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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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他们将目光移到墙壁的前面,只因为那里更令人注目。人门不过一丈,暗道的地面便已
下陷,一直到那面墙壁为止。差不多一丈的地方根本已没有地面。那之下昏暗一片。昏暗之
中浮着迷朦的光影。灯光?那之下又是什么地方?常笑瞪着那下陷的地面,右腕忽一振,握
在他右手之中的那支剑立时”嗡“一声龙吟。龙吟声方响,剑上挑着的长明灯便飞脱,飞入
了暗道,流星般投向那下陷的地面。他的人也跟着窜入了暗道,左手仍握着另外的一盏长明
灯。这一突破正好一丈,正好落在那下陷的地面的边缘。他左手的长明灯和右手的剑几乎同
时下沉,剑护住他下盘的要害,灯照亮了他脚下的地方。他的目光当然亦同时落下。在他的
脚下,是一列石级,二三十级石级斜斜地伸展下去。剑上飞出的那盏长明灯已落在石级的尽
头,灯身虽在倒翻,灯光仍未媳灭。他左手即使没有第二盏长明灯,落在石级尽头的那一盏
已足以将石级以及下面的地方照亮。就算石级尽头的那一盏长明灯已媳灭,下面也并不见得
黑暗。他们在门外见到的迷朦光影正是从下面透上来。常笑目光闪动,终于踩上了石级。他
脚步放得很慢,剑握得更紧,长明灯不离手。王风是第二个。血奴居然也跟着他们下去。她
的眼中仍有疑惑。她到底在疑惑什么?石级的尽头是一条地道,地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一
丈也不到的地道,两旁的墙壁上各悬着一盏琉璃灯。琉璃灯中油半满,点上灯两三日大概可
以。灯光照亮了那扇石门。白石石门,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那些花纹与鹦鹉楼中宋妈妈那
间魔室门户上刻着的竟有些相似。惨绿色的花纹,灯光中,闪耀着异样的寒芒。这莫非也是
某种邪恶与不祥的象征?王风的目光落在花纹之上,不由皱起了眉头。宋妈妈那间魔室门户
上刻着的花纹他看不懂,眼前这扇石门上的花他一样看不懂。常笑的目光一落下,瞳孔却立
时收缩,神色亦变得紧张。紧张之中还透着兴奋。他莫非看得懂这门上的花纹?王风也察觉
常笑的神态有些异样,不由就问道:“你看得懂门上的花纹?”
常笑不知不觉地点头。
王风追问道:“那些花纹代表什么?”
常笑道:“那并不是什么花纹。”
王风诧声道:“不是花纹是什么?”
常笑道:“是一种文字。”
王风更诧异,道:“我看就完全不像、常笑忽问道:“你喜欢不喜欢看佛经?”
王风道:“不喜欢,我甚至对和尚都没有好感。”
常笑又问道:“你家中可有人做过官,出使过西域?”
王风道:“一个都没有。”
常笑道:“这就难怪你没有看过这种文字,不懂这种文字的了。”
王风道:“这是西域的文字?”
常笑点头道:“错不了。”
王风道:“西域的文字你也看得懂?”
常笑道:“你似乎忘记了我本来是什么人。”
王风没有忘记。
常笑接道:“我同样不喜欢和尚,所以也没有看过那边传来的佛经。”
王风道:“你只是出使过西域?常笑摇头道:“还没有这种经验。”
王风怔住在那里。
常笑道:“我那个父亲却是经验丰富,他也很为我设想,所以自小教那种文字,好让我
长大之后继承他的职位。”
王风说道:“你好像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儿子。”
常笑道:“我现在的职位不是更好?”
王风道:“他那是白费心机的了。”
常笑道:“我本也以为学非所用,浪费了大好的一段日子,但现在看来,倒不是全无用
处……”
王风打断了他的说话,道:“石门上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笑道:“也没有多大意思,那其实只不过两个字。”
王风道:“哪两个字?”
常笑一字一顿地道:“宝库!‘王风”哦“一声,一个身子突然退开了几尺。常笑盯着
他,道:“你在于什么?”
王风道:“据我所知,但凡是宝库,门口如果没有严密的守护。一定暗藏厉害的机关,
以狙杀宝库的人。”
常笑大笑道:“是这样的话,早已发动了。”他大笑不绝,接口道:“这丈许不到的地
方本就是装置机关最适当的地方。”
王风道:“本就是的。”
话口未完,常笑的笑声已断,突断。
他的人同时飞退。
这一退退得比王风更快更远。
一退他竟退出了地道。
他的目光已转向地道的顶壁。
王风的目光早已停留在那里。
就因为瞥见那里发生变化,他才会突然退开。
他本应当时开声警告常笑,可是说话才到嘴唇便又咽下。
并不是他厌恶常笑这种人,索性让他死于非命,只因为那一退,他立即就觉察根本是多
余。
所以他非独没有继续再后退,亦没有警告常笑,而且还跟常笑聊起来。
常笑那下子亦已觉察。
他倒给吓了一跳。
这条地道无疑是装置机关最适当的地方,事实上亦已装置机关。
地道的顶壁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几排方洞,暗黑的方洞中寒芒闪烁,一列一列的尽是锋利
的枪尖。
千百支尖枪一齐落下,地道中的人走避不及不难便成刺猬。
除非是铁人,否则武功即使再高强,亦无法抗拒千百支尖枪同时飞刺。
方洞虽打开,尖枪到现在仍未落下。
王风一脸的疑惑,常笑满目的诧异之色,血奴亦自目定口呆,全都没有作声。
看他们那副样子,简直就像在等候那些尖枪落下。
整条地道竟隐入一种难以言喻的静寂之中。
尖枪始终没有落下。
不过片刻,在他们的感觉却像已过了好几个时辰。
常笑忍不住打破这种静寂,道:“你什么时候发觉这个机关?”
王风应声道:“在你说出‘宝库’两字的时候。”
常笑道:“那个时候顶壁上面的几个洞是否已打开?”
王风道:“已经尽开了。”他想想,又道:“我看我们一踏上地道,那个机关便已开始
发动。”
常笑道:“我们踏上这地方之时,顶壁上却没有洞。”他轻叹接道:“这机关布置显然
出自高手,是以你我耳目虽灵敏,事先竟也毫无感觉,若是机关一发动,洞口一打开,尖枪
便落下,你我现在就不死也已重伤。”
王风点头道:“我一眼瞥见,赶紧退后之时实在已经太迟了。”
常笑的目光又转向顶壁,道:“洞口一打开,尖枪其实就应该落下,莫非这机关出了什
么毛病?”
王风道:“我看就是。”
常笑的目光转落向石门,道:“那石门也许亦是由机关控制,如果机关真的失灵,要将
它打开,不是很麻烦就一定很容易。”
最后一字说完,他的人已又飞起窜人地道,落在石门之前。
他放下了左手的长明灯,一掌按在石门之上。
石门纹风不动。
王风一个箭步窜到常笑身旁,亦将手按上石门,两只手。
石门仍没有丝毫反应。
正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已极的惨叫。
惨叫声赫然是从石门之内传出来的。
隔着一道石门,声音已然减弱很多,但在寂静的地道中听来仍觉惊心动魄。
声音凄厉得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他们的耳朵总算够尖,总算还听得出来。
那声音对他们来说,也并不陌生。
常笑这时脱口一声惊呼:“是李大娘!”
王风点点头,道:“莫非她遇上了什么危险?不等他这句话出口,旁边的血奴已变了面
色,急忙到身旁,双手连随按到门上。铮一声,常笑的剑已入鞘,空出的右手旋即亦往门上
按去。三个人,六只手,以他们的修为一齐用上,就算千斤巨石相信亦可推动的了。他们却
椎不动那扇石门。一推再推,还是没有作用。常笑已急得额上直滴汗,血奴更是面色苍白。
王风目光一闪,忽一声轻喝道:“左右推动看!”
左右同样推不动。
三人已急如热锅蚂蚁,王风的额上亦滴下了汗珠。
他双臂猛可往上一翻,暴喝一声,道:“上!”
那扇石门应声竟真的往上升起。
这倒是大出王风意料之外,一个身子立时往门内一栽。
常笑的身子却立时一弯偏开,紧贴着门的石壁,剑同时出鞘,又握在右手。
那纵使门内乱箭射出,也很难射得着他的了。
血奴却只是一呆,便冲了进去。
他冲得那么快,王风想拉都拉不住她,只有跟着冲了进去。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变成刺猬。
门内并没有乱箭射出,什么暗器都没有,却射出了一片迷朦的绿光。
常笑一咬牙,手中剑晃了一个剑花,大喝一声,亦冲入那一片绿光之中。
石门的后面是一个地下石室,宽阔的地下石室,差不多有上面的应堂那么宽阔,高却并
不高,才不过丈许高下。
左右一共十六条石柱,每一条都几乎两人合抱那么粗。
柱左右都嵌着莲花般的石灯。
灯是灯,点灯的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莲花灯座之中冒出来的竟是碧绿色的火焰。
整个石室都笼罩在碧绿色的火光之中,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碧绿的颜色。
人也是一样。
碧绿的火焰之下,三个人的肌肤都浮起了碧绿的光泽,嘴唇亦碧绿,就连头上的黑发,
眼中点漆也似的瞳孔,部闪幻着碧绿的色彩。
血奴竟而变得更美。
这种美,美得妖丽,美得迷人,绝不像人间所有。
她就像是变成了一个魔女,天魔女!
这地方莫非就是奇浓嘉嘉普?
王风也仿佛变成了个妖魔。
他的相貌总自带英俊,变成了绿色,也并不觉得怎样难看。
常笑就像一个恶鬼。
他手中的毒剑在火焰之下闪动着碧色的光芒,简直就像是一支魔剑。
石室的两旁排放着一个一个的箱子,形状古雅,雕刻精致,镶金嵌玉,盘龙舞凤,并不
像一般富贵人家所有。
只看箱于的表面,已知道价值不菲。
这样珍贵的箱子用来装载的又是何等珍贵东西?
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在那些箱子之上。
三个人,六只眼,全都鸽蛋般睁大,瞪着面前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碧色的火焰。
石门的对面也是一面石壁,石壁的正中都向内凹陷,一丈宽阔。
那正中放着一个石坛,之上是一座石像。
石像亦是被火焰映成了碧绿色。
刻工相当细致,石像栩栩如生,一张脸更是活灵活现。
对于这张脸,王风并不陌生,在鹦鹉楼血奴房中那幅魔画之上他已经认识。
粉刷那幅魔画之时他更已看得很清楚。
十万妖魔膜拜,鹦鹉血奴飞投。
魔中之魔,诸魔之王。
魔王!
那个石像正是鹦鹉楼血奴房中那幅魔画上画着的那个头戴紫金冠,既英俊又温和的年轻
魔工。
在那幅魔画之上,他周围簇拥着十万妖魔一只血鹦鹉,还有环飞血鹦鹉的十三只血奴。
在这石室之中,它却是这样的孤单。
就连他的眉宇间,也正凝聚着一种莫名的落寞。
碧绿色的那一团火焰正在它身前石坛的前面燃烧。
火焰中赫然坐着一个人。
李大娘!
一样的衣饰,整个石室之中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是李大娘又是谁?
烈火烧飞了她华贵的衣服,烧烂了她玉石一样的肌肤,烧毁了她美丽的容颜。
如云秀发已化成飞灰,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异样的恶臭。
三个人都没有掩住鼻子,他们都已被眼前的景像吓呆。
上没有青天,下却有石地。
只有火焰,没有寒冰,也没有风和雾。
魔王不过是一个石像,血奴虽叫做血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血奴,十万妖魔一个都不
在,血鹦鹉更不知在何处。
这里并不像奇浓嘉嘉普,却像炼狱。
也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一声竟似来自火焰之中。
三个人不由得都打了一个冷颤。
常笑的双手更已捏了一把冷汗,他却反手将外衣脱下,他的人同时飞出。
外衣刚脱在手中,他的人已落在李大娘身旁。
身形一落下,他手中的外衣就向火焰中的李大娘丢去。
一个人还能叹息就还有生气,只要飞快将火扑灭,不难就能将人救活。
他的身上一直带着好几样名贵的药材,只要李大娘还有气,他就能令她活下去。
就算只能再活上一个半个时辰,对于他都已足够。
一个半个时辰如果都用来说话,怎样复杂的事情也可以说得清楚的了。
知道血鹦鹉的秘密虽然还有一个血奴,但他却受制于李大娘,那无疑就是说,她所知道
的并没有李大娘的详细,是以他要将整件案情完满解决,必需从李大娘这方面着手。
所有的关键完全在于李大娘一个人,即使只剩一口气,他都要抓紧这一线生机,尽可能
将她救活。
他绝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死亡。
衣衫飞云落下,罩住了火焰,罩住了火焰中的李大娘。
常笑整个人亦扑了上去。
李大娘不单止给扑倒地上,而且给扑人了地下,那刹那之间,那一丈的一块地面突然下
沉。
这时在火焰之中的李大娘立时流星一般飞坠,扑在她身上的常笑亦连人带衣衫一齐疾往
下坠落。
这种陷阱今夜已是第二次出现,厅堂上第一次出现之时,已坑杀了武三爷的大半手下。
前车可鉴,他应已小心防范,但一路走来,这个地方的机关都显示出失灵的现象,何况
李大娘还坐在那上面?
他心急扑灭火焰,那身形更是有如离弦箭矢,一发不能再收。
地面一陷落,他落下的身形亦有如箭矢般飞投。
凄厉已极的惨叫声立时惊裂石室的静寂。
常笑这一声惨叫比李大娘刚才那一声简直凄厉百倍。
那下面莫非又是刀阱?
王风血奴在惨叫声中一齐跃起了身子,两人几乎同时跃落陷阱的边缘。
只一眼,两人都不由得面色惨变。
陷阱的下面并没有刀,一把都没有。
虽然离开地面足足有两丈高下,还不足以将常笑跌死。
他恐惧的只是那种黑色的油样物体。
陷阱的底下,赫然铺着半尺深浅的黑油。
常笑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那种黑油,浑身都已在着火燃烧。
他双脚已被动住。
火光中,只见他目毗进裂,嘶声惨呼,一个身子鸟般跃动,却无法跳出那一片黑油。
李大娘就倒在他的身旁,整个人已变成了一团火。
火如流云般迅速蔓延。
王风虽站在陷阱上面,亦已感到了火的炎热。
常笑瞪着他,惨叫声突断,悲呼道:“快救我上去!”
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人的声音,简直就像是狼曝。
王风由心寒了出来,他霍地双手一分,撕开了外衣,再一撕,撕成了两截,正想结在一
起抛下去,“蓬”一声,一条火柱突然从陷阱底下冲起。
王风心急眼快,一把抄住了身旁的血奴,疾往后倒退。
这一退已够迅速,两人额前的头发还是焦黄。
好厉害的火。
火柱中一声惨叫,绝望的惨叫,刹那被熊熊的烈焰飞扬之声掩没整个陷阱,刹那变成了
一片火海。
惨绿的石室旋即抹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魔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