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学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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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渴求内心安全与保证的的欲望所制造出来的。随着对权威的崇拜——不管它是救世主、神父或教士的权威——便产生了服从、接受和模仿。因此,我们被人以上帝之名所利用,只能使我们继续地受苦过日子。
不论用什么名字称呼自己,我们都是人,而受苦成了我们的命运。悲哀,是我们大家所共有的,不论是理想主义者或是唯物论者,都是一样。理想主义,是对现存事物的一种逃避,而唯物论,却是否定了深邃莫测的“现在”的另一种逃避方式。理想主义者和唯物论者都有他们自己逃避这一复杂问题的方法;他们两者都被自己种种的渴望、野心和冲突,弄得心劳神疲,而他们的生活方式并无助于安宁。对于世界上的混乱和不幸,他们都难辞其咎。
当处于冲突、受苦的状态时,我们是不会有所了解的。在这种状态下,不管我们如何机灵、如何谨慎地设计出我们的行动,这行动只会产生更大的混乱和悲哀。要了解冲突,并且从中解脱的话,则对于意识的或非意识的心灵的种种存在方式,须加以留意警觉。
任何理想主义、任何制度或任何模式,都无法帮助我们解开深奥的心灵作用;相反的,任何公式或结论,都会阻碍我们对于心灵作用的发掘。对于“应该如何”的追求,对于原则、理想的执着,对于目标的设置,这一切都造成诸多的迷惘。如果我们要认识自己,则必须自动自发,能自由地观察;而如果心灵局限于理想主义或唯物论的价值观,局限于一些肤浅的东西,则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生活,意指存在于关系之中。不论我们是否属于某种有组织的宗教,是否生活在俗世,或陷于理想的追求,我们的痛苦要获得解决,惟有借着了解存在于关系中的我们自己。惟有自我认识,才可以为人带来宁静与快乐,因为自我认识是智慧与人格完整的开端。智慧,并非是指从事于表面上的适应,不是心智的培养或知识的获取,而是对生活方式的了解能力,对正确价值的知觉力。
现代的教育在发展智力的同时,提供了越来越多的理论和事实,然而却没有启发人对人生整体过程的了解。我们成了具有高度智力的人,我们发展了狡诈的心智,陷身于种种解释之中。智力可以借着种种学说和解释来满足,而智慧却不行。而为了了解生活的整体过程,则心智与情感必须在行动中完整一致。智慧与爱,是不可分的。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要完成这项内心的革命是非常困难的。我们知道如何冥想,如何弹琴,如何写作,然而对于冥想者、弹琴者、写作者的本身 却一无所知。我们缺乏创造力,因为我们以知识、见闻和傲慢填满我们整个内心:我们满肚子都是别人思考过的或说过的话。然而,重要的是亲身的体验,而非那体验的方式。要表现,必得先有爱。
因此,显而易见地,仅仅培育智力——即发展能力或知识——并不能产生智慧。智力和智慧,有所区别。智力,是思想脱离情感而独自发生作用,而智慧则是感情和理智合一的能力。除非我们以智慧面对生活,而非仅以智力或情感来处理它,否则世界上任何的政治制度或教育制度,都无法解救脱离混乱和毁灭的困境。
知识无法与智慧相比,知识不是智慧。智慧是无法换取的,它不是能借学识或戒律而购得的商品。智慧无法在书中寻获,无法加以聚集、背诵、或储存。智慧起于自我的舍弃。谦虚的心比学识更为重要,而要具有一颗谦虚的心,并非借着种种知识来填满它,而是对我们自己的思维、情感加以觉察,要细心注意我们自己以及四周的种种影响,要倾听他人,观察富人、穷人、有权势的人、卑微的人。智慧。并非经由恐惧或压制而产生,而是对每天人与人之间所发生的种种事故,加以观察和了解。
在我们追求知识、贪得无厌的欲望中,我们失去了爱,我们磨损了对美的感受,以及对残酷事物的敏感性;我们变得越来越有所专长,也越来越破碎不完整。知识无法取代智慧,不论有多少的解释,聚集了多少的知识,都无法使人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知识是必须的,科学也有它的地位 ;然而,如果心灵被知识所窒息,如果借着解释而将痛苦的原因敷衍过去,则生活便是虚度而无意义。我们大部分人不正是如此吗?教育使我们日趋肤浅,它并未帮我们揭露生命的深邃底层,我们的生活日益空洞而不和谐。
见闻、知识虽然一直增加,然而由其本质看来,它却不是无限的。智慧是无限的,它包括了知识和行动方式,我们抓住一根树枝,以为它就是整棵树。经由“部分”的知识,我们无法体会“整体”的喜悦。智力永远无法构成整体,因为它只是一个片段,只是一部分。
我们将智力和情感分开,发展了智力,却戕害了情感。我们像是一件三条腿的东西,有一条比其他两条长,因此我们失去了平衡。我们被训练成徒具智力的人。我们的教育培养智力,使其锐利、狡诈、贪得无厌,因此,智力在我们的生活中占了最重要的地位。智慧远比智力重要,因为,智慧是理智与爱的结合。然而,惟有认识自我,对自己的整体过程有深入的了解,智慧才会产生。
不论年轻人或年老人,重要的是充分而圆满地生活,因此,主要的问题是在培育那使人完整一致的智慧。过分强调我们整个结构的任何一部分,会造成一种残缺不全的,也就是歪曲的生活观,而这项歪曲便制造出我们大部分的问题。我们整个人格任何一部分的残缺发展,必然为我们自己和社会带来不幸。因此,以一种完整的生活观来面对我们的人生问题,非常重要。
做一个完整的人,要了解自己潜藏的以及表面意识的整个过程。如果我们过分强调智力,上述的了解即不可能。我们十分重视心智的培养,然而我们的内心却残缺、贫乏、混乱。因为观念犹如信仰一般,只会造成互相冲突的集团,而无法促进人类团结。
只要我们依持思维,把它当做是使人圆满完整的一种方法,那么分裂的现象便可难免;而要了解思维的分裂作用,便要对自我的种种存在方式,对自己欲望的种种存在方式加以觉察。必须觉察到我们集体的和私人的行为,以及它的种种反应。惟有当一个人充分地觉察到自我的种种活动,觉察到互相矛盾的欲望、追求、希望和恐惧,才有可能超越自我。
惟有爱和正确的思考,才会产生真正的革命——我们内心的革命。然而我们如何才能具有爱?这并非是将爱作为理想而加以追求,而是在仇恨、贪婪、造成对立的原因结束时。一个陷身于剥削、贪婪、疑忌的人,是永远无法爱的。
没有爱和正确的思考,迫害和残酷的行为将有增无减。人与人互相对立的问题要获得解决,并非借着对和平这一理想的追求,而是借着对战争原因的了解——这原因存在于我们面对生活和其他人类的态度中,这项了解,惟有经由正确的教育才能获致。如果没有内心的改变,没有善意,没有经由自我觉悟而得来的内心改造,人类将无法获得和平与幸福。
第四章 今日世界的危机
为了要找出教育在今日世界的危机中担任何种角色,我们就必须先了解这项危机是如何造成的。显然,这是由于我们和他人、财物、观念之间的错误价值观所致。如果我们和他人的关系是基于自我扩张,和财物的关系是基于贪得无厌,则社会的结构必然是竞争性的、孤立性的。如果在我们和观念的关系中,辩护某一种意识形态,而反对另一种意识形态,则猜疑和敌意,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目前混乱的另一个原因,是对权威、领导人的依赖。不论是在日常生活中,或是在小学校、大学校里,情形都是一样。在任何文化里,领导人以及他们的权威都是败坏堕落的原因。我们跟随他人,这其中并无了解,只有恐惧和附和顺从,其结果必导致集权国家的残暴,或有组织的教条主义。
将必须始于自我了解才能达到的和平,仰赖于政府,期望于种种团体或权威,只会制造更严重的冲突。如果我们接受了一种社会,其中存在着人与人之间永无止境的斗争和对立,则永恒的幸福便不可得。如果要改变我们的生存条件,首先,就必须改变我们自己。也就是说,必须在日常生活中觉察到自己的种种行为、思维和情感。
然而,我们并非真正地想要和平,我么并不想终止剥削的行为。我们不允许我们的贪婪之心受到干预,或是我们目前社会结构的基础遭到改变。我们让事情照旧继续下去,只做一些表面的改革,因此,无可避免地,有权势的人、狡诈的人便统治了我们的生活。
和平无法借着某种意识形态而获得,它也不依赖于立法。惟有当我们作为一个人,了解了我们的自我心理过程时,和平才会来临。如果我们逃避了应由个人负担的这个责任,而期待某种新的制度来建立和平的话,那么,我们只会成为这个制度下的奴隶而已。
当政府、独裁者、大企业以及掌握教会大权的人士,看到这种人与人之间有增无减的对立状态终将导致同归于尽,因此不再有利可图时,他们可能会通过立法或其他强制的方式,强迫我们压抑私人的渴望和野心,同时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合作。就如同今日,我们被教育、被鼓励去做无情的竞争,那时,我们将被迫去互相尊重,为全世界工作。
虽然我们那时可能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我们却无法从冲突和对立中解脱。这种冲突和对立只会转变到另一方面去,只会变得更凶暴,更具破坏性。只有道德而正确的行为才是自动自发的,而且只有了解才能为人类带来和平与快乐。
信仰、意识形态以及有组织的宗教,将我们置于和他人对立的状态下。冲突不仅存在于各种不同的社会之间,而且存在于同一社会的种种团体之间。我们必须体会到,一旦将自己和某一个国家视为同一,一旦我们依附于安全感,一旦我们被教条所限制,则在我们自身以及世界中,将出现斗争和不幸。
仅仅教导人们成为了不起的工程师、卓越的科学家、有才气的高级职员、熟练的工人,绝对无法促使压迫者和被压迫者联合团结。我们可以眼见目前的教育制度——它对于造成人之间敌对与仇恨的许多原因都一概容忍——并不曾阻止以国家之名或以上帝之名所行的集团屠杀。
有组织的宗教,以及它在世俗上或精神上的权威,也同样无法为人类带来和平。因为,它们仍是我们的愚昧、恐惧、虚伪和自私所造成的结果。
因为我们渴望在现世或来世获得安全,于是制造出一些制度和意识形态,以确保此项安全。然而,我们越是拼命求取安全,越是无法获取它。求安全的欲望只助长了分裂,增加了对立。如果我们深深地体会而且了解了这项真理,不只是口头上或智力上的明白,而是全心全意地了解,那么,便会在四周所接触的世界里,着手于根本改变我们和他人的关系。而且,惟有如此,才有可能达到人类的团结和友爱。
我们大部分人都因形形色色的恐惧而心劳神疲,对自己的安全都十分注重。我们希望,借着某种奇迹,战争便会消逝,而同时我们却一直指摘其他国家集团是战争的煽动者,就如同他们也同样把战争的祸患归罪于我们一样。虽然战争有害于社会,我们却随时备战,并且在年轻人的心中培养了黩武精神。
然而,军事训练在教育中有任何价值吗?这就要看我们希望孩子成为何种人而定。如果希望他们成为阴狠的杀人凶手,则军事训练是必须的。如果希望训练他们,支使他们的心智,是他们成功国家主义者——也就是使他们不把社会当成一个整体而对它负责,则军事训练便是一条良好的可循之路。如果我们喜爱死亡和毁灭,则军事训练显然是重要的。将军的任务设计战争,执行战争计划,如果我们欲与邻人不断地发生战争,那么让我们不顾一切地造就更多的将军吧!
如果我们活在世上,为的只是在内心以及和邻人之间保持不断地争斗;如果我们渴望流血和不幸延续不绝,那么就需要更多的军人、更多的政客、更多的仇恨——这正是目前发生的情形。现代文明是基于暴力,因此它是自取灭亡。只要我们崇尚武力,则暴行便成为我们的生活方式。然而,如果我们希望和平,如果我们希望在人与人之间——不论他是基督教徒或印度教徒,是俄国人或美国人——有真正的关系,如果我们希望孩子成为完整的人,则军事训练绝对是一项阻碍,施行这种训练,是一条错误的途径。
仇恨和斗争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相信某一个特殊阶级或种族优于另一个阶级或种族。孩子没有阶级或种族的意识,是家庭或学校环境促使他有人与人隔离的感觉。孩子本身并不在乎他的玩伴是个黑人或犹太人,是佛教徒或天主教徒,然而整个社会结构的压力不断冲击他的心,影响了他,塑造了他。
这里的问题仍然不在孩子,而在成人。成人制造了一个人与人隔离而充满了虚假价值的荒谬环境。
在人类之间加以区分有何根据呢?我们的肉体可能在组织和肤色方面有所不同,我们的面孔可能不太相似,然而在皮肤底下的我们是非常相像的:骄傲、野心勃勃、嫉妒、充满暴力、具有性欲、追逐权力等等。除去了标签后,我们是赤裸裸的;然而我们不愿意面对我们的赤裸,因此我们固执于标签——这表示我们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不成熟。
为了使孩子在成长中免于偏见的影响,我们首先必须打破心中一切偏见,然后打破存在于四周环境的偏见——也就是说,把我们亲自制造出来的这个不假思索的社会结构破除。我们在家里可能告诉孩子说,阶级或种族的意识是荒谬的,而孩子可能会同意我们的话,然而,当他到学校和别的孩子一起游戏时,他便感染了这种在人与人之间加以区分隔离的态度。有时,情形正好相反:在家庭中,可能拘泥传统,眼光狭窄,而学校的影响可能使他比较开阔。在上述两种情形下,家庭和学校环境之间永远存在着冲突,孩子便陷于这种冲突之中。
我们与孩子之间必须保持密切的关系,才能让他健全地成长,帮助他具有知觉力,能洞察这些愚蠢的偏见。我们必须把问题加以讨论,让孩子听听人们明智的谈话。我们也必须鼓励已存在于他心中的探究与不满的精神,借此帮助他去发现何谓真,何谓假。
不停的探讨以及真正的不满之情,促发了创造性的智慧。然而,使探究与不满之情保持清醒,是非常困难的。大部分的人都不希望他们的孩子拥有这种智慧,因为和一个已被公认的价值加以探究询问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是十分使人为难的。
当我们年轻时,我们都是不满的。然而不幸的是,我们的不满之情不久便消逝了,被我们模仿的倾向以及对权威的崇拜所窒息。当我们年长时,我们便开始凝滞了,变得心怀恐惧而易于满足。我们成为高级职员、牧师、银行职员、工厂经理、技术人员后,逐渐地腐朽了。由于渴望保持我们的地位,我们便支持这个具有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