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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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牛首山。
据说,当年朱洪武定都金陵,就想把不臣伏的牛首山挖掉,可惜未能如愿。
一声震天长啸发自山巅,穿云裂石声震全城。
南京都城虽然周径有九十余里(实际仅六十余里),但南北长东西短,从石头山至朝阳
门,直径仅十余里,啸声真可以远传至钟山。
初啸有如春雷惊蛰,一鸣惊世。然后是一连串绵绵不绝的长啸,变化万千。时如狂风暴
雨震撼山林,时而有如仙乐自天际君临;片刻骤变为龙吟虎啸,随即有如满天鸾凤和鸣;升
高则响遏行云,低则婉转如潺潺流水。
外激、内激、大沉、小沉、含、藏、散、虎……十余种长啸的技巧,汇合成一阕波澜壮
阔、惊天动地雷霆万钧的浑雄乐章。
行家可以听出,其中并没含有激越悲愤的感情。
当年岳飞在黄鹤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那是寄怀海天孤愤,忧国伤时的悲愤情怀。
而这人的绵绵长啸,纯粹以示威为目的。
长啸声久久不绝,最后以一声震天怒吼结束:
“八表狂龙!我等你。”
※ ※ ※
南面一条小街侧。赶来参与围捕的五个人,被长啸声所惊,躲在一家屋檐下,遥望不远
处啸声传来的山巅,脸上全变了颜色。
街巷的家犬,发出惊恐的狂吠。
“龙吟沧海,虎啸云山。”那位年约花甲的人,向同伴悚然地说:“这个人的气势,不
是你我这些人所能抗拒得了的。我要走了,恕我为人谋而不忠,事实上我已胆落,驱羊斗虎
我们毫无胜算。请转告无情剑颜老师,我无福享受重赏,非常抱歉,我要走了。”
“我也要走。”另一人说。
不等啸声结束,五个人都走了,被啸声所震慑,顾不了身分名头,有志一同向后转。
※ ※ ※
山巅的烽火台,已经成了久欠修葺的残垒。京师北迁之后,禁卫军也北移,原来由龙骧
卫驻守的烽火台便作废了,目下仅剩下隐约可见的台基,台坍阁倒掩没多年。很少有人登高
寻觅遗迹。
柳思和白发郎君。坐在内台基缝隙中生长出来的一株大树下,以荷叶作盘盛菜,折枝为
筷,葫芦盛酒,兴高采烈大吃大喝。
白发郎君身侧,放置着原属于伏魔真人的七星青铜剑。柳思的腰带上,则插了一把夺来
的连鞘狭锋单力,品质当然比秋水冷焰刀相差天壤,但仍然是刀,一把致命的刀;在他手
中,刀的品质已经无关紧要了。
“你害怕吗?”柳思将酒葫芦递过笑问。
“不害怕是假。”白发即君其实脸上并没有害怕的神情流露:“高于名宿即将蜂拥而
来,害伯是正常现象呀:我哪能和你比?我连一个无情剑也招架不住。而无情剑是南京巡缉
营的主要负责人,在你面前还比不上一条毛虫。反正天掉下来有你去顶。我是否害伯并不重
要,是吗?”
“对,天掉下来有我去顶。老兄,理字站在你我一边,就算你害怕,也得站出来表明你
是理正的一方,岂能心惊胆落逃避他们不断的迫杀不休?咱们已经连累了不少朋友送命,必
须壮胆站出来讨公道算血债了。”
柳思的嗓门像打雷,理直气壮当然嗓门大:“我只要你站出来讲理,其他的事不要你
管,你站到一边凉快去。”
有人陆续向山上赶,几条登山小径中,透过草木空隙,可看到时隐时现的快速人影。
“来的人将无一庸手,让你一个人去顶……”
“万一我顶不住,你必须见机另谋生路自求多福,那些混蛋肯定会倚多为胜的.所以你
必须见机行事。老兄,你认为八表狂龙有种和我单挑了断吗?”
“应该会,柳兄。他挟特殊身分,借机扬名立万,从京师打到江南,事必躬亲颇有英雄
气概,你指名单挑,正合他耀武扬威的心意呀!”
“希望如此。来,敬你。”柳思举葫芦喝了一大口酒,脸上酒意渐浓。
最先到烽火台的人,是三个年约半百,穿得像士绅,相貌威猛的中年人。
“谁在仰天长啸惊世骇俗?”那位留了八字大胡的人声如洪钟,不怒而威。
“是我。”柳思安坐不动,虎目炯炯,“我姓柳。”
又冲来二个大汉,堵住另一面。
“你就是柳不思?”八字胡中年人颇表惊讶。
“没错,那就是我。”
“这家伙是巡缉营叛逃的人。”三大汉之一怪叫。
“放你娘的狗臭屁!”柳思跳起来,粗野地破口大骂,骂的话不堪入耳。
“你……”大汉吓了一跳。
“大爷是徐州车行的一个小管事,过去曾经受雇于真定府七猛兽做小伙计,不久前七猛
兽在徐州,逼我重新替他们干活,与巡缉营风牛马不相及。你这狗东西胡说八道,居然替我
找土子,你是甚么混帐东西?呸!”
大汉羞愧难当,一咬牙从衣下拔刀。
“劈拍劈拍”耳光声暴响。
“哎……”大汉狂叫。仰面便倒。
柳思重回原位,一动一静之间,有如电光石火,令人难以看清他的动作形影。
三个中年人一怔,脸色一变。
“巡缉营的人在找你。”八字胡个年人冷冷地说。
“去他娘的!他们凭甚么找我?”柳思口中仍然不干不净,“我又不是他们的人,七猛
兽也死光了管不着我。我家不挂牌卖盐,也没做挂名的盐商,巡缉营凭甚么管我?就算我杀
人放火,也轮不到巡缉营捉我法办,这规距你懂吗?”
“他们还指你是好色的淫贼。”
“那是男盗女娼狗杂种所造的谣。”柳思骂得刻毒,“好色并非罪过,正常的男人谁不
好色?秦淮河两岸加上河下,每天有上万个好色的嫖客,里面有无数王亲国戚,他们都有罪
吗?淫贼?苦主在哪里?”
“我知道他们所指的苦主在哪里。”白发郎君挺身而出:“是目下在巡缉营做贵宾,仰
止山庄的女英雄东方玉秀。那泼妇很美,但我白发即君和柳思并没招惹她,更没强脱她的罗
裙……”
白发郎君将在徐州冲突的经过,扼要地说了。
“调戏星斗盟杀手的人,是几个佃户长工。”白发郎君最后说:“我和柳兄只是排解的
人,竟然受到那些走狗英雄的无情追杀,杀死我们不少朋友,这世间还有天理国法吗?”
“所以,我和白发郎君是受害人,这是我们和巡缉营之间的私人仇恨,血债血偿,咱们
的朋友不能白死。”柳思脸一沉,杀气腾腾:“谁胆敢干预,他必须替巡缉营挑冤担债,送
了性命可不要呼冤叫屈,来上三五百个不要命英雄喊打喊杀,柳太爷保证一刀一个,砍瓜切
菜般杀得一干二净,决不手软。”
“你替九华剑园出头?他们是杀官差的杀人凶犯,你……”
“放你的狗屁!”柳思不再对八字胡中年人客气:“九华剑园的人是侠义道英雄,我和
白发郎君是好色的淫贼,双方是天生的对头,我们配替哪些侠义英雄出头?不懂事何不先去
打听打听?给我滚远一点,不要在这里充人样,胡说八道找挨骂,不当人子。”
这时,四周已有十四个人,其中有些人不像练武的,可能是附近的居民。
“小辈你……”八字胡中年人气得胜都青了。
“阁下,你不要摆出道貌岸然的死相,妄想找出可乘的理由,以便理直气壮向太爷我兴
师问罪,干脆把你的本来面目露出来,不必死要面子瞒下你拿了巡缉营赏金的事。这年头赚
钱不易,在江南花花世界,没有钱一切免谈,谁又不爱钱?你为钱而替巡缉营卖命,用不着
感到羞耻呀!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在下……”
“真的,我不怪你为钱卖命。”柳思抢着说:“只要你像个有担当的人,干干脆脆亮出
旗号上,不要替自己找借口以提升勇气,凭你的武功赚你想赚的钱。不必再找挨骂了,你就
拔剑上吧!”
“小辈.你已经自绝于人了。”八字胡中年人终于爆发了激烈行动。从宽大的长衫内取
出连貉长剑,拔剑出鞘:“你这种人,早晚会是一大祸害,如不及早歼除,祸害无穷。”
“你真不要脸。”柳思拔刀在手,杀气腾腾,“你凭甚么敢说歼除我?就算你是主宰人
间生死的阎王,也该备有人间善恶的生死簿,注明谁犯了天条谁该死.你是甚么狗屁东西?
居然厚颜无耻妄想歼除我……”
一声怒吼,八字胡中年人挥剑扑上了。剑发毒招七星连珠,要用强猛的剑势,连绵迫攻
刺他六七剑,剑气进发中,剑化飞星长驱直入。
刀光一闪,神乎其神地从剑光的测方切入、逸出。响起一声利刃破风的锐啸,暴乱冲错
的人影候隐候现。一照面生死已决,没发生激烈的拼搏便结束了。
利刃破风的锐啸颇为特殊,与一般的利刃劈风有异,啸声似有隐隐回音应和,真像云天
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但如果不留心,便会忽略这种隐隐异鸣。
八字胡中年人,挺剑冲出两丈外,从旁立的柳思身侧冲过。
柳思横刀卓立,似乎没感觉出有人冲过。
“这种货色,也敢赚血腥钱,可怜可悲。”他盯着另两名中年人冷冷地说。
钢刀沾有鲜血,鲜血从刃口向下滴。
“呃……呃……”冲出两丈外的八字胡中年人,居然刹住了凌乱的脚步,手一松,长剑
坠地,身形再晃了两晃,向前一栽,在血泊中呻吟、挣扎。
所有的人,脸色骇然大变。
一刀毕命,旁观的人根本没有看清交手的经过,不知中刀是如何发生的,反正一动便结
束了。
一名中年同伴抢出,将身驱扳转。
“傅老……哥……”同伴绝望的叫声,像泄了气的皮球。
八字胡中年人的左胸外胁,一道刀创长有尺余,剖开了胸骨,割破了心房,没有救了。
二个大汉脸色冷灰,如见鬼魅般向后退。
“你……你一刀毙……毙了霸……霸剑灵官,而且在他先发……发起攻击后杀他的。”
一名大汉一面退,一面脸无人色依然问:“你……你到底是……是谁……”
不等答案,接触到柳思射来的日光,话倏然中断,转身发疯似的撒腿狂奔,似乎有鬼在
身后追赶。
另七个人浑身发抖,一哄而散。
“你们两个,一起上。”
柳思单刀向两个中年人一指:“有你两个好朋友在阴间作伴,霸剑灵官在黄泉路上也不
会寂寞。”
两人发出悲愤的厉叫,双剑疯狂地从左右冲进,剑山左右一夹,风雷暴起。
刀光分张,光弧流泻而出,人影硬从汇合的剑山几微空隙中逸脱,隐隐殷雷异鸣再次传
出、隐没。
柳思在侧方丈外观身,若无其事冷然收刀入鞘,缓坐回到树下,泰然席地就坐,刀横置
在腿上。
“东门兄,坐下喝酒啦!”他抓起了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两个中年人砰然摔倒,没叫出声音,原来两个人的喉咙皆被割断了,幸好颈骨没断,人
头没落地。
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旁观,目击惨烈的杀戮结束,叹了一口气,跟鲍离开下山走了。
“老天爷!你是一个杀人技巧,已到了神化地步的魔鬼。”白发郎君仍陷在极端震惊
中,不住打冷战,抖索着对面席地坐下,大太阳下却浑身发冷,汗毛直竖,“你……你在
徐……徐州,竟……竟然让我打……打……”
“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你打我的债,已经还清了,别提啦!喝,不要发抖了好不
好?”
白发即君接过酒葫芦,猛喝了五六口徐沛高梁一锅头,几乎被酒呛住了。
“那……那个霸……霸剑灵官,是……名震天下的剑……剑术家……宗师级高手。”白
发郎君仍在发抖,并不因为喝了几口烈酒而百脉回春,说话结结巴巴,“他……他自以为是
神,比……比神更令人害……害伯。结……结果,你……你在他发拍之后,一……一刀就
杀……杀了他,这……这怎么可能?”
“三个死人,可不是假的吧?”柳思吃了一日菜:“这个灵官,比八表狂龙差远了,所
以有许多名号唬人的家伙,不见得会是真正名符其实的高手名家。东门兄,如果你与人交
手,首先便被对方的声威名头所慑,你永远是个大输家。喝酒,咱们定下心等侯龙争虎斗上
场。”
不远处一堵断坦后,月华仙子与潇湘龙女,躲在断垣后作壁上观,不敢露面。目击三个
威震江湖的高手被杀,也惊得心脏俱寒。
“老天爷!你看出他是如何运刀的吗?”月华仙子只感到毛骨悚然,“怎么可能在电光
石火似的一瞬间,从剑招的几微空隙中切入的?”
“我也不懂,好像是以神御刀一类神化技巧吧!”潇湘龙女直摇头,“我也苦练过以神
御剑的技巧。人的神意,先天上就比身躯的反应行动快得多。你看到了空隙,你的出剑行动
却跟不上,空隙一现即逝。反应行动永远迟了一刹那。要练至神意与反应活动合一,即使肯
下苦功,天赋不足也是枉然,所以我永远达不到以神御剑境界。我想,他练成了。”
“好可怕,幸好我没招惹他。”月华仙子苦笑,“也幸而我早就对他起疑,而且也暗中
对他有好感。”
“你真认为他就是那个驼背的赵大爷?”
“毫无疑问。”
“应该是。”潇湘龙女脸一红,“我想,我们都很幸运。”
“是的,我们十分幸运,吉人天相,他站在我们的一边。”月华仙子欣然说。
两人似乎已经忘了是死对头,多变的情势把她俩拉在一起共患难。
如果柳思不站在她们一边,所有的人恐怕都过不了临淮,早被八表狂龙把她们打入地狱
了。
※ ※ ※
被吓走了的人,消息必定传出了,武功比霸剑灵官差的人,怎敢再前往送死?所以柳思
和白发郎君喝完了一葫芦酒,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接近烽火台。
显然,八表狂龙不会来了。
“看不到龙争虎斗了。”白发郎君泄气地说。
“也许他今天没进城。”柳思剑眉深锁:“他气傲天苍,志在称雄天下,如果进城来
了,没有不来的理由。”
“柳兄,体不要认为他狂傲急躁,其实这家伙城府甚深,明知情势不利,他会压下狂态
玩阴的,何必和你拼没有胜算的命?”
“我知道他城府甚深,所以我一直就避免和他正面冲突。唔!有点不对。”
“有何不对?”
“不要动。”
白发郎君悚然而惊,被他古怪的神情吓了一跳。
他虽然保持原态势安坐不动,但双手平伸,手掌缓缓四面转动,双目半闭,但似有奇异
的光芒阴森森地闪烁,呼吸像是停止了,脸、颈、手,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汗毛根根竖
立,可以清晰看到一颗颗凸起的毛根.那是皮肤收缩的现象。
白发郎君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一看他的外表怪异,便知道他将有所举动了。
正感到惊疑不定,柳思的虎目突然睁大了,奇异的阴森光芒炽盛,令人望之心悸。
“找地方躲起,抱元守一蛰伏,不管有何变故发生,切记不可惊惶走动,快!”柳思的
语音也十分怪异,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声调带有莫测的鬼气,悠悠虚虚像是声音发自
地底,而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白发郎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