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草原3:白登之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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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单于对于韩王信的失败早有准备,但听说他几近全军覆灭仍十分震惊,也为匈奴骑士的伤亡痛心。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吃这样的亏了,由此可见,汉军的战斗力不弱,那个刘邦还真是个对手。现在他得行动了,一刻也不能耽误,这一两天可是关键的时刻。他与青格尔商量了几句,马上召集紧急军事会议,将千骑长以上的将领全部召来听令。
匈奴将领都得到了铜鞮兵败的消息,他们都十分震惊,有的激动,有的愤怒,现在听到单于陛下召见,一个个马上赶来。
匈奴大营灯火通明,岗哨林立,巡夜的骑士一队队来回穿梭,气氛蓦然紧张。刚过半个时辰,众将都已到齐,他们伫立在大帐两侧,等候着冒顿单于的到来。
冒顿单于进帐后,神情严肃地扫视了下周围,便盘腿坐在那张虎皮靠垫上,舒了一口气对两边的众将说:“你们也都坐下吧,今夜要与你们好好议一议,把下一步的作战方针定下来。”
“是!”众将齐刷刷地坐在两侧的毛毯上。
“铜鞮兵败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吧。败得很惨,三天里就差不多全军覆灭,左大都尉玛卡总算带了六七千弟兄突了出来,其中将近一半还是伤号,这次我们损失不少。出现这个结果,责任不在玛卡将军,是我让他留在那里,若兵败也要把韩王信给我带回来,玛卡不辱使命,坚持到最后时刻,在十万之众中把韩王救了出来。那个韩王你们不要瞧不上,他对我们很重要。他是第一个投降我们的汉国诸侯王,有了这个榜样,以后会有更多的汉官汉将来投靠我们,他抵得上十万兵马。因而,我们要把他照看好了,不能把他扔回给那个刘邦。弟兄们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这代价还是值得的。现在,这场战役的态势,刘邦的作战意图已经清楚地呈现在我们跟前了。我们应该承认那个汉国皇帝不是平庸之辈,这回他下了一步好棋,一步凶棋。下面他还有更凶险的一招,那就是他会迅速率师北上,直逼晋阳,与城北的夏侯婴、灌婴对我们进行夹击,然后像对付韩王信那样把我们一口吃掉。那么他有没有这个实力,能不能把我们吃掉呢?”
说到这儿,他有意地停顿了下来,两道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在座的众将。
“不,他办不到!”骁勇的格律金憋不住了,第一个把心中的怒气喊了出来。
“他在做梦,让他来尝尝我们的厉害!”
“我们可不是那个韩王,要吃掉我们没那么容易!”
“他办不到,办不到!”
在格律金的鼓舞下,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将领们嚷成一片。
冒顿单于让他们嚷了一通,双手一张,制止了那股声浪。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然后低沉有力地说道:“你们都说错了,他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可能。”
这句话让许多匈奴将领大吃一惊,陛下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出这种丧气的话来。
“打仗不是儿戏,我们也都是血肉之躯,不是箭射不透、刀砍不进的天神,这点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回刘邦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有十多万大军,兵力上远胜于我;那些队伍也训练有素,韩信率领的三四万人马一战被歼,足见他们的实力。这次我军又是孤军深入,周围的环境、地形都不熟悉,因此那个汉王完全有可能吃掉我们。你们啊,要牢牢记住,光凭着一股豪气是不能打胜仗的,这次韩王信就吃了这个亏。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次他们的惨败,我是早就料定的了。”
听了最后这句话,那些将领们更惊讶了,单于陛下早已料定这仗要输,可怎么……这真是不可思议,其中的关系太玄妙了,他们的头脑不管用,真是想不过来。
“这些不说了,还是回到正题吧。刚才你们嚷嚷的也没全错,例如你们说,我们不是那个韩王信,要吃掉我们没那么容易,这句说得对说得好。虽说刘邦有这个意图,也有这个实力,但只要我们应对得当,我们就会让他的希望落空,就能粉碎他的战略意图。现在对我军而言,最关键的便是要寻找到最佳的应对措施与时机,找到了这个方案与时机,我军便能转危为安,刘邦将空忙一场。”
众将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看来单于陛下已经早有了准备,那么他的应对措施与时机又是怎样的呢?
“刘邦一心要合围我们,也形成了这个态势,如果这目标实现了,那我们将损失惨重,甚至有被歼的危险。因而我们必须在他的合围完成前脱身,及时跳出这块险地向北突围。凭我们眼下的实力,突破夏侯婴、灌婴的阻截还是有把握的。但是,我们又不能马上走,要等玛卡兄弟回来与他一起突围,要带上那个韩信一块儿走。而刘邦此刻也不会喘息,他定然会紧紧追赶,死咬着玛卡那支队伍,尾随着玛卡来到晋阳。如果刘邦前锋赶到晋阳与我们纠缠上了,那他的大军一批批赶上来,那时就对我们十分不利了。我估算了一下,刘邦的前锋与玛卡的队伍至多相差半天路程,也就是只差两三个时辰。因此,我们的应对时机就在这两三个时辰里,也就是说要在玛卡、韩王信抵达晋阳而刘邦的追兵还未抵达晋阳时,实施北面的突围。这一战,要迅猛有力,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劈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让随后赶到的刘邦大军望尘兴叹。这便是我的应对方略,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席话已听得大家心惊肉跳,他们齐刷刷地答道:“听明白了。”
冒顿单于喘了一口气,又说了下去:“我跟左大将青格尔算了一下,左大都尉玛卡他们快则明天傍晚,迟则明天半夜就能赶回来,我们要在一天的时间里做好突围的全部准备。他们什么时候到,我们便什么时候向汉军发起攻击,因此各部骑士都要准备夜战。这两天已近月中,月盛壮则攻战,是我们的老规矩,战神月亮神会保佑我们的。
“前几天我与左大将青格尔勘察了周围的地形,确定了几条突围的路线,也简单地绘了一些图,待会儿由他跟你们仔细商量,分别安排。现在我把突围的方案讲一讲。”
那些将领听到这里,都打起了精神,挺直了身子,准备接受单于陛下的任务。
“这次我们的主攻方向在西侧,佯攻汉军的中路与东侧。佯攻的队伍主要任务是烧毁汉军的营寨与战车,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西调,以便西侧的突破。西侧突破后,我军便按各个指定路线迅速向北撤离。这次打头阵的任务还是交给右大都尉格律金。这仗要打得猛,打得狠,不怕牺牲,连续冲击,一举突破,千万不能形成僵持局面。左大将,还有一件事也要安排好,要准备些战马让玛卡他们换乘。他们这些天又是厮杀又是赶路,不换乘骑,怕在突围时要掉队,这事也紧要,别疏忽了。下面,就由左大将跟你们商量各项任务的具体安排。”
左大将青格尔听罢冒顿单于的部署,便接口道:“有一件事,先要说一下。明天突围,要轻装,多余的乘骑集中起来,驮运必备的物资。谁也不许用乘骑驮运自己的财物、俘虏,拖累整个队伍的行动。单于陛下已授权给我,让我监督全军。这件事关系到你们这些人身上,你们做好了,下面的百长、什长就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做不好,那下面就乱套了。现在我丑话说到前头,你们若大包小包地将金银衣帛、妇女儿童往外运,被我查获,格杀勿论!那时别怪我无情。”
冒顿单于听罢这番话,轻轻地拍了几下掌,说道:“左大将讲的这件事,是我关照的,是我的意思。东西妇女都扔掉了,是有些可惜,这回就算本单于欠你们的,下回本单于一定给你们找回来,加倍地找回来。你们别跟我玩心眼,跟我玩心眼掉了脑袋,那下一回就没你的份了,怎么样,都听明白了没有?”
他说得很轻松,说完了“哈哈”地一阵大笑。那些将领们却一个个头皮发麻,都跟着单于陛下“嘿嘿”地干笑着。
八
太仆夏侯婴、车骑将军灌婴接到铜鞮的捷报后,也连夜分析匈奴单于下一步的动向。
韩信大军的被歼既让他们兴奋,又使他们立即感到一种十分严峻的紧迫感,下面该轮到他们登场了,晋阳城下马上将成为一个激烈的战场。
皇帝刘邦已经传来了旨意:敌残部六七千人正向晋阳逃窜,反贼韩信也在其中。陈豨、柴武率马军紧紧追赶,朕所统率的大军随后即到。两位将军务必扼守晋阳城北要道,防止匈奴贼寇夺路逃窜。
接到这道旨意,夏侯婴、灌婴与众将仔细地商量了一夜,认定明天一天是最危险的日子,匈奴单于很可能在明天清晨或明天上午即实施突围,那时便会有一场恶战。他们只能死缠住匈奴人,拖住他们,一定要拖到皇帝陛下的大军赶到。还有一种可能是匈奴单于会等韩王信逃到晋阳后一起突围。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因为据斥候报告,陈豨、柴武的马军正尾随韩信追来,明天晚上即可赶到。匈奴人则最早要后天清晨发起攻击,那时,合围的阵势已基本形成,匈奴人就很难脱身了,自己的压力也就减轻了。因而,他们严令各部,今夜备战,明晨拂晓全军进入阵地,准备与匈奴决战。
第二天清晨,夏侯婴指挥的兵车辚辚地驶上了战场,在几处路口严阵以待;灌婴指挥的马军也一排排地在战场铺开,刀出鞘,弓上弦地守候着匈奴人的出现。出乎意料的匈奴军阵没有异常动静,匈奴骑兵像往常一样,一队队一列列地周围游弋,也来回调动,但没有大规模的集结,更没有出现攻击的迹象。这让汉军的两位主将感到奇怪。
灌婴提出,要不自己率三千马军先冲击一下,探探虚实,让对手显形,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夏侯婴为人沉稳,他想了想,以为此刻灌婴出击意义不大,搞不好会使自己的阵地出现缺口,给匈奴单于可乘之机。他认为匈奴人不动,那是好事,说明他们没准备好,或者在等待逃来的韩王信。这样拖一刻是一刻,皇帝陛下的大军也近一刻。
灌婴觉得夏侯婴想的有道理,再说皇上没让他们单独攻击,别担了贪功的罪名误了大事,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但这样的等待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其实匈奴军营中正忙得不可开交,在左大将青格尔的安排下,各路主将都明确了队伍的突围路线。那些将领听命后马上带上骨干去观察了各自的目标,装得却像平时的游弋一样。冒顿单于则在大帐内密切关注着各方面的动静。据斥候报告,汉军大营昨宵彻夜灯火通明,今晨全军早早便进入了阵地。冒顿听了点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更留意南边的玛卡离晋阳还有多远,让斥候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把他们的进程报来。
快到中午了,他让侍卫长吐米欣去见兰霞阏氏,让她与她的那些女兵赶快做好撤离的准备,即来大帐与他会合。
兰霞阏氏这两天十分留意军情的变化,自从上回她与丈夫倾诉了肺腑后,心中轻松多了,也越发关心丈夫的安危。现在大战在即,丈夫让她即刻去大帐会合,不知怎的,她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紧张,却感到一阵兴奋与一股沁心的温暖。这次,她又要与丈夫在一起经历一番生死考验,她要像丈夫一样英勇,让战士们受到鼓舞。她催促黑儿与那十几个女兵赶快收好行装,便利利索索地穿戴起来,披甲挂刀,神气十足地赶到了大帐。
时间在一刻一刻过去,对峙的双方都像蹲踞着的猛兽,瞪大了眼睛盯住对方。
午时刚过,冒顿单于拿定了主意。据报,玛卡的队伍将在两个时辰后赶到晋阳,追赶他们的汉军前锋离他们也只五六十里。这情况与原来估计的相符。他马上让稽粥率三千精骑去接应玛卡,接着便让青格尔给各路主将下达作战命令。他决定傍晚酉时各部开始集结队伍,酉时三刻以城头三堆大火为号,全军发起攻击,一举突围。
他让青格尔特别强调酉时前的这两个时辰,各部绝对不能提前集结队伍,不能暴露作战意图,违令者斩。
城北的汉军睁大了眼睛盯着匈奴的军阵已经整整一天了,军中报时的梆子声敲了一遍又一遍。随着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从夏侯婴、灌婴到各级将校心里都在盘算,看来今天匈奴人不会突围了,这场大战要留到明天了。
初冬的天气,白昼本来就短,过了申时,进入酉时,天色便渐渐昏暗,寒风也一阵阵刮得紧了,对方的营寨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夏侯婴与灌婴商量了一下,看来明晨拂晓是个危险的时刻,现在该是收兵的时候了。将士们严阵以待地守候了一天,人马都已饥渴疲惫,马得喂料,人得吃饭,要让士兵们好好歇一夜,准备迎接明天的厮杀。明天那场厮杀是绝对会发生的。于是,他们下了收兵的命令,除了留下警戒的队伍外,各部兵马都陆陆续续地回营了。
正当他们收兵回营时,对面的匈奴营寨却沸腾了。酉时一到,号角声声,鼓声隆隆,迫不及待的骑士们跃上战马,在一片吆喝声中一支支队伍迅速地集结起来。他们一队队一列列,都策马“嘚嘚”地小跑着,朝着各自指定的出击位置移动。
这时,玛卡与韩王信也在稽粥的接应下进了晋阳城,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单于陛下的安排,便匆匆赶到大营拜见了单于陛下。冒顿单于对他俩慰问了几句,顾不上细叙,便让他们按青格尔的安排编入队列。
天色越来越暗,一轮淡淡的圆月出现在东方的天庭。冒顿单于披挂齐整上了他那匹黑龙驹,与青格尔又检查了一下各项细务,便嘱青格尔按时点燃城头的烽火,自己与兰霞阏氏、稽粥以及刚赶到的韩王信、玛卡等率领一万骑士朝格律金出击的主攻方向赶去。
汉营的士卒正埋锅造饭,袅袅的炊烟伴随着米香在营地里飘散。正在这时斥候的紧急报告又送进了夏侯婴、灌婴的大帐。斥候发现匈奴营寨突然喧闹起来,灯火稠密,号角声声,队伍有大规模的集结与运动,这迹象表明他们将有所行动。另外,从铜鞮逃来的败兵也进了晋阳,估计韩王信也在其内。
听到这消息,两位汉军主将面色大变,难道匈奴人要……他俩都十分机警,马上想到匈奴人莫非要在今夜突围,尤其是听说韩王信已到了匈奴大营,那便更加可能了。他俩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真没想到,那个匈奴单于会使出这一手,出乎寻常地在晚上突围。这判断似乎越来越有说服力,他俩不约而同地猛一跺脚一击掌,突然悟到这时机正是匈奴人最有利的时机,真是百密而一疏,他俩来来回回考虑了多少遍,偏偏没有卡准这一两个时辰。在这一两个时辰里,汉军并不占优,匈奴人的力量却不弱,他们更占了突然袭击的先机,这个疏忽真是要了命了。
他俩马上传令,刚刚回营的队伍速速集合,立即各自进入原先的阵地,他俩则披挂了上马,匆匆往前沿赶去。一时间,马嘶人喊,号角四起,一口口热气腾腾的锅被踩翻了,一溜溜火星子被风刮得满地乱窜,汉营中你奔我突,乱作一团。
尽管夏侯婴、灌婴迅速作出了判断,并下达了紧急部署的命令,可还是晚了一步。晋阳城头的三堆大火冲天而起,憋足了劲的匈奴骑兵在“呜呜”的号角声中呐喊着,张弓挥刀,举着火把,像一条条火龙向汉军阵地猛扑过去。
汉军从未经受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