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 2006全年精选合集-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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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杰里的脸像块平板,两眼直直的,那模样就像是……像是个白痴!杰里出门前,可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孩子,他那大大的眼睛里,总是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可银幕上的杰里龇着嘴,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挥动着,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前方。他真的是个白痴了!玛丽安一下子晕了过去。
玛丽安突然倒地,造成影院内不小的骚乱。其实她还能听到,也能看到,有个妇人走上来为她做人工呼吸,接着一个男人轻轻地扶着她,慢慢地走出影院,来到外面的灯光下。
此时,玛丽安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杰里是个废人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杰里了。玛丽安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泪水忍不住地哗哗地流了出来。但不管怎样,他还活着,现在他需要妈妈的保护,一定得找到他,一定。
不知哪来的勇气,玛丽安开始给总统写信,她请求总统救救杰里。信发出去了,寄向了华盛顿。
接下来的日子里,玛丽安每天都在想着那封信,它能到达总统的手里吗?总统会重视这封信,并想着法儿来拯救自己的孩子吗?总统会不会把这封奇怪的来信看成是笑谈,不屑地扔进废纸篓里去?
玛丽安的情绪越来越差,她做起事来也开始丢三拉四。不过,她还是强撑着一次次地去看那部纪录片。她仔细地看着关押杰里的那座监狱,不过,她又意识到,就算是知道了那所监狱在哪,她能去越南吗?救出杰里,只是她这个老太太的梦呓罢了。
特里萨夫妇度假回来了。尽管玛丽安守口如瓶,但还是被特里萨看出了蛛丝马迹,特里萨偷偷地看了姐姐的行李袋,里面有墨西哥几十个城市的地图,上面凡是有电影院的地方,都被红笔圈上了。特里萨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了丈夫,她的丈夫是一个新闻工作者。夫妻俩决定和在美国的姐夫联系一下。
特里萨很快从玛丽安丈夫那儿知道了问题所在,她和丈夫一道去了电影院。他们背着玛丽安看了那部纪录片,那个可怕的镜头出现时,特里萨泪流满面:“天哪,真的是杰里!亲爱的,你应该拿起你的笔来,帮帮我姐姐,不,帮帮一位伟大的母亲。”
两天后,一篇题为《救救杰里,一位可怜的战俘,还有他的妈妈》的文章登上了墨西哥地方报的头版。报上还登出了玛丽安的照片,她正可怜巴巴地坐在屋内出神,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新闻在全市引起了轰动,舆论在媒体的带动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声音:“帮帮这位美国来的伟大母亲。”很快,这篇新闻被墨西哥全国性的报纸转载,甚至还有一些传到了美国。
与此同时,玛丽安的那封信也寄到了华盛顿。总统读过信之后,第一个反映是不可思议: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调查后,总统了解到,那部纪录片实际上是一位战地记者偷拍的,最后那个兵因为在战争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已经成了一名白痴,因为怕在国内放映时引起不好的影响,所以做了剪辑处理。
这时,美国国内一些大报也开始刊登墨西哥传来的那篇新闻,新闻在全国引起了轰动。总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在他的安排下,与越南交换战俘的工作开始启动。杰里和那几个在纪录片上露面的士兵作为第一批被交换的战俘即将回国。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架直升机稳稳地降落在纽约的民用机场,玛丽安也从墨西哥被接到了这儿。
闻讯赶来的记者一个个把指头放在了相机的快门上,他们知道,马上就要出现一个大团圆的场面。历尽劫难的儿子和费尽心血的母亲将如何相会?这将是报纸和电视上的头条新闻。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煽情,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了。
飞机舱门被打开后,首先走出来的是两名赶赴越南谈判的外交官。可两人见到庞大的记者阵容后,竟快步地溜了。接着,战俘们一个一个地走了出来,尽管他们已换上了一身新装,年青的脸上却仍有着不尽的风尘沧桑。面对记者们伸过来的话筒,他们一个个都沉默着不吭声。
玛丽安焦急地等待着儿子杰里的出现,从第一个士兵走下飞机,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舱门。最后走出飞机的是两名机组人员,他们抬着一副担架,慢慢地走下舷梯,一步一步地走近了。
玛丽安一眼就看到担架上的那个人,他头发蓬乱,胡须都快遮住面孔了。尽管如此,玛丽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儿子,杰里。
玛丽安疯了一般冲过去,两名机组人员停了下来,轻轻地向她说道:“对不起,他得知要回来,神智突然清醒了,一个劲儿地说让您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肯定会失望。他竟然折断了手上的那枚戒指,偷偷地割了动脉……等我们发现,已经迟了,所以……”
玛丽安脑子里轰地一声,接着泣不成声地喊道:“杰里,我亲爱的,我只想让你活着,你怎么这样傻呢……”
《2006年9月下》精选
中国新传说·还我一条腿
作者: 袁翼
天下着小雪,一个老汉拎着蛇皮袋,来到镇长办公室。那袋里,竟装着一条孩子的腿……
讨一个说法
腊月这天上午,下着小雪。石门 镇黄镇长坐在办公桌前,正盘算着年终县里评奖的事儿。这时, 一位老大爷拎着蛇皮袋,一阵风似的来到他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黄镇长!我大孙子的事儿怕你也听说了吧?老头子迫不得已,今天就按程序来找你!哼,就凭它,我不信讨不到个说法!”说着“咚”地一声,将手里的蛇皮袋重重地掼在黄镇长的办公桌上。
老大爷干瘦,是个罗锅。黄镇长瞟了一眼,来人认识,就是石涧村的石老头嘛。他头皮一紧,不由暗暗叫苦:唉,麻烦来了!
黄镇长听村干部说过,这石老头脾气特坏,是个炮火筒子,爱管闲事,而且能说会道,得理不让人;可能是因为家里太穷,涉及自身利益他是“滴滴难舍”,很难缠,可他在村民中的威信却很高。黄镇长知道他的来由,只是不明白那袋里装的是什么。他疑惑地掀开袋口,朝里面只瞄了一眼,就吓得跳了起来,连退几步:“啊!石大爷,你、你这是……”
也难怪黄镇长惶恐,那袋子里,赫然装着一条孩子的腿!
“镇长,你别怕,”石大爷拎起袋子朝黄镇长凑过去,悲伤地说,“这就是我大孙子的腿哇!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腿,就这么没了,可怜啊!镇长,你看看这条腿,你看看这条腿……”
黄镇长哪里敢再看,浑身一哆嗦,退到墙角,摇摆着双手,道:“不用,不用!您老人家请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石大爷收住脚,将信将疑地盯着黄镇长:“那好,暂且听你镇长的。我老头子不是不想‘好好说’,可我去找张校长说理,他说我无理取闹,问题他解决不了,推得一干二净!我是来讨‘理’的,不是来讨‘气’的!黄镇长,你要是不能还我孙子公道,也跟我老头子‘踢皮球’,那你给我一句爽快话,我也不麻烦你,这就拎着这袋子找县里!我孙子一条腿,不能让他林老师给白白打断了啊!”
黄镇长的脊梁直抽冷风:眼下的处境往下推没用,往上也绝对推不得!现在县里正在搞年终评奖,石老头要是真闹上去,这石门镇肯定没戏唱。按往常,出了这样的事儿,石老头无非是想敲点钱,不必把事情搞大。现在紧要的是先稳住石老头,争取少出点“血”。
黄镇长赔上笑脸,小心翼翼地说:“老人家,听中心学校张校长昨天说,您孙子的事儿,他都亲自调查清楚了,我把他调查的结果跟您核实一下,您看是不是有出入……”
黄镇长很客观地讲述了他掌握的情况。
不久前,石老头找林老师,问他孙子的学习情况。林老师说他孙子最近不太守纪律,屁股坐不住板凳,腿不老实,总爱动弹。石老头很生气,恳求林老师:“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打不成材!他要再不老实,你就给我抽他那条腿!抽得再狠我也不怪你!”第二天上课时,石老头孙子那条左腿又扭来扭去的。那天,林老师正好为没钱给老婆治病心烦,又想起了石老头的嘱托,就拿起那条细细的水竹教鞭,顺手在石老头孙子的小腿肚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料,这一敲却敲来了祸患!
第二天傍晚,石老头就来找林老师茬,说昨天晚上他孙子嚷着腿疼,今天他带孙子上县医院检查,医院说他孙子那条腿得了骨癌,必须立即截肢,才可能保住性命!据医生介绍,石老头孙子的截肢,与林老师打的那一教鞭,并无因果关系。可石老头却咬住不放,说是林老师打坏了他孙子的腿,搞得林老师有苦难言……
讲完情况,黄镇长委婉地劝道:“石大爷,您在村里一向德高望重,通情达理。再说林老师是个好老师,不少群众都说他无辜,他家里还特别困难,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您就高抬贵手,多多宽容他吧!”
石老头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理亏,避开了黄镇长的目光。可马上他又拉长了老脸,恼羞成怒地说:“锣鼓听声,说话听音,你黄镇长的意思,是不是也在说我胡搅蛮缠啊!咳!看来跟你磨嘴皮也白搭,一级是一级水平,我还是去找县里给我做主!”石老头提着蛇皮袋,抬腿就要朝外走。
黄镇长慌了,上前死死拽住石老头的胳膊。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刺鼻而入,黄镇长心里一阵作呕,他皱了皱眉头说:“石大爷,瞧您想哪去了!这么着吧,我现在就叫上张校长,陪你去学校找林老师,大家坐下来,尽快把事情处理好,行不?”
“嗯,这还差不多!”
山上的交锋
石涧村是全镇最偏远的一个山村,毗邻三县交界处。车沿着积雪的山道颠簸着,来到石涧小学时,已到中午放学的时间了。
石涧小学那几间破旧的矮瓦房,孤零零地横在一座小山坡上。这个学校其实只是个教学点,只有一、二年级两个班,一共二十几名学生,两位代课教师,都是本村人,其中年龄最大的就是林老师,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
林老师正要锁教室门,见黄镇长带人来了,顿时愣住了,那憔悴的样子,仿佛一个快七十的老人。黄镇长扫了他一眼,心里顿生几分怜悯。
大家进了教室坐定,为了平衡石老头心理,缓和矛盾,黄镇长狠狠心,板着个脸,劈头就训林老师,最后话中有话地说:“林老师啊,打学生是违反教师职业道德的行为,一万个不该!你必须诚恳地向石大爷道歉!你心里不要觉得委屈,虽然是石大爷叫你打的,可他叫你杀人你也去杀吗?好心归好心,可你是咎由自取,谁会同情你?”
林老师嗫嚅着正要开口道歉,不料石老头手一挥:“少来这一套!我不稀罕道什么歉,我只要你—还我孙子的一条腿!”
林老师哭丧着脸,惘然地望着黄镇长。还腿,自然是不可能的,看样子再兜圈子磨牙也是白费劲,黄镇长猜到石老头心中的小九九,就直奔主题说:“老人家,做人要讲良心,您其实也清楚,林老师到底有多大责任。您的心情大家也可以理解,我看您还是提个现实一点的要求吧!比方适当补偿一点……”
“这可是你黄镇长自己先说的!”果然,石老头迫不及待地说,“我也不多要,九千块钱!”
石老头并没有狮子大开口,黄镇长心里有了底,想再压点,咂咂嘴说:“老人家,林老师家里穷得叮当响。小学呢,连开支都应付不过来。这钱得政府拿,可镇上也是蹲茅房嗑瓜子,进的小出的大,日子难过啊!”
一直沉默的张校长赶紧帮腔:“石老,林老师是个工作负责的好老师,为村里的教育事业奉献了大半生,贡献也不小。看在林老师这份恩情上,您是不是少要一点更安心?”
响鼓不用重槌,石老头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愣了愣,竟然脖子一梗道:“既然你们认为我忘恩绝情,那好,我现在改主意了,加一千,赔我一万块,少一个铜板都不行,否则就还我孙子一条腿!算了,算了,不跟你们嗦,我还是去县里!”石老头来火了,起身抓起那蛇皮袋就要走。
黄镇长脸黑得像锅底,可想到这大年底的,稳定压倒一切,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只得无奈地让步:“好,好,一万就一万,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那不行!”石老头站在那里,指着林老师,硬邦邦地说,“还得把他给我辞了!公办教师打学生后果严重了都要开除,他一个代课教师还能留?”
黄镇长冷冷地说:“老人家,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做人要厚道哇!”
“不答应拉倒!厚道管屁用!你黄镇长站着说话不腰酸!你儿子怎么不做林老师的学生?我那个小孙子,还有外孙,明年都要上学了,我能放心把他们交给这样的老师吗?”石老头吼叫着冲出了门。
林老师笨拙地追上去,拦住石老头,竟“扑通”跪在雪地里,老泪纵横:“老哥,求求你,饶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打学生了!再也不打了!我不能丢了这饭碗啊……”
“老林……你这是……做什么?咳!”石老头的眼睛也红了,似有触动,可他最终还是铁了心肠,一跺脚,拽起林老师,拎着蛇皮袋,不顾一切地朝前走去。
黄镇长沮丧地朝张校长使了个眼色。张校长会意,立刻拦住石老头,说黄镇长不是不答应辞退林老师,关键是这个教学点太偏远,条件又太差,镇里公办教师力量不够,民办教师待遇低,外村人不愿来,石涧村年轻人都出门打工挣大钱了,找不到合适的人代课。
石老头狠狠地瞪了张校长一眼:“那就没办法了?就这么算了?”
张校长连忙补充说:“不,我马上从镇里中心小学抽名教师下来!从明天起,林老师就被辞退了!你这就随我们去镇里签个协议,领钱回家吧!”
三个人神情各异地下山去了。绝望的林老师呆立在雪地里,像一截木桩……
只为了孩子
天黑时分,林老师坐在老伴的病床前,正叹着气,石老头推门进来了,满身的雪都没顾上拍打,直奔过来,愧疚万分:“老林啊,对不住,中午让你受委屈了,我这就给你赔个礼!” 说着竟垂头跪下了。
林老师扭头望着窗外,浑浊的老眼里滚出两颗豆大的泪珠:“我想不通啊,你姓石的对人厚道,为啥偏偏跟我过不去,不依不饶地非得砸我饭碗?你不这么闹,我还可以再教三年书啊!”
石老头没吱声,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扎崭新的百元大钞,搁在林老师的床上,轻轻地说:“我也是无奈啊……这是一万块,老林你收好吧!”说完,就起身向门外走。
林老师拦住他,诧异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老头擦了擦眼睛:“老林,这是你三年的代课工资。我算过了,你一个月的代课金是二百五十块,一年正好三千块,三年正好是九千块。所以,一开始我就提出赔偿九千块。后来,张校长说起你的贡献,我想想也是,就多要了一千,算是你的奖金吧,加起来正好一万块。你代了一辈子课了,到头来家贫如洗,我逼镇里辞退你,可不能再让你受这个损失啊!”
老林心头一热:“这么说,老哥心中还是想着我呀!可我咋越听越糊涂,你这么闹图的又是什么?”
石老头叹了口气:“我是要他们还我一条‘腿’,还村里娃子们一条‘腿’啊!本来,不想多说,既然你追问到底,今儿索性说个明白……”
原来,这几年各学校差距越拉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