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第4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舟捕,乘船。船称为哨船。
妙手金刚是江宁县衙的捕快头头,不受江东门罗巡检的直接指挥,但碰上了仍得听命于
罗巡检,所以妙手金刚除非有其必要,不然就避免到江东门走动,看罗巡检的白眼,更不想
去接受驱策。
通常从上江来的旅客,船靠泊江东门码头。那些够资格住官驿的官方人士,必定到江东
驿接受招待。其他的旅客如不在码头区的旅舍投宿,也得到江东门落店,以便第二天进都
城,可知江东门确是繁荣的市镇,不然岂能设有巡检司衙门?
巡缉营的营本部(汉指两浙盐区的营),设在江东门码头区,距江东门市镇仅五里左右,
简直就是巡缉营内院,走狗们在江东门市镇,比巡检衙门的巡捕多上好几倍、人人害怕,把
他们看成洪水猛兽。
两个书生出现在江东门市镇,等于是公然踏入巡缉营伪内院。
黄鼠狼闯进了鸡笼,引起的混乱可想而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两人穿的是士子的青衫,有点像江宁县学舍的生员。生员挂剑是正常的,他两人就挂了
剑,书剑游学,是读书人的专利,因为读书士子必须文武全才。
帽就戴得不合身分了,是四方平定巾,那是仕绅们的巾帽,有身分人才配戴,那是开国
皇帝所设制的巾帽。
更糟的是,前摆抄起掖在腰带上,不再斯文,走起路来方便些,龙行虎步不像读书人。
柳思身材稍高些,白发郎君则稍为雄壮。
一脚跨入稻香居茶坊,立即吸引了所有茶客的目光,英俊、魁梧、虎目炯炯有神,当然
吸引人们的注意。
茶坊占地甚广,花木扶疏,雅座四面授空,凉风习习格局不俗。
南都的茶坊,真正纯吃茶的人并不多,点心瓜果百味杂阵,茶反而成了附属品。
彻了一壶龙井,十几碟干果点心排满一桌。两人润过喉,开始亮大嗓门高谈阔论。
白发郎君的内伤已经痊愈,比往昔更为神采奕奕。四平巾把发根也掩住了,谁也看不成
他是少年白发。
“傍晚时分,咱们绕城前往利涉桥,登替月花舫,召芳姿女史簪花,我作东,如何?”
白发郎君语惊四座。
那年头正是秦98风月最光辉的时期,读书士子到秦淮摆花酒、捧妓女,似乎是理所当
然的事,不以为怪。
后来的明末四公子,在这里谱出末世风流奇谭。
秦淮内河(城内)有四大名花,正河(城外)也有四大名花。
利涉桥,也就是艳名动天下的桃叶渡所在地,在城外文德桥的东面。文德桥西面,就是
织锦三坊的武定桥。白发郎君的五位同伴,就死在织锦三坊。
芳姿女史,是四大名花之一,是替月花肪的红牌首席艳姬。形容女人美丽丰满,称圆姿
替月。替月花舫的姑娘们,芳名的第二个字都用姿。
“敬谢不敏。你老兄喜欢这种调调儿,可别把我拖进风流阵仗里摆布。”柳思更是有意
吸引茶客的注意,声如洪钟,说的话毫无文味,“你老兄爱色,我爱酒。我宁可到聚宝门
外,富有田园风味的马祥兴,喝十斤花雕,饱餐一顿美人肝、风尾虾、油鸡、板鸭,大快朵
颐。”
桌四周共来了七个人,像七条大鲨鱼,接近了笨拙的翻车鱼。
“老兄,你一定搞错了,一定不曾来过南京,仅凭耳闻。”那位眉心有一颗指大黑胎记
的人,在旁抱肘而立狞笑着说。
“搞错什么?老兄。”柳思笑吟吟地扭头问。
“马样兴已经关门快二十年啦!”
“真的呀?什么时候重新开张?”
“不知道,马家的子侄好像没有重新开张的打算。”
“真扫兴。”柳思脸上流露出显明的失望,“不瞒你说,我不是没到过南京,而是来去
匆匆太忙,没有机会尝尝马祥兴的名菜。我在我老爹口中,听说过马祥兴,没料到这次慕名
而来却扑了空,百年老店居然关门大吉,难怪人事沧桑
“你这次是徐州来的?”
“没错。呵呵!你这三个眼睛的笨头,是个活神仙,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从徐州来,真
了不起。”柳思疯疯颠颠地说。
“你姓柳?”
“对呀!哈哈!我真的开始佩服你了。”柳思将一片玄武湖肥藕丢入嘴,说话含含糊
糊,“也许你这家伙多了一个眼睛,所以看穿我了。”
“你叫柳不思,没错吧?”有三个眼睛的大鲨鱼居然没生气,邪笑着问。
“对,对极了。”柳思一掌拍在桌上,兴高采烈,“我是愈来愈佩服你了,你他娘的真
是活神仙。”
“我们有一个叛徒,也叫柳不思,徐州来的。”大鲨鱼不在乎挨骂,耐着性子说。
“叛徒,背叛什么呀?”
“是咱们的随从。”
“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
“你……”
“你给我竖起驴耳听清了。”柳思又一掌拍在桌上,不怒而威,“我柳不思是百万富
豪,你不要瞎了你的狗眼胡说八道。在江浦我已经再三声明,过去你们这些狗都不吃的混
蛋,侮辱在下的债,在下不再计较。今后,哪一个狗娘养的胆敢在我面前撤野,我将以牙还
牙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你们,给我快滚!”
要激使强梁大发雷窖,太简单了,瞄一眼说一句话,也可以引起大灾祸。这番措词粗野
强烈的话,足以让泥菩萨也会冒出火花。
三服大鲨鱼几乎气昏头,手一伸便是一记二龙争珠,要毁他的双目,出手凶狠快捷。
柳思不离座,安坐不动,左手一拾一抄,闪电似的反扣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拉近,右手格
开对方保护胸腹的左手;双指切入。
“哎……”三眼鲨鱼狂叫,仰面飞撞。
两个眼珠掉落在地上.血不多。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方掏他的双晴,他反而把对方的双目掏出来了。
“换一个上!”他安坐不动,声如雷震。
其他六个人大骇,还不知同伴是如何受创的。
三眼大鲨鱼被同伴及时扶住了,鲜血被面。
“我的眼睛看……看不见……了……”狂叫声也震耳欲聋。
“你的眼珠子已被掏出掉在地上了,当然看不见啦!”白发郎君在一旁说风凉话:“快
捡起来塞回去,用黄明胶粘上就可以啦!”
眼珠被手指头掏出来!怎能塞回?
有人受重伤,祸发灾起,同伴怎肯干休?何况人多势众,必然会掀起狂风巨浪。
这些人都是南京本营区的走狗,不会追随首脑人物过江,当然不知道柳思的底细,只知
道有一个叫柳不思的人叛逃,面貌如何如何,所有巡缉营的人,皆奉命留意捕捉这个叛徒。
目下居然被七个人碰上了,七个人对付一个小混混怎会有问题?岂知道为首的人,一上
去就丢了眼睛,那还了得?
两个大汉同声怒吼,拔出一刀一剑狂野地冲上了。
白发郎君恨上心头,毫不迟疑地人起刀发,两把四寸柳叶飞刀化虹破空,刀到人倒。
仰止山庄威震江湖的四大金刚,也几乎栽在白发郎君的飞刀下,可知他的飞刀绝技,在
暗器高手中名气相当高,含怒出手非同小可。
两把飞刀分别贯人两大汉的小腹,四寸刀只露出一星尾尖。
“来得好!”柳思高叫,拔剑出鞘,迎着第三名挥刀冲来的大汉,铮一声一剑崩飞了大
汉的刀,手起剑落,硬砍下大汉的右臂,再加上一脚将人踢翻。迎上了第四名大汉,闪过正
面一剑后挥,大汉的右脚齐膝而折。
七个人倒了五个,说快真快。
随后冲上的另两个大汉,急急刹住脚步,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如见鬼魅般撒腿狂奔,
回营报讯去了,不再理会同伴的死活。
街上大乱,路人惊窜。
柳思丢下一锭碎银会账,两人匆匆出镇东溜之大吉。把蚁窝戳一个大洞,蚁群大乱理所
当然,再不撤走,巡缉营的走狗必定像蚁群般涌到。’
两人大闹江东门的消息,以奇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轰传。有心人欢欣鼓舞,也乘机高手
齐出。’
五里路来回算不了一回事,大批巡缉营的走狗片刻便到了,立即分头追赶,白忙了半天
一无所获。
走狗们毕竟是鄢狗官豢养的丁役,还真不敢在城内撒野。鄢狗官虽则权倾中外,但在京
都或南京,他的权势仍然有限,何况他本人仍然远在杭州,走狗们天胆也不敢在城内撤野。
星星之火已经点燃,必须进一步发展成燎原之势。
柳思早有准备,故意不从水西门入城,绕城而走,忽隐忽现引来了六个追对了方向的人。
绕过聚宝门繁华区,又有三个人赶到,九个人沿途一面打听,一面向碰上的眼线传递信
息。
两人故意装出狼狈相,柳思甚至在接近通济门时,为了减轻负担,连剑都丢在路旁。
拾获遗剑的人,是追得最快的快刀郝威,这位拥有秋水冷焰宝刀的凶悍屠夫,兴奋得不
顾一切下令急迫,认为不久便可将人迫及了。
接近通济门,已经是申牌左右,整整追逐了两个时辰,每个人都汗流挟背,精神不济了。
九个人迫近通济门,大喜过望。
“咱们赶两步,人一定还在门外。”快刀欢呼雀跃,脚下一紧。
天色不早,城外的人赶着出城,城里的人急着回城,两下里一挤,城内城外真有上千人
动弹不得,人加上运送货物的小驴、骡子、车辆、挑担……热闹得很,闹哄哄人人像行进中
的羊群,挤成一堆慢慢移动。
十几个把门的兵勇,指挥交通一个个浑身大汗,不住叫喊、咒骂、推入……
南京也有二道城,紫禁城(宫城)、皇城、都城。都城十三座门(金川门永远封闭了,永
乐帝是从这座门攻入南京的),十二座门可以通行。但正阳门平时很少有平民百姓行走。因
为里面就是皇城的洪武门,两门之间的街道,几乎全是各色衙门。
西城与北城的几座门,城外的居民不多,所以只有通济门、水西门(三山门)、聚宝门、
定淮门,出入的人最多。
原来仪凤门也有不少人出入,因为门外是龙江关。但仪风门与钟阜门,皆已步金川门的
后尘,被封闭了不少年,实际可以通行的只有十座门。
上百万人口的南京,这几座门如何能畅通?平时并不成问题,但早晚可就麻烦了。尤其
是那四座城门,城内城外人山人海动弹不得,人们戏称为站圈,那光景委实令人感到恐怖。
快刀以为柳思两个人,绝不可能挤进城,因此兴高采烈赶快追。他对柳思相当熟悉,可
是却不知道柳思的底细。
迫近人丛,九个人傻了眼,老天爷!怎能从蚂蚁似的人丛中找两个人?
他们不死心,找了不少人询问,最后总算查出,柳思两个人已绕道正阳门走了。
耽误了不少时辰,快刀急啦!洒开大步飞赶,赶得精疲力尽,又饥又渴受不了。
田野中人迹渐稀,不再有街道,路上也行人稀稀疏疏,快要幕色四起啦!
快刀突然发出一声欢呼,众人精神一振。
前面百十步,柳思两个人相搀相扶,一脚高一脚低,正吃力地踏上一条小石桥。
欢呼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两人扶住桥柱止步回望。
“柳不思,你走不了的。”快刀大叫,欣然大踏步急走,脚下也不怎么灵光啦!
柳思与白发郎君并肩站在桥头,哪像两个逃命累得要死的人?神定气闲,甚至长衫也不
曾被汗水湿透,背着手像游山玩水的文士,脸上笑意盎然。
而快刀的九个人,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喉干舌燥饥火中烧,双腿发软举步维
艰,再走一里半里,很可能崩溃了。
“哈哈!我不会走,我等你,等你送刀。”柳思笑吟吟和蔼可亲,毫无敌意,“你们好
好调息,我会让你们公平地接刀。”
“等……等我送刀?”快刀傻傻地问。
“对,等你送刀。”柳思笑容可掬,“我不用任何兵刃也可杀人,但杀人员好的武器是
刀。剑这玩意在我来说,一点也不趁手,直挺挺地不易发挥杀人的技巧,所以我善用刀,砍
劈切割得心应手;你有一把好宝刀;过去我曾经借用过—次,很趁手,重量适当,吹毛可
断,很好,很好。”
“你……你曾经借用一次?”
“是呀!我一掌把你打昏,借用你的刀试八表狂龙的斤两,几乎宰了他。”
“你……你就是……是……冷面……”
“冷面刀客,那就是我。”
快刀打一冷战,浑身开始发抖,似乎双腿拒绝支撑沉重的身躯,发软又发僵快要跪下了。
“你……你你……”快刀快要崩溃了,说话变了嗓走了样。
“我怎么啦?”
“你……你骗人,你不……不是冷面刀客……”
“冷面刀客是我临时胡诌的,当然我的绰号不是冷面刀客。”
“那你……”
“你不配知道。”
“你……”
“把刀给我,饶你不死。“柳思把手向前一伸。
“你休想,你死吧……”狂叫声中,将拾得的剑向柳思掷去。随剑拔刀狂野地竭尽全力
冲上。
柳思反掌轻拍,飞舞而来的连鞘剑回头反飞;旋势加倍,速度也加倍。
快刀仓卒问,用刀拍击眼前的飞旋剑影,一刀落空,剑把一旋,云头噗一声扫中右耳门。
打击力沉重,眼前一黑,左肩挨了一劈掌,右肩被巨爪所扣牢,宝刀易主。
“饶你不死!”柳思一脚将半昏迷的快刀踢翻,左手已拉断了刀鞘扣加以没收,“留你
报信。”’
白发郎君恨比天高,一面发射飞刀,一面挥剑扑向困顿惊恐的人丛,有如虎入羊群。
“留两个给我试刀!”柳思大叫,挥刀直上。
快刀是江湖上凶名昭著的屠夫,刀法极为狂野泼辣,是少数刀法好且拥有宝刀的风云人
物,武功根基深厚扎实,名震江湖的少数名刀客之一。
上次他莫名其妙被柳思打昏夺刀,原因是骤不及防,甚至根本不知道有人近身、栽得很
冤。
这次,则栽得好惨。
急功心切,不顾一切狂追,耗尽了精力,事实上已成了拉了一天破车的老牛,动起手来
发不出两成功道,再被柳思承认是冷面刀客的事所惊,已是斗志全消,那禁得起一击?
被剑靶击中耳门,等于是勾消了剩余的一两成精力,一个超绝的高手,变成无用武之地
的可怜虫。歇息了片刻,到桥下喝了足够的水,他精力渐复。回到桥头,看到了八具同伴的
尸体,不禁悲从中来,也愤怒得咬牙切齿。
“我怎么如此愚蠢?犯了穷寇莫追的大忌,害死了这许多弟兄。”他这才知道后悔无
及,“这狗养的一直仍身在我们身边,怎么会有如此冷静的耐性?真是一个险毒诡谲伸屈自
如的可伯人物,我得赶回去通风报信。”
将八同伴的尸体,拖至桥旁的竹林内藏妥,取同伴的一把单刀佩上,准备返回营区。
暮色四起,晚霞余晖洒下满天金红,他身上的血迹却由红变成紫黑,那是搬动同伴尸体
所留下的血迹,他自己并投受伤。
猛抬头,看到一个紫红衣裙的美丽女人,与晚霞争光彩,恍若彩霞仙子。
看见美丽的女人,他应该心花怒放赏心悦目,但他却心中一震,脊梁发冷。
他并没完全恢复体能,至少饥火中烧饿得有气无力,而且自己的武功固然超绝,却对付
不了这个女人。
是小妖巫月华仙子。
他对巫术深怀恐惧,拼武功拼刀,小妖巫算得了什么?但小妖巫不会和他拼武功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