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宦官-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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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等均被逮捕,惨死于监狱。他们还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冤狱,杀害了抗击后金的名将熊廷弼,打死他的亲戚御史吴裕中。尚书李宗延、张问达、侍郎公鼐等五十多名大臣,都被罢官,朝廷的官署都空了。魏忠贤乘虚而入,将他的亲信亓诗教、刘述祖等一个个越级提拔,国家各重要部门无不布满魏忠贤的党羽。
由魏忠贤直接领导的东厂特务们四处横行,捉拿到的人不管有罪无罪都被打得遍体鳞伤。国戚李承恩是宁安大长公主的儿子,家里放着公主赏赐给他的东西。魏忠贤诬陷他偷盗皇帝坐的车辆,佩戴皇帝用的物件,判了死刑。中书吴怀贤读杨涟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的奏疏时,极为赞赏,被家中奴仆告发,魏忠贤整死吴怀贤,没收了他的家产。武官蒋应阳为熊廷弼喊冤,立刻被杀死。老百姓闲谈时,如果触犯了魏忠贤,每每被逮捕屠杀,甚至剥皮、割舌,被害者无法统计。在全国,尤其是在京师,充满血腥味的恐怖气氛,沉重地压在人们心头,透不过气来。大家在路上见到后,只能交流一下眼神,不敢交谈。魏忠贤还任用其侄魏良卿在锦衣卫签发文件,掌管南镇抚司的大权,进一步强化了特务统治。后来,魏良卿竟被封为肃宁伯,受赐上等的房屋、庄田,身怀铁券。最后,一直爬到宁国公的高位,声势煊赫。魏忠贤以皇帝名义,下令给自己建造气宇辉煌的宅第。落成后,魏忠贤吹毛求疵,说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眼睛朝下看,将石工拷打致死[101]。魏良卿封拜那一天,京中各衙门都送去肉麻吹捧的贺文,以致京中店铺里凡是可以制作贺文挂轴的绫、罗、绸、缎之类,很快被购买一空,后去买的人,连求一尺、一寸也不可得。其实,魏良卿是何许人也?本来不过是乡间一字不识的普通农夫。魏忠贤既然利用手中莫大的封建特权,把他从平地硬拔上权力的顶峰,这就为他从顶峰跌落尘埃,摔个粉身碎骨,创造了条件。崇祯初年,肃清魏党,魏良卿被逮捕后,曾无限感慨地说:“我出身在农村,有地种就很好了,哪里知道什么是富贵?今天对我称功,明天对我颂德,我既然有了那么大的功德,自然封侯、封王。我不该是魏忠贤的侄子,以致袍带加身。明明是那些对我歌功颂德的人,硬用富贵来逼我,我有什么罪过啊!”[102]这是一个在特殊土壤、特定政治气候中产生的特殊人物,短短一生中,充满了悲喜剧,最后以脑袋搬家而告终——这当然是后话了。
第80节:魏忠贤(4)
天启六年(1626),魏忠贤进一步制造冤狱,迫害南方知识界的领袖人物,和在老家闲居的官员。他指示其党羽李永贞假造浙江太监李实的奏本,逮捕法办前应天巡抚周起元和在江苏、浙江家中的高攀龙、周宗建、缪昌期、周顺昌、黄尊素、李应升等。高攀龙投水自尽,周顺昌等六人都惨死在狱中。苏州百姓见周顺昌被逮,义愤难平,打死两个校尉,江苏巡抚毛一鹭逮捕杀害了其中的颜佩韦等五人。刑部尚书徐兆魁审案,审到魏忠贤所憎恶的人,立即判处死刑。魏忠贤又让顾秉谦等编写《三朝要典》,对东林党人百般诋毁。御史徐复阳扬言拆毁讲学的书院,以铲除东林党人的根基。御史卢承钦又建议魏忠贤树立东林党碑,妄图把东林党人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些倒行逆施,使天下人都只好谨小慎微,垂头丧气。
魏忠贤为所欲为,公然冒认军功。辽阳有个叫武长春的人,有武功,既当保镖,也做强盗,一次在嫖妓时胡说八道,被东厂逮捕。许显纯用严刑把他打成奸细,然后撒下弥天大谎,说:“武长春是敌人的奸细,如果不捕获他,将要作乱,全靠魏忠贤对皇上的忠心和智谋,建立了特殊的功勋。”皇帝便下令封魏良卿为伯,紧接着又下令追赠魏忠贤前四代与他一样的爵位。魏忠贤又假传圣旨,派遣他的心腹太监刘应坤、陶文、纪用镇守山海关,收揽兵权。
在魏忠贤的政治吹鼓手中,浙江巡抚潘汝桢特别卑劣。天启六年(1626)六月,他第一个上疏奏请建立魏忠贤生祠,说什么“东厂魏忠贤,心勤体国,念切恤民”,浙江百姓对他“戴德无穷,公请建祠”。皇帝马上批准,指示“宜从众请,用建生祠,着即该地方营造,以垂不朽,祠名永恩”[103]。这为以后全国纷纷建立魏忠贤生祠,把对魏忠贤的迷信、崇拜推向荒谬绝伦的顶峰,开了十分恶劣的先例。
魏忠贤不仅插手地方案件,兴起黄山大狱,大搞株连;迫害大商人吴养春致死。闲来无事,还专门把一些他憎恨的官员在脑子里过来过去,盘算着如何对他们报仇雪恨。如韩、张问达、何士晋、程注等,虽然已离开京城,也一定要革去职务,甚至充军到千万里之外,连已经去世的人,也要追赃,使他们家家破产。如果魏忠贤偶然忘记了其中某个人,他的爪牙也会重提旧事,以激怒魏忠贤。
魏忠贤既已把反对派统统打下去,独揽朝廷内外所有大权,也就不足为奇了。宫内太监王体乾、李朝钦、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三十多人都是他的心腹,宫外朝中文臣有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给他出谋划策,称为“五虎”,武臣则有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专门替他屠杀异己,称为“五彪”。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少卿曹钦程等,则称为魏忠贤门下的“十狗”。拜魏忠贤为干爹的李鲁生、李蕃、石三畏等称为“十孩儿”,拜魏忠贤为干爷爷的广东廉州知府魏豸、魏广微之子、顾秉谦之子等称为“四十孙”。投靠魏忠贤的死党分子崔呈秀之流的人,更是无法统计,从内阁、六部到各地的总督、巡抚,都遍插死党。不过,这时的魏忠贤仍然害怕一个曾多次在皇帝面前说他和客氏坏话的人,这就是张皇后。于是,他费尽心机地企图打击皇后。他凭空诬陷皇后的父亲张国纪纵容家奴犯法、假传皇后的命令,藉以败坏皇后的名声,削弱她的政治影响。皇帝果真下令责备张国纪,要他好好看看管教家奴。魏忠贤得寸进尺,又指使顺天府丞刘志选、御史梁梦环相继揭发张国纪的罪状,说张皇后不是张国纪的女儿,企图动摇皇后的政治地位。后来在王体乾的极力阻止下,魏忠贤才悬崖勒马,停止了对张国纪、张皇后父女的迫害,没有闹出大乱子来。
这年冬天,皇极、中极、建极三大殿建成。李永贞、周应秋奏告皇帝,说这完全是魏忠贤的功劳,于是魏忠贤又晋升为最高一级国公,加恩三等。魏良卿也晋封国公,还加恩荫锦衣指挥使一人,同知一人。后来喜峰隘口工程完工、南京孝陵工程竣工,乃至于甘镇打了胜仗,在某地抓到了强盗之类,一切功劳都归到魏忠贤名下,说都是他指导的结果。魏忠贤还不断亲自上奏,吹嘘自己的所谓功绩,他的亲属因此得以不断加官晋爵,他的同伙也得以分别镇守蓟镇、辽东、山西宣府、大同等各个军事要地,牢牢地控制了国防大权。
第81节:魏忠贤(5)
天启七年(1627)春天,为魏忠贤大建生祠的歪风,越演越烈,沸沸扬扬,刮遍全国。上自封疆大吏阎鸣泰、刘诏、李精白、姚宗文之流,下至普通武夫、商人、奴仆、流氓,竞相效尤,纷纷建祠。这些生祠都建造得十分讲究,霸占百姓的耕地、房屋,砍伐坟墓上的树木,谁也不敢吭一声。这是南京魏忠贤生祠的情况:共三大间,供奉魏忠贤画像三幅。正间的一幅,画魏忠贤身穿朝衣,在太师椅上端坐,两旁小太监执团扇、牙笏肃立。正间里还供奉一尊木雕魏忠贤像。左面一间房里魏忠贤的画像,身穿金盔金甲,两边皆武将,执枪剑侍立。而右间房里的魏忠贤像,则穿便衣,头戴方巾,两旁皆小太监恭候。在丹墀左侧,竖起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魏忠贤入宫始末,在丹墀之右的大石碑上,则大书魏忠贤辅佐幼帝等功业。生祠外建有仪门。这座把魏忠贤塑造成文武双全、功勋盖世、富丽堂皇的生祠,从天启四年(1624)起动工,历时三年多才完工,所花费的银子,岂止以万计[104]!而松江的监生陆万龄,甚至提出在京师国子监西面建魏忠贤生祠,与孔子平起平坐,祭祀孔子的父亲启圣公时,让魏忠贤的父亲配享。这种投机文人的拍马,已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京中生祠是武清侯李诚铭所建,魏忠贤垮台
后,此祠改为药王庙。在建祠歪风漫卷神州大地时,对待生祠的态度成了衡量人们对魏忠贤是否忠诚的标志,随时都可能因此掉脑袋。当浙江巡抚潘汝桢首先上疏请建生祠时,御史李之待会稿仅仅迟了一天,立即被革职。而蓟州道胡士容因为没有写建生祠的文章,遵化道耿如杞建生祠时没有叩拜,都被抓进了监狱,判了死刑。这样一来,奏章中不论事情大小,都要对魏忠贤高唱颂歌。即使皇亲国戚,也不例外。一些大臣对魏忠贤的谄媚之词,连篇累牍,简直到了肉麻的程度。如丰城李永祚,接连上了十本奏疏,大肆吹嘘魏忠贤的功德,遂加太子太保。同时,所有的奏疏,都不写魏忠贤的名字,而称“厂臣”,这是史无前例的。皇帝先后奖励魏忠贤的诏书,不可胜计,在赐给魏忠贤爵令的诏书中,都用了最高级的赞颂之词。看来,似乎连天启皇帝都参加了这场全国性的对魏忠贤“忠不忠,看行动”的大合唱。惟其如此,人们开始喊魏忠贤九千九百岁[105]。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魏忠贤的族孙魏希孔、魏希孟、魏希尧、魏希舜、魏鹏程,亲戚董芳名、王选、杨六奇、杨祚昌,都做到左、右都督和都督同知、佥事等官。他的不是老婆胜似老婆的客氏之弟客光先,也做了都督。以后他又通过将袁崇焕在宁远抗清大捷之功,贪为己有,以及再报建造三大殿的功劳,假手于天启皇帝,大封族人和死党。其族孙魏良楝、魏鹏翼还是个睡在摇篮里吃奶的小娃娃,也受封为太子太保、少师。他的从子魏良卿甚至代替天子在南、北郊主持祭天地,祭祀帝王的祖庙,难怪天下人都怀疑魏忠贤要篡夺帝位了。崔呈秀爬到了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的高位,魏忠贤的其他亲信,也都各有升赏。
天启皇帝朱由校,很有点小聪敏,可是才不正用。他非常喜欢亲自动手作水戏,用大木桶、大铜缸之类,凿孔,装上机关,形成水珠竞喷或瀑布倒悬的小景观,或者借水的上冲力,使一小木球随着水势忽上忽下,盘旋不止,久而不堕,看了乐不可支[106]。他酷爱做木工、漆匠之类的活,制作一些器具,从早到晚,做个不停,完工了,自我欣赏,喜欢一阵,不久就扔在一旁。但过些时候,又重新制作,终年都不厌倦。他在干活时,除非特别亲近者,不允许人参观。而魏忠贤、客氏每次都从旁喝彩,赞美说:“这是老天爷赐给万岁爷如此聪明,凡人哪里做得到啊!”朱由校听了,做这些纯粹为了消遣的木工、漆工活,更起劲了,甚至有时忘了饮酒、吃饭。魏忠贤非常奸诈,每当朱由校摆开他的小作坊,拉绳、测度、画线时,他就赶忙来奏事,朱由校自然很讨厌,总是摆着手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好好干吧。”这就给魏忠贤随心所欲、作威作福以可乘之机。魏忠贤每年都要到外地去好几次,坐着用四匹马拉的十分华丽的马车,铙鼓响箭的声音在扬起的黄土中轰鸣,不绝于耳。庞大的仪仗队、护卫,跟在魏忠贤坐车的两边飞跑。其他的随从更不下万人。政府各部门的奏章,都安排专门传送急件的人来请示魏忠贤才敢批复。车队所经之处,官吏士绅在路上跪拜,高呼九千岁。这时的魏忠贤和阉党的管家婆客氏及其他党羽,狼狈为奸,张牙舞爪,到处逞凶肆虐,已彻头彻尾成了深深植根于国家政治机体上的大毒瘤。
但是,魏忠贤的所作所为,说到底,不过是玩火自焚。他仰仗的是荒嬉度日,懒于政事,稀里糊涂的天启皇帝的撑腰。一旦天启皇帝变脸或一命呜呼,肯定就会有人来收拾他。果然,天启七年(1627)八月二十六日,朱由校病死于懋勤殿,魏忠贤很快便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据说,朱由校放浪纵欲,魏忠贤私进一种春药后,益发放纵,没过很久,终于一病不起[107]。他没有后嗣,临终遗言立其弟信王朱由检继承皇位,即崇祯帝。朱由检一向熟知魏忠贤的罪恶,非常警惕。嘉兴贡生钱嘉征拍案而起,弹劾魏忠贤十大罪状:一、和先帝并列;二、危害皇后;三、大搞内操;四、目无高祖、成祖和皇帝其他祖先;五、扣削减对藩王的封赠;六、目无圣人;七、滥收爵位;八、掩盖边疆将士的功劳;九、搜刮百姓;十、行贿、走后门。奏疏上达后,崇祯皇帝让太监读给魏忠贤听。魏忠贤吓得半死,急忙用贵重珍宝贿赂一直侍候崇祯的太监,他过去的赌友徐应元。崇祯皇帝知道后,斥责了徐应元,杖一百,发配凤阳,魏忠贤的伎俩未能得逞。十一月,崇祯帝将魏忠贤发配凤阳当净军。魏忠贤贼心不死,在去凤阳途中,仍率领一批平时豢养的亡命之徒,身怀利刃,前呼后拥。崇祯帝得知后,立即下令兵部,让锦衣卫派人火速将魏忠贤一伙统统逮捕,押回京中审判。魏忠贤的死党李永贞知道消息后,连忙派人赶在锦衣卫之前,密报魏忠贤。这时,魏忠贤正宿在阜城南关尤氏旅店。他自知难逃一死,遂与同伙李朝钦痛饮至四更,一起吊死在店中。后来,崇祯帝下令将魏忠贤的尸体碎割,把头挂在河间府西门示众。客氏被抄家后,押往浣衣局看管,后由乾清宫牌子赵本岐奉命将她鞭死,在净乐堂焚尸扬灰。其子侯国兴、其弟客光先与魏良卿都在同一天被斩首于闹市,并暴尸街头,他们的财产统统被没收。据说,在查抄客氏时,在她家搜出八个宫女,原来她正准备仿效当年吕不韦的行径,人们由此更特别憎恨她。
崇祯二年(1629),崇祯帝令大学士韩审定以魏忠贤为首的逆案,把阉党党羽全部赶走,重新起用东林党人。但是,可悲的是,曾几何时,朱由检又重新重用宦官,甚至在李自成攻进北京前夕,接受太监曹化淳的建议,秘密收葬魏忠贤遗骸[108],魏忠贤在香山碧云寺的金碧辉煌的坟墓,直到康熙四十年(1701)才被捣毁[109]。可见魏忠贤虽然死了,其历史幽灵却仍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