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宦官-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明宣宗行乐图中的宦官
故宫博物院藏
这是明初宦官的大致情形。到了明中叶,也就是从成化至万历时期,宦官的情况比起明初来,就大不相同了:把持国柄,专权误国,横行无忌,已是愈演愈烈。
英宗朱祁镇登上九五之尊时,才是个年仅九岁的娃娃。太皇太后张氏委托著名的元老三杨——内阁大学士杨荣、杨溥、杨士奇辅政。三老德高望重,大权在握,宦官畏惧,尚不敢张牙舞爪。但随着张氏、杨荣先后去世,杨溥、杨士奇年老势孤,英宗年少无知,荒嬉无度,不理朝政,司礼太监王振便逐渐大权独揽。这是明朝皇权转换到宦官手中的开始。宪宗成化年间,宦官汪直也是势焰熏天。到了武宗正德时,宦官刘瑾的专权又超过了王振、汪直,大肆乱政,对明王朝造成严重的祸害。
明末,更产生了魏忠贤这个中国历史上罕见的、被称为“九千九百岁”的大宦官。由于他的把持国柄,倒行逆施,加剧了各种社会矛盾,实际上已给明王朝敲起了丧钟。
明朝宦官这支队伍,在洪武时期还只数百人,到了明末竟发展成尾大不掉的数万之众。明宪宗朱见深时,右副都御史彭韶在奏疏中说,“监局内臣,数以万计”,可见成化年间,宦官已达万人。在孝宗朱樘、武宗朱厚照时,不断有人在奏疏中忧心忡忡地指出,“内府二十四监局及在外管事者并有常员。近年诸监局佥书者多至百数十人”[39]。神宗朱翊钧时,仅万历元年(1573)到万历六年(1578)的六年间,两次新增加的宦官便有六千多人[40]。到崇祯皇帝朱由检亡国之际,史载“中七万人皆喧哗走”[41]。有首诗更记此事说,“授兵十万上谯楼,可是文皇靖难收。只费杜勋三四语,尽从濠内一时投。”[42]这里所说的“授兵十万”,指的是十万净军,也就是由宦官组成的武装队伍。清朝初年康熙皇帝根据他向明朝老太监了解到的情况,说明朝“宫女九千人,内监至十万人”[43]。说明末宦官有十万之众,这个数字难免有夸大之嫌,但说有数万人——譬如说三五万人,应当是确实可信的。
宦官既有如此之多,管理宦官的机构,便必然叠床架屋,十分庞大。仅从宦官二十四衙门的情况看来,就够使人眼花缭乱了。所谓二十四衙门,是指十二监、四司、八局的总称。十二监是:
司礼监:设提督太监一员,掌印太监一员,秉笔太监、随堂太监八九员或四五员。负责掌理内外奏章,照阁票批朱等。监督、管理皇城内的出籍、内书堂、仪礼、刑法、关防门禁。
内官监: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国家营造宫室、陵墓,及经办妆奁器用等事。
御用监:设掌印太监一员、里外监把总二员。负责造办皇帝所用之物。
司设监: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仪仗队等。
御马监:设掌印太监一员、监督太监一员、提督太监一员。掌管御厩等事。
神宫监:设掌印太监—员。负责太庙各庙洒扫及管理香、灯等事。
尚膳监:设掌印太监一员、提督光禄太监一员、总理太监一员。掌管御膳及宫内食用等事。
尚宝监: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宝玺、敕符、将军印信。
印绶监: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古今通集库,以及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勘合、符验、信符等事。
直殿监:设掌印太监一员。负责各殿及廊庑的打扫。
尚衣监: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皇帝的衣帽鞋袜。
都知监:设掌印太监一员。本来负责各监行移、关知、勘合等事,后来专门跟随皇帝大驾,负责开路清道,禁止他人通行。
四司是:
惜薪司: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薪、炭。
钟鼓司:设掌印太监一员。负责皇帝上朝时鸣钟击鼓,以及演出内乐、传奇、过锦、打稻等杂戏。
宝钞司: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粗细草纸。
混堂司:管理浴室。
八局是:
兵仗局:设掌印太监一员、提督军器库太监一员。负责制造军器,火药司属于此局。
第5节:明朝宦官的历史影响(1)
银作局:设掌印太监一员。负责打造金银器饰。
浣衣局:设掌印太监一员。凡宫人年老及有罪退废者,均发往此局居住,直至老死,以防泄漏宫中之事。该局设在皇城外,德胜门以西。
巾帽局: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宫中内使帽、靴;驸马冠、靴,以及藩王之国诸旗尉帽、靴。
针工局:设掌印太监一员。负责制作宫中衣服。
内织染局: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染造御用及宫内应用缎匹。
酒醋面局: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宫内食用酒、醋、糖、酱、面、豆等物。
司苑局:设掌印太监一员。掌管蔬菜瓜果[44]。
需要指出的是,除了二十四衙门外,宦官还掌管了内府供用库、司钥库、承运库、广盈库、广惠库、广积库、赃罚库,以及甲、乙、丙、丁、戊字等十库,和一些房、作、厂。明成祖永乐十八年(1420),更设立东厂,宪宗成化十二年(1476)又设立西厂,大约武宗正德三年(1508),复设立内行厂,负责对臣民侦察、监视、逮捕、刑狱。不仅如此,还设立了提督京营太监,并派出宦官在南京天寿山、湖广、承天府、凤阳担任守备;负责南京、苏州、杭州三地的织造;担任各省要地的镇守;管理广东、福建、浙江三地市舶司;监督各地仓、场,同时,还不断派出宦官去监军,担任采办、粮税、矿税、关隘等特使。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有明一代,特别是自明朝中叶以后,宦官自成体系,俨然中央政府中的政府,把手伸向四面八方,像蚂蚁一样爬满从中央王朝到地方重要权力机构的大小山头。
三、 明朝宦官的历史影响
宦官的蔓延、横行,给明王朝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带来严重影响。
政治上: 强化了封建专制主义,导致各种社会矛盾日趋剧化。
东、西厂完全是个特务机关,直接受皇帝指挥,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一人而外,任何人都处在它的侦察之中。宪宗成化年间宦官头子汪直执掌西厂时,派出的特务在侦察时,“烦密苛细,民间斗骂,纵犬争鸡,并痛捶直。”如果谁犯了这些根本算不上是罪过的所谓罪过,就要“封闭其家,或夜搜之”,连妻室儿女都被剥光衣服,毒打一顿[45]。天启年间,杨涟在劾魏忠贤二十四条大罪时,第二十条罪状是:“最可异者,东厂原以察奸细,缉非常,非扰乎民也。自忠贤受事,鸡犬不宁,而且直以快恩仇,行倾陷。野子傅应星为之招摇引纳,陈居恭为之鼓舌摇唇,傅继教为之投匦打网,片语违欢,则驾帖立下。”[46]东厂扰民,于此亦可见一斑。对于宦官的横行不法,百姓如果稍有不满,议论一下,便会大祸临头,甚至惨遭杀害。魏忠贤当政时,“民间偶语,或触忠贤,辄被擒,甚至剥皮、舌,所杀不可胜数,道路以目”[47]。有一次,有四个人夜饮密室,其中一人吃饱老酒后,大骂魏忠贤,其他三人吓得都不敢出声。还没骂完,番子——即东厂及锦衣卫派出的特务,便突然出现,将四人逮捕,交给魏忠贤,骂魏忠贤的人马上被剥皮、碎割,其余三人吓得“魄丧不敢动”[48]。真是特务多如牛毛,侦察无所不到。据当时人记载,魏忠贤派出的心腹、爪牙“遍布寰宇,充塞京师”。京中各衙门的皂吏衙役,唱戏、卖小曲的、厨师、裁缝、篦头、修脚师傅等等,都受到魏忠贤的重赏而充当耳目,所以很秘密的一些事,如写一份状词、一封书信及小范围的密谈,往往都被密报给魏忠贤,有谁要是触犯了魏忠贤的忌讳,立刻就会被处死,连尸体都找不到。这种高压政策造成的恐怖气氛,弄得人人自危,“无论民间重足侧目,而士大夫无一夕敢舒眉欢宴,坐谈间无一语敢稍及时事”。即使住在很偏僻地方的人,也感到无名的恐惧,让人窒息,如“针刺在体,卧不贴席”,直到魏忠贤伏诛后,仍“思之,令人毛骨犹竦”[49]!凡此种种,都表明宦官的逞凶肆虐,使明代封建专制主义的枷锁更紧地套在人民的身上,加剧了封建统治者与人民的矛盾。
第6节:明朝宦官的历史影响(2)
宦官专权,同时也激化了统治阶级内部的明争暗斗,阉党、东林党之争,沸沸扬扬,直至明亡。
东林书院石牌坊阉党与东林党的斗争,是地主阶级内部不同政治派别的斗争。但是,以江南著名知识分子顾宪成、高攀龙等为代表的东林党,其中有不少人是当时的有识之士,他们从巩固地主阶级的长远利益出发,忧国忧民,主张调整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之间的关系,整饬吏治,坚决抵御后金的侵扰,毕竟要比阉党好得多。尽管东林党中也颇有依附草木的小人,他们的门户之见也是很深的。魏忠贤秉政后,两党之争几乎达到白热化的程度。一大批在天启初年“废斥殆尽”的官僚政客,重新聚集到魏忠贤的名下,企图卷土重来。当御史李应升、给事中霍守典等人上疏抨击魏忠贤后,特别是副都御史杨涟揭发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后,“忠贤愤甚,欲尽杀异己者”。阉党崔呈秀、王绍徽、阮大铖等炮制《天鉴录》、《同志录》、《点将录》等,将东林人士悉数列入,献给魏忠贤,让他按图索骥,把东林党人统统打下去。结果,朝臣中的东林人士罢斥一空,“正人去国,纷纷若振槁”,不少人更惨遭杀害。这样一来,“忠贤之党遍津要矣”。阉党对东林党人打击、迫害的手段,是十分残酷的。被时人称为“六君子”的杨涟、左光斗、顾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被诬以受熊廷弼贿赂的罪名,入狱后勒令追赃,“遂五日一比,惨酷更甚。比时累累跪阶前,诃诟百出,裸体辱之,弛则受拶,弛拶则受夹,弛拶与夹则仍戴镣以受棍,创痛未复,不再宿复加榜掠。后讯时皆不能跪起,荷桎梏平卧堂下,见者无不切齿流涕。”杨涟在狱中死得更惨,“自下狱,体无完肤,及其死也,土囊压身,铁钉贯耳,仅以血溅衣裹置棺中。”杨涟、魏大中、左光斗的尸体从诏狱后的小门中运出时,已腐烂不堪,“臭遍街衢,尸虫沾高攀龙题诗扇面
沾堕地”[50],真是惨绝人寰。当然,东林党人是不会就此灰飞烟灭的。作为一派政治力量的代表,自然有它的社会基础。天启皇帝一死,崇祯皇帝上台,东林党的潜在力量又活跃起来,极力想如法炮制,把阉党及与阉党有关系的人,统统一网打尽。两派政治力量继续较量着,一直闹到明朝灭亡,在南明弘光小朝廷仍流波不息,重开内战。梁启超曾经慨乎言之:当他们“吵得乌烟瘴气的时候,张献忠、李自成已经把杀人刀磨得飞快,准备著把千千万万人砍头破肚;满洲人已经把许多降将收了过去,准备著看风头捡便宜货入主中原,结果几十年门户党派之争,闹到明朝亡了一齐拉倒”[51]。这里,虽然梁启超对明末农民军是敌视、丑化的,但对两党相争的后果,却叙述得颇为形象。
经济上: 横征暴敛,使社会经济遭受严重摧残。
宦官管理皇庄,假托威势,逼勒小民,致使很多百姓“荡家鬻产,儿女怨声动地,逃移满路”,“民心伤痛入骨”;侵夺民田:仅谷大用一人即占民田万余顷,刘瑾修理庄田,不仅侵占不少公、私土地,还毁掉官民房屋3900余间,挖掉民间坟墓2700多座。
遍设税监,大肆搜刮:如京师九门的税务都由宦官把持,每门坐镇宦官多达十余人,轮收钱钞,竞为削,行旅苦之。
提督市舶司,控制海外贸易,贪污中饱:如宪宗成化初年,宁波市舶司宦官福住,极为“贪恣”;尔后在广东的宦官韦眷,在市舶司任内更是“聚珍宝甚富”。
奏讨盐利,甚至贩卖私盐,使盐法大坏:如成化十九年(1483),宦官梁芳“侵盗库金以数十万计,不足则给以盐……前后请两淮存积余盐不下数十万引……商引壅不行,边储日匮”[52]。
勒索贡品,民不聊生:如武宗正德初年,浙江镇守太监王堂、提督市舶司太监崔瑶等人,对富阳县的茶叶、鲥鱼二种贡品,百般勒索,“采取时民不胜其劳扰”[53]。
派至各地的矿监的疯狂掠夺,对社会经济更是罕见的浩劫。大规模派遣矿监,始于神宗万历二十四年(1596),“天下在在有之”。派宦官负责某些矿的开采,明成祖朱棣时已经开始。如太监王彦主持开黑山金矿,拉了六千人,开了三个月,“止得金八两”,后来宪宗成化年间,开湖广金场,武陵等十二县共二十一场,岁役夫五十五万,死了无数人,“得金仅三十五两”[54]。这不过是宦官藉开矿为名,营私舞弊,劳民伤财而已。明神宗朱翊钧更是个贪财好货、嗜钱如命的皇帝。户科给事中田大益曾忍无可忍地批评他:“以金钱珠玉为命脉。”[55]他派出的矿监遍及天下。其实,“求矿不必穴”,有些地方根本无矿,而宦官“务为劫夺以应上(皇帝)……民间丘陇阡陌皆矿也”;何以故?万历二十六年(1598)吏部尚书李戴一针见血地说过:“奸人……指其屋而恐之曰:彼有矿,则家立破矣!”至于趁机拆毁民房,抢劫家财,挖掘坟墓,掠取葬物,更是史不绝书。但是,矿税掠夺所得,是否都到朱翊钧的私囊中去了呢?并非如此。仅万历二十五年(1597)到三十三年(1605)的九年间,宦官报上来的显然大大缩小了的矿税银近三百万两,而“群小藉势诛索,不啻倍蓰”,“大小监,纵横绎骚,吸髓饮血,以供进奉,大率入公帑者不及十一”[56],“私充囊橐,十得八九”[57]。宦官们的腰包,简直要撑破了!社会经济日益凋敝,阶级矛盾也就更趋激化。矿使以及税监在天下横行的结果,是到处“鼎沸同煎,无一片安乐之地。贫富尽倾,农桑交困”,“三家之村,鸡犬悉尽,五都之市,丝粟皆空”。仇恨的种子在人民的心中发芽,反抗的烈火不断在各地燃烧。
第7节:明朝宦官的历史影响(3)
军事上: 宦官监军,加速了军队的腐败,边防大为削弱,动摇了明王朝的统治。
宦官监军,始于何时?史籍上记载不一,有待深入研究。但早在洪武九年(1376),朱元璋就曾经派宦官赵成赴军中监视、侦察。朱棣当了皇帝后,更派了宦官王安、王彦之等人监军。到了英宗正统年间,宦官任监军的名义,正式出现。史载正统二年(1437),甘肃驻军在讨伐阿台朵儿只伯时,即派出太监王贵监军。此后,每次军事行动,都派出宦官监军。正统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