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_旧唐书-第3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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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高霞寓领之,专俟攻讨。逊以五州赋饷之。
时孙代严绶镇襄阳。绶以八州兵讨贼在唐州。既而绶以无功罢兵柄,命高霞寓代绶将兵于唐州,其襄阳军隶于霞寓。军士家口在襄州者,逊厚抚之,士卒多舍霞寓亡归。既而霞寓为贼所败,乃移过于逊,言供馈不时。霞寓本出禁军,内官皆佐之。既贬官,中人皆言逊挠霞寓军,所以致败。上令中使至襄州听察曲直,奏言逊不直,乃左授太子宾客分司,又降为恩王傅。
十三年,李师道效顺,命逊为左散骑常侍,驰赴东平谕之。师道得诏意动,即请效顺,旋为其下所惑而止。逊还,未几,除京兆尹,改国子祭酒。
十四年,拜许州刺史,充忠武节度、陈许溵蔡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是时,新罹兵战,难遽完缉。及逊至,集大军与之约束,严具示赏罚必信,号令数百言,士皆感悦。
长庆元年,幽、镇继乱。逊请身先讨贼,不许。但命以兵一万,会于行营。逊奉诏,即日发兵,故先诸军而至,由是进位检校吏部尚书。寻改凤翔节度使,行至京师,以疾陈乞,改刑部尚书。长庆三年正月卒,年六十三,废朝一日,赠右仆射。
逊幼孤,寓居江陵。与其弟建,皆安贫苦,易衣并食,讲习不倦。逊兄造,知二弟贤,日为营丐,成其志业。建先逊一年卒。兄弟同致休显,士君子多之。谥曰恭肃。造早卒。
建,字杓直,家素清贫,无旧业。与兄造、逊于荆南躬耕致养,嗜学力文。举进士,选授秘书省校书郎。德宗闻其名,用为右拾遗、翰林学士。元和六年,坐事罢职,降詹事府司直。高郢为御史大夫,奏为殿中侍御史,迁兵部郎中、知制诰。自以草诏思迟,不愿司文翰,改京兆尹。与宰相韦贯之友善。贯之罢相,建亦出为澧州刺史。征拜太常少卿,寻以本官知礼部贡举。建取舍非其人,又惑于请托,故其年选士不精,坐罚俸料。明年,除礼部侍郎,竟以人情不洽,改为刑部。
建名位虽显,以廉俭自处,家不理垣屋,士友推之。长庆二年二月卒,赠工部尚书。三子:讷、恪、朴。讷最知名,官至华州刺史、检校尚书右仆射。
薛戎,字元夫,河中宝鼎人。少有学术,不求闻达,居于毗陵之阳羡山。年余四十,不易其操。江西观察使李衡辟为从事,使者三返方应。故相齐映代衡,又留署职,府罢归山。福建观察使柳冕表为从事,累月,转殿中侍御史。会泉州阙刺史,冕署戎权领州事。
是时,姚南仲节制郑滑,从事马总以其道直为监军使诬奏,贬泉州别驾。冕附会权势,欲构成总罪,使戎按问曲成之。戎以总无辜,不从冕意,别白其状。戎还自泉州,冕盛气据衙而见宾客。戎遂历东厢从容而入。冕度势未可屈,徐起以见,一揖而退。又构其罪以状闻,置戎于佛寺,环以武夫,恣其侵辱,如是累月,诱令成总之罪。操心如一,竟不动摇。杜佑镇淮南,知戎之冤,乃上其表,发书谕冕,戎难方解,遂辞职寓居于江湖间。
后阎济美为福建观察使,备闻其事,奏充副使。又随济美移镇浙东,改侍御史,入拜刑部员外郎。出为河南令,累改衢、湖、常三州刺史,迁浙东观察使。所莅皆以政绩闻。居数岁,以疾辞官。长庆元年十月卒,赠左散骑常侍。
戎检身处约,不务虚名。俸入之余,散于宗族。身殁之后,人无讥焉。兄弟五人,季弟放最知名。
放登进士第,性端厚寡言,于是非不甚系意。累佐籓府,莅事干敏。官至试大理评事,擢拜右拾遗,转补阙,历水部、兵部二员外,迁兵部郎中。
遇宪宗以储皇好书,求端士辅导经义,选充皇太子侍读。及穆宗嗣位,未听政间,放多在左右,密参机命。穆宗常谓放曰:「小子初承大宝,惧不克荷,先生宜为相,以匡不逮。」放叩头曰:「臣实庸浅,获侍冕旒,固不足猥尘大位。辅弼之任,自有贤能。」其言无矫饰,皆此类也。穆宗深嘉其诚,因召对思政殿,赐以金紫之服。转工部侍郎、集贤学士。虽任非峻切,而恩顾转隆。转刑部侍郎,职如故。
穆宗常谓侍臣曰:「朕欲习学经史,何先?」放对曰:「经者,先圣之至言,仲尼之所发明,皆天人之极致,诚万代不刊之典也。史记前代成败得失之迹,亦足鉴其兴亡。然得失相参,是非无准的,固不可为经典比也。」帝曰:「《六经》所尚不一,志学之士,白首不能尽通,如何得其要?」对曰:「《论语》者《六经》之菁华,《孝经》者人伦之本。穷理执要,真可谓圣人至言。是以汉朝《论语》首列学官,光武令虎贲之士皆习《孝经》,玄宗亲为《孝经》注解,皆使当时大理,四海乂宁。盖人知孝慈,气感和乐之所致也。」上曰:「圣人以孝为至德要道,其信然乎!」转兵部侍郎、礼部尚书,判院事。
放闺门之内,尤推孝睦,孤孀百口,家贫每不给赡,常苦俸薄。放因召对,恳求外任。其时偶以节制无阙,乃授以廉问。及镇江西,惟用清洁为理,一方之人,至今思之。宝历元年,卒于江西观察使,废朝一日。
史臣曰:穆秘监之刚正不夺,如寒松倚岩,千丈劲节。而窦容州之敢决,如鸷鸟逐雀,英气动人,岩穴之流,罕能及此。然矫激过当,君子不为。如埙如篪,不通不介,士行之美,崔氏诸子有焉。建、逊之贞方,戎、放之道义,元和已来,称为令族,宜哉!
赞曰:穆之赞、质,窦之常、群,迹参时杰,气爽人文。二李英英,四崔济济。薛氏三门,难兄难弟。
旧唐书卷一百六十
列传第一百六
○于頔 韩弘子公武 弘弟充 李质附 王智兴子晏平 晏宰
于頔,字允元,河南人也,周太师燕文公谨之后也。始以廕补千牛,调授华阴尉,黜陟使刘湾辟为判官。又以栎阳主簿摄监察御史,充入蕃使判官。再迁司门员外郎,兼侍御史,赐紫。充入西蕃计会使,将命称旨,时论以为有出疆专对之能。历长安县令、驾部郎中。
出为湖州刺史。因行县至长城方山,其下有水曰西湖,南朝疏凿,溉田三千顷,久堙废。頔命设堤塘以复之,岁获粳稻蒲鱼之利,人赖以济。州境陆地褊狭,其送终者往往不掩其棺槥,頔葬朽骨凡十余所。改苏州刺史,浚沟渎,整街衢,至今赖之。吴俗事鬼,頔疾其淫祀废生业,神宇皆撤去,唯吴太伯、伍员等三数庙存焉。虽为政有绩,然横暴已甚,追憾湖州旧尉,封杖以计强决之。观察使王纬奏其事,德宗不省。及后頔累迁,乃与纬书曰:「一蒙恶奏,三度改官。」由大理卿迁陕虢观察使。自以为得志,益恣威虐。官吏日加科罚,其惴恐重足一迹。掾姚岘不胜其虐,与其弟泛舟于河,遂自投而死。
贞元十四年,为襄州刺史,充山南东道节度观察。地与蔡州邻。吴少诚之叛,頔率兵赴唐州,收吴房、朗山县,又破贼于濯神沟。于是广军籍,募战士,器甲犀利,僴然专有汉南之地。小失意者,皆以军法从事。因请升襄州为大都督府,府比郓、魏。时德宗方姑息方镇,闻頔事状,亦无可奈何,但允顺而已。頔奏请无不从。于是公然聚敛,恣意虐杀,专以凌上威下为务。邓州刺史元洪,頔诬以赃罪奏闻,朝旨不得已为流端州,命中使监焉。至隋州枣阳县,頔命部将领士卒数百人,劫洪至襄州,拘留之。中使奔归京师。德宗怒,笞之数十。頔又表洪其责太重,复降中使景忠信宣旨慰谕。遂除洪吉州长史,然后洪获赴谪所。又怒判官薛正伦,奏贬峡州长史。及敕下,頔怒已解,复奏请为判官,德宗皆从之。正伦卒,未殡,頔以兵围其宅,令孽男逼娶其嫡女。頔累迁至左仆射、平章事、燕国公。俄而不奉诏旨,擅总兵据南阳,朝廷几为之旰食。
及宪宗即位,威肃四方,頔稍戒惧。以第四子季友求尚主。宪宗以长女永昌公主降焉。其第二子方,屡讽其父归朝入觐,册拜司空、平章事。
元和中,内官梁守谦掌枢密,颇招权利。有梁正言者,勇于射利,自言与守谦宗盟情厚,頔子敏与之游处。正言取頔财贿,言赂守谦,以求出镇。久之无效,敏责其货于正言。乃诱正言之僮,支解弃于溷中。八年春,敏奴王再荣诣银台门告其事,即日捕頔孔目官沈璧、家僮十余人,于内侍狱鞫问。寻出付台狱,诏御史中丞薛存诚、刑部侍郎王播、大理卿武少仪为三司使按问,乃搜死奴于其第,获之。頔率其男赞善大夫正、驸马都尉季友,素服单骑,将赴阙下,待罪于建福门。门司不纳,退于街南,负墙而立,遣人进表。阁门使以无引不受,日没方归。明日,复待罪于建福门。宰相喻令还第,贬为恩王傅。敏长流雷州,锢身发遣。殿中少监、驸马都尉季友,追夺两任官阶,令其家循省。左赞善大夫正、秘书丞方并停见任。孔目官沈璧决四十,配流封州。奴犀牛与刘干同手杀人,宜付京兆府决杀。敏行至商山赐死。梁正言、僧鉴虚并付京兆府决杀。頔其年十月,改授太子宾客。
十年,王师讨淮、蔡,诸侯贡财助军。頔进银七千两、金五百两、玉带二,诏不纳,复还之。十三年,頔表求致仕。宰臣拟授太子少保,御笔改为太子宾客。其年八月卒,赠太保,谥曰「厉」。其子季友从猎苑中,诉于穆宗,赐谥曰「思」。右丞张正甫封敕,请还本谥。
右补阙高钺上疏论之曰:
夫谥者,所以惩恶劝善,激浊扬清,使忠臣义士知劝,乱臣贼子知惧。虽窃位于当时,死加恶谥者,所以惩暴戾,垂沮劝。孔子修《春秋》,乱臣贼子惧,盖为此也。垂范如此而不能救,况又隳其典法乎?
臣风闻此事是徐泗节度使李愬奏请。李愬勋臣节将,陛下宠其勋劳,赐其爵禄、车服、第宅则可,若乱朝廷典法,将何以沮劝?仲尼曰:「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名器,君之所司,若以假人,与之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頔顷镇襄、汉,杀戮不辜,恣行凶暴。移军襄、邓,迫胁朝廷,擅留逐臣,徼遮天使。当先朝嗣位之始,贵安反侧,以靖四方。幸免鈇钺之诛,得全腰领而毙,诚宜谥之「缪厉」,以沮凶邪,岂可曲加美名,以惠奸宄。如此,则是于頔生为奸臣,死获美谥,窃恐天下有识之士,谓圣朝无人,有此倒置。伏请速追前诏,却依太常谥为厉,使朝典无亏,国章不滥。
太常博士王彦威又疏曰:
古之圣王立谥法者,所以彰善恶、垂劝诫。使一字之褒,赏逾绂冕;一言之贬,辱过朝市。此有国之典礼,陛下劝惩之大柄也。頔顷拥节旄,肆行暴虐,人神共愤,法令不容。擅兴全师,僭为正乐,侵辱中使,擅止制囚,杀戮不辜,诛求无度,臣故定谥为厉。今陛下不忍,改赐为「思」,诚出圣慈,实害圣政。伏以陛下自临宸扆,懋建大中,闻善若惊,从谏不倦。况当统天立极之始,所谓执法慎名之时,一垂恩光,大启侥幸。且如頔之不法,然而陛下不忍加惩,臣恐今后不逞之徒如頔者众矣!死援頔例,陛下何以处之?是恩曲于前而弊生于后。若以李吉甫有赐谥之例,则甫之为相也,有犯上杀人之罪乎?以頔况之,恐非伦类。如以頔常入财助国,改过来觐,两使绝域,可以赎论,夫伤物害人,剥下奉上,纳贿求幸,尤不可长其渐焉。
自两河宿兵,垂七十年,王师懀鳎臀聪ⅰ<罢琶岩砸锥ㄈ腙睿倘ㄒ圆拙肮槌识骼袷庥龋匀袄凑摺6陬E以文吏之职,居腹心之地,而倔强犯命,不获已而入朝,岂茂昭之比乎!纵有入财使远之勤,何以掩其恶迹!伏望陛下恩由义断,泽以礼成,褒贬道存,侥幸路绝,则天下幸甚。
疏奏不报,竟谥为思。
长庆中,以戚里勋家诸贵引用于方,复至和王傅,家富于财。方交结游侠,务于速进。元稹作相,欲以其策平河朔群盗,方以策画干稹。而李逢吉之党欲倾裴度,乃令人告稹欲结客刺度。事下法司,按鞫无状,而方竟坐诛。
韩弘,颍川人。其祖、父无闻,世居滑之匡城。少孤,依母族。刘玄佐即其舅也。事玄佐为州掾,累奏试大理评事。玄佐卒,子士宁被逐。弘出汴州,为宋州南城将。刘全谅时为都知兵马使。贞元十五年,全谅卒,汴军怀玄佐之惠,又以弘长厚,共请为留后,环监军使请表其事,朝廷亦以玄佐故许之。自试大理评事检校工部尚书、汴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宣武军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宋亳汴颍观察等使。
时吴少诚遣人至汴,密与刘全谅谋,因曲环卒袭陈许。会全谅卒,其人在传舍,弘喜获节钺,即斩其人以闻。立出军三千,助禁军共讨少诚。汴州自刘士宁之后,军益骄恣,及陆长源遇害,颇轻主帅。其为乱魁党数十百人。弘视事数月,皆知其人。有部将刘锷者,凶卒之魁也。弘欲大振威望。一日,引短兵于衙门,召锷与其党三百,数其罪,尽斩之以徇,血流道中。弘对宾僚言笑自若。自是讫弘入朝,二十余年,军众十万,无敢怙乱者。累授检校左右仆射、司空。宪宗即位,加同平章事。时王锷检校司空、平章事。致书于宰臣武元衡,耻在王锷之下。宪宗方欲用形势以临淮西,乃授以司徒、平章事,班在锷上。及用严绶为招讨,为贼所败,弘方镇汴州,当两河贼之冲要,朝廷虑其异志,欲以兵柄授之,而令李光颜、乌重胤实当旗鼓。乃授弘淮西诸军行营都统,令兵部郎中、知制诰李程宣赐官告。弘实不离理所,唯令其子公武率师三千隶李光颜军。弘虽居统帅,常不欲诸军立功,阴为逗挠之计。每闻献捷,辄数日不怡,其危国邀功如是。吴元济诛,以统帅功,加检校司徒、兼侍中,封许国公,罢行营都统。
十四年,诛李师道,收复河南二州,弘大惧。其年七月,尽携汴之牙校千余人入觐。对于便殿,拜舞之际,以其足疾,命中使掖之。宴赐加等,预册徽号大礼。进绢三十五万匹、騑三万匹、银器二百七十件。三上章坚辞戎务,愿留京师奉朝请。诏曰:
纳大忠,树嘉绩,为臣所以明极节;锡殊宠,进高秩,有国所以待元臣。况乎邦教诞敷,王言总会,百辟攸宪,四方式瞻。永念于怀,久虚其位,载扬成命,佥曰休哉。
宣武军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汴宋亳颍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兼侍中、使持节汴州诸军事、汴州刺史、上柱国、许国公、食邑三千户韩弘,降神挺材,积厚成器;中蕴深闳之量,外标严重之姿。有匡国济时之心,推诚不耀;有夷凶禁暴之略,仗义益彰。自镇浚郊,二十余载,师徒禀训而咸肃,吏士奉法而愈明。俗臻和平,人用庶富,威声之重,隐若山崇。
属者,淮濆濯征,命统群帅,克殄残孽,惟乃有指踪之功。及齐境兴妖,分师进讨,遂枭元恶,惟乃有略地之效。既闻旋旆,俄请执珪,深陈魏阙之诚,远继韩侯之志。朝天有庆,就日方伸。又抗表章,固辞戎旅,三加敦谕,所守弥坚。于蕃于宣,谅切于注意;我弼我辅,难违其衷恳。式遂良愿,载兼上司。论道之荣,因之以齐八政;中枢之长,升之以赞万务。玄衮赤舄,备于宠光;不有其人,孰膺斯任?可守司徒、兼中书令。
乃以吏部尚书张弘靖兼平章事,代弘镇宣武。
宪宗崩,以弘摄冢宰。十五年六月,以本官兼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