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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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妃正色点头。
“您是说儿臣的皇后不是雪娟?”赵祯瞪圆眼睛近乎吼叫地问。
斯时,皇太妃才顿悟,赵祯只知大婚,却还不知皇后是谁,便无可奈何地道:“自古婚姻,听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太后为皇儿另有新择,我想自有她的道理。皇儿莫把此事看得太重了,想开点才是。”
赵祯闻言,怔望皇太妃良久方道:“以此说来,母妃您……您是赞同母后之新择了?”
“不不!”杨太妃惶然摇首,然后指着自己的心口说,“皇儿是知母妃心意的——我一直认为皇儿和雪娟青梅竹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皇儿不是一般的庶民,皇儿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的婚姻,有时是要受诸多因素制约的。皇太后一向虑事深远,亦许她的选择是对的。”
“这么说,是母后说服了您?”赵祯二目喷火似的盯问。
“不!”杨太妃毅然否认说,“不是皇儿的母后说服了我,而是皇太后的地位与权势战胜了我!”
赵祯颓然垂首,久思不语。在他看来,如果皇太妃拗不过母后,就没有第二人能迫使母后改变主意了。况且,在母后的心目中,他现在似乎还不是个皇帝,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孩子在母亲面前,是没有权利自定婚姻的。再者,他在母后面前已经养成了言听计从、万事谨遵母后之命的习惯,母后亦从不把他之所思所议当作决策的依据。在这种情形下,他即使一改常情突然提出异议,除了遭惹母后不悦之外,还能有何结果?……思念至此,他选择了认命。于是,他眼睛红红地瞭一眼皇太妃:“这事对于皇儿,亦只好忍了。可它对雪娟太不公平了——若让她知道了此事,还不把她气出病来?”
皇太妃摇摇头:“雪娟是个聪明孩子,她会想通的。况且,雪娟在宫里的地位,始终是与皇儿紧密相连的。她此次如若做不成皇儿的皇后,今后就连生气的资格亦没有了。”
赵祯听后,竟至淌起泪来,呜咽道:“雪娟太可怜了,都是皇儿对不住雪娟……”
皇太妃将赵祯拽到身边,无限疼爱地为赵祯擦着眼泪:“皇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国君。对此雪娟是心知肚明的,她绝不会抱怨皇儿。况且,雪娟今日当不成皇后,只要皇儿不忘记她,将来还有其他机会!”
赵祯笃信不疑地点了点头:“儿臣想当面安慰安慰雪娟。请母妃怜悯雪娟,帮儿臣找到雪娟的下落!”
杨太妃爽然答应道:“请皇儿放心。关于雪娟的下落,皇太后不会故意隐瞒我。待我问清楚了,告知皇儿便是。”
正如皇太妃杨紫嫣所料,张雪娟的下落一问便明——她就住在宝慈殿隔壁的凤仪宫里。
凤仪宫,原为先朝帝姬所居。先朝帝姬搬进颐年苑之后,此宫便空了起来。皇太后为切断雪娟同赵祯之间的来往,就命雪娟秘密搬了进来。
雪娟是个悟性极高的女孩儿。她一得知要将自己搬入凤仪宫,便猜出是为什么了。此前,从皇太后的言谈话语中,她早嗅出了皇太后欲改初衷的味道。上次翠绿湖泛舟,她更感到皇太后已有成算,欲改变皇太后的既定方针,十分困难。翠绿湖泛舟归来,她便生着法儿套引皇帝的话儿,试探赵祯对他们的未来有何打算?结果发现:赵祯就像治国离不开他的母后一样,生活中亦少不了她——不仅封她为皇后的承诺未变,而且对他们婚后二人世界的憧憬,亦较前更为鲜明美好了。同时,她还发现,赵祯对皇太后的改变初衷,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一旦皇太后将另择新后的想法付诸实践,凭赵祯的懦弱与顺从性格,她料定她和赵祯之间的至纯恋情,很可能会化为一幕无比凄惨的悲剧。……基于如上观察分析,她搬进凤仪宫的当夜,便修书信一封,托人面呈了皇太后。她开门见山地写到:
……奴婢出生丧父,自幼受教于母,三岁学琴,四岁诵诗,五岁入宫,承蒙皇太后厚爱,六岁做皇太子伴读,自此有幸侍奉幼主,直至今日。经此十余年的宫中历练,使奴婢由一个不省世事的女娃,长成一个谙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初通经史文章的妩媚少女,其中无不是皇太后恩泽滋润。故此,奴婢曾无数次对天盟誓:皇太后指东,奴婢决不西行半步;皇太后欲令奴婢寅时死,奴婢决不贪生至卯时。今皇太后钦命奴婢搬入凤仪宫,奴婢虽极愚钝,亦能猜度出太后心意——从此杜绝与皇帝谋面,以绝藕断之思。对此,奴婢虽凄凄然心碎,亦将唯太后之命是从。然,天意难悖,人情尚在。苍天的冰刀霜剑虽摧残了奴婢的花期,而皇太后的恩露却可令奴婢结出无花之果。奴婢愿自此固守清白之身,乞请皇太后允我带发修行于皇宫一隅,夜对青灯黄卷了此残生。乞皇太后莫因奴婢同皇帝之间的一段似是而非的情缘,震怒远斥之……
皇太后刘娥当夜览过此书信,第二天清晨便亲临了凤仪宫,召见了张雪娟。她见张雪娟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便问:“汝是不是不舒适?”
雪娟摇首道:“奴婢乍然独居,心有悸惧,夜不成寐,故而神志疲惫。”
刘太后二目炯炯地审视着张雪娟:“汝刚在这里独居一夜,便生出许多怪念头,小心白了少年头!”
“不是怪念头,是奴婢的真实思想。”
“这么说,已经有人告诉汝:皇帝要大婚了?”
“没人告诉奴婢,是奴婢自己想到的。”雪娟怯声怯气地道,“奴婢就是再蠢再钝,亦应当想到这一点!”
“吾早就说过,全宫上下,包括先朝皇眷在内,没有比得上汝聪明的。”刘太后赞扬说,“不过,既然汝聪慧如此,又何必那么想不开——选在一棵树上吊死?”
“奴婢思虑再三,越思越想越觉削发为尼是奴婢的上佳出路。”张雪娟眼泪汪汪地说。
“亦不尽然。”
“因为奴婢十余年侍奉皇帝,知道得太多了。”雪娟哭得更痛起来,“像奴婢这样多知机密而又没有名分者,就必须将嘴巴永远闭上!”
“汝放心,哀家永远不会去做那种丧失天良的缺德之事!”刘太后决然说,“何况本太后面对的,又是一个在皇帝身上曾有过丰功殊勋的女孩儿。”
“谢皇太后。”雪娟蓦然跪地说。
刘太后虚扶了雪娟一把:“哀家不会亏待汝的。但汝现在必须听话,设若皇帝找到这里,汝还须好生劝慰皇帝,使皇帝明白这样一个至理——自古婚娶取决于父母。皇帝更当如此。”
刘太后去后,张雪娟一直盼望着赵祯来看她。十余年来,她和赵祯几乎天天在一起,该见时若是一时见不到,他们便都会顿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尤其在彼此有心事的时候,那如饥似渴的思念之情,是局外人难以想象的。眼下何尝不是这样?她有多少话欲对皇帝倾诉啊!况且,日暮时分皇帝若见不到她的身影,还不急得在空荡荡的乾宁宫里转圈儿?可是,既然皇太后成心不让他们谋面,谁个又敢说出她的下落?皇帝在欲见不能、欲觅不知踪迹的情景之下,将是何等的心急如焚啊?想到这里,她亦心焦如焚起来,明知无望,仍在急切地盼念着皇帝的到来。但她在企盼中整整等了三天三夜,踱进屋来的却是皇太妃杨紫嫣。
杨紫嫣是抚育赵祯长大的皇姨娘。皇姨娘将给予赵祯的那份深深的母爱,亦分给了雪娟一份。故此,十余年来,雪娟几乎时时事事都感受到了杨太妃的关爱与呵护。但雪娟明白,尽管皇太妃和皇太后一样,都是先帝在遗诏中封定的,但皇太妃毕竟不是皇太后,一旦皇太后裁决了的事,皇太妃能做敢做的,充其量只能是发发牢骚,或表示一番同情,若欲改变皇太后的裁决,几乎是不可能的,亦是力不能及的。因此,她对皇太妃之来,压根儿就不抱幻想。但是,郁闷与孤独中的她,是多么需要同情与安慰啊!况且,此时此刻,仿佛只有像杨太妃这样的人才能把皇帝的现状转告于她,使她不至于像聋子、瞎子,听不到心上人的声音,看不到心上人的形容。
“皇上还好么?”雪娟见皇太妃只一味地安慰她,闭口不谈三四天来的皇帝现状,便憋不住地问。
“三四天来,我亦很少见到皇上。”杨太妃回道。
“他……怎么了?”雪娟不无焦虑地又问,“皇上不是每日都要到保圣宫请安的么?皇太妃一定尽知皇帝的情形。”
皇太妃见造成了雪娟的误解,赶紧解释说:“为择皇后的事儿,我横心儿一赌气,就三天三夜不起床,不见客,连皇上去请安,我亦没让他进去。”
“哦,是这样。”雪娟松了一口气,“您老后来见到他时,皇上的气色……”
“初见时气色不错。”杨太妃说这话时,着意看了一眼雪娟的表情,“那是因为皇上还蒙在鼓里呢,还不知道皇太后为他择后的事儿。后来,他从我的话里知道了择后的原委,气色就陡地一下子变了——变得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了,先蜡黄,后惨白,总之,皇上他心里很苦。”
雪娟闻言,顿觉眼窝儿热辣辣的,背过脸儿哭了:“太妃娘娘,皇上没问起我么?”雪娟抹把泪水问。
“哪能不问?”杨太妃说,“他呜呜啕啕哭得好可怜。他欲马上见汝,不知汝的下落又不敢去问皇太后,就托我打听到了你的所在再告诉他。”
“您老人家告诉皇上了么?”雪娟恨不能马上见到赵祯,便更加情切地问。
“我还没回宫呢。”杨太妃答道,“我去宝慈殿问了汝的下落,就径直来看汝了,还没来得及转告皇上呢。”
雪娟噏动嘴唇,欲言又止。皇太妃接着道:“方才听皇太后讲:汝欲带发修行。汝这么个聪明的女孩儿,怎想到去干这般傻事?有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现在汝当放宽心胸等待时机。等待时机,汝明白老身的意思么?”皇太妃意味深长地打量雪娟一会儿,接着道,“有道是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东。将来怎样?那还两说着呢。现在虽是皇太后垂帘,但迟早还得皇帝亲政。到那时,后宫的妻妾宠衰,还不都取决于皇帝?只要皇帝对汝不变心,汝还怕少了名分?况且,据我所知,皇太后只是不想让汝当皇后,让汝先在这里避一段时间,断没有将汝逐出宫门的意思啊!”
“那只是奴婢一时糊涂。现经皇太后和皇太妃一通开导,奴婢已经没那个削发的想法了。”
“那就好。”皇太妃说这话的当儿,举目朝门口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说:“汝要记牢了——今日夜半,我会叫皇帝来看汝;见面以后,切莫哭哭啼啼闹出大动静,让皇太后知道了。汝要知道,皇太后之所以要将汝悄悄安置这里,其宗旨是不让汝和皇上见面。老身我偷着安排汝等相见,是背着皇太后干的。明白么?”
“奴婢明白!奴婢千恩万谢皇太妃!”雪娟边应声边又跪了下来……
帘卷西风二
6晤皇儿顺容贺婚典 刺国君道姑现真身
是年十一月壬午冬至,乃仁宗皇帝诞辰。皇太后选定冬至皇帝诞辰这天为皇帝举行婚礼大典,可谓吉庆连三元。
自皇太后定下这个日子,真宗顺容李燕如,就无时无刻不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在她眼里,皇太后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活菩萨,不仅答应了她们母子相见,还把晤面的时间地点选在皇帝的婚礼之上——在这么一个吉祥喜庆的场合能见到亲生儿子,尽管相见的时间是短暂的,而且她还得装作一般先帝嫔妃的样儿,但毕竟这是近距离面对面地看到已做了皇帝的亲生儿子啊,她能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李燕如六七年没见到亲生儿子了。那还是先帝驾崩停灵的日子,在先帝的灵堂里,她看见皇太后手拉还不足十二岁的儿子,披麻戴孝,于灵前即皇帝位。那时她的儿子,还是个孩子,还很不习惯当皇帝,在众臣的“山呼”面前,还很拘谨,还愣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先帝灵前,儿子呜呜啕啕哭得像个小泪人儿。现在呢?现在已是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衮冕龙袍玉带朝靴的一身打扮,十足的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天子。如今乍一相见,我还能认出是他么?
她清楚记得当年的情景:在先帝的灵堂里,她夹杂于嫔妃们中间,心头受着双层的煎熬:一是先帝驾崩之悲,二是母子相见不能相认之痛。在双层悲痛凄苦的交迫下,她哭得格外悲痛,嚎啕之声亦较之他人尖厉惨哀许多。大概是她的哀鸣和哭相吸引了皇儿的注意力,只见他指着嫔妃群里的她问皇太后:“那位皇姨娘是谁?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惨烈?”她听后真想冲向前去对皇儿讲:“我才是皇儿的生身母亲。皇太后她……”可是,就在这时,她看到皇太后正打老远望着她。于是,她激奋的情绪复沉静下来——理智使她认识到她不能那样想,更不应该那样做。因为,她与皇太后之间有约在前,她不能背约!她不能对不起一向信守成约,且在此后十余年一直都真心实意、时时事事都关照她的皇太后。
灵堂一见至今,转眼六七年过去了。在漫长的六七年中,她几乎没有走出过颐年苑,更甭说见到儿子了。先前,她身边还有个女儿,看不到皇儿,就把对儿子的思念转而寄托在女儿身上。可如今,真所谓酷霜专打独根苗啊!苍天无情,竟又夺去了自己女儿的生命。人道: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是人生的两大悲哀。丧失女儿的悲哀,更加重了她对儿子的思念。在悲哀与思念中,她度日如年,疾病频仍。虽有御医多方诊治,天下名医会诊调方,自己的病反而日甚于一日了。她知道病根之所在,就向皇太后提出两个请求:一、自请前往定陵守节尽忠,长期厮守先帝地宫;二、在赴先帝地宫之前,乞请能见皇帝一面。
请求提出以后,她昼等夜盼,期待了很长时间,却不见皇太后回应。她有些失望了。但她没有埋怨皇太后的意思,只怨在当初的契约中,没有写进这一条款。于是,这种欲见不能的绝望,加剧了她的病情。她从此一蹶不振,病情日益沉重。然而,前些日子的一天忽然喜鹊儿临轩,喳喳的喧叫声,导引着皇太妃的凤辇光临了她的含芳园。皇太妃为她带来了喜讯——皇帝将于十一月冬至大婚;皇太后有旨:命她在婚礼上与皇帝晤见。这喜讯是一剂灵丹妙药,顿使她神清气爽,百病渐消。喜讯亦开拓了她丰富的想象空间,使她对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充满了幻影般的憧憬与向往。为了这一天,她重整云鬓巧施粉黛再现芳容;为了这一天,菱花镜前她照了又照,试图将自己最完美的形象,永远留在儿子的心中……
在朝思暮想的期盼中,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这一天,阳光绚丽,碧空万里;虽是仲冬季节,却似初春天气那样的平和温馨。她黎明即起,但她不是“鸡鸣剑舞”,亦非遵旨侍驾,而是早早就坐在梳妆台前,命身边最灵巧的侍女为自己理云鬓,贴花黄;试锦衣,履新靴。待这一切完毕之后,她才草草进过膳,专心致志地等候着皇太后所遣的轿子来接她。
此乃皇太后的特意安排:皇帝之大婚分作国与家两仪。国仪册封皇后,其礼仪在皇仪殿举行。王公宗亲、文武百官,皆奉侍殿贺。正副宰相分别为礼仪使和册宣使。在《隆安之乐》的旋律中,礼仪使引皇后上殿,受皇帝册封,然后由册宣使,从皇帝手中接过皇帝赐予皇后的封册和玺宝,转赐予皇后的掌玺女官……
家仪,在皇太后的宝慈殿举行。婚礼由担任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