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草原3:白登之围-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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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从未经受过如此猛烈的冲击,且是在黑夜中仓惶应战,一时阵脚大乱。营寨上大火四起,匈奴人密集的火箭一轮轮射来,点燃了所有可燃之物,增添了战场的混乱。担当主攻的格律金指挥着单于庭精锐的“鹰之队”饿虎扑食般地向汉军扑去,他不容汉军有片刻的喘息,指挥着骁勇的骑士,踏平了汉军一座座营垒,像一把利斧在汉军阵地砍出一道道缺口。冒顿单于亲率的万骑又紧随其后向两侧砍杀,把那些缺口撕裂得大大的。被他们冲垮的汉军四处逃窜,将领们呐喊着甚至截杀着溃散的军卒,但仍无法建构起强有力的防线,汉军西侧阵地岌岌可危。
登高瞭望的夏侯婴与灌婴很快发现匈奴的主力在西侧,那里是匈奴人主攻方向,自己所处的中军及阵地东侧则被四五千骑来回驰驱的匈奴人缠住,他们四处穿插,施放火箭,把汉军的防守体系搞得乱七八糟。两人商量了一下,灌婴便率领五千精骑,也是此刻身边唯一的一支机动力量,从一片火海中冲出,向西侧增援,力争恢复那儿的阵地,坚持到陈豨、柴武的汉军前锋到达。
然而,他的队伍刚赶过来,就遭到冒顿单于的截杀,使他难以进展。他再三冲突,都被一阵阵箭雨射回。在夜战中,突围的匈奴人还保持着队形,有序又有效地运用着战术,让他无计可施。
青格尔率领的后军也投入了战斗,西侧的汉军防线被彻底摧毁,匈奴人的突破大功告成。那些在中路与东路的佯攻队伍,见西线得手,便迅速转移。当夏侯婴组织起兵力追击过来时,他与灌婴只截住了匈奴人的一个尾巴,大队的匈奴人则已绝尘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不久,陈豨、柴武的马军也赶到了晋阳。
汉高帝刘邦得到冒顿、韩信都突围而去的消息,气恼得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边上的陈平:“先生,你说说,这仗我们算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陈平笑吟吟地答道:“陛下,这仗嘛,当然是打赢了。至于敌酋逃脱,那是人算不如天算,大约他们还命不该绝吧,陛下不必过于气恼,以后有的是机会。”
刘邦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想自己费了多少心思,就为了生擒那个匈奴单于与反贼韩信,眼看他们已成了网中之鱼,笼中之鸟,就差这一两个时辰便让他们挣脱了罗网,真是痛失良机,白费了心血。他想起那个刘敬前些天说过的话,刘敬说陛下要消灭韩信的大军不难,但要活捉匈奴单于怕是不容易。那真是个乌鸦嘴,让他不幸而言中,自己口口声声要生擒匈奴单于与韩信,像去年捉拿燕王臧荼、楚王韩信那样,现在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让这两人跑了,叫自己大丢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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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说得对,这晋阳之战,当然是打赢了,匈奴人逃跑了,还消灭了他们三四千骑(尽管自己的人马也损失不少),不是说明自己的胜利吗?但这个胜仗大约是最窝囊的胜仗了,那个匈奴单于太狡猾了,简直是玩了自己一把。
带着这种懊丧的心情他进了晋阳城。当大将周勃等请示他下一步的行动,车骑将军灌婴战战兢兢地表示愿意率马军追击匈奴人将功补过时,他伸直了脖子骂了一句:“追个屁,在你鼻子底下都让他跑了,还追,你追得上?”又对陈平与周勃等说道:“算了吧,都歇息吧,他娘的,这些天把腿都跑断了,还是让他溜了……都好好想一想,下回怎么逮他,朕就不信这个邪,会逮不住那个兔崽子!”
晋阳之战是胜利了,胜利者心里很不痛快;冒顿单于是失败了,失败者却并不沮丧。无论是胜利者与失败者,彼此都暗暗地认定:对方是自己的一个强劲的对手,要认真地对付。
晋阳之战结束后,汉军大规模的攻势暂停了下来。北线的战事也趋平稳,匈奴右大将兰金已率部北撤,韩王信余部王黄、赵利仍在这一带活动。樊哙虽有数万大军,代地开阔,又多崇山峻岭,一时也难以将他们剿灭。于是,樊哙也按照刘邦的命令,在代地休整待命。
汉军的攻势暂缓了,匈奴、韩王信方面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首先,王黄、曼丘臣部活跃了起来,他们出人意料地干出了一件惊动朝野的大事。
当樊哙、周勃等军攻击代地,向马邑、云中扫荡过来时,王黄见汉兵势大难以抵挡,便率领他的五六千人马在山梁沟壑间兜开了圈子,尽量避免与汉军的正面交锋,因而虽然丢失了不少城镇营寨,但兵力损失不大。铜鞮之战,曼丘臣率千余败卒逃离战场后,没往晋阳投奔冒顿单于,径直退回代地,找到了王黄与赵利。一路上他陆陆续续收容了三四千铜鞮溃散的败兵,故而与王黄会合后,也有了万余人马。
在这三人中,曼丘臣是老大,在眼下的困境中,他与王黄、赵利商量下一步他们何去何从。是带着人马去寻找韩王信呢,还是坚持在这里与汉军周旋。据他们得到的消息,韩王信已随冒顿单于退往代谷①一带,如果他们随之而去,就还要往北撤离。
这三人中王黄的主意最多,他对两人说:“韩王待我们不薄,按理我们该去找韩王,与他共度艰难。但眼下他已随匈奴单于进入代谷,无兵无卒,真成了孤家寡人,只能完全依附匈奴人,按他们的意志行事。匈奴人有实力与刘邦对抗,我们要借重他们的力量对付刘邦。但匈奴毕竟是蛮夷之邦,非我族类。当初在马邑城下投降他们,也是出于无奈,老实说,这件事总是名声不好。因而我们不能再赶去投奔他们,把这剩下的一万来人都搭进去。况且,士卒们也不愿意再往北撤,跟着匈奴人过那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不妨另找出路,也为韩王留下这些家底,你们以为如何?”
曼丘臣听罢点点头,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这次随韩王南下,百姓们听说我们归顺了匈奴,都逃散了,可见打着匈奴旗号难以收民心。再说,要把大伙儿带到匈奴人那儿,军心也不稳,大伙儿的心思还是向往中原,这次铜鞮战场的溃兵都来寻找我们,很少去投匈奴的,这也说明了问题。”
赵利忙问:“那按两位兄长的意思,我们如何与匈奴人相处呢?眼下我们还离不开他们,还要靠他们庇护啊。”
王黄答道:“是啊,我们不仅不能与匈奴人分道扬镳,更要凭借匈奴的力量让我们生存下来,然后再一步步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我想我们最好以结盟的方式与它相处,奉它为盟主。我们可以按盟主的旨意行事,但又不完全归属它,有分有合,既要依靠它,又有一定的自主能力,你们认为如何?”
“能这样当然好,但要与匈奴结盟,总得有个由头,我们不是已经随韩王投降他们了吗,怎么又要跟人家结盟了呢?”赵利总觉得这件事不好向匈奴人交代。
曼丘臣人粗心细,他对王黄说:“贤弟,刚才你说我们先得生存下来,然后再一步步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关于发展壮大这件事你是怎样想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这,这我也没想好。不过,我想我们总不能守着这一万来人马长期蜗居在此吧。我们不去投奔匈奴,总得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关于这……”说到这里,他欲语又止,坐在那里晃着身子。
“那,那你心里已经有底了?”曼丘臣急着问。
“没,没有。有了主意我还能不说,我得想想,好好想想。”说着他继续晃着身子,抬起眼皮对曼丘臣意味深长地眨了一眼。
曼丘臣明白了,王黄是有难言之隐,在跟自己打招呼了。那分明是因为赵利在座,赵利毕竟不像他与王黄的关系。于是他便顺口说道:“那就好好想想吧,都想想再议,赵利兄弟你说呢?”
赵利心眼没这两个人多,他正等着听王黄关于前景的打算,见王黄吞吞吐吐,还真以为他没想好。听曼丘臣让大家都想想再议,便应口道:“好,那就都想想,想想。”
三人散后,王黄回到自己的寝帐,对侍从说:“添个火盆,准备些酒菜,待会儿有客来。”
侍从很奇怪,天色这么晚了,亥时将过,还会有客来?难道王将军又有了新美人今夜要入帐来?他们不敢多嘴,忙着去准备。
没多一会儿,美人没来,高大壮实的军中主将曼丘臣倒来了。曼丘臣见案几上已摆满了酒菜,与王黄心照不宣地哈哈一笑,便在毡毯上坐了下来。
他喘了一口气,对王黄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讲了吧?”
“喝酒、喝酒,天冷,先干三杯暖暖身子。今夜咱俩是得好好琢磨出一个主意来。”
“有必要避开赵利贤弟吗?你耍的什么心眼?”
“先得跟你商量定了,再跟赵利讲也不迟。这事情说起来可是一件有关我俩身家性命的大事,你我得好好斟酌才是。”
“到底是什么事嘛,吞吞吐吐藏头露尾的,急死人了。”
“兄长别急,这事得慢慢说,得把事理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地研磨,慢慢地梳理,才能找出个头绪。这样说吧,你我这些年抛家弃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跟着韩王起事,在刀剑丛中拼命,不就是图个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吗?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当然,不然,谁干这掉脑袋的买卖。”
“现在看来,咱俩不能再跟着韩王了,他的那些基业全丢了,自己连个安身立命之处也没有了,事实上,韩国与韩王都完了。我俩得另找出路,觅一个有奔头的地方。”
听王黄这么说,曼丘臣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是啊,你说得不错,是这么回事,韩王才具不大,家底不厚,这回又赔了个底朝天,我俩是得另想辙,寻条出路。可哪有你说的那种地方?从铜鞮败回的路上,我就在想往哪儿奔。我算了一下,目前有能力庇护我们的,没几个人。除了匈奴单于,也就是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有这样的实力,其余的诸侯王都是刘邦的亲信,根本不会接纳我们。就是彭越、英布也不可靠,若去投他俩,说不定会落得个钟离昧的下场,他们会拿我们的脑袋去向刘邦邀功领赏。”
“是啊,我们跟这两个人既没交情,那里也没我们的位置,去了也是寄人篱下,看人的眼色,成不了气候,那条路想也不用想。”
“那……我们又不想完完全全投到匈奴帐下,那路在何方?”
“没路可走,怎么办?那就得动手开出一条路来,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吗?这样,我俩既不用去依附别人,也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听了王黄这两句话,曼丘臣突然感到眼前一亮,这倒是一条新的思路。是啊,自己不能光想着那几个人,钻了牛角尖。他似乎悟到了些什么,但又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他低声地嘟哝着:“自己开出一条新路……就凭这一万多人,难啊。”
“人多人少当然要紧,但还不是最重要的。当年陈胜、吴广起兵于蕲只有九百人;刘邦起兵于沛也只三千人,他们都干起了大事。重要的是刚才赵利提到的‘得有个由头’,有个说法,所谓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这样便可以昭告天下,我们不是在胡闹腾,而是在干一件正正经经的大事。”
曼丘臣默默地点点头,听起来是这个理。然而难就难在找寻那个由头,那个说法。
王黄喝了一杯酒,给曼丘臣也斟了一杯,又慢条斯理地说开了:“我想过了,当初打败秦王的实际上是两股力量。一是边患匈奴,二是由陈胜首举义旗及随之而起的六国之后。匈奴虽被蒙恬打败,但为了防御它,秦王筑长城修驰道,耗尽民力,搞得怨声载道。现在我们要与刘邦抗衡,要生存下去,要有所发展,还得靠这两股力量。匈奴单于要找刘邦较量,这次又吃了亏,定然不甘心,这是大好事,我们当充分利用。但单靠匈奴还不行,匈奴是夷邦,百姓们对它有畏惧之心,我们不能跟它靠得太近。因而还得在如何策动各地诸侯上动动脑筋。刘邦也正忌讳他们,正采用各种手段限制、削弱那几个异姓王,一步步以刘姓王替代他们,这是谁都能看明白的一步棋。我们就得抓住这个矛盾,扩大利用这个矛盾,尽量挑起纷争,使各地诸侯重开割据局面,搅乱他的全局。如果再有个十八路反王逐鹿中原的局面,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王黄说着说着,兴奋起来,脸上涌起了红潮,一对骨碌碌的眼睛射出了两道凌厉的光焰。
曼丘臣“嘿嘿”地笑笑,对王黄的盘算显得信心不足,他对王黄说:“你想得是不错,可现在与秦末的乱世不一样了,想要再来搅乱这个大局怕是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得干起来再说。你别忘了,这些年楚汉相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刘邦虽说是得了天下,可他至少与半数的天下人结下了冤仇。当初项羽共封十八路反王,现在只剩下两三家,那些败亡诸侯的子弟、部属都死绝了?都心甘情愿地终老乡里?再说,人心难平,再大的馅饼也不够大肚汉们分食的,刘邦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们不会争权夺利?他们哪个不想封王封侯?这些都是堆放着的一堆堆干柴,遇到火星子,便会燃起一堆堆大火,就看有没有人去点燃它。我看,咱们就来放几把火,怎么样,兄长你说呢?”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怕只怕这事……”
“有道理也好,没道理也好,说白了吧,咱们现在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好歹得找出一条活路来。你说吧,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一定是傻子,但如果把鸡蛋冻成了冰疙瘩,不是也能顶块石头使吗?总之,不干是完蛋,干了还有三分生机,你说怎么办吧?”
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曼丘臣,他想王黄考虑的是对的,王黄并非不明白这件事的艰难,他是在搏一次,在赌一把,他猛地拍一下大腿,说:“好,兄弟,哥哥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吧,先点哪堆柴?”
“要干的话,这第一把火就可以从我们身边点起,找也不用找。”
“我们身边?那是谁?我是不行……难道是你?”
“你不行,我也不行,两个拉过骆驼、赶过马帮的商贩,往上找十代,也没一个天潢贵胄,现在再来编排故事,编一个刘邦那样的赤帝子下凡,也来不及了。我俩如果行,还等到今天?”
“那……”
“我们身边不是现成有一个嘛,赵利啊,赵利就行。”
“赵利?他……他能行?”
“他当然行。他可是赵王的子孙,正经的王室血脉。这块地方原来又属赵国,他们家可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主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些日子你与韩王南下,我与赵利留在这儿征集粮草民伕。这里的百姓听说赵利是赵王之后,都啧啧称奇,对他十分恭敬,他们都十分怀念故国,都讲过去的故事。我想,不如你我联名拥戴赵利为赵王,辅佐他恢复赵国,他家本来就是这块土地的主子,秦亡后本应该把这块土地归还给姓赵的。现在的赵王张敖是刘邦的女婿,是张耳的儿子,而张耳本是魏国人,与赵国了无瓜葛,在这块土地上也无根基,我们抬出赵王的子孙助他复国,上可对天,下可服民,真所谓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你看怎样?”
“赵利……名义倒好,但此人的才学胸襟,恐难成大器。”
“啊哟,你老兄真是太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