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相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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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是韩信的同乡,那七、八个梢长大汉,也刚刚才到。他们虽比韩信走得快,但韩信后来有了马,比他们走得快了.所以都是才到。
“啊!韩信.跟你分别的时候,你光身一人,今日靴啊马啊,盔铠包裹啊,从哪块弄来的?”
“半途遇朋友相送。”
“唷!看不出小钓鱼的,倒还有好朋友呐!来!先生,代他写下子,这位大爷姓叫韩信,淮阴人,跟我们同乡,钓鱼的。”有的说:“韩信!来把身长量下子!”古代投军也要量身长、腰围的。
韩信心里有话,那块在我身上闻到鱼腥味哪!我还没有开口.他们就说我是钓鱼的。跟这些人在一起,是个“兵”字号,没得好交易的.我来投军,要当官.就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我等歇再来。“诸位先请!”“喂,韩大爷!你不报名嘛!”“我有点小事。”“报过名再去办事好啦!”“不,我有事。”边说边走开了。
韩信离开这地方,其实没有事哎,主要是想与他们分开来。到哪块去?没地方跑。一想,我今天到九江来投这个姓项的,未知这姓项的用兵怎样?是内行就好,如外行,那就吃亏了,一将无能,千军受累。怎么晓得内行外行呢?我来看看他扎的营寨怎么样,就晓得了。从这里,可见韩信骨子里很骄哪!他见不远处有一高墩子,他上了高阜处.朝大营一望:‘好!”不由赞好。他也只不过望了个头趴而已.几十万人一座大营,他哪块能整个望下来呐。这头队是八千子弟兵,当然整齐了,不见得几十万人都如此哎!你望一下就算了,他越望越高兴,见刀枪闪烁,营寨整齐,望啊望的.突然听见:“骨隆咚!哒!”一通炮响。
三天之前,东楚王项梁下令,招兵最后三天,第三天申请闭招。今天韩信来,刚刚是第三天申时,韩信再耽搁,就误了事了,听得一通炮响,招军旗落,闭招不收。
韩信想,没关系,不收者,是不收当兵的。我是当官儿的,非收不可。他自慰自解,下了高阜处,又走到新兵报名的地方.刚才那几个办理报名的大爷,一个都没得了,只剩书记官一人。正在那块轧总,报了多少新兵?把总账轧下子。韩信望望。跟他没谈头,跟营门口小军去谈谈。他牵着牲口,到营门口,望着营门口小军:“诸位请了!”“唷,将军!”咦,怎么称韩信将军?因韩信顶盔贯铠,肋下佩剑,在那时候这种装束是当官儿的,小军以为他是那块的守将,或那个营的将士,来有什么事的。
“诸位请了!在下姓韩名信,字君石,淮阴人氏.今来投军.费心老兄,请报下子!”
“喔!你是来投军的.来迟了,三天之前王命下,最后招兵三天,第三天申时闭招,哎!你这刻来,已是申时,刚才一通炮响,已闭招不收了。”
“闭招不收者,是不收当兵的,在下来投军是当官的,非收不可。”
“不管当兵当官,一概不收。”
韩信仍频频要求:“老兄,费心到里头报下子!”
营门口小军见他纠缠不休,厌烦了。“去,不要噜苏!”“走!把他拖下去!走!走!”哗—一把韩信朝外拖。
“马一来——了!”忽然有人喊马来了,小军们回头一望,见营里头出来一人一骑。一个个毕恭毕敬站了。这位马上之人,立地身高九尺开外,面如重枣,两道浓眉,一双大目,正准头,四方口,大大两耳,颔下无须,包巾战袍,挺带薄底靴,肋下佩剑。档下跨南方哨子马,用的兵刃与众不同,一字鎏金镗,槌镗之下,锐不可敌。这一位是谁?他双姓钟离,单名昧.后来有三霸王之称。头号霸王项羽,二号霸王龙且,他三霸王钟离昧。今天他奉命出营有事,骑在马上“啊睐睐睐!”手下人一个个站旁边.钟离昧见小军把一个少年人推啊拉的,见这少年顶盔贯铠,可能也是一武将,人蛮老实的样子,我来查点一下:“来!尔等揪扭这少年人何事?”
“这少年是淮阴人氏。听他讲叫韩信,来这块投军的,他来迟了,申时已到,已闭招不收。我们告诉了他,可是这个少年人胡说蛮缠,就是不肯走。”
韩信一望.见营门口一人一骑,马上一位将军,韩信忙走到钟离昧马前,双膝齐跪:“将军!在下淮阴人氏.姓韩名信字君石,今来投军,来迟一步,闭招不收,还望将军收留,日后若有长进,定当报效!”
钟离昧想.他文乎文乎的,看样子是念书人,而今弃文就武,投军从戎,倒也难得。我把他收下来吧!看看书记官.正在轧着总账.就喊:“书记官!”
书记官朝起一站:“钟离将军!”韩信一听,晓得了,这一位双姓钟离。
“淮阴韩信,仗剑投军,写我的保!”说完.“啊睐!啊睐!”马一拎,由韩信旁边绕过去走了。
书记官难住了。写吧,总账已轧下来了。要是明天还招,那倒好办,就写明天日期,而明天又不招。要是不写吧?钟离昧讲了,莫讲在我面前,就是在元帅面前他也是一句话。一想,有了,我把人名字写在总账外头,元帅不问便罢,若问,我就说:“淮阴韩信,仗剑投军,保人钟离昧。”韩信不坏啊,弄了个总账之外一个。
书记官挟了簿子入内,这招军旗幡从此之后就不挂了。韩信想,还是个兵字号,罢了,多亏钟离将军,否则还玩不到哎,如回家去,人家就谈了.到底是拱裤挡没出息的,这种货色,烧火嫌长顶门嫌短,军队里都不要。我先拢下来再说。书记官入营上大帐,见了元帅项伯,将簿儿呈上,打了一躬,转身退下。
项伯将簿儿展开,慢慢地一个个数着名字,看到最后,啊?书记官好糊涂!怎么把一个人名字写在总帐外头呢?什么人,望望看,淮阴韩信,仗剑投军.保人钟离昧。这保人硬正,钟离做保.定是他的朋友啦。你朋友要来军队里,当面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既是钟离的朋友,谅非等闲之辈,把他喊进来谈谈。探手威武架摘了支令箭:“中军!”“有!。”“令箭一支,叫今日来报名投军的淮阴人新兵韩信来见!”“遵令!”中军领令,转身向下。“元帅令下!令淮阴新兵韩信来见!”“遵令!”韩信随即答应,将牲口旁边拴扣.跟随中军进帐,中军上大帐,缴令后,旁边一站。
韩信到了帐口还没有晓得,低着头,“仓、仓,仓”还朝上跑呐。
“新兵报名!”“威一!武一!”听到两边威武之声.韩信暗暗一惊,到了。朝两边看看,上首是念书人,乌纱红袍,乌纱蓝袍;下首为武将,顶盔贯甲,悬刀的悬刀,佩剑的佩剑。由元帅两边一直站到帐口.下边捆绑手,刀斧手,这批当差一直站到帐外,甬道两边都站满了。中间有公案,公案上有红、黑笔,威武架,上插令箭,正当中坐了一位年在六旬开外,面若银盆,两道寿眉,一双细目,额下花白胡须,白的多而黑的少,元帅装束。韩信晓得,这是元帅项伯。在公案上首.有张椅座,坐了一人。这一位站起来,身高一丈有零,头似斗圆,窄肩阔背.面如墨玉,墨玉者,就是黑而发亮,两道泰山眉,一双虎目重瞳。这一位是异相,与众不同,我们一双眼睛两个瞳仁子,他是双料的,一双眼睛有四个瞳仁子,两只眼睛又大,好象两个小灯盏.两个眼睛珠子犹如煮熟了的小鸡蛋,突露在外,四个瞳仁子,好似四个吃掉了肉的桂圆核子,叮在上面一样,狮子鼻子赖口,连腮若鬓短秃胡须,头顶蟠龙盔,珠顶高耸,身贯大片连环乌龙甲,内罩皂罗袍,花脑头战靴,肋下佩剑。哪一个?他就是项羽,项伯的侄少爷。后来称为西楚霸王的就是此人。
韩信望了奇怪,咦!上首坐的,应该是谋士班长、军师之类,而他家坐的却是武将,不懂是什么规矩。项羽在项伯旁边,心里着实来气,什么事生气?来个把新兵,还喊到这块来谈淡.叔太爷没事找事做。
项伯望见韩信到了帐口,暗暗赞好。钟离昧这个朋友不错。项羽朝帐口一望,不顺眼。你讲他是念书人吧.他顶盔贯铠,你讲他是武将,又文乎文乎,不文不武,不伦不类。叔太爷赞好,不知好在哪里?让我来把他叉出去!你家叔太爷把人家喊来的,人家还没开口.你怎把人家叉出去?
“左右,将此非驴非马之辈,带上来作甚!将他叉了!”两边手下准备上前动手,项伯一见,“嗯。慢了!”“是。”大家退下。
韩信才到帐口,听到黑大个子喊要把他叉了,奇怪!我又没有失言和弄错事,见元帅阻拦,两边不动手了,韩信方才放心。跪下道:“民人韩信见元帅请安!”
“罢了.尔是淮阴人?”
“是。”
“尔来投军,钟离昧做的保?”
“噢.是。”
“尔有什么长处?”
“民人韩信.幼读兵书。”
“哈哈哈!”项伯捋须大笑。头一句话就中听。问问他专哪一行?他讲幼读兵书,好得很,现在是用人之时。项羽在旁边.一听就生气。太麻木了.还幼读兵书,你不过才二十多岁,叔太爷赞好,好在哪块?我就不要听。
“韩信。尔将兵书讲来!”
“噢,是!”韩信心花怒放,好比这爿店开门以来还没开过市,今儿来了个买主了,好,把货色尽量往外搬。不,身为大元帅,何能不知兵书战策?问我者.乃考试耳。我话多了就噜苏.话少了意思不能表达,要言简意达。“元帅!用兵要有神鬼莫测之计!”
“哈哈哈!好!”项伯赞好。韩信年纪虽轻,讲的话对.用兵之计要神鬼莫测,要机密。项羽在旁,更气,这匹夫说话胆大哪!
“元帅,秦国虽强,所仗者王翦,章邯,王翦已年迈.若能战败王翦,章邯就顺手可擒。”
“哈哈!通!”项伯赞一声“通!”
项羽这股气更上来了,王翦、章邯乃秦之名将,他倒象无所谓,这蠢才太狂妄了。
项伯看看韩信,这少年人学问着实惊人,把个什么官给他做?三十营统领?嫌小。五十营管带?嫌菲。项伯在这儿考虑,项羽在旁边已忍无可忍。“叔父!…贤侄!”“何能凭口说得官.须命韩信在帐口将十八般兵刃舞动那般,方可收留重用。”
项伯一听,侄儿的话不错,他见韩信顶盔贯铠,认为他对刀枪棍棒总稍知一二。“韩信!尔在帐日,将十八般兵刃随便舞动哪一件,定然重用于你。”
你韩信就好回啦,说我不会武。他不,他心里也呕呐,你家坐在中间的不能做主,昕旁边的黑大个子蛮喊乱叫。韩信心里呕着气,口中应着:“噢,是!”转身向下,好象是个老内行似的,在兵刃架跟前转来转去。两边兵刃架上兵刃很多,一字鎏金枪,两面开山斧,三尖两刃刀,四耳黄金戟,五股点钢叉,六成胜金镗,七星坤吾剑,八瓣紫金爪,九环象鼻镀金刀,十粒珠缨捣马槊。长短兵刃很多。韩信转来转去,他不舞嘛?舞呐,他拿都拿不动,这是大将的兵刃架。他转啊转的.已转到牙将兵刃槊旁边。什么叫牙将?牙将即三等将士。他取了根银战戟,戟什么样子?就是枪头子后头多了半边头月芽式耳字,叫做戟。韩信左手抓住戟杆,戟头朝上,戟转朝下,到了帐口,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前弓后箭架落,他右手好象没地方放,他找件事给右手做做,右手三个指头把戟耳子一捻,盯吱吱望着项伯,动都不动。好象发了呆的样子。
两边文武官员望了:“老哥!”“嗯,兄弟。”“怎么不舞的?”“大约是在运功。”“运功嘛运下罢了,还老运哪! ”“大约各**各传授吧。”…两边文武官员都给摸住了。
项羽忍耐不住了:“韩信,命尔舞戟,尔因何不舞?”
“舞戟者,匹夫之勇,象我韩信扶戟者,亦能定国安邦。”
项伯听了,“哈哈哈!”心里有话,贤侄大相公,不怕你喉咙大,人家旬把句就把你弄住啦!是的,舞戟不过匹夫之勇,象他这个扶戟的,能定国安邦。上首这班念书人,一个个抹鼻子画圈,“通啊!”下首这班武将,一个个气得眼睛睁多大的,心中来火,大家有话,韩信你太狂啦!我们都是匹夫之秀.只有你是人才!
项羽气得钢须倒竖,虎目圆睁:“韩信!命尔舞戟.尔敢出口伤人,左右,将韩信叉下!作常军使用。”哗啦!两边上来把韩信手中银战戟拿下,七手八脚推推拥拥,哗啦啦!把韩信叉了出去。项伯不阻拦?他不好阻拦,韩信讲的话得罪了大家了,世上事就怕动众。项伯心想:我已晓得韩信这个人,随后再为提拔他就是了。
韩信被叉到营外,叹了口气,唉!今日冲家就冲在盔铠上头.他牵着牲口进了营,心里想,把我作常军使用,不知在哪一篷哪一队?转啊转的.转到后营。迎面甬道上来了两个小军,把韩信一望:“咦喂,韩信嘛!”“韩大爷!”
什么人?就是韩信的同乡,七八个梢长大汉之中的两个。
“韩信,你分在哪篷哪队?”
“此尚未定。”
“噢,你还投有定哪,我们在后队五篷.我们篷内差个伙侠,韩信,你愿当伙侠吗?我们虽不是邻居也是好同乡啊!要相互关顾哎!”“韩信,弄伙伕当了玩玩怎样?”
“啊!凭我……当伙伕?”
“嗯,不要怕,老哥儿们会关顾你,你如若弄到异乡人帐篷里.南蛮北侉,开口就骂,举手就打,你就吃亏了。”
韩信一想,这话也对。“好.我就当伙伕。”
他们马上到营官那基,把韩信的名字一补。由此,韩信就是后队五篷的伙伕,军营中叫伙勇。韩信怀才不遇,巴巴的去投军.却当了个伙勇。
被过滤广告项梁与兄项伯,侄儿项羽商议,准备择日出兵伐秦。项羽提出,自己性情急躁,须请一位有德长者,在军中辅佐军政,我愿尊他为亚父。项梁、项伯点首称善,即命大梁王彭越去请范增。
范增,号奇容,安徽巢湖人,曾任楚国中大伕,学识渊博。彭越带了聘信、聘金、盘费,率领手下,赶到巢湖。到范公馆门口一望,见门口挂满蜘蛛网、吊塌灰,看上去这大门不知哪一天开过的。在门墙上贴了张红纸条子,上面有几个字:“请走后门”。转到后门口敲门,有人将门开了,听说找范增,就说:“我们老先生不在家。”“到哪块去了?”“朝山进香。”“朝的哪一山?”“不晓得。”“哪一天回来?”“不晓得。”彭越访了几天,没有访到范增下落,只得回来缴令。
项梁又命九江王英布去请,英布也遇到同样情况,回来缴令。两人都被项梁责备了一番。
这范增倒难请哪!项梁、项伯想了个办法,出赏格。将赏格牌在五营四哨张挂,牌上写着:“军中无论何人,若能请得巢湖范增者,封赏不小。”这赏格牌写得可笑,封多大?赏多少?没有讲。
赏格牌挂了三天,没有人下。啊!全军这么些人,没有一个敢到巢湖去请范增?没有。大家知道,九江王、大梁王,两个王爷去都没有请到,回来受责备,我们跑去请不来,回来要杀头了。所以挂了三天,没有人敢动。
第四天,韩信走出帐篷,他生了三天病,今天稍好,出来走走,一眼望见赏格牌,心里高兴。他走到赏格牌前,对看牌的两个小军说:“二位!请把这牌下下来!”“做什么?”“我到巢湖去请范老先生。”“你这烧火的能去请范老先生?”“牌上写明,军中无论何人皆可前去,没有注明说伙伕不能去啊!”“行,牌你自己下,没得哪个是你当差的。”
韩信想:唉!他们看不起我。自己动手把牌子下了,捧着赏格牌直奔帐口。
项伯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