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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九八四[英]乔治·奥威尔-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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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有五十人在工作,可论起记录总局庞大的机体,它不过是一个处,一个小小的细胞。楼上楼下,身前身后,还有嗡嗡营营的一大群人,他们的工作五花八门,叫你想也想不出来。有个老大老大的印刷车间,车间里配备有编务人员,排印专家,还有个设备精良的暗室,专干伪造照片的勾当。有个电视节目处,配备了工程师,制片人,和一批特殊选定的演员,专门擅长模仿旁人的声音。还有一大群资料员,专门开列该收回的书刊目录。再加上庞大的档案库存放改正了的文件,藏在暗处的锅炉销毁原件还不必说一批匿名的领导藏在这里那里,协调整个工作,决定政策路线,确定历史的这部分应该保留,那部分应该窜改,还有哪个部分索性删个一字不剩。

  然而归根结底,记录总局不过是真理部的一个部门。真理部的主要工作,还不是重新编出个过去来,而是给大洋国的公民提供报纸,电影,教科书,电视片,以及戏剧跟小说只消你想得到的信息、教育和娱乐,从雕像到标语,从抒情诗歌到生物论文,从孩童拼字课本到新话辞典,都在真理部的生产范围内。而且,该部也不光要满足党五花八门的需求,还得如法炮制一套低级的货色,给无产者享用。这便另外需要一整套部门,生产无产者的文学、音乐、戏剧和普通的娱乐。其产品包括垃圾小报,报上的内容一例是体育花边,暴力犯罪,星象算命;还制造刺激的廉价小说,肉欲横流的电影,感伤淫靡的小调给这种小调作曲的,全是种用万花筒拼凑曲调的机器,叫做作曲机。甚至有一个处,便是新话所谓色处,专门生产顶顶低级的色情小说,密封发送,除去色处的工作人员,其他党员一律不得阅读。

  温斯顿工作的时候,又有三条指示从气动管给送了出来。然而这些工作简单得很,他赶在两分钟仇恨打断工作之前,便已经处理完毕。仇恨之后,他赶回办公间,从书架上取下新话辞典,把听写器推到一边,擦擦眼镜,开始做他今天上午主要的工作。

  温斯顿平生最大的乐事是工作。他的工作多半是些例行公事,乏味得很;然而也有那么几件工作,却极尽困难复杂,像面对数学难题一样叫人嗒然自忘。这便是些精细的造假工作,除去对英社原则的了解,加之对符合党要求的措辞的估计,你就找不到任何指导。温斯顿对这类的工作才叫得心应手,有时他竟然给人要求,改正《泰晤士报》全用新话写成的社论。他展开早先放在一边的指示,那上面写的是:

  泰晤士报3。12。83报道bb命令双加非好提非人全部另写存档前复审换成老话(也便是标准英语)来讲,可以译成:《泰晤士报》一九八三年十二月三日老大哥命令的报道极为不妥,因其提及不存在的人。全部重写,并在存档前将草稿送交上级审查。

  温斯顿把这篇犯忌的文章读了一遍。老大哥那日的命令,主要是在表扬一个组织的工作。这组织名叫FFCC,任务是为浮堡的水兵供应烟卷和别的消费品。一个核心党的高级党员,名叫维泽斯同志的,给老大哥特别表扬一番,还授给他一枚二级功勋勋章。

  过了三个月,FFCC没来由突然给解散。维泽斯跟他那帮同事如今肯定已经失宠,然而报纸电幕全未有过任何的报道。这倒在意料之中,因为对政治犯,通常不搞什么公审公判。成千上万人的大清洗,公审叛徒思想犯,叫他们可怜兮兮地坦白认罪,而后处决了事,诸如此类的特别展品两、三年才好拿出一遭。更经常的情形是,那般讨党厌的人就这么失去了踪影,再找不到下落。他们出了什么事,寻不着一丝一毫的线索。有时候,这些人或许根本没有死。温斯顿认识的人,前后便有三十来人下落不明,还不算他们的父亲母亲。

  温斯顿用纸夹轻抚自己的鼻尖。对面的办公间里,提洛森同志还在神秘兮兮地伏在听写器上讲话。他忽而抬一下脑袋那眼镜便再次敌意重重地一闪。没准儿提洛森同志的工作跟他温斯顿没什么区别,其实这又有何不可。这样的工作太嫌复杂精妙,没法交给单独一人负责。然而另一方面,索性将其交给什么委员会,岂不等于公开承认进行了伪造?更加可能的是,同时有十几个人分别修改老大哥讲过的话,而后由核心党的什么领导,从这些版本当中选出一个重新编辑,还要有繁复的对照核查,这样造出的谎话才能载入史册,变成真理。

  温斯顿不晓得维泽斯失宠的原因。他可能贪污腐化,也可能工作不力。没准儿,只是老大哥觉得这个下属太得民心,除去为妙。更加可能的,单单因为清洗和蒸发乃是政府机制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惟一真切的线索,是那句话〃提非人〃,这表明维泽斯已经死于非命。很少有什么人被捕,便做得出这样的推断。有时他们会给释放,逍遥了一两年,而后才被处决。甚至偶而有什么人,谁都觉得他早死了,却鬼魂一样重新显形,在公审时供出好几百人,而后消失不见,这次是再不出现啦。然而维泽斯,他已经是一个非人。他没有存在,也从未存在过。于是温斯顿决定,只改变老大哥讲话的倾向,并不能解决问题。顶好是把讲话的主题,改得跟从前毫不相干。

  他自然能把讲话改成通常对叛徒思想犯的批判,不过这看上去太显眼了点儿。他也能编一场前线的胜仗,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辉煌增产,这又会搞得记录复杂难缠。看来,他该来它个地地道道的瞎编胡想。于是,他的脑海里一下蹦出个奥吉尔维同志,就像这位同志早在那里等着他一样。这同志刚刚在战斗当中,在英勇卓绝的斗争中牺牲了性命。有时老大哥会觉得,哪个位卑势微的普通党员,他们的生死是旁人学习的好榜样,他便会在命令当中予以表彰。今天,奥吉尔维同志便合该受他的表扬。不错,哪儿也没有个什么奥吉尔维同志,可只消印上几行字,造他几张照片,这家伙马上就存在啦。

  温斯顿思忖片刻,便把听写器拉到近前,开始用老大哥那人人熟悉的口气口述起来。他那种口气勇猛斗狠,又迂腐做作,风格则是一例的自问自答(〃同志们,我们从这件事学到了什么教训?这个教训,也是英社的根本原则之一,就是,〃等等等等),模仿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还是三岁的时候,奥吉尔维同志什么玩具也不要,除去一面鼓,一挺轻机枪,加上一架模型直升机。六岁上,他便加入了侦察队,比旁的孩子早一年,这是对他特殊放宽了规定。九岁时,他当上了侦察队的分队长。十一岁的时候,他偷听到叔叔的话显然有犯罪倾向,便向思想警察进行了揭发。到十七岁,他便当上了反性青年团的区队长;在十九岁时,他设计的一种手榴弹得到和平部接受,首次检验时投了一枚,便炸死了三十一个欧亚国战俘。二十三岁时,他便在作战行动当中牺牲了生命。那时他身带重要文件,在印度洋上空飞行,遇到敌人喷气机的追击。他便把机关枪带在身上,跳出直升机去,和文件一块儿沉进了海底。老大哥讲,这样的结局,想一想便不由得羡慕不已。老大哥还简单提了几句奥吉尔维同志纯洁忠诚的一生。他不抽烟,不喝酒,除去每天健身房里锻炼一小时,再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他发誓洁身不娶,觉得结婚养家有悖于全天候献身职责的需要。他讲起话来,说的惟有英社的原则;他生活的目的,惟有打败欧亚国敌人,抓净间谍特务、破坏分子、叛徒和思想犯。

  温斯顿左思右想,是不是给奥吉尔维同志一个功勋勋章。到头来他决定不给,这又该闹出些没必要的核对检查啦。他再瞥一眼对面办公间里的对手。不知怎的,他晓得提洛森正在忙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工作。没法知道最后用的是谁的版本,不过他深信,他的版本准能给选上。奥吉尔维同志,一小时前连想也甭想,如今却成了活生生的事实。真怪,能造个死人,却没法造个活人。奥吉尔维同志,在现时根本不存在,却能够存在于过去之中。待到忘掉了他的伪造,奥吉尔维同志将真正存在其真确性一如查理大帝跟尤利乌斯·恺撒,依靠的是同样的证据。五

  食堂的位置,在地下挺深挺深的地方。这里天棚低矮,人流涌动,嘈杂喧闹,买午饭的长龙慢吞吞地往前移。炖菜的蒸气,从柜台的铁栅中间冒出来,一股子金属的酸味儿,还夹着种压不下盖不住的胜利牌杜松子酒气。对面墙上给挖了个洞,权当是个小酒巴,那里杜松子酒一毛钱便能买上一大杯。

  〃嘿!我正找你哩,〃温斯顿身后有人说道。

  他转身一看,是朋友赛姆,在研究部里工作的。〃朋友〃这个词,严格讲来或许全不对头。如今谁也没朋友啦,有的只是些同志;不过跟有些同志交往,比跟另一些还算是有点快意。赛姆是语言学家,也是新话专家。现在一帮子专家在编新话词典十一版,他便是这一大群专家中的一个。他个子小得可怜,比温斯顿还要瘦小,黑头发,大眼睛,那双凸出的眼睛悲哀又嘲讽,跟谁讲起话来,那眼光便仿佛紧紧探究着你的面孔。

  〃我正想问你,还有刀片没有,〃他说。

  〃没有没有!〃温斯顿心里发虚,急急地说。〃我还到处找来着。全是个没有。〃

  谁都来找你问刀片。其实他还藏了两片没有用呢。市面上刀片已经缺了几个月;而且不管什么时候,党的商店总会有些必需品买不到。今天是纽扣,明天是针头线脑,后天是鞋带至于现在,缺货是刀片。要搞到这些东西,只好偷偷跑到〃自由〃市场淘来点。

  〃我这片都用了六个星期啦,〃他还假心假意补了一句。

  买饭的长龙又向前移一点,再停了下来。他重新转过身来,脸朝着赛姆。他们从柜台边一堆油腻腻的铁托盘里,各自取了一只。

  〃昨天去看吊死战俘了?〃赛姆问道。

  〃我要工作呀,〃温斯顿答得挺冷淡。〃电影上总归看得见。〃

  〃那可差多啦,〃赛姆道。

  他那嘲弄的目光,在温斯顿脸上转来转去。〃我对你很清楚,〃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早看透了你!我很清楚,你干吗不去看吊死战俘!〃以知识分子角度来说,赛姆的正统简直恶毒。说起直升飞机对敌人村庄的突袭,思想犯的审讯和坦白,爱护部地下室里的处决,他那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好不惹人厌。想跟他谈话,便要设法把他从这个话题引开去,尽量用新话的技术问题将他网住,这方面他权威得很,又兴味盎然。温斯顿把脑袋偏开一点,省得给他那双大黑眼睛盯个没完。

  〃吊得好漂亮,〃赛姆缅怀般地说。〃可我觉着,绑他们的脚未免太糟糕。我就爱看他们蹬腿儿。还有,到最后,舌头也伸出来,变青啦青绿青绿的。这样的细节真好看!〃

  〃下一位!〃那无产者穿件白围裙,手拿长把勺,嘴里叫了一声。

  温斯顿跟赛姆便把托盘推到铁栅下。于是,托盘上迅速给堆了份中饭一盘灰红色的炖菜,一块面包,一小块干酪,一杯胜利牌黑咖啡,还有一小片糖精。

  〃那儿有桌子,电幕下边,〃赛姆说。〃我们打杯酒去。〃

  杜松子酒装在没有把手的中式杯子里。他们在拥挤的人丛当中寻出路来,把托盘放到那张铁皮桌子上。桌子一角有谁撒了堆炖菜,脏兮兮的连汤带菜,活像吐出来的。温斯顿拿起酒杯,顿一下好打起精神,把那一股子油味的玩意儿一口吞下去。他眨着眼,叫眼泪流出来这当儿,他一下觉得肚子饿啦。于是,他开始一勺一勺吃炖菜,那菜一例是些粘糊糊,里边还有几块红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可能是肉做的。他们不说话,默默地把菜盘里的炖菜吃光。温斯顿左边一张桌子上,离他身后不远,有个人飞快地喋喋不休,声音急促又粗鲁,活像鸭子嘎嘎叫,在房里那一片嘈杂当中,闹得人刺耳扎心。

  〃词典进展怎么样?〃温斯顿放大声音,好盖住满屋的喧哗。

  〃挺慢,〃赛姆说。〃我搞的是形容词。迷人得很!〃

  提起新话,赛姆登时来了精神。他推开菜盘,一只细嫩的手撮起面包,另一只手抓起干酪,身体弯过桌子,好不必喊着说话。

  〃十一版是定本,〃他说,〃我们要把语言设定到最后形式这样的形式,谁也不兴用别的样子讲话啦。等我们做完,你们这样的人就得从头学!我敢说,你肯定觉得,我们主要在那儿造新词。错啦!我们在把词消灭掉几十几十,几百几百,每天都这么干!语言给我们砍剩了骨头。十一版的词,二○五○年以前一个也不会过时!〃

  他狼吞虎咽咬着面包,吞下去几大口,又带了种学究的热情接着讲下去。那黑瘦黑瘦的面孔灼灼有神,眼睛也不再满带嘲讽,几乎有了种梦幻的迷离。

  〃把词消灭掉,真是妙不可言。当然啦,动词和形容词是最大的浪费。可有好几百名词,也完全能删掉。同义词可以,反义词也可以。说实在的,一个词光是另一个词的反面,还有什么理由存在?一个词早把反面包进去啦。就说'好'罢,都有'好'字了,干吗还要个'坏'字?'非好'就够啦其实还更好,因为'非好'才真是'好'的反面,'坏'算上个什么。还有,你想说比'好'还好的东西,何必用一串含糊没用的词,什么'卓越',什么'出色'?'加好'这些意思就全包括啦,要是还想强,就是'双加好'。当然啦,这些我们已经在用,不过到新话的最后一版,旁的形式就不存在啦。到头来,要说好和坏,只用六个词就全部包括其实,只是一个词。你瞧温斯顿,不是棒极了!当然啦,起初这是B。B。的主意,〃他转念一想,又加了一句。

  提到老大哥,温斯顿的脸上便了无生气地掠过了一丝向往的表情。赛姆立时觉出,他的表情里缺了那么点热情。

  〃温斯顿呀,对新话你根本没懂,〃他的口气几乎是满带悲哀。〃你写的是新话,想的还是老话。我看过你在《泰晤士报》发的几篇文章。很不错,不过是翻译。在心里边,你还是喜欢老话,它意思含糊也罢,它那种精妙毫无用处也罢,你还是喜欢老话。你不懂消灭词汇,是多么妙不可言的事情!要知道,世界上的语言里,词汇量每年都在减少的,可只有新话一种呀。〃

  温斯顿当然不知道。他不敢搭腔,只是微笑着,心里希望这笑容显出点赞同的模样。赛姆又咬口深色的面包,嚼了几下,接着说下去:

  〃你还看不出来,新话全部的目的,就是把思想的领域变得狭窄?到头来,我们再也犯不成思想罪,因为没有词汇能用来表现。所有必需的概念,全严格用一个词来表现,词义严格限定。次要意义呢?消灭了,忘掉了。十一版里,我们离这就已经不远啦,可这过程还会很漫长,你我死后还会延续很久。每年减少一些词,意识的范围就越来越小。当然啦,就是现在,也没有犯思想罪的理由跟借口。这只是个自我约束问题,现实控制问题。可到最后,所有这些都不需要啦。语言一旦完善,革命就会完成。新话就是英社,英社就是新话,〃他的话里,带了种神秘兮兮的自满。〃温斯顿呀,你怎么没想过,到二○五○年,最晚到这时候,就没有哪个活人,听得懂我们现在这种谈话?〃

  〃除去……〃温斯顿怀疑地说了半句,又停了下来。

  到了舌头尖的话是〃除去无产者〃,可他止住了自己,因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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