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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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进吾设的圈套,一举粉碎之。此后,他又侦得了荆王元侃与青城山白眉道姑清宁道长暗中勾结的蛛丝马迹,使得对方的行动始终在我控制中,一旦毒蛇出洞,我便稳擒之。这件事后吾在想:我天朝若没有宝臣兄这样的忠荩老臣,吾刘懿仙的安危可以姑且不论,皇帝的性命,怕亦不止一次受到威胁了。”
刘太后说到这里打住了,激动不已。而此时众人再看已有六十七岁高龄的杨崇勋,已被感动得老泪纵横,唏嘘不已了。他曾替韩王妃潘娇儿前往潘府送过密函,此函险些将寒微时的刘娥置于死地。而今天,刘太后对此只字不提,却一味地为他评功摆好,他能不感动?
刘太后见杨崇勋如此,又扭身儿为他斟了一杯茶,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夏守赟:“守赟小弟,汝如今,贵庚几何?”
夏守赟弯屈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打了个六的手势:“六十!六十岁零一天——我昨儿个才过罢六十大寿。”
皇太后摇首故作恓惶状:“悲哀呀,悲哀!昔日韩王府的小弟,转瞬已是花甲之年了。果真人生如梦啊——一梦醒来,突然发现我等都已经老朽了!”
“哈哈哈……”夏守赟的笑声还是那么愉悦开朗,但掉了一颗门牙的嘴巴,已经不能那么兜风拢气了,所以,其笑声亦非昔日那般响亮,“其实,我觉得我等都还不老。因为我当年的刘姐还在垂帘听政,我等这些侍于鞍前马后的朝廷干臣,岂能服老?”
“老与不老,是客观存在。汝服与不服,那只是个心气儿。汝心气儿再壮,大概亦不会像在成都监军府那样,每天都跑到别院向杨紫嫣献殷勤了吧?”
一句话说得杨太妃和夏守赟双双烧红了两颊。坐在皇太后一侧的杨太妃绯红着面容笑着嗔了皇太后一眼:“姐姐亦真是,都什么年月了,还翻当年那些陈谷子旧糠?叫人怪难为情的。”
“难为情没关系,别胆战心惊就好。”刘太后报复性地还了皇太妃一瞥,“反正先帝已经乘鹤登仙,无人再吃汝等之醋了;再者说呢,当时汝还是名花无主,即使在监军府跟守赟私订了终身,他皇帝老子亦管不着不是?”
“其实,我当时还真有点动心了呢。”杨太妃坦白说,“因为,当时的先帝并无意于我,我与先帝之间,亦只是姐姐私下的一个许诺。如果没有姐姐这个许诺,我能找到像守赟这样的郎君,亦当是一桩难得的美事!”
脖子脸都在发烫的夏守赟,每谈论男女之事,可不像在战场上那样勇武潇洒。只见他笨口拙舌地道:“我当时哪晓得皇太妃的心思?后来经刘姐几次点化,我方改邪归正,不再对她痴心妄想,于是……”
夏守赟的“于是”刚出口,刘太后便抢过话茬儿道:“于是,便夺了王继恩之美,娶了成都府的第一美人——杨观音。”
“那还不是因为刘姐保媒!”夏守赟嘟哝道,“不然,我一个堂堂北方大汉,岂肯娶一个巴蜀女子?”
夏守赟的话顿时激起一片笑声。皇太后不等笑声落下便指着夏守赟的鼻尖儿数落道:“嗬哟!汝当初得了便宜,如今还来卖乖呀!吾问汝,我们巴蜀女子怎的了?本太后亦是巴蜀女子,在先帝面前还不照样几十年独宠一身?告诉汝,我们巴蜀女子的聪慧颖悟和贤达,那可是举国上下都出了名儿的!”
在乐融融飘溢着茶香的氛围中,皇太后一边旋着遭儿为大伙儿斟茶劝茶,一边将在座者多年来给她的恩惠和对国家的贡献以及他们之中发生的趣闻逸事,如数家珍一般地刚说了一遍,皇宫四角钟楼里的更鼓亦恰好敲响了第一声。这鼓声驱尽了炎夏的暑气,使得茶楼上的空气更加清爽宜人了。客人们搁下茶杯吃过便膳,似乎都感到有些疲倦了。就在宫女为懒洋洋的客人送上水果和牙签时,刘太后问陈尧叟:“陈兄,一口气坐了这般久,是否有些疲倦了?”
陈尧叟叹口气答道:“是啊!年岁不饶人。即使像今日这样的故人集会,亦似有些力不从心了!”
刘太后又问张耆:“张兄一向以军人自居。是否亦有了困顿之意?”
张耆点点头:“老了,老了!不承认不行,硬撑着更不行。以后……”
刘太后没等张耆说出“以后”之后的话,便笑眯眯地挨个儿扫视着众人道:“吾与陈兄、张兄有同感,一个字:累!感到自己就像酉时以后的夕阳,即使有些光热,亦只是余光余热了。因此,吾欲借今日茶局,向在座的各位打一声招呼——自今日始,吾将急流勇退,认认真真思谋着怎样‘还政’于皇帝了。汝等都是先帝藩邸旧臣,年纪最小者,亦至花甲到得了坐享清福的时候了。诸位大概都听说过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吾今日以茶代酒,亦不妨仿效一次太祖皇帝,甚冀各位在茶局后的十日之内,都主动交出手中的权柄。吾这样做,既是为大宋的江山社稷虑,亦是为‘还政’以后的皇帝虑。因为在座的诸位,从陈兄、张兄到夏守赟小弟,手中无不握有军柄,或为枢密大臣,或直接统帅三军。设若在吾‘还政’之前不交出军柄,将来谁人来辖制尔等?谁个来统帅三军?所以,军权的交接已成为当前不可逆转之头等大事。诸位是吾的多年旧交,应当身先垂范。至于汝等致仕以后的生活起居、官声与爵位,吾自会妥善安置。如何?”
皇太后的一席话,陨石雨一般来得突然,简直击昏了在座者的头脑。所以,待皇太后口出“如何”二字之时,众人的脑际还是一片空白,茶楼里还是一片寂然,只有翠绿湖水面上飒飒吹来的清风,在悄悄地激扬着所有在座者的思绪。
“既然太后要激流勇退,我辈自当随行!”窒息般沉默之后,陈尧叟郁郁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静,“只是,我担心我等几十年的经营,一旦交权,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陈兄是忧心后继无人吧?”皇太后问。
“皇太后圣明。”陈尧叟骤然改变语气——方才还融融如同兄妹的语气,如今俨然变作了君臣,“我是担心易人突然,一时难觅继任者啊!”
“陈尧佐如何?”皇太后问陈尧叟,“吾欲用其堂弟接替陈兄,可否?”
陈尧叟一时哑然。陈尧佐乃陈省华之幼子,小陈尧叟十五岁。陈尧叟自幼丧父,由其叔父陈省华抚养成人。因为这个缘故,陈尧叟与陈尧佐虽为堂兄弟,但却等同于亲兄弟。亲兄弟之间,陈尧叟自然了解,便回道:“若太后真的启用陈尧佐,老臣自当放心!”
皇太后对陈尧叟莞尔一笑,随即转向众人问:“三十九年以前我等已为挚友,现在还有何话不好直说?请诸位直说好了,吾将洗耳恭听!”
沉默一会儿之后,张耆轻咳两声道:“我忧心皇城的侍卫会因此而松懈。多年以来,皇城的戎卫皆由夏守恩亲自布防,今由新手接替,会不会……”
刘太后不待张耆把话说完就接过话茬儿说道:“关于接替夏兄的人选吾这里不妨事先知会张兄——此人乃张耆之子张希一是也!”
“哗”的一片笑声。笑后众人面面相觑,又互相点头,谁也没再提出担心和反对的意见来……
帘卷西风四
16御紫宸仁宗赐金杖 享太庙太后服衮冕
秋七月乙酉,仁宗皇帝赵祯、皇太后刘娥同御紫宸殿。是日早朝的主要议程,是向已致仕的前朝老臣陈尧叟等人御赐金杖。
是日寅时正牌,皇上和太后,已于帘后坐定。当宰相吕夷简率领文武百官“山呼”之后列班站定了,侍于帘侧的大内都知太监刘承轨便放开喉咙唱赞道:“湖海泱泱,皇恩浩荡。向陈尧叟等五位致仕勋臣的赐金杖之仪,即刻开始!”
伴随着刘承轨的唱赞,早已列于殿门两侧的二百四十名鼓乐手奏响的鼓乐,忽然轰鸣开来。《隆安之乐》的雄浑优美曲调,霎时间洋溢殿堂内外。踏着《隆安之乐》的旋律,陈尧叟、张耆、杨崇勋、夏守恩、夏守赟五位致仕勋臣,鱼贯而至殿前站了。是时,就听殿内又是一声唱赞:“二圣有旨:请原枢密使陈尧叟上殿受杖!”
于是,陈尧叟掸衣正冠,信步踏上殿堂的丹墀,趋步进殿,他在两班文武官员的注目下,直向殿中央的帘台走去。就在这时,只见低垂着的帘子忽然卷起,露出了皇太后的慈祥笑容。陈尧叟近前照直冲皇帝和皇太后跪了,说声道:“老臣陈尧叟,参见皇帝、皇太后陛下!”
刘太后笑望一霎儿膝下的老臣,转目侧视仁宗皇帝。仁宗皇帝马上领悟了母后的目光,便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柄蟠龙金杖,然后起身探臂递向了案前的陈尧叟:“这是一柄特制的蟠龙金杖,赐予对朝廷立有奇功殊勋的致仕老臣。这柄金杖上镌刻着朕御赐的十六个金字:持杖上殿,无所阻拦;忠谏不畅,可杖黄裳。凭此十六字,老爱卿虽已致仕,却终生负有监国之责!”
陈尧叟从仁宗手中接过金杖,由两个宫女搀扶着,于御前特设的杌子上坐了。
这时,随着刘承轨的又一声唱赞,张耆迈步走进殿来。在张耆的前半生中,不知有多少次踏进这座殿堂了。但今日之感受,却有别于此前的任何一次。此前的每次踏进,他都是为护卫这座殿堂;而今日之来,却是为了永远地离开它。因此,他虽知皇帝要授他以金杖,亦晓得这是一柄监国的金杖,是刘太后特为他们几位备下的奖赏,但昔日的三军统帅,今日却变成了手无一兵一卒的监国者。在这等情形之下,他无论如何亦是难以振奋起来的。但在月前的茶局上,他是当面向皇太后表过态的,而且在上呈朝廷的乞请致仕的奏疏上,亦是他自己签了字画了押的,岂容反悔?因之,不论心里怎样想,他两脚一踏进殿门,便如大将军临阵一般,风采不减当年……
第三个上殿接受金杖者是杨崇勋。杨崇勋此时心中最大的遗憾是:在枢密使的高位上可丁可卯才只坐了两年。这个时间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短太短了。用讽喻者的话讲:连屁股还没有坐热。亦就是说,“二府”重臣的甜果刚刚入口,刘太后就一声令下,命他复将噙在嘴里的甜果儿吐了出来,这样的滋味令他实在不好忍受。但刘太后对他的过去既给予了那么高的评估,他作为皇太后的多年近臣,还能说些什么?所以,他只能将遗憾深深地压在心底,高高兴兴地从皇帝手中接过金杖……
待夏守恩、夏守赟从皇帝手中接过金杖,亦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于御前就了座,授金杖的隆重仪式,就算基本结束了。这时,只见刘太后的面容忽然严肃了起来。她翘首举目先向殿堂内的百官扫出一个扇面,然后收回目光道:“吾现在解惑两点:一、皇帝所赐金杖之上镌刻有十六个金字:持杖上殿,无所阻拦;忠谏不畅,可杖黄裳。这个黄裳所指者,乃当今皇帝。众卿不要以为这么一写,持杖者便可随意上殿杖打皇帝了。若是这样单方面理解,那就大错而特错了。诸卿应切记,只有在忠谏不畅的情景之下,持杖者才可对当今皇帝兴师问罪。这是其一。其二,金杖未赐,朝野之间便盛传说:皇帝今日所赐金杖,可以世袭;今日爷爷持有它,可以上谏君,下打臣,进宫上殿无人敢挡;爷爷死了,可由爹爹世袭;爹爹死了还可下传其孙子。一言以蔽之,此杖可以世代相传,世代享有金杖赋予的特权。为此,吾要当着众卿之面申明:非但此金杖不能世袭,就连此前先帝所亲赐的铁券,亦就是民间所传的免死牌,亦只能免除受赐者不死。除当事人之外的其他人,包括他的嫡传子孙,统统不享这般殊荣。一旦违宪犯法,一概按律惩处,决不姑息……”此时,刘太后的声音就像撞击铜铁一般铿锵清脆,在大殿内外传响着,萦绕着……
这日皇帝、皇太后向陈尧叟等人赐授金杖之举,顿时在朝野之中引起了极大反响。不久,尤其像钱惟演这样的一批先朝老臣,纷纷上疏,在朝廷中骤然刮起一股乞请致仕之风。在他们看来,陈尧叟、张耆等人致仕与赠杖是皇太后向他们发出的致仕暗示,与其等待朝廷动员,不如主动乞请更光彩,更主动,亦更实惠。于是,到得明道元年之末,在外藩要员中,几无了六十岁以上之老者;在地方官员中,更是鲜有花甲者。此时,纵观大宋天朝的吏员册,从朝廷到地方各衙门的掌门人中,几乎层层都实现了年轻化、智识化。此举为仁宗皇帝的亲政铺平了道路,亦为政令的畅通扫除了障碍。明道元年初,江、淮大饥,仁宗皇帝颁诏:转运使以上官员各献米谷赈济。此诏一下,四海响应,就连不在献谷之列的八品县丞,亦十之八九奋献谷米,以赈饥民。刘太后作为垂帘称制者,自当身先臣工。但其平素所积私房钱不多,倾其所有,亦只能捐献千斛米谷。正值此时,漕臣刘绰自西京还都。他晋见皇太后说:“臣察自家仓库尚存余粮千余斛,诚乞皇太后急用。”
皇太后一听便知刘绰的用意,肃然问道:“卿知吕夷简、鲁宗道、晏殊么?此三者正在筹粮赈灾,汝何不将粮食献给他们?”
刘绰见皇太后不买他的账,且已暴露了库余之额,只好如数献赈于灾民。
是年,仁宗皇帝二十二岁。皇太后见四海臣服,仁宗亦确已熟知了政务,便加快了还政的步伐。她突发奇想,决定于明道二年乙巳服衮衣,戴仪天冠,亲享太庙;并传下懿旨,命礼部礼官详定谒太庙礼仪。礼官以为,衮衣乃天子礼服,冲天冠亦只有皇帝戴;而当今的皇太后虽然垂帘日久,毕竟还不是皇帝,万万不可服用。于是,他们将意见反映到参知政事晏殊那里,请求晏殊裁断。晏殊引《周官》故事,亦以为不可,但他怕逆皇太后意,便将此事上交到宰相吕夷简手里。孰料,唯皇太后马首是瞻的吕夷简,更是迟迟不肯奏明皇太后。于是,这件事便拖了下来。一直拖到享太庙的日期临近了,礼官仍得不到答复,便愤愤对吕夷简说道:“身为宰相,何以如此怯懦?皇太后若服此饰谒太庙,我等将何样礼拜?”
万般无奈,吕夷简只好偕晏殊一起晋见皇太后。不料,刘太后口谕曰:“服衮衣,仪天冠,乃吾既定服饰,不可改易之!”
于是,吕夷简便将皇太后的答复转达给了礼部及文武百僚。众朝官虽多有异议,却自此不复再奏此事。而且,皇太后享太庙这天,朝官们一个比一个来得早——他们明知皇太后的銮驾辰时正牌才到,却多于卯末辰初便来到太庙门外的广场,恭候皇太后大驾的光临。
时在早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广场上尖溜溜的北风,考验着每个朝官对皇太后的忠心。他们在春寒料峭中等了很久,方闻悠扬的礼乐声由远而近地悠然飘来。于是,他们不待皇太后的辇驾走近了,便在吕夷简的率领下齐刷刷、黑鸦鸦地匍匐于地,跪迎皇太后的到来。
皇太后所乘坐的大安辇,居于仪仗的中段。它是一辆由二十四匹骏马拉着,由拱圣营军士和三十二名宫女、太监前簇后拥着的豪华大辇。骏马脖子上叮叮当当作响的铃声,掺和着一街两厢观光人群的欢呼声和嗡嗡嘤嘤的嘈杂声,竟然压住了仪仗前方礼乐队的奏鸣声。坐在大安辇里的皇太后为欢呼声所鼓舞,她居然起身撩起了大安辇的前帘儿,只身鹤立于前帘的敞开处,一只手把住大安辇的门框儿,笑容可掬地平眺着前来观光的人众,同时还扬起另一只纤纤玉手,向欢呼雀跃着的人群招手致意。
拱圣营的校尉见皇太后如此敞开帘门,将整个身子都暴露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