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_旧唐书-第3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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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郎韩益判度支案,益坐赃系台。石奏曰:「臣以韩益晓钱谷录用之,不谓贪猥如此!」帝曰:「宰相但知人则用,有过则惩。卿所用人,且不掩其恶,可谓至公。从前宰相用人,有过曲为蔽之,不欲人弹劾,此大谬也。但知能则举,举不失职则奖之,自然易得其人,何必容隐。」
三年正月五日,石自亲仁里将曙入朝,盗发于故郭尚父宅;引弓追及,矢才破肤,马逸而回。盗已伏坊门,挥刀斫石,断马尾,竟以马逸得还私第。上闻之骇愕,遣中使抚问,赐金疮药,因差六军兵士三十人卫从宰相。是日,京师大恐,常参官入朝者,九人而已,旬日方安。石拜章辞位者三。乃加金紫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江陵尹、荆南节度使。
李训之乱,人情危迫,天子起石于常僚之中,付以衡柄。石以身徇国,不顾患难,振举朝纲,国威再复。而中官仇士良切齿恶之,而伏戎加害。天子深知其故,畏逼而不能理,乃至罢免。及石赴镇,赐宴之仪并阙,人士伤之,耻君子之道消也。石至镇,表让中书侍郎,乃加检校兵部尚书、兼平章事。
武宗即位,就加检校尚书右仆射。会昌三年十月,加检校司空、平章事、陇西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使。时泽潞刘稹阻兵,以石尝为太原副使,谙练北门军政,故代刘沔镇之。
初,沔以兵三千人戍横水。王师之讨泽潞也,王逢军于榆社,诉兵少,请益之,诏石以太原之卒赴榆社。石乃割横水戍卒一千五百人,令别将杨弁率之,以赴王逢。旧例发军,人给二缣。石以支计不足,量减一匹,军人聚怨。又将及岁除,促令上路,众愈不悦。杨弁乘其衅谋乱,出言激动军人。
四年正月,军乱逐石,朝廷乃以晋绛观察使崔元式代还。五年,检校司徒、东都留守、判东都尚书省事、畿汝都防御使。以太子少保分司卒。
石弟福,字能之。太和七年登进士第,累辟使府。石为宰相,自荐弟于延英,言福才堪理人,授监察御史。累迁尚书郎,出为商、郑、汝、颍四州刺史。大中时,检校工部尚书、滑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义成军节度、郑滑颍观察使。入为刑部侍郎,累迁刑部、户部尚书。乾符初,以检校右仆射、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山南东道节度。
四年,草贼王仙芝徒党数万寇掠山南。福团练乡兵,屯集要路,贼不敢犯。其秋,贼陷岳、鄂、饶、信等州。十二月,逼江陵,节度使杨知温求援于福;福即自率州兵及沙阤五百骑赴援。时贼已陷江陵之郛,闻福兵至,乃退去。僖宗嘉之,就加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归朝,终于太子太傅。
史臣曰:彭阳奇章,起徒步而升台鼎。观其人文彪炳,润色邦典,射策命中,横绝一时,诚俊贤也。而峨冠曳组,论道于皋、夔之伍,孰曰不然?如能蹈道匪躬,中立无党,则其善尽矣。萧太师贞独嫉恶,不为利回,不以夷、惠儗之,俾之经纶,则其道至矣。开成之始,帝道方沦,石于此时欲振颓绪,几婴戕贼,可为咄嗟。多僻之时,止堪太息。
赞曰:乔松孤立,萝茑夤缘。柔附凌云,岂曰能贤?呜呼楚、孺,道丧曲全!萧、李相才,致之外篇。
旧唐书卷一百七十七
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郑覃弟朗 陈夷行 李绅 吴汝纳 李回 李珏 李固言
郑覃,故相珣瑜之子。以父廕补弘文校理,历拾遗、补阙、考功员外郎、刑部郎中。元和十四年二月,迁谏议大夫。宪宗用内官五人为京西北和籴使,覃上疏论罢。穆宗不恤政事,喜游宴;即位之始,吐蕃寇边,覃与同职崔玄亮等廷奏曰:「陛下即位已来,宴乐过多,畋游无度。今蕃寇在境,缓急奏报,不知乘舆所在。臣等忝备谏官,不胜忧惕,伏愿稍减游纵,留心政道。伏闻陛下晨夜昵狎倡优;近习之徒,赏赐太厚。凡金银货币,皆出自生灵膏血,不可使无功之人,滥沾赐与。纵内藏有余,亦乞用之有节,如边上警急,即支用无阙。免令有司重敛百姓,实天下幸甚。」帝初不悦其言,顾宰相萧俛曰:「此辈何人?」俛对曰:「谏官也。」帝意稍解,乃曰:「朕之过失,臣下尽规,忠也。」乃谓覃曰:「阁中奏事,殊不从容。今后有事面陈,朕与卿延英相见。」时久无阁中奏事,覃等抗论,人皆相贺。
镇冀节度使王承宗死,其弟承元听朝旨,移授郑滑节度。镇之三军留承元,以难不能赴镇;承元乞重臣宣谕,乃以覃为宣谕使,起居舍人王Ц敝
初,镇卒辞语不逊,覃至宣诏,谕以大义,军人释然听命。长庆元年十一月,转给事中。四年,迁御史中丞,十一月,权知工部侍郎。宝历元年,拜京兆尹。文宗即位,改左散骑常侍。三年,以本官充翰林侍讲学士。四年四月,拜工部侍郎。
覃长于经学,稽古守正,帝尤重之。覃从容奏曰:「经籍讹谬,博士相沿,难为改正。请召宿儒奥学,校定六籍;准后汉故事,勒石于太学,永代作则,以正其阙。」从之。
五年,李宗闵、牛僧孺辅政。宗闵以覃与李德裕相善,薄之。时德裕自浙西入朝,复为闵、孺所排,出镇蜀川。宗闵恶覃禁中言事,奏为工部尚书,罢侍讲学士。文宗好经义,心颇思之。六年二月,复召为侍讲学士。七年春,德裕作相。五月,以覃为御史大夫。文宗尝于延英谓宰相曰:「殷侑通经学,为人颇似郑覃。」宗闵曰:「覃、侑诚有经学,于议论不足听览。」李德裕对曰:「殷、郑之言,他人不欲闻,唯陛下切欲闻之。」覃尝嫉人朋党,为宗闵所薄故也。八年,迁户部尚书。其年,德裕罢相,宗闵复知政,与李训、郑注同排斥李德裕、李绅。二人贬黜,覃亦左授秘书监。九年六月,杨虞卿、李宗闵得罪长流,复以覃为刑部尚书。十月,迁尚书右仆射,兼判国子祭酒。训、注伏诛,召覃入禁中草制敕,明日以本官同平章事,封荥阳郡公,食邑二千户。
覃虽精经义,不能为文。嫉进士浮华。开成初,奏礼部贡院宜罢进士科。初,紫宸对,上语及选士,覃曰:「南北朝多用文华,所以不治。士以才堪即用,何必文辞?」帝曰:「进士及第人已曾为州县官者,方镇奏署即可之,余即否。」覃曰:「此科率多轻薄,不必尽用。」帝曰:「轻薄敦厚,色色有之,未必独在进士。此科置已二百年,亦不可遽改。」覃曰:「亦不可过有崇树。」帝尝谓宰臣曰:「百司弛慢,要重条举。」因指香炉曰:「此炉始亦华好,用之既久,乃无光彩。若不加饰,何由复初?」覃对曰:「丕变风俗,当考实效。自三十年已来,多不务实,取于颜情。如嵇、阮之流,不摄职事。」李石云:「此本因治平,人人无事,安逸所致。今之人俗亦慕王夷甫,耻不能及之。」上曰:「卿等辅朕,在振举法度而已。」
时太学勒石经,覃奏起居郎周墀、水部员外郎崔球、监察御史张次宗、礼部员外郎温业等,校定《九经》文字,旋令上石。加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上尝于延英论古今诗句工拙,覃曰:「孔子所删,三百篇是也。降此五言七言,辞非雅正,不足帝王赏咏。夫《诗》之《雅》、《颂》,皆下刺上所为,非上化下而作。王者采诗,以考风俗得失。仲尼删定,以为世规。近代陈后主、隋炀帝皆能章句,不知王者大端,终有季年之失。章句小道,愿陛下不取也。」覃以宰相兼判国子祭酒,奏太学置五经博士各一人,缘无职田,请依王府官例,赐禄粟。从之。又进《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
其年,李固言复为宰相。固言与李宗闵、杨嗣复善,覃憎之。因起居郎阙,固言奏曰:「周敬复、崔球、张次宗等三人,皆堪此任。」覃曰:「崔球游宗闵之门,且赤墀下秉笔,为千古法,不可朋党。如裴中孺、李让夷,臣不敢有纤芥异论。」乃止。三年,杨嗣复自西川入拜平章事,与覃尤相矛盾;加之以固言、李珏,入对之际,是非蜂起。二月,覃进位太子太师。
文宗以旱放系囚,出宫人刘好奴等五百余人,送两街寺观,任归亲戚。紫宸对,李珏曰:「陛下放宫女数多,德迈千古。汉制,八月选人,晋武平吴,亦多采择。仲尼所谓'未见好德如好色'。今陛下以为无益放之,微臣敢贺。」覃曰:「晋武帝以采择之失,中原化为左衽;陛下以为殷鉴,放去攸宜。」其年十二月,三上章求罢,诏落太子太师,余如故。仍三五日一入中书,商量政事。四年五月,罢相,守左仆射。
武宗即位,李德裕用事,欲援为宰相。固以足疾不任朝谒。会昌二年,守司徒致仕,卒。
子裔绰,以廕授渭南尉,直弘文馆。
覃少清苦贞退,不造次与人款狎。位至相国,所居未尝增饰,才庇风雨。家无媵妾,人皆仰其素风。然嫉恶太过,多所不容,众惮而恶之。
覃弟朗、潜。
朗,字有融。长庆元年,登进士甲科,再迁右拾遗。开成中,为起居郎。初,太和末风俗稍奢,文宗恭勤节俭,冀革其风。宰臣等言曰:「陛下节俭省用,风俗已移,长裾大袂,渐以减损。若更令戚属绝其侈靡,不虑下不从教。」帝曰:「此事亦难户晓,但去其泰甚,自以俭德化之。朕闻前时内库唯二锦袍,饰以金鸟,一袍玄宗幸温汤御之,一即与贵妃。当时贵重如此,如今奢靡,岂复贵之?料今富家往往皆有。左卫副使张元昌便用金唾壶,昨因李训,已诛之矣。」时朗执笔螭头下,宰臣退,上谓朗曰:「适所议论,卿记录未?吾试观之。」朗对曰:「臣执笔所记,便名为史。伏准故事,帝王不可取观。昔太宗欲览国史,谏议大夫硃子奢云:'史官所述,不隐善恶。或主非上智,饰非护失,见之则致怨,所以义不可观。'又褚遂良曰:'今之起居郎,古之左右史也;记人君言行,善恶必书,庶几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帝曰:「适来所记,无可否臧,见亦何爽?」乃宣谓宰臣曰:「郑朗引故事,不欲脱见起居注。夫人君之言,善恶必书。朕恐平常闲话,不关理体,垂诸将来,窃以为耻。异日临朝,庶几稍改,何妨一见,以诫丑言。」朗遂进之。朗转考功郎中。四年,迁谏议大夫。
会昌初,为给事中。出为华州刺史,入为御史中丞、户部侍郎,判本司事。大中朝,出为定州刺史、义武军节度、易定观察、北平军等使。寻迁检校户部尚书、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宋亳汴颍观察等使。入为工部尚书,判度支。迁御史大夫,改礼部尚书。以本官同平章事,加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
大中十年,以疾辞位。进加检校右仆射、守太子少师。十一年十月卒。诏曰:
故通议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兼太子少师、上柱国、赐紫金鱼袋郑朗,植操端方,禀气庄重;蔼若瑞玉,淡如澄川。智略合乎蓍龟,诚信服于僚友。自膺宠寄,颇负全才,竭匪躬于谏垣,彰尽瘁于琐闼。载践方岳,亟登师坛。观风推惠爱之心,训士得抚循之术。政溢闻听,念兹征还,位冠冬卿,职重邦计。经费有节,财用不亏。繄彼休功,明我推择。爰嘉峭峻,俾总纪纲。公望益隆,典彝具举;式谐注意,且沃深衷。俄参化源,以提政柄。三事仰清廉之节,百度见损益之能。近煦和风,远浃膏雨。方俟坐镇雅俗,表率庶官,颐养或乖,腠理生疾,屡陈章疏,乞遂退闲。既坚乃诚,式允其请。每图懿绩,唯冀有瘳。何竟至于弥留,而遽闻于捐代。阅奏兴悼,临轩载怀。将辍视朝之仪,兼列上公之秩。慰兹幽坏,期尔有知,可赠司空。
潜,字无闷,亦登进士第。
陈夷行,字周道,颍川人。祖忠,父邑。夷行,元和七年登进士第,累辟使府。宝历末,由侍御史改虞部员外郎,皆分务东都。太和三年,入为起居郎、史馆修撰,预修《宪宗实录》。四年献上,转司封员外郎。五年,迁吏部郎中。四月,召充翰林学士。八年,兼充皇太子侍读,诏五日一度入长生院侍太子讲经。上召对,面赐绯衣牙笏,迁谏议大夫、知制诰,余职如故。九年八月,改太常少卿,知制诰、学士侍讲如故。
开成二年四月,以本官同平章事。三年,杨嗣复、李珏继入辅政。夷行介特,素恶其所为,每上前议政,语侵嗣复,遂至往复。性不能堪,上表称足疾辞位;不许,诏中使就第宣劳。七月,以王彦威为忠武节度使,史孝章为邠宁节度使,皆嗣复拟议。因延英对,上问夷行曰:「昨除二镇,当否?」夷行对曰:「但出自圣心即当。」杨嗣复曰:「若出自圣心当,即人情皆惬。如事或过当,臣下安得无言?」帝曰:「诚如此,朕固无私也。」夷行曰:「自三数年来,奸臣窃权,陛下不可倒持太阿,授人钅尊柄。」嗣复曰:「齐桓用管仲于雠虏,岂有太阿之虑乎?」上不悦。
仙韶院乐官尉迟璋授王府率,右拾遗窦洵直当衙论曰:「伶人自有本色官,不合授之清秩。」郑覃曰:「此小事,何足当衙论列!王府率是六品杂官,谓之清秩,与洵直得否?此近名也。」嗣复曰:「尝闻洵直幽,今当衙论一乐官,幽则有之,亦不足怪。」夷行曰:「谏官当衙,只合论宰相得失,不合论乐官。然业已陈论,须与处置。今后乐人每七八年与转一官,不然,则加手力课三数人。」帝曰:「别与一官。」乃授光州长史,赐洵直绢百疋。夷行寻转门下侍郎。
上紫宸议政,因曰:「天宝中政事,实不甚佳。当时姚、宋在否?」李珏曰:「姚亡而宋罢。」珏因言:「人君明哲,终始尤难。玄宗尝云:'自即位已来,未尝杀一不辜。'而任林甫陷害破人家族,不亦惑乎?」夷行曰:「陛下不可移权与人。」嗣复曰:「夷行之言容易,且太宗用房玄龄十六年、魏徵十五年,何尝失道?臣以为用房、魏多时不为不理,用邪佞一日便足。」夷行之言,皆指嗣复专权。
文宗用郭薳为坊州刺史,右拾遗,宋邧论列,以为不可。既而薳坐赃。帝谓宰相曰:「宋邧论事可嘉,邧授官来几时?」嗣复曰:「去年。」因曰:「谏官论事,陛下但记其姓名,稍加优奖。如不当,亦须令知。」夷行曰:「谏官论事,是其本职。若论一事即加一官,则官何由得,不免有情。」帝曰:「情固不免,理平之时,亦不可免。」上竟以夷行议论太过,恩礼渐薄。寻罢知政事,守吏部尚书。
四年九月,检校礼部尚书,出为华州刺史。五年,武宗即位,李德裕秉政。七月自华召入,复为中书侍郎、平章事。
会昌三年十一月,检校司空、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晋绛节度使。卒,赠司徒。
弟玄锡、夷实,皆进士擢第。玄赐又制策登科。
李绅,字公垂,润州无锡人。本山东著姓。高祖敬玄,则天朝中书令,封赵国文宪公,自有传。祖守一,成都郫县令。父晤,历金坛、乌程、晋陵三县令,因家无锡。
绅六岁而孤,母卢氏教以经义。绅形状眇小而精悍,能为歌诗。乡赋之年,讽诵多在人口。元和初,登进士第,释褐国子助教,非其好也。东归金陵,观察使李锜爱其才,辟为从事。绅以锜所为专恣,不受其书币;锜怒,将杀绅,遁而获免。锜诛,朝廷嘉之,召拜右拾遗。
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