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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镜 系列-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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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青色的珠子,迎着光看似乎有碧色隐隐流动。

    空荡荡的寨子里只有风呼啸的声音,到处都是堆叠的尸体、被拦腰斩断的马匹和插满了乱箭的房屋。这一片废墟上流满了鲜血,到夜来、定会吸引鸟灵那些魔物云集而来噬咬尸体,然后再过不了多久、便会被黄沙彻底埋没。

    如同五十年前博古尔沙漠中兴盛一时的霍图部。

    副将宣武和狼朗队长带着镇野军团在废墟上搜索,云焕却一个人坐在村寨中心广场的旗杆下,低着头看着手里握着的如意珠,出神。风沙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少将有些出神地仰着头、看着碧蓝高旷的天空里飘来的一片孤云。

    海国的传说里,鲛人死去后、都会化为云升入天空吧?

    “少将,战场已经清扫完毕,是否拔营返回空寂城?”耳边忽然听到副将的禀告。

    他不出声地挥挥手,表示同意——在寒洲倒下、战斗结束的刹那,仿佛杀气忽然消解了,帝国少将眼里妖鬼般的冷光就黯淡了下去,换之以极度的疲惫。

    终于是结束了……如意珠握在手里的时候,内心坚硬的壁垒仿佛喀喇一声碎裂。

    “复国军右权使的尸体,如何处置?”宣武副将看过云焕暴烈的一面,此刻战战兢兢,事无巨细地请示。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会惹动了这尊杀神。

    “一个蠢材……在毒河里潜游了那么久,就为了回来送命。”云焕薄薄的唇角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喃喃,想起石门洞开那一刹、寒洲满身脓血仿佛要彻底腐烂的样子。以及他最后一刻脸上那种奇异的微笑——那种超越了生死和爱憎的笑容,在生命最后一刹变成匕首,深深扎入了云焕空洞漠然的心里。

    一个鲛人……脸上怎能有如此的笑容……

    那个笑容、居然和师傅脸上遗留的微笑一模一样!

    “带回去,路上遇到赤水就投入水里。”云焕站了起来,有些烦乱地下令,“按照鲛人习俗水葬。”顿了顿,厉声补充:“不许毁坏尸体——若敢私自挖取凝碧珠者,凌迟处死!”

    “是!”宣武副将全身一颤,恭谨地领命退下。旁边狼朗听了,带着略微诧异抬头看了这个脸色苍白严肃的破军少将一眼。

    “回城!”云焕却不想再在这个尸体横陈的修罗场上多待,翻身上马,“回空寂城!”

    马蹄踏动黄沙之时,手握如意珠的少将转过头,不易觉察地抬头看了看天——那一片孤云已经没有了踪影。

    半夜时分,大漠上冷得彻骨。

    狼朗的甲胄上都结上了薄薄一层冰,稍微一动、就喀嚓喀嚓地往下掉。然而他和手下的士兵都不敢活动身体,恭恭敬敬地等待在古墓外,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墓。

    分明已经完成了任务、可破军少将却没有急着返回帝都复命。这几日带着士兵来这个曼尔戈人的圣地,吩咐众人在外头等候,便一个人进入了那个古墓。第一二日、每天傍晚云焕开门出来,却是拖出了一堆奇形怪状的水草和几具尸体,令士兵搬走——都是曼尔戈部的牧民,看来是在古墓中伤重死去的。第三日起,少将再也没有清理出尸体,却依然一进去一天。外头守着的士兵心下疑惑,然而严格的军纪让他们不敢相互之间交头接耳。

    只有狼朗的心里是明镜也似。

    这座古墓里到底是什么,这片大漠上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甚至那些每年来祭拜的牧民、也不知道那个被他们视为“女仙”的女子究竟是谁吧?

    那是隐居于此的空桑前代剑圣:慕湮。

    几十年前,荒漠的盗宝者里曾经有过关于“白衣单骑”的传说。那些凶狠的盗宝者都说、百年来这片博古尔大漠上游荡着一位白衣白马的女子,手中操纵着闪电化成的利剑,一击便让最骠悍的盗宝者成为废人。这位孤独的女子行踪无定、如果每次被她碰到了盗宝者的暴虐行径,那些盗宝者便要倒霉——然而,也曾有一队盗宝者在大漠里被沙魔所困,奄奄一息中,却看到蒸腾的热气中一骑白马飞驰而过,闪电腾起、替他们斩杀了庞大的怪物。

    在白衣单骑的女子游荡于荒漠的那段时间里,便是最凶恶的盗宝者,都不敢肆意杀戮。

    那个白衣单骑的女子、消失在五十年前霍图部叛乱之后。

    没有人知道那个空桑女剑圣一战之后血脉衰竭、从此隐居在空寂城外的古墓里,进入了断断续续的长眠。只有在每年五月月圆之夜、空寂之山上恶灵杀戮牧民时,才会被哭号和祈祷声惊动,从墓中出来驱恶除妖,保护牧民。

    他受命呆在这片荒漠上,注视着那一道闪电般的光华已经十四年。

    巫彭元帅庇护了他这个遗族的孩子、让他不至于在流放中死去。而在他十五岁时,巫彭大人便将他安排进了空寂大营的镇野军团中,凭着自己的才能、他很快当上了威名赫赫的沙漠之狼的队长。他等待着进一步的指派,觉得巫彭大人这般提拔自己、必有重任委托——然而元帅要他做的、居然只是在这片广漠中,监视着一个古墓里的残废女子。

    他不明白原因,却知道这是不能多问的。

    他已然无欲无求、只想在这片荒漠里平静过完一生。灭族之时,他才九岁。依稀还记得族中那些大人是如何的厉骂哭号、诅咒国务大臣不得好死,然后私下里抱着逃过大劫的幼小孩子,恶狠狠地将心里的毒液吐出来哺育给他们,让他们记得长大后要复仇。

    然而毕竟那时候太年幼,一切都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淡去。

    每年一次的、他伪装混在那些牧民中抬头看着半空中和鸟灵混战的女子,看着那一道道裂开夜空的雪亮闪电。被那样惊人剑技和身姿所震惊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难道,那古墓里的人……是巫彭元帅所倾慕的么?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帝国元帅吧?

    而胡思乱想的军人不曾知道:正是与这个女子五十年前的一次交锋,被所有战士视为神的元帅才失去了一只手臂!那一战之后,巫彭永远记住了这个劲敌,并且几十年来一直留意着她的行踪。

    他便成了一颗棋子,受命监视了这座旷野里的古墓十四年。从少年直至青年,他将人生中最鼎盛的那一段岁月耗费在观望中,而且莫名原因。他看到过牧民孩子在墓前嬉戏,更惊讶地看到其中居然有一个冰族的孩子。那个坐着轮椅的白衣女子在墓门口微笑,指点着那个冰族孩子的剑技。轮椅上的女子精神似乎很不好,经常要停下来歇息,在她歇息的时候、那个孩子便捧着剑站在轮椅后面,安静地注视着师傅、阴郁沉默的眼睛里对别的东西视而不见。

    他远远观望,却永远不敢上前。

    恍然有一种做梦的虚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孩子变成了壮年战士,然而古墓里那一张素颜、居然一直不变。

    十几年后,在帝都来的少将手握双头金翅鸟令符来到空寂大营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云焕——什么都变了,只有那一双阴郁冷醒的眼睛一如当年。那个瞬间、他霍然明白了。

    所以,在接到元帅从帝都紧急密令、要他探察墓内情况的时候,他丝毫不意外。

    在周围战士眼睛里都露出疑惑的时候,也只有他丝毫不动容,看着少将进入古墓。

    他知道墓里的那个人是谁——他此刻想知道的、就是那个人是否还活着?

    大漠深夜的冷风吹在甲胄上,冷彻入骨。

    然而在狼朗终于忍不住开始轻轻跺了一下脚的时候、忽然眼角掠过了一丝白光。他和所有士兵一起诧然抬首,看到漆黑的天幕里划过一道流星。然而那一道流星却是向着这边坠落的,在眨眼间一闪而至、居然准确地落入了古墓那个高窗中。

    所有士兵面面相觑。只有狼朗变了脸色——在光芒没入窗中的一刹、速度稍微缓了缓,他看清楚了:哪是什么流星?分明是一个白衣白发、骑着白色天马的女子!身影是虚幻的、刹那间穿过了狭小的窗口,没入古墓!

    空桑的冥灵军团?

    “少将!少将!”狼朗大惊,迅速扑到墓门口,单膝跪地,“空桑人来了!”

    此语一出、全军耸动。刀兵出鞘声里、却只听云焕声音沉沉从墓里透出:“原地待命!”

    黑暗一片的墓室内弥漫着森冷潮湿的水气,只有最深处有黯淡的烛光透出。

    云焕霍然回头、注视着重门外纯白色的女子。

    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衫、白色的肌肤,身畔牵着白色的天马。整个人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柔光,让身影虚幻得不真实,如一触即碎的影子。在看到地底冷泉中永久沉睡的女子时,来人忽然间双肩一震、以手掩面。

    “白璎?”沧流帝国的少将愣住了,眼里闪过迟疑的光,“你是白璎么?”

    显然是在墓外看到沧流军队的时候、已经料到了墓内有人,此刻前来白色的女子却未有这样的惊讶,只是不易觉察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有极重的杀戮气息!放开了天马的缰绳,嘴唇抿成一条线、她看着古墓深处穿着少将军服的冰族男子。

    “你是谁?”蹙眉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身透出杀气和酷烈气息的军人,白璎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极度的反感和排斥。这个人……怎么会在师傅墓里出现?

    “我是云焕,白璎师姐。”同样也在打量着前来的空桑太子妃,云焕感觉心里杀机一动、但很快按捺了下去,克制着、平静地回答,“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面。”

    “我不是你师姐——你应该知道师傅并未将剑圣之位传承给你,你已被逐出门墙。”白璎冷淡地回答,本来就对这个沧流帝国少将的同门有着深切的反感。忽然间她惊觉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焕,脱口惊呼:“所以你把师傅杀了?是你把师傅给杀了?!”

    “不是我!”云焕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眼睛里的光却亮如妖鬼,厉声,“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师傅……那毒不是我下的……不是我!”声音一开始是愤怒的辩解,然而不知为何却是难以控制般的一叠声重复下去,到了最后却渐渐低了下去。

    云焕颓然后退、手中的水瓢落到了地上,用手支着自己的额头。

    “是我。”他忽然安静下来了,说,抬起眼睛看着来人,“是我害死了师傅。”

    坦承后随之而来的便应该是凌厉的剑光——然而,白璎在接触到那样的目光时却不自禁的震了一下,不知为何感到某种恐惧,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猝然相遇的传说中沧流军中最令人畏惧的少将——她的师弟。

    “说到底还是我害死了师傅……”手指缝里的那双眼睛忽然冷了下来,云焕的声音低而轻,犹如梦呓,“所有腥风血雨都是我带来的——弄脏了这座古墓。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怎么也洗也洗不干净了。”

    白璎诧异地看到了地上跌落的水瓢,然后看到了四处散落的布团和水桶。

    地上、四壁甚至屋顶都是湿的,显然这座古墓里有过惨烈的死亡,而眼前这个人曾花了无数的力气来试图彻底清洗这里,直至疲惫不堪。

    “不是你。”忽然间她就确定了,脱口轻轻道,“是谁?”

    “一个鲛人。”云焕冷笑起来,眼里又露出了那种锋利的光芒,“我不会告诉你是谁——这个仇由我来报!我不会假手他人,也不许你和西京插手。”

    鲛人?”白璎一惊,然而看到那样的眼光、却知道是绝问不出什么来了。

    “既然你不愿意认我当同门,我也不希罕有这样一个师姐。除了师傅外、我并不承认师门中其他关系。”云焕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站直了身体,看着前来的空桑太子妃,“我们注定要成为对头,但至少不要在这里——我不想在师傅面前和你拔剑相向。她说过不希望看到同门相残,我必不会逆了她的意思。但我也决不是个束手就死的人。”

    “我只是来送灵。”白璎不动声色地回答,心里却是暗自吃惊——她并非懵懂少女,看着云焕眼里的神色也隐约觉得有些异样,竟不似一个弟子对师傅去世的哀恸模样,不由惊疑不定,怔怔的在心里打了个激灵。

    “送灵?”云焕一怔,猛地明白过来,“哦,我倒忘了你们空桑人的风俗!”

    “离师傅仙逝已经有十二天了——今日是送灵之日,若不按空桑习俗诵咒燃香,人的魂魄便无法通过北方尽头的九嶷、去往彼岸转生。”白璎回答,眉间肃穆,“所以我连夜赶来。只可惜西京师兄还在泽之国,无法分身前来。”

    “原来如此……难怪你还不惜冒了风险从无色城赶来。”云焕冷笑起来,沉吟着遥想大陆另一边密布的战云,眉间不知不觉又拢上了白璎极度厌憎的那种杀戮表情,“西京在那边是被飞廉缠住了吧?居然还没死?倒是命大。”

    “我要开始送灵了。”截口打断,白发的女子挥手让天马退出,冷冷看着云焕。

    然而沧流少将并没有丝毫退出去的意思,只是安静地把目光投向了冷泉中心那一张轮椅上沉睡的人,声音忽然变得和刹那前完全不同:“先帮我擦掉那滴血——”

    “什么?”白璎诧异。

    “师傅左颊上溅了一滴血,”云焕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轻声,“师傅她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东西的——帮我擦掉它……请。”仿佛想起什么,他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语气,那是他几乎从未对别人用过的字眼。

    被那样专注而梦呓般的语气吓了一跳,白璎凝神看去、果然看到死去女子白色的脸颊上有一滴刺目的殷红色。她诧然脱口:“为什么不自己擦?”

    “我的手很脏……根本不能碰。而且,小蓝也不让。”云焕微微苦笑起来。

    顺着他的指尖,白璎看到了一团蓝灰色的毛球蜷缩在轮椅的靠背顶端,从慕湮遗体的肩膀后探出头来,用警惕灵活的光盯着水边交谈的两个人。

    “那是什么?狐狸?”第一次来到古墓的女子有些惊讶。

    “师傅养了十几年的蓝狐。”云焕简单地解释,做了一个“请”的催促手势。

    “它会让我近身?”一边涉水过去,一边白璎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小动物警惕的眼睛。

    “应该会。小蓝很聪明,能分辨不同的人。”云焕忽地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有某种复杂的神色,似乎赞许,却又似排斥,“而你……你身上,有某种和师傅相似的气息。”

    那样的话让白璎微微一惊。然而就在那个刹那、一直盯着她看的蓝狐忽然轻轻叫了一声,果然消除了恶意,闪电般窜了过来,想要扑入她怀里。

    然而,冥灵女子的身体是虚无的,蓝狐穿过了白璎的身体、落在冷泉里。

    湿淋淋的蓝狐回头看着俯下身去的白璎,忽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黑豆也似的眼里,陡然滚出了两滴泪珠。是已经死去的冥灵……这个前来送师傅的女弟子,其实早就已经比师傅更早地离开了这个人间。

    “师傅……师傅……”来到轮椅前,伸手恭谨地拭去了颊边的血,感觉触手之处的肌肤居然坚冷如玉石,白璎一惊跪倒在水中,凝视着这一生都未谋一面的师傅,眼里泪水渐涌,“我是二弟子白璎……您看到了么?我来送您去往彼岸了。”

    跪倒在地底涌出的冷泉中,纯白的冥灵女子闭目合掌,开始静默地念动往生咒。

    除了祝诵声,古墓里没有丝毫声响。

    作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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