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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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折衷方案通过以后,英国对美输出积极增加,从此英国对美输出大大超过了美国对英输出,使英国可以随时吸取在美国流通的贵金属,数量多少可以随心所欲,因此每逢英国自身感到货币流通量不足时,就会在美国引起商业恐慌。这里有一点最使人惊讶的是这个方案的倡议者就是亨利·克莱,而这位先生却是对美国工业利益最杰出、最有远见的拥护者。谈到这里我们一定记得,美国工业由于1828年的税则而获得的发展,引起了植棉者方面极大的猜忌,这时南部各州其势汹汹,说1828年税则如果不加以修改,将不惜使联邦陷于瓦解。这时在联邦政府执政的是民主党,它只是由于党派利益与竞选动机,对南部各州的农场主表示了左袒,而且向属于这个党派的中部和西部各州的农业经营者进行疏通,要他们也采取同样的态度。
这些中部和西部各州的农业经营者因为商品价格普遍高涨,也失去了原来对工业势力的同情心,却不晓得物价的这种涨势主要是国内工业与无数运河及铁路建设事业发达的结果。他们看到南部各州的反抗态度这样激烈,势将引起整个联邦的真正决裂,甚至可能引起内战,在这方面或者也的确存有戒心。因此保持与南部各州民主党的同情关系,就成为中部和东部各州民主党的党派利益。由于这样的政治环境,舆论也有了转变,倾向于赞同对英进行自由贸易,照这个时候的大势看来,很有可能,国家的整个工业利益将在赞同对英自由贸易的论调下受到牺牲。处于这样的情况下,亨利·克莱的折衷方案似乎成了至少足以部分保持保护制度的唯一手段。在这一方案下,为了保全美国工业的一部分(即从事于制造比较粗劣、代价较低的那些商品的工业),另一部分工业(即制造比较精致贵重商品的工业)将成为对外竞争下的牺牲。一方面一切现象似乎都表明,美国的保护制度再过几年将重新抬头,再度获得新的发展。在英国方面,不论怎样诚意地希望减轻美国商业恐慌,通过购买股票、贷款或移民方式从英国流入美国的资本量不论怎样巨大,但美国进出口价值不能平衡的现象依然存在,而且在日益扩大,在这样情况下是决不能长期依靠上述方法来保持收支均衡的。规模越来越大的惊心动魄的商业恐慌,此后势将继续发生,美国人总有一天会认识到祸害的根源,总有一天会下决心来铲除祸根的。
此后赞成保护制度的人一定又会一夭天增加起来,赞成自由贸易的人又会一天天减少下去,这是势所必然的。迄今为止,由于工业在前一时期的发展、大规模公共事业的建设、棉花产量激增以后对生活日用品需求的高涨,部分也由于农产品的歉收,一般农产品的价格得以保持在非常高度的水平上。但是人们可以十拿九稳地说,这样的价格数年以后势必回跌,将跌到通常标准以下,低于标准的程度就象原来高于标准的情形一样。自从折衷方案成立以后,美国资本的增额大部分用在农业方面,目前对这方面的生产仅仅在开始发生作用。由此农业生产将获得非常的增长,但是另一方面,需求必然将大大降低。第一,公共建设此后不会再有同样程度的扩展;其次,由于国外竞争,工业人口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增长;第三,棉花生产已经大大超过消费,植棉者由于棉花价格低落,将不得不另谋发展,他们原来向中部和西部各州购人的生活必需品,将由他们自己来生产。假使再加上农产大丰收,中部和西部各州那时就将再度面临象实行1828年税则以前那样的情况,受到农产过剩的危害。但是同样的前因必然会产生同样的后果;就是说,到那时中部和西部各州的农业经营者必然会看到,只有在国内工业人口有了增长以后,农产品的需求才能有所增长,而要使国内工业人口增长,只有扩大保护制度才能实现。在这样情势下,拥护保护制度者的人数和势力将日益增长,而反对派将相对地减弱,这时环境已经有了变化,植棉者如果对他们自己的利益有正确的认识,就必然会看到,国内工业人口的增长与原料及农产品需求的增长,都是同他们自己的利益相一致的。
由此可见,美国植棉者和民主党的意向所在,他们以极大热情、在出自本愿的心情下所共同努力奋斗的目标,都是有助于英国的商业利益的,这就使汤普森先生的商业外交天才,在这方面暂时失去了表现的机会。
但是法国的情况却完全不同。这里人们所念念不忘的还是禁止制度。诚然,这里有许多政府官吏是价值理论的信徒,也有许多议员主张扩大英法之间的商业关系,由于当时两国处于同盟地位。这样的见解相当流行。但是怎样来达到这一目的,却没有一致意见,也没有十分清楚的具体表示。不过有一点似乎是明显的,而且无可争辩的,那就是对国外生产的生活必需品和原料征收高额关税,不容许那种以对法国的工业极为不利的方式输入英国产的煤和生铁,一方面如能促进葡萄酒、白兰地和丝织品的输出,则将使法国获得极大利益。
当时一般的情况是,人们对于禁止制度的有欠完善只是在口头上普遍加以责难;但就制度的某些具体方面进行攻击,看来还是不合时宜的。因为七月革命以后的政府获得了资产阶级的有力支持,而这个阶级的绝大部分是与大工业企业有关系的。
汤普森先生针对着这样的情况拟出了一个行动计划,从这一点上充分显示了他的广有智谋与外交手腕的老练圆滑。他特为选派了鲍林博士到法国去,这位先生对法国的工商业情况与商业政策是彻底精通的,向来以抱有磊落、阔大的胸襟见称于世,是一位学者,一位有成就的作家,他走遍了整个法国,随后又到了瑞士,去搜集现场的最新资料,用来攻击禁止制度,宣传自由贸易。鲍林博士凭了他向有的机智与干练,完成了政府交给他的任务。他特别着重指出的是,上面所提到的两国间就煤、生铁、葡萄酒与白兰地等项进行进一步自由贸易的有利情况。在他的公开报告里,他的论点主要只是限于这几项商品;关于工业的其他部门他只举了些统计数字,至于这类工业通过对英自由贸易可以获得怎样的推进,他没有提出具体意见或详细论证。
鲍林博士的行动是严格遵守汤普森先生所给他的指示的,那些指示是在深思熟虑下用高度的技巧构成的,出现在他报告的开头部分。汤普森先生使用了十分冠冕堂皇的语调。他表示极端关怀法国的工业利益,井表示对于拟议中的对法谈判,绝不能期望获得任何重大结果。这时法国的棉毛纺织事业已经有了很大发展,英国对这一点的看法如何,法国方面未免惴惴不安,而汤普森先生这样的表示正与安定人心的作用完全相配合。按照汤普森先生的意见,在这些方面对法国要求重大让步是愚不可及的。
另一方面,关于“重要性较次的商品”怎样可以比较容易达到目的这一点,他作了一些暗示。这类所谓重要性较次的商品指的是哪些,在他的指示中当然没有举出,但是根据后来法国的经验来看,却完全可以懂得汤普森先生的意思,因为当他草拟这个指示时,英国运销法国的麻纱和麻织品是列入《重要性较次》的项下的。
法国政府被英国政府及其代表们的那些花言巧语所感动,就打算对英作一些不重要的让步,由此它自己也许还可以终于获得些便宜,于是降低了麻纱与麻织品的进口税。这时法国工业面对着英国在这类工业上的巨大改进已没有任何保护,就在紧接着的以后几年,英国这类商品对法国输出有了大量增进,1838年的输出总额即达三千二百万法郎。法国整个麻纺织业的价值极为庞大,达好几百万法郎,对农业和整个农业人口福利的关系极为重大,这时由于英国占了先着,这一工业有全部垮台的危险;除非设法提高关税,制止英国的竞争攻势,否则危险的发生就势难避免。
法国受了汤普森先生的愚弄,这一事实已经极其明显。他在1834年已清楚地看到,英国由于在制麻布的技术上有了新发明,这一工业在数年以后将有重大发展,所以他在这次谈判中是指望着利用法国政府对于这类发明及将由此引起的必然后果还一无所知的情况的。在法国主张降低税率的人们现在竭力要使大家相信,他们不过是要想借此对比利时的麻纺织业作某种让步。但是这能掩饰得了他们对英国在这方面进展情况缺乏知识,对由此所将引起的必然后果缺乏远见吗?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总是肯定的:法国为了英国方面的利益而失去它的麻纺织业的大部分,因此必须进一步设法保护它自己;这次英法间的增进贸易自由,是一个最近的、崭新的经验,使人永远想起前者的老好巨猾与后者的不够练达,可以把它看作一个新的麦修恩条约,第二个伊甸条约。这时法国麻纺织业者怨声载道,法国政府也有意纠正已经铸成的大错。但是汤普森先生看到了这样的情况怎样呢?他完全模仿了赫斯启森先生的老调,他大肆威吓。说是要将法国的酒和丝织品摒之门外。这就是英国的世界主义。法国的麻纺织业已经有了一千年的历史,同它下层社会的整个经济,尤其是同它的农业,已经极度密切地结合在一起,这一工业的产品是一切阶级主要的生活必需品,全部价额达三亿到四亿法郎;而为了换取特权,得以将额外数百万法郎的酒和丝织品输赴英国,法国就得放弃这样一个工业。麻纺织业与酒类及丝织品出口双方在价值上的悬殊是一个问题,还有一点必须考虑到的是,法国失去了麻纺织业以后,如果由于战争而两国的商业关系中断,它将处于什么地位;这时法国酒类和丝织品的过剩部分将不再能运往英国,而同时如麻织物这样一类重要的必需品,它将感到缺乏。
任何人对这一点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麻织物问题不只是一个经济福利问题,而要比这一点重要得多,它同有关国家工业力量的一切事物一样,是一个涉及国家独立自主与国家权力的问题。
看起来情形的确是这样,创造发明精神好象是替它自己安排了一个任务,这一精神通过对麻纺织业的改进,使各国理解到工业的本质、工业与农业的关系以及工业对国家独立自主与权力的影响,从而暴露了流行理论的错误论点。如所周知,流行学派认为各个国家对生产的不同部门各有它的特长,这种特长或者是来源于自然条件,或者部分是从它的经验过程中得来的,通过自由贸易,可以互相取长补短。我们在前面的一章里曾经举出证据,说明这种说法只有就农业而言是对的,农业所主要依靠的是气候和地力。但是工业的情形不同,凡是处于温带的国家,如果它具有必要的物质、精神、社会和政治条件,在这方面就具有同等的能力。目前在这一点上提供了最显明例证的就是英国。我们晓得,德国、比利时、荷兰以及法国北部的人民在一千年以前就从事于麻的纺织;如果要问,以过去的经验与努力以及所具有的自然条件来说,哪些国家最适宜于发展麻纺织业,那么应当说就是这些国家。而英国的情形却不同,它直到上一世纪中叶,关于这一工业显然还很少进展,它所需要的麻布,那时候大部分是从国外输入的,如果不是靠了关税对这一工业的不断保护,它甚至还不能用自制的麻织品来供应自己的市场与殖民地。人们都知道,卡斯尔累和利物浦两位勋爵曾在议会中引证说明爱尔兰的麻纺织业如果不是靠了保护制度,就无法与德国竞争。一百年来,英国的麻织品在全欧洲是最低劣的,但是由于有了新的发明,我们现在却看到它咄咄逼人,企图垄断全欧洲的麻纺织业;这正同棉纺织业的情形一样,近五十年来,英国垄断了东印度群乌的棉业市场,然而在一百年前,它的棉织品甚至在自己市场上也还不能与印度产品竞争。虽然拿破仑是第一个对棉纺机的发明出了那样大的赏格,虽然法国的机器工人和工业家早在英国人之先就从事于麻纺织业,而英国近来在这一工业上何以会有这样的巨大进步,这一点目前在法国已成了一个争论不决的问题。人们要问,在机械方面具有较大天才的到底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于是,提出了形形色色的解释,但是没有一种解释是正确的和合情合理的。要说英国人在机械方面的才能得天独厚,或者说在工业方面的技巧与耐劳精神胜过德国或法国人民,这样的说法当然是荒谬的。在爱德华三世的时代以前,英国人在全欧洲要算是最粗野、最无能的,那时他们当然决不会想到在机械方面的天才上或工业的技术上可以同意大利人、比利时人或德国人媲美;但自此以后他们的政府就开始着重教育事业,因而逐步前进,终于在工业技术上青出于蓝,可以同他们的师傅争一日之短长。如果说近二十年来英国人在麻纺织机器制作方面的进步超过了别的国家:特别是法国,那么其中原因不外是以下几点:第一,他们在机械技术上有了进一步的卓越成就;第二,他们在棉纺织机器方面有了进一步发展,这类机器与麻纺织业用的机器在性能上是极相近的:第三,由于以前的商业政策,他们比法国人积累了较多的资本;第四,由于他们的商业政策,他们麻织品的国内市场比法国的要大得多;最后,他们的保护关税,加上上述种种情况,使国内在机械方面的才能获得了较大的鼓励和方便,得以专心一志地从事于改进这一工业部门。
以下几点是我们在上面曾经提到的:一切的工业部门彼此之间有着极密切的交互作用;一个部门有了改进时,就为其他一切部门的改进作好了准备,起了推进作用;忽视了任何一个部门时,其他一切部门必然要感受到由此发生的影响;总之国家的全部工业力量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关于上述一些意见,英国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显著的确证。他们最近在麻纺织业方面的成就,对于上述意见提供了一个更加显著的确证。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
弗里德里希·李斯特著 陈万煦译
第三十四章 英国优势地位与德国商业同盟
德国在最近二十年来方始看清楚,它自己现在是何等样的一个大国,却没有一个有力的商业政策;假使它有了这样一个政策的话,将居于怎样的地位。德国的情况,就象富兰克林曾一度形容新泽西州的那句话一样,“是一只被邻居们四面八方都凿了孔的酒桶,桶里的酒都被他们吸光了”。英国已经破坏了德国大部分的工业,以大量的棉毛织物向德国运销,可是还不满足,它不允许德国的谷物和木材进口,甚至有时还要排斥德国的羊毛。曾有一个时期,英国运销德国的工业品比运到它所竭力称道的印度帝国去的,还要多十倍。然而这个垄断着一切的岛国对待可怜的德国人比对被征服的印度人还不如,它输出德国人所需要的工业品以后,甚至不允许他们用农产品来偿付。德国人低首下心,使自己成了替英国人劈柴挑水的苦工;但是没有用。芙国人对待他们比受统治的人民还要糟。国家就同个人一样,如果让自己被某人欺侮了,其他一切的人就都会看他不起,最后甚至会成为孩子们嘲笑的目标。法国以大量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