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氏-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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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明白,问:“这球儿不就是甩出去打畜生吗?干嘛还费这么大的劲磨得又光又圆啊?”燧山的告诉她:“圆球儿好带,只要摔不碎,老能使,就连窟窿眼儿都磨光乎儿了,省皮绳儿,要不一甩出去,绳儿就折了,石头也飞了,带着绳儿好找回石头球儿来。”有羊氏的说:“好好儿的皮子拉成一条儿一条儿的,多费啊。”燧山的问:“不拉皮子拿啥穿甩球儿啊?”有羊氏的全说:“拿头发呀。”燧山的全给逗乐了。有羊氏的说:“笑啥呀?你们不攒头发?”燧山的莫名其妙:“头发咋攒呀?”有羊氏的说:“天天儿掉头发,就攒这个呀,编成细小辫儿,几根儿小辫儿再编成粗辫子,当绳子。”
有人从脖子上解下黑黑的一团东西,抖开了是长长的小辫儿。燧山人这才瞧见,人人脖子上绕着一团小辫儿。小辫儿正好儿穿进石头球儿里,塞得严严实实的,磨不着石头。燧山人问:“瞧着挺好,就是不知道结实不结实。抡起球儿来劲儿可大了,可别抡折了,打着自个儿人。”有羊氏的递过辫子来,叫燧山的试试。燧山的俩手使劲儿了几下,满意地点头:“确实结实,比皮条儿还结实。”
燧大娘知道了,叫有羊氏的女人把辫子全穿了石球儿,带回去给她们的猎人使,还说:“赶明儿咱也学着攒头发编辫子,省下皮子来往身上穿。”
有羊氏的人住了下来。燧大娘跟混小儿娘商量:“二姨,这么冷的天儿,您出来一趟灌一肚子风,咳嗽得更厉害了,不如先在家里养着,等天暖和了再回来。”混小儿娘说:“你七事儿八事儿够忙的了,我再推给你一摊子,行吗?”大娘说:“二姨,是这么的,我打算叫有羊氏的大娘先替您些日子,等您好了回来了,再让她干别的。”混小儿娘说:“是个好主意,有她在,我就不用张罗了。人家有羊氏的人也有个仗势,省得窝屈着。”“是啊,她来了,派个活儿伍的也方便。这人挺随和的,她过来搀和儿搀和儿,往后就不分啥有羊氏、燧山氏的了。”混小儿娘闲不住,背上半篓子石头回家了。
第二天,燧大娘把有羊氏大娘请进了虎皮洞,依旧管她叫大娘。有羊氏大娘说:“可别这么叫,你才是大娘哩。我是个土人儿,他们有叫我‘土姨’的,有叫我‘土姐’的,你们也这么叫吧。”俩人于是就都叫她“土姨”了。
混小儿后晌回来给娘送活儿,装满了一篓子石头,瞧着菜妮儿劈树墩子,就上去帮着扶住墩子。菜妮儿问他:“出去跑了一大天儿了,不累啊?”“不累。”燧大娘说:“不累就给我们吹个哨儿吧!”混小儿瞧了一眼有羊大娘,说:“大娘不嫌烦,别人还嫌烦哩。”燧大娘介绍说:“这是咱们有羊大娘,替你娘的,我们俩都叫土姨。”混小儿叫了声儿“土姥娘”。有羊大娘说:“叫姨吧,他们不是管你娘也叫姨吗?你也这么叫就摆平了,省得你吃亏。早就听人说有个会吹哨儿的,就是你吧?”混小儿说:“瞎吹哩。”土姨说:“我就待见瞎吹的,你就瞎吹一个,给我们解解闷儿。”菜妮儿说:“土姨,小儿能把雀儿都吹过来呢。”
混小儿打心窝子里掏出长哨儿来,吹了一阵儿。有羊大娘说:“忒好了,比花舌头雀叫得还好听。小儿,明儿还来吗?”混小儿说:“只要你们不嫌吵得慌,我就天天儿过来吹一会儿,反正也老得给娘跑腿儿。”大娘说:“既是天天儿来,就别背这么一满篓子石头啦,怪沉的。”一句话说得混小儿心里热乎乎儿的。
混小儿天天儿过来送活儿接活儿,瞧见忙,就搭把手儿,没事儿就吹哨儿,吹到女人们收工回家,他也背上石头回去了。娘把饭做好了,吃了饭,娘儿俩说着话儿干活儿,饬斧头,凿眼儿。混小儿给娘交的活儿多,燧大娘老是说别叫他娘累着了,好好儿歇着,病养好了才是真的。
在家里暖和了几十天,混小儿娘不咳嗽也不喘了,就要回洞里干活儿去。混小儿说:“虎皮洞里用不了那么多人,您回去,叫大娘把人土姨往哪儿搁啊?”他娘说:“我不去虎皮洞里,去半山腰跟人一块儿干活儿。”混小儿说:“不好,这还是让人土姨吃劲儿,您一去,她准不在虎皮洞里待了。”娘说:“两族人里,就我一个儿在家里干活儿,要是有人比出来,也要在家里干,就叫咱大娘受难为了。”混小儿说:“咱交的是俩人干的活儿,谁敢比呀?”娘说:“可是我一人儿老挨家里囚着,闷得慌。”混小儿说:“您出去解闷儿去吧,往后用不着我陪着您说话儿了。”好不容易儿子爱说话儿了,娘可不愿意他再回到那黑洞洞的闷葫芦里,就再也不提出去干活儿的话了。
人们问起他娘的病来,混小儿说:“好了,不咳嗽不喘了,闹着要出来干活儿呢。她怕别人跟她攀比,也都要回家干去。”大娘赶紧说:“没人儿比这个,二姨在家里出活儿多,活儿也好,有这两样儿摆着,谁也不敢提回家干活儿的话。小儿,回去告你娘说,甭多这份儿心,好了也挨家待着。”土姨不好说话,菜妮儿怕混小儿不来吹哨儿了,也说:“二姨好容易好点儿了;可别一出来又闹起来了。那时候喘成那样儿,我真怕二姨成了老喘儿。我娘就是喘死的,小儿,你可不能大意啊,要是嫌天天儿送活儿麻烦,就隔一天来一回。”混小儿说:“我回去把你们的话儿捎过去,就说大伙儿都心疼她。”土姨说:“就是,上岁数儿了,还这么争强,在家里闲不住不说,比我们干得还多。小儿,叫你娘悠着点儿,该歇就歇会儿。”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有情男爱慕苦思恋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5)
本来这洞里有俩人儿就够了,燧大娘为了能时常出去跑跑,才又添了个人儿,后来自个儿不去打猎了,洞里仨人儿就显多了,再添一个实在没必要,人们也会说怪话儿。当然,有羊氏来了添了不少活儿,燧大娘才要了土姨来。她还真怕混小儿娘瞅不冷的回来了,土姨就得离开虎皮洞,听了这话心才放下来。土姨是个爱说爱笑的人,痛痛快快不玩儿心眼儿,不光燧大娘和菜妮儿待见她,燧山的女人也都待见她。自打她来了虎皮洞,有羊氏的人来得也多了,问这问那的、找这找那的全来了,慢慢儿的在燧大娘和菜妮儿跟前也不像是外人了。这个人还真是少不得,燧大娘不愿意混小儿娘来虎皮洞里跟土姨见面儿,就对混小儿说:“小儿啊,大伙儿都爱听你吹哨儿,赶明儿还是天天儿过来一会儿吧。”
混小儿打心里乐了,说:“有大娘这话,我娘就出不来喽,反正她不会吹哨儿,嘿嘿。”大娘说:“小儿,难为你了,又得来回搬腾石头,又得帮你娘干活儿,又得给我们吹哨儿,真够你忙活的。”混小儿红起脸来说:“有这么知冷知热的大娘,我乐意忙活。”菜妮儿说:“我跟土姨就不知冷知热啦?你问问土姨,我们背地里谁不夸你心疼你呀?”土姨说:“就是就是,一到后晌就都盼着你来哩,小儿可别不来了啊。你要是不来了,别说我们啦,连雀儿都闷得慌了呢。”混小儿咧着嘴乐,说:“真不知道我这么香哩。”菜妮儿说:“可不是吗,比猪肉还香哩。”“得,刚要说,干脆我在你们这儿打杂儿得了,菜姨一想吃猪肉,我又害怕了。”大娘说:“瞧你这点儿胆儿!她真敢吃你,还有我跟你土姨呢。”
混小儿今儿话多了,也逗开了嘴:“哟,合着一块儿吃啊?”仨人都嘎嘎笑开了,燧大娘说:“我们都成了母老虎啦?”混小儿说:“我可没这么说,我还爱来这虎皮洞哩,都别想着吃我的肉,我就胆儿大了。”土姨说:“我可舍不得吃你,吃了肉,听不见哨儿了。”燧大娘说:“好好儿吹你的哨儿,就不吃你。”菜妮儿逮住了这句话,说:“听见没有?还真有想吃小儿肉的。这回知道谁是母老虎了吧?小儿啊,好好儿吹吧,要不你就完啦!老虎瞧上了你,要吃肉,我跟土姨可救不了你呦。”这话说得混小儿心上舒坦极了,咧着嘴光乐了。“我这老虎可是吃素的,就爱吃那菜妮儿。”大娘说着扑过来,菜妮儿一把拽过混小儿,挡在中间儿。大娘煞不住,扑到了混小儿身上。菜妮儿拍着巴掌儿嘎嘎笑,土姨哏儿哏儿笑得前仰后合。大娘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朝混小儿笑了笑。混小儿硌挤着眼也笑了。
轻松的打打闹闹给混小儿带来一晚上好心情,回到家里有说有笑。“娘,人家都爱听我吹哨儿,一到后晌就盼着我。您要一去,我可就吹不成哨儿了,到时候人家都怨您。”娘喜欢他跟女人们在一块儿,说:“人家爱听,你就天天儿吹去吧。可别大啊!”“娘,您老说我大,我可有啥大的呀?”“会吹哨儿啊,别人都没你吹得好。”“嘿,吹哨儿就大了?人家把我当雀儿呢!”“这回,有了对脾气儿的,可别再推了。”“哎,不推。”
娘问:“有了对脾气儿的了吗?”混小儿只是笑。娘瞅着他心情好,就说:“愿意出去,就出去玩儿会儿,甭老陪着我磨牙。”混小儿就去河边儿吹一会儿哨儿。
混小儿娘遇见大娘,说:“我们小儿有啦,知道是谁吗?”大娘说:“给二姨道喜啦,我咋说来着?到时候该来就来了,甭着急。谁啊?”“我正要问你呢,问他,他就会笑,啥也不说。”大娘说:“你们小儿藏得严实,我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有福气,叫小儿看上了呢?”“你给留着点心,小儿这些日子晚上也出来玩儿了,总能碰见一回。呵呵。”“行,二姨,这活儿我爱干,我给您瞅着。”
燧大娘说是这么说,真要她黑间出去盯着人家,她可做不出来。狼羔儿天天儿黑了往外跑,大娘说:“虎娃儿不是要跟着小儿舅学吹哨儿吗?”狼羔儿说:“,还说呢,他倒是想学来着,人小儿舅哪儿有工夫儿教他啊?吃了后晌饭就得帮二姥娘磨石头。”大娘说:“你听,像是小儿舅吹哨儿哩。”狼羔儿听了一会儿,说:“是河边儿的雀儿叫呢。”大娘说:“是有雀儿叫,可雀儿是小儿舅的哨儿招来的。你们瞧瞧去吧!”狼羔儿说:“娘不是还有一根儿哨儿吗?给了我吧!我也跟着学学。”娘给她找出来那根鹤骨的哨儿,狼羔儿欢天喜地跑了。
狼羔儿回来得挺晚,娘早就睡着了。第二天早起想起来,她娘问:“昨儿黑间跟小儿舅学吹哨儿没?”狼羔儿说:“学了一阵儿,小儿舅就回去了,说是今儿黑间接着学。”娘问:“是在河边儿学的吧?”
“嗯。”
“还有谁呀?”
“除了我跟虎娃儿,没别人儿了。”
大娘说:“得了,还是别学了。”
狼羔儿说:“小儿舅挺愿意教的,说好了今儿接着学,娘干嘛不叫学啦?”
大娘说:“我咋把这茬儿给忘了!昨儿二姥娘告诉我,说小儿舅有了相好儿了。你们偏这会儿去凑热闹儿,别把人家俩给拆了啊。”
狼羔儿说:“我们一块儿在河边儿且吹了一阵子呢,没见有女人过来啊。”
大娘说:“你们在那儿,人家还好意思过来?瞧,多不好呀!”
狼羔儿问:“那咋办呀?真不叫学啦?”
大娘想了想,说:“这么着吧,你们今儿黑间远远儿瞧着,多等会儿,要是没有女人找小儿舅,你们再过去学,要是人家俩在一块儿,你们趁早儿走人。小儿舅这么大岁数儿了,好容易有了个女人,你们就成全了人家吧!”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牵情人十载闷心底 盘山路三年上顶巅(1)
天儿说热就热起来了,半山腰连开新洞带摆石头场,上来了一半儿女人,燧大娘也跟上来了。上头比下头凉快多了,人们在背阴儿那半边儿干活儿,清凉舒坦,山是越高越凉快啊!
人多了,上头下头都挤。这么高的燧石山,干嘛非挤一疙瘩捂痱子啊?燧大娘想开出一条盘山道来,直通到山顶儿。就把原来有羊氏的人带出来开道儿,这活儿容易,靠边儿的不用动,斜戕着往里凿,石头凿大了小了都行,碎了裂了也没关系。凿出来的石头就扔那儿,上头下头的人拾掇了回去磨家什。拾掇出来的道儿,燧大娘瞧着哪儿高了低了宽了窄了再叫人找补。
女人们一人一截儿,紧着往前赶。大娘说:“甭急,咱慢慢儿凿,好好儿修,给后人留下一条宽宽的盘山大道,多少辈子以后人们还走咱的道儿,念着咱的好儿。”有人说:“那敢情好,可是大娘,这么高的燧石山,多咱才能绕到顶儿上啊?”大娘说:“多咱绕上去多咱算,动着就比站着强,修到哪儿算哪儿,可是一定得修好了,又平又宽才行。都甭急,咱不非得今年上山顶儿嘛!”又有人问:“大娘,干嘛修那么宽的道儿啊?够走道儿的地方儿不就行了嘛!”大娘坚定地摇着头说:“不行,窄了不叫个道儿,要修就得往宽里修,至少得够五六个人并排走道儿才行。”
有羊氏的人凑合惯了,闹不懂修个道儿为啥要这么讲究。有敢说话的问:“要这么宽干嘛呀?够俩人走道儿还不行?干嘛非得五六个人一块儿啊?”大娘说:“俩人的地儿哪儿够宽啊,这么窄的道儿,外头那人脚底下一出溜儿就掉下去了。等道儿修好了,这边儿上还得凿下一层去,铺上厚厚的土,栽上树,剩下的地儿就不多了。”有羊氏的人又不明白了,滩上有的是树,干嘛又凿石头又搬土,非往道儿上栽树啊?燧大娘给他们解释:“树长起来,根儿扎进石头里头,又有阴凉儿又护着人。后人知道这道儿是咱修的,树是咱种的,那才念叨咱的好儿呢!要是道儿窄,掉下人去摔死了,后人能不骂咱吗?”刚才那女人又问:“大娘干嘛老想着那么老远的事儿啊?咱又不该谁的,管他几辈子以后的事儿呢!哪辈子的人嫌修得不好,他们自个儿修啊,怨得着祖宗吗?”大娘说:“要照你这么说,咱干脆甭修这道儿了,不是全省了?咱今儿住的洞,都是前头人开出来的,人家当初要是图省事儿,胡乱搭个棚子囚着,还有咱今儿个住的地儿吗?”这话把有羊氏的人说臊了,谁也不吭气儿了。他们的前人啥也没给他们留下来,他们也没给后人留下啥,都只顾自个儿眼面前儿了。
天长了,吃了后晌饭天还大亮着,大娘叫上燧山女人们上来,在边儿上凿出一道沟儿来,好存土。男人一篓子一篓子往上背土填边儿,孩子们折了树枝子上来插上,又跑下去打水。土姨领着她的老乡亲也上来了,能干啥的干啥。人多出活儿,一晚半晌儿干的活儿比白天还多。
燧大娘划算了划算,应该趁天热修道儿,天冷了凿洞,就把山腰里凿洞的女人都调了来凿道儿。剩下的人拣石头磨甩球儿、斧子、锤子伍的。大娘自个儿在前头开道儿,把握住坡度,有的地方儿还得凿几层台阶儿。
一族的人没明没黑地干,树叶儿黄了的时候,修出来的道儿绕了整一圈儿,离顶儿还早呢。活儿自然没白干,甭管咋说,石头是开出来了,还留下了一圈儿道儿。只是苦了浇水的孩子们,天天儿傍黑儿脖子上挂俩大水袋子就上来了,浇完树,绕着山道追着跑,这道儿就成了他们的。上头啥鸟儿叫得那么好听,孩子们追着跑,跑到路尽头儿,原来是混小儿舅挨那儿吹哨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