛已没有那个气力。
量天尺吸附在铁锤上,铁锤一收,量天尺随着飞向甘老头那边。
那若是还在武三爷的手中,武三爷的人只怕亦连人带尺飞过去。
甘老头左手握拳,已等着他的人飞过来。
这刹那,武三爷却已松手。
他虽然松手,人还丛飞了过去,飞向甘老头。
Q、7方才他那副样子,就像是浑身的气力都已给打散,可是这一飞,简直就像鹰隼般
轻捷,虎豹般凶猛。
他方才那副样子,莫非只是做给甘老头看的?
松手的时候,他的手已往量天尺上一按,尺吸附在铁锤上,这一按就等于按在铁锤上。
甘老头那把铁锤本来很有分寸,但多了武三爷一按之力,分寸就乱了,收回的铁锤变成
向旁荡开,空门大露。
武三爷双拳抢入空门。
老蛔虫那种高手都给他一拳打成重伤,甘老头即使比老蛔虫更强,挨上他两拳,只怕也
得倒下去。
甘老头并没有倒下去。
砰砰的两声,他的胸膛几乎都已给打塌,人只是一晃,蓄势侍发的左拳在这之前已劈
上,劈在武三爷的右臂之上。
著的一声,武三爷的右臂当场被打断。
甘老头拳势未绝。
这一拳还未打上武三爷的左臂,武三爷的人已飞退。
甘老头拳势立收,右手铁锤亦落下,他手支铁锤,身子仍枪般挺直,活尸一样的那张脸
庞却已真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武三爷飞退半丈,一一张脸痛得扭曲,但仍有笑容。
甘老头的脸却如冰石一样。
武三爷瞪着他,笑道:“一双手换一条命,这种生意不怕做。”
甘老头哼一声,鼻孔中应声涌出了鲜血。
他的人突然飞起,铁锤亦飞起。
武三爷赶紧抽身暴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那两拳是否足以要命,他自己也并无多大的信心,所以早就
已在防范甘老头随时反击。
这一退又是半丈,他的后背已挨上那张桌于。
甘老头步步紧迫,一锤击下。
武三爷一缩身,坐上桌子,那一锤间不容发击空。
第二锤相继击出。
武三爷看似已很难躲开,可是铁锤击到的刹那,他却已贴着桌面滚到对面。
那刹那之间,铁锤亦击下。
坚硬的桌面砰地给打上。
一张桌子立时变了两张,每一张当然就只得一半,放都已放不稳。
武三爷的心亦几乎给打上了。
甘老头重伤之下,应该没有可能再有这么厉害的攻势,看来他那两拳对于甘老头并无多
大影响,更不至要命。
他吃惊都还来不及,那分开两边的桌子已向他撞来。
甘老头铁锤一落,双脚就飞起,踢在那分开两边的桌子之上。
这两脚每一脚之上的力道部已过百斤。
双脚踢出,人就凌空,飒一声向后倒飞,飞落在一张椅子之上。
他还未坐稳,右手已挥出,手中大铁锤脱手,呼的亦飞击前去。
几乎同一时,武三爷的左拳已击出。
裂开的那两边桌子来得实在太快,十二个人用的桌子一分为二,攻击的范围更大,他根
本已没有闪避的余地。
在他的身后不远就是陷阱,连退后都已不能。
他只有挥拳。
拳头当然没有铁锤坚硬,左来的那半边桌子并没有再给打裂,但总算给他打飞。
右来的那半边桌子却从他身旁飞过,飞入了陷阱。
桌于激起的劲风乱人衣袂,武三爷的眼睛也给那一般劲风刮得发酸。
他的左手也酸了。
这种感觉还未完,怪异的铃声已又晌起。
铃声箭一样尖锐,射向武三爷的眼睛,就像支响箭。
这当然并不是只响箭。
铃声来自那只血奴爪上的小铃,飞射向武三爷眼睛的也正是那只血奴。
甘老头左掌握拳之时,那只血奴便展翼,飞到了梁上。
血刚从甘老头鼻孔涌出,那只血奴就蓄势待发。
甘老头的攻势一展开,血奴的攻势也已准备展开。
人与鸟之间,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联系,人未必是个魔人,鸟只怕真的是只魔乌。
它的攻势现在终于展开了。
武三爷的左手正发酸。
怪异的铃声直似要慑人魂魄。
铃声入耳,武三爷便瞥见鸟影,血红的乌影。
他的左眼立时亦只见一片血红。
尽管他的反应已够敏锐,及时将头偏开,左眼的眼盖还是给血奴的利爪撕裂。
鲜血横飞,也涌人了他的眼眶。
他的左眼虽已模糊,右眼仍看得很清楚,右手虽已折,左手仍够快。
那只血奴方待飞高,武三爷已将它握在手中。
凄厉已极的一声尖叫响彻厅堂。
那简直已不像是鸟叫。
第二声更不像鸟叫。
他的手刚握住那只血奴,甘老头脱手飞出的那大铁锤已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几百斤重的大铁锤凌空飞击,那种威力又是何等惊人。
砉地胸骨碎裂,他的胸膛当场下陷,那柄大铁锤竟就嵌在他的胸膛之上。
他整个身子都给打得飞起来。
惨呼未绝,他的身子已在丈外陷阱中坠落。
他浑身的气力那刹那亦已给那一锤打散,方待握紧的左手不由松开。
那只血奴勉强展翼,但到武三爷飞坠陷阱时,仍未能飞离。
铃声在陷阱中不住响动,血奴仿佛在挣扎。
凌乱的铃声,听来更觉得怪异。
铃声中还有呻吟声,是鸟的呻吟还是人在呻吟?
人是否也在挣扎?
甘老头瞪着那边的陷阱,面上却木无表情,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整个大厅堂,就只有陷阱下的呻吟声、铃声。
风吹窗纱,灯火摇曳。
灯光已暗淡,血腥味却更浓了。
呻吟声很快消失,铃声却上了陷阱边缘。
那只血奴并不是飞上来的,是跳上来的。
它的羽毛已松散,眼瞳也仿佛没有了神采,却更觉妖异。
它继续跳前,跳向甘老头。
跃动的铃声,短促而单调,听来更令人心悸。
甘老头瞪着那只血奴,落寞的眼瞳更加落寞。
铃声忽变得急促,一而再,忽的又停下。
那只血奴一跃上了椅手,再跃上了甘老头的肩头。
它突然张嘴。
血从它嘴中滴下,滴红了甘老头的左胸。
甘老头并不在乎,他的目光已落在李大娘的面上。
李大娘也正在望着他。
不知何时她已然醒转过来。
她的面上带着笑,笑得异常的妩媚,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