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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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座道观寄身?”
刘德妙笑而不言。丁谓又问:“本官该把你送到何处?”
“丁大人府第如此之大,难道容不下一个德妙?”
“明白了。”丁谓点了点头。“你想借本府暂时栖身,毫无问题!我这就命人给你洒扫净室,你安心住着吧。”说罢喊来婢女,命她们把后院一间幽静的居室打扫干净,为刘德妙安排被褥。
夜深了,丁谓独自躺在榻上,还在考虑如何运筹当前局面。据他了解到的情况,寇准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聚拢人才,看来这一回真的是山雨欲来了。寇准既然与刘采苹势不两立,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采苹身上,而且一定要让她明白:只有自己有能力与她内外呼应,抗衡寇准,别人不可能有这样的智术和魄力!她如果不把相位给自己,那就很有可能让寇准得势,到那时我丁谓完蛋,你刘采苹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谁能帮着说动刘采苹呢?钱惟演?他怎么会甘心为自己做说客!杨崇勋?他不是说了嘛,他还一肚子委屈呢!张耆?没交情!刘美?更没交情。曹利用?他在刘采苹面前还没有这么大面子!唉!脑汁都快绞尽了,办法还是没想出来。
“咚咚咚咚”,几声很轻的敲门声。
“谁?”
“大人把门打开,是小女子。”门外传来刘德妙不高的声音。
丁谓坐起来怔了一下,他没料到刘德妙会有如此举动,刚才好不容易把欲火按下,刘德妙竟然打上门来!他嘴上想说让她回房,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滑下了床榻,一步步来到门前,把闩拉开。大概是刘德妙在寂静中听到了拉闩的声音,门随即被推开,刘德妙依旧是那条仙裙,飘进屋里,回手把门关紧,背靠在门上。借着昏暗的烛光,一双媚眼痴痴地盯住丁谓。
“你,你这是为何?”
“丁大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刚才小女子一再说是来谢大人的,可小女子既没带金银也没带玉帛,大人就不懂得小女子是以身来谢的?”刘德妙说话时神采飞动,这点神采,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魂消魄散。然而丁谓还是守住了魂魄,低声说道:
“我乃堂堂大国参政,岂可与仙姑苟合?你听我说,快快回去,不要毁了本官!”
刘德妙既无羞涩也无愠怒,坦然说道:
“丁大人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想我刘德妙如今也算是有道之女,岂能说成是苟合?大人放心,小女子不但不会把大人毁了,还会让大人永世福康,百忧立尽!”
“此话怎讲?”
“小女子学道这么多年,那房中之术也记得烂熟。大人也是读过道家仙书的人,难道不知采阴补阳乃彭祖寿康之秘诀?小女子念大人恩德,非但情愿以身相报,而且要让大人在小女身上纵情采炼,成其不老之身。丁大人久已抑郁,小女子一见便知。今日小女奉身相承,大人明日便知道什么叫神清气爽了!还有一件,小女刚才也已看出:丁大人现在有焦心劳神之事。只要大人如实告诉小女,小女一定能帮助大人化险为夷!”
“你说什么?你,你真会有如此神力?”丁谓听呆了,又惊又疑地看着刘德妙。
刘德妙粲然一笑,说道:“丁大人何必见疑?小女子今夜还大人一个神清气爽。明日之后,再还大人一个化险为夷。一会儿大人与我两唇相接时,就能体味到何为仙气了!”
夜深人静,又听见美人说出这番勾人心魄的话,丁谓就是铁打铜铸,也禁持不住了,他像个孩子一样被刘德妙扶到榻上,刘德妙先替丁谓宽解衣裳,随后褪去自己的衣裙,丁谓恍如真的进了仙境,轻轻抚了抚刘德妙细如凝脂的粉项,喃喃低语道:
“天下果真有善恶之报?”
刘德妙伸出玉臂,把丁谓的头勾住,闭上双眼说道:
“丁大人不可拘谨,只管肆意,小女今夜把采阴之术都交给你,明日大人阳春充溢,自会懂得小女何以非同凡俗!”
丁谓笨拙地亲吻刘德妙,果然嗅出她口中有股奇香,贴耳问道:“妙人儿,你真的不是凡人?为何口中有此仙气?”其实刘德妙只是在进门之前嚼了几口随身带来的楚茅。
这一夜难以尽述,直到鸡啼破晓,刘德妙才算把采阴之术全教完了。丁谓虽然稍觉疲倦,但浑身通泰确是事实。他把刘德妙紧紧搂在怀里,把自己想结交刘采苹、控制刘采苹、逼迫刘采苹把相位交给自己的想法统统讲了一遍。刘德妙很有把握地对丁谓说道:
“此事丁大人焦心劳神已非三日五日,所以玉皇大帝遣小女子专门前来,就是要帮助大人化险为夷!此事待小女子择日焚香祷拜,求问玉皇,必会遗我良策,丁大人放心就是了!”
“真的?”丁谓惊喜万分。“若能遂本官心愿,本官愿以玉清昭应宫来供奉你!”
刘德妙哧哧一笑,说道:“只怕丁大人贪于采炼,舍不得把小女送进玉清昭应宫呢!”
第五十八回 佯求神说动皇后
刘德妙的突然出现,使丁谓的日子过得陡起波澜。所谓采阴补阳对丁谓来说并不重要,只是个花絮点缀而已,他真正萦怀的,还是刘德妙究竟能想出什么招数帮助他获得宰相之席。一连数日,丁谓公干之余便匆匆赶回自己府第,头一件事就是问刘德妙是否向玉皇大帝祷告过,刘德妙总是笑着回答他说:“此事须待吉日良辰,丁大人勿忧!”直到两旬之后,刘德妙才面带得意地告诉丁谓:
“小女子已经焚香告过,天神示旨,丁大人吉星高照,宰相之位必得无疑!”
丁谓半信半疑地瞅了刘德妙半天,问道:
“何以见得?”
刘德妙从怀里掏出一片纸,在丁谓面前晃了晃,说道:
“这就是小女子求神所得,相公读读,便明白了。”
丁谓接过纸,只见上面写着一首小诗:蓝天不常蓝,引领到御园。
一朝骑龟背,乾兴鹤驾还。
这其实是首打油诗,平白如话,但内涵什么意思,倒把大学士出身的丁谓难住了,琢磨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只得问刘德妙:
“你能读懂?”
“小女子受旨的时候心静如水,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丁大人现在太躁了,请大人入厅,听小女给大人解说。”刘德妙拉着丁谓进到西厅坐下,神采飞扬地说道:“第一句是说天无永定,可接下来又说引领到御园,这蓝天的蓝字就不是真说天了,以小女揣度,天意是说有个姓蓝的人会把小女领进御花园里。一朝骑龟背,分明是说丁大人不久便能骑上龟背,这还不是宰相之兆吗?可龟背从哪儿得呢?必要在御花园中得。有了这个吉祥之物,丁大人的宰辅之位就保险无虞了!”
丁谓一边听一边寻思,刘德妙的解说虽然玄之又玄,但也不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她居然说是个姓蓝的人把她领到御花园,这太巧了,刘采苹的贴身太监不就是蓝继宗吗?莫非冥冥之中真有神意?刘德妙又说要在御花园中得一龟,这可又玄了,不由问道:
“神灵可保御花园中必有神龟?”
刘德妙诡谲地一笑,说道:“丁大人怎么一时糊涂?玉皇只言在御花园中得龟,并没有说御花园中必有神龟呀!”
一句话说得丁谓恍然大悟,嗨!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反倒不如一个女子心路活泛了!白督建了一座玉清昭应宫,怎么连“神道没教”的道理都忘了!只要能把刘德妙送进后花园,随身带只龟进去不就成了嘛!嗯,“一朝骑龟背”这句话果然吉利,那么下一句又有什么名堂呢?不等丁谓发问,刘德妙接着说道:
“乾为天,为君,为阳。乾兴也是大吉大利的好预兆,是说皇上也因此而龙体安康啊!皇上龙体安康,大人位居宰相,君臣相得,这是多好的兆头啊!”
兴许是兆头太好了,好得连丁谓都不敢相信了!他又把这几句话反反复复默念了几十遍,边读边想:蓝天为什么不常蓝?如果应在蓝继宗身上,难道是说蓝继宗不久于人世?这个老太监岁数也不小了,不久于人世也不亏他!此人与自己虽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也未曾得罪过他,通过他把刘德妙引到御花园,想必有这个可能。“乾兴”固然吉祥,可后头“鹤驾还”这三个字,明明是指驾鹤神游啊。难道是说皇上将要驾鹤神游于太虚之境?是说皇上病体康复之后不再问政?还是说从此天下太平,皇上垂衣,无为而治?这还真弄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自己真能骑上龟背,还管别人做什么?
刘德妙自称修道十几年,这二十个白纸黑字又说得暗藏玄机,丁谓不得不相信这是神意。他将那张黄纸揣进怀里,突然跪倒在刘德妙前面,满怀激动地说:
“丁某感谢德妙仙姑受神之托前来相助!丁某若得宰相,愿力荐仙姑深居玉清昭应宫,丁某日日入宫礼拜!绝不食言!”
刘德妙连忙把丁谓扶起来,说道:“丁大人不必如此。你大概有所不知,大凡仙子,也都有凡俗之性,想我德妙幼年受了丁大人海一样深恩,怎能不思回报?就凭大人这点凡间情意,德妙不会再想什么为仙之事,也不稀罕什么玉清昭应宫,只想尽心尽意侍奉大人,于愿足矣!”
“仙姑既有此言,即使是在我丁府,也会将你供奉为神明!”
“不必说这些了,丁大人该做什么,现在就可以着手了。”刘德妙说罢,走出厅去。数日之后,蓝继宗又陪刘采苹到大庆殿去看望赵恒。赵恒病情一直较重,初时半身不举,连话都说不太清楚,须仔细辨识才能明白。不过经过御医精心调治,近些日子好多了,已能下地行走,不过行动有些迟缓而已,说话咬字也清楚了。只是有一点,连御医也弄不明白:寻常时赵恒的言行举止和得病前差得不多,甚至前些天还临过一两次常朝。但说不清什么时候病情复发,那就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得,即使是说,也是语无伦次。或许过三五天,或许过十天八天,便又好转起来。刘采苹进殿时,正赶上赵恒犯病,躺在榻上没有起来。这几个月把刘采苹磨得够呛了,从心底说,她真希望赵恒赶快康复,能够正常起居,这样的话,即使政事都压在自己身上,也比这么折腾好受得多!见赵恒似睡非睡的样子,刘采苹没有唤醒他,只随口问了问伺候在殿里的御医和太监,谁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待了一会儿,刘采苹便出殿而去。蓝继宗紧随其后,走了几步,禀道:“皇后娘娘,有件事微臣憋了几天,没敢报给娘娘。今天看见皇上还躺在榻上,微臣实在不忍,所以还是跟娘娘说了的好。”
“你怎么越老越啰嗦?”刘采苹不耐烦地斥责道。“痛快点儿说!”
“是是!”蓝继宗接口说道。“前几天丁参政见到微臣,说南方夔州有位仙姑到了京城
。此人道行高深,说只要娘娘诚心诚意地把她请进后花园作法驱邪,就能治好皇上的病。还说此人是玉皇大帝冥冥之中见丁谓人品道德俱佳,如今皇上有病他心急如焚,精诚感天,天神才遣这位仙姑来救皇上的病症!”
刘采苹惊疑地立住脚,注视着蓝继宗,问道:
“何等仙姑,敢有这么大口气?她就不懂皇家的法度?再说仙姑来京城,跟丁谓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说丁谓人品道德俱佳?”
“皇后娘娘息怒,是微臣该死没讲明白,据丁谓说,他在当夔州转运使的时候,曾拯救一个女孩于濒死之中。这女孩后来在武当得道,云游到汴京,现在就安歇在丁谓府上。丁谓还说他在夔州的事,杨崇勋也都知道,微臣想此事假不了,可又怕万一皇上的病医不好,遗天下人笑柄,所以一直没敢跟皇后娘娘开口。微臣想:皇上这病反正没人能治好,不如把那个仙姑叫进花园试试,万一真有灵验,岂不对皇上和皇后都有好处?”
“杨崇勋也知道丁谓行善之事?”刘采苹有几分动心了,寻思了片刻,吩咐蓝继宗道:“你暗中去问问杨崇勋,看丁谓是否真的救过一个女孩?”
“遵娘娘懿旨!”蓝继宗领命便走。
刘采苹回到自己宫里,翻来覆去琢磨这件事:如今御医已经黔驴技穷,一个个吓得终日待罪,看来皇上这病再指望御医,是绝对不可能了。赵恒从大中祥符初年便封泰山祠后土,又耗费巨资兴建玉清昭应宫奉事神灵,说不定天地神明真有福佑降临其身,也未可知。赵恒现在不能走,哪怕当个傀儡,也还是有用处的。如今寇准当着宰相,一旦没了皇帝,他野性子起来把自己置于死地怎么办?只要赵恒活着,寇准就没这个胆儿!赵恒多活一天,自己的地位就稳固一天。只要有一分奈何,还是要把赵恒的病治好!再退一步说,就算天不降福,百官万民也会明白:皇后为皇帝的病是尽了最大努力的!不知那仙姑有什么法术,不妨让她试试,试不成没什么损失,万一有灵,岂不是皆大欢喜?
大约一个时辰,蓝继宗匆匆跑了回来,向刘采苹禀奏:
“皇后娘娘,微臣问过杨崇勋了,杨大人说丁谓救那孩子时他就在施州州衙,确凿无疑。当时那女孩说过一句话,说:‘丁大人做这样的善事,以后上天保佑你当宰相!上天有眼!’杨崇勋说,夔州的耆旧都可以证实此事!”
刘采苹淡淡一笑道:“本宫还要到夔州查证不行?”接着又说:“既然此事为实,那仙姑怎么作法?”
蓝继宗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刘采苹面前,说道:
“微臣刚才忘了把神符呈给皇后,娘娘请看!”
刘采苹阅毕,蓝继宗接着又道:“丁大人说,此事并不需要大兴土木,只由微臣在后花园里设个道场,让仙姑作法就行了。”
“唔?这么简单?”刘采苹听说无须大兴土木,心里挺高兴,又问蓝继宗:“丁谓说在后花园什么地方设道场了吗?”
蓝继宗指指纸条上“一朝骑龟背”,答道:“既然要骑龟背,肯定要在池边了。”
所谓道场,不过是在两台大香案上摆上几只香炉,案后支起个木架,挂上玉皇大帝的画像而已,这么点儿事,不消一天,蓝继宗便办完了。他派了几个小太监在池边道场处洒扫收拾,自己急急火火地护着一顶小轿,直奔丁谓家接刘德妙去了。根据刘德妙的意思,为防止诸路煞神妨害作法,此事不可惊动过多的人,只须她静静作法即可。刘采苹先在自己宫里见识了刘德妙,看她确实有些不凡的仪态,许诺她一旦治好皇上的病,金银匹缎,随其取用。当晚用过素斋,蓝继宗把刘德妙带到后花园道场旁,打躬问道:
“仙姑,微臣退下了?”
“一旁伺候着!”刘德妙忽然变成了男人的声调,厉声喝道。这一喝把蓝继宗着实吓了一跳,连呼:“是是!”
刘德妙把道裙撩起,跪在蒲团之上,做出个双手扪心的架势,朝案后的玉皇像叩了一叩。起身之后,依旧用男子的声音责问蓝继宗道:
“天子灵灵剑,急须置在案!面对此神明,谁敢不速办?”
蓝继宗听得头发根都快竖起来了,连忙吩咐身后两个小太监:
“快去快去!快把天子御剑捧来献给仙姑!”
刘德妙闭目养神,看上去像是在等候天子的宝剑。
此时是天刚黑的时候,道场大案上燃着粗大的蜡烛,一片明晃晃。你道此时后花园里只有刘德妙和蓝继宗吗?其实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