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戎底定(第二部)-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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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真让众臣大开了眼界,皇帝毕竟是皇帝,能够顾瞻全局,运筹帷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赵光义的部署绝对正确,只有王侁还在顶撞:
“陛下深谋远虑,臣固然无话可说,只是臣担心万一杨业倒戈,岂不引狼入室,把我千辛万苦收复之地重新拱手献给契丹?”
“王爱卿多虑了,朕如果没有这点眼光,敢把偌大的河东不放在心上?”赵光义蛮有把握地把王侁顶了回去,又换个话题说道:“潘美将军的忠诚之心,朕心领了。但是进攻幽燕,乃是中原王朝几代帝王的夙愿,这么大的举动,朕如果不亲自督战,后人会怎么笑话朕?此事不需再提,朕意已决!”说完看了看李汉琼,李汉琼心里一阵慌乱,好在头上缠裹着白纱,遮去了半张脸。他猜不出赵光义的目光为什么在他脸上停留那么久,正不知如何是好,赵光义又开口了:“众爱卿看看李汉琼将军,伤成这个样子,没说一个痛字,攻打幽燕还要力争担任先锋将!朕如果不戎车亲征,对得起这么好的将帅吗?”
李汉琼听罢此话,心绪宁静多了。
接下来议论采取哪种方法和哪条路线去攻契丹,潘美将一张黄布地图张挂在墙上,用一根树枝把契丹境内的一些要地讲给众将领听。直到日将昃时,才敲定了作战方案:大军主力由太原东出井陉,仍以镇州为行宫,向北夺取岐沟关,然后沿涿州挺进幽州。一旦占领了幽州,则山前八州便会揣进大宋囊中了。
计划设计得相当周密,这里稍加解说。岐沟关在何处?此关乃是唐末所设,在易州拒马河以北、涿州西南三十多里。虽然地形比不得瓦桥、益津,但燕南平原之地,只有这里有水道之险,所以五代以来,契丹人不但在此设防,还迁了不少边民到此耕植,人口一多,市井也随之繁荣起来,故而耶律璟在位时,便升此关之地为东易州,以与其西的易州相区别。宋朝大军只要能突破东易州,再往北便没有什么险隘了。涿州乃今之涿县,幽州乃今之北京,不必多说,读者便可一目了然。赵光义之所以不攻白沟关而攻岐沟关,一是想有意改变传统的作战思路,二是想耀一耀大宋的皇威,告诉耶律璟:大宋想从哪里打就从哪里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陛下,宋偓将军到了。”阎承翰凑近赵光义轻声禀道。
“好哇,来得正是时候!”赵光义满脸兴奋。“宣宋将军进帐!”
一身戎装的宋偓健步走到赵光义面前,跪叩言道:“陛下,臣没有赶上太原攻坚,恳请陛下责罚!”
“宋老将军何出此言!如果没有你牵制契丹西路的援军,众将帅何以能毫无后顾之忧攻打太原城!”赵光义不无赞赏地说道。“爱卿请起,待朕拿下幽州论功之时,朕会提议给你宋将军记一大功!”
宋偓起身与在座的将相一一见礼,然后坐下,问赵光义道:
“不知陛下何日攻打幽州?”
“朕想听听宋将军的意思。”
宋偓摸得透赵光义的心思,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乘胜而行,气可鼓不可泄嘛!”
宋偓的回答在所有人意料之内。赵光义直入主题,问宋偓道:
“如果朕明后两日就起驾北征,宋将军是否要休息几日?”
“禀陛下。”宋偓语气激昂地说。“就是陛下现在就起驾,臣也愿争夺先锋之印!”
众臣点头赞赏。潘美知道赵光义的话已近尾声,又奏道:“不知陛下怎么安置刘继元?”
“交给荆嗣带回汴京去吧。”
“那孙全照呢?”
“也先押回汴京。”赵光义既不怒也不笑,只淡淡地补了一句:“这混小子!”
不知是赵光义兴奋过度,还是所言不爽,准备了一天,五月庚子日,浩浩荡荡的数万宋军便向东挺进,这一路马不停蹄,兵不火食,不消几日便到了镇州。潘美请求赵光义仍在此坐镇,赵光义坚执不听,仅在镇州歇了一两天,又匆匆上路,次日便到了定州。
“李将军。”赵光义刚刚安顿好,便把李汉琼宣到行宫,一脸穆然之色。
“臣在!”李汉琼不知道赵光义要对他说什么话,说完这两个字便要跪叩,被赵光义叫住了。
“行宫之内何必太拘礼节?朕想问你:党进将军安葬在何处?”
“回陛下,在定州西山脚下。”
赵光义吩咐身边的阎承翰:“快去准备,朕要亲自为党将军浇酒祭奠!”
太阳渐渐地升到当空,一行人来到党进的坟前。这座坟修得特别壮观,坟前竖着一块硕大的石碑,正面写道:皇宋大将军党进之墓。
赵光义情绪激动起来,他缓缓走到坟墓前头,满怀深情地说道:
“党进,朕的好兄长,大宋朝的功勋之臣!将军还记得在陈桥驿的事吗?朕和你一道把黄袍加在了太祖身上!你不求名不求利,一辈子忠心耿耿,北守疆陲,南击刘,你的大名让南汉人,让北汉人,让契丹人闻风丧胆!朕去年想命潘美和你一道率军收复河东,收复燕云十六州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让朕五脏摧伤啊,党进,朕的党将军!”
“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潘美、卢多逊等人见赵光义越说越冲动,连忙上前劝慰。见赵光义泪流满面,卢多逊朝阎承翰大叫道:“快,帕子!”
赵光义接过绢帕擦干了眼泪,继续说道:
“党将军,朕赖全军将士浴血苦战,把太原拿下来了!朕今天就要杀进契丹境内,朕不能多陪你,你安安静静地歇着,等朕的好消息吧!”
随行众臣大都被感动得流出了热泪。徐铉凑上前来,对赵光义说:
“陛下,党将军的碑阴还空着呢!”
“朕正要嘱咐你,党将军之墓志铭,就由你来草写。徐学士,你一定要把朕对党将军的哀思写进去!”
“遵旨!”徐铉拱手应命。
“将士们!”赵光义朝跟过来的将卒挥手说道。“朕的心意你们都清楚。为了大宋朝江山一统,朕从今日起,要走在大军的最前头!”
“陛下,不可,不可呀!”
“陛下亲征已是过于劳顿了,岂能再冲冒在前!”
“……”
不管众臣僚如何劝阻,赵光义一口咬定:
“朕不仅要给大宋的将士们做出个表率,还要让契丹人看一看,让子孙后代看一看,宋朝的皇帝是什么样的皇帝!”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陛下万岁!万万岁!”群情再一次激奋起来。
“徐铉!”赵光义又把徐铉叫到身边,吩咐道:“定州之境有北岳恒山,你替朕写一道告祭北岳神祠的祭文,派人前往,虔诚祷告!”说罢,率众人回行宫而去。一路上赵光义默默无语,卢多逊偷瞥了数次,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直到行宫前纷纷下马,赵光义才突然问卢多逊、钱俶、徐铉等人道:
“知道这一路上朕在想什么吗?”
“臣不知,望陛下赐教。”
“朕吟成了四句诗,读来你们听听,如何?”赵光义眯着双眼,像是沉浸在诗意之中了。群臣应答间,赵光义又道:“朕不是文人学士,若是众爱卿感觉充得过,凯旋之后各和一诗,与朕观览!”
“臣等洗耳恭听!”
赵光义轻轻捻了捻胡须,朗然诵道:
旌旗猎猎遮天日,战鼓频频震虏郊。
一箭未施戎马遁,只等空恨陈云高。
“好哇!”徐铉大声赞叹道。“好诗好诗!旌旗蔽日,战鼓震郊,何等气象!臣以为此诗可与太祖的大作相媲美!”他大概又记起了赵匡胤那句“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中天万国明”的诗句。
“陛下作诗的气派与作战的气派如出一辙!”钱俶也接口称赏。
在一旁站着的潘美等文臣们都说完,唱了个反调:
“陛下这话末将听糊涂了,我大军一箭不发,戎马就会遁去?那我等岂不省了大事?”
“潘将军这话真问到了实处!”赵光义微微笑道,声音里充满自信。“朕猜想老潘的意思一定是想让朕把‘一箭未施’改成‘万箭齐发’,可朕就是想一箭也不发就让契丹人乖乖地遁去!潘将军,你明白了吗?”
“臣不明白!”潘美茫然答道。
“派人到岐沟关劝降,就说我大军百万兵临城下,如若不降,踏为齑粉!”
一直默默听着众人议论的李汉琼听罢,奋然上前奏道:
“陛下,末将愿往!”
李汉琼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自从太原攻下来,他亲眼见到赵光义措置战事,措置人事,井井有条,一丝不乱,心里生出几分敬佩。如今又要劝契丹人投降,这可是从显德六年赵匡胤劝降姚内斌以后十几年没有过的壮举,有这样气吞山河的皇帝,应该是做臣子的一份骄傲。
“杀鸡焉用牛刀!”赵光义没答应李汉琼的请求,转向卢多逊道:“卢爱卿,派个文臣带几个小校足矣!”
“陛下!”李汉琼坚请道。“就让末将带些兵马前去吧!”
赵光义稍一思忖,说道:“也好,李将军先行一步,朕随后就到!”
事情果然不出赵光义所料,契丹岐沟关守将刘禹听说宋朝来了数十万大军,自知无力抵抗,盘算了数日,开门迎降。李汉琼不等赵光义大军到来,留下一千士卒守城,自率其余继续向北挺进。赵光义刚进岐沟关,前锋军李汉琼又以轻兵攻破涿州,生擒了军事判官刘厚德。原来涿州知州听说岐沟关已经降宋,惊恐万状,把些残兵老将交给判官刘厚德,自率几百精兵逃往幽州去了。赵光义在涿州整顿了军马,全军饱餐,继续北征,刚走到盐沟顿,碰见数十个百姓盗了不少契丹军马来献。这使赵光义非常高兴,命人重重赏赐了献马的百姓,对潘美说道:
“朕看幽州已是囊中之物。幽州攻下以后,朕欲命你为知州,如开宝年间拿下广州之例。你一定要替朕把幽州守好!”
潘美立即奏道:“陛下放心,末将不敢有辞!”
六月初,宋朝大军浩浩荡荡,直抵幽州城南。赵光义把行宫安排在宝光寺里,饭还没顾上吃,便命阎承翰宣诸将前来议事,分派诸将准备四面攻城:宋偓攻其南,崔彦进攻其北,孟玄喆攻其西,李汉琼攻其东。
再说那个临阵脱逃的涿州知州也算是立了大功,他到了幽州,把宋朝大军逼下东易州、涿州的消息奏报了南京丞相耶律沙。耶律沙在白马山受荆嗣重创后回到幽州,又羞又恨,羞的是堂堂大契丹丞相,竟败在宋朝一个小将的手下,恨的是那一战不但丧失了大将敌烈和他的儿子,还痛失自己的长子耶律德里,也就是与荆嗣、姚桦哥一道摔到涧下的那个后生。正想着如何报此大仇,忽听说赵光义又率重兵杀往幽州,而且来势甚猛,突然感到一种绝望,好不容易稳住神,才命那个吓破了胆的涿州知州火速北行奏报耶律贤。耶律贤闻讯,连夜命驻扎在营州的大惕隐耶律休哥前往幽州,救援耶律沙。
幽州虽号称契丹南京,然而这座城池的规模远不如太原。宋偓等人围住幽州后,赵光义骑着马绕城察看了一周,笑道:
“我道契丹有何等金城汤池,不过尔尔!”
不消数日,数百门将军炮分架在幽州四周,四路大军里外三层,把这座孤城围了个铁桶一般。一切准备停当,赵光义一声号令,万炮齐轰,万弩齐发,没几天便把城墙击得如蜂窝一样了。
城里的耶律沙在府衙厅中焦急地来回踱着,前几天刚被宋将崔彦进打败的年轻将领耶律奚底木然陪在他的身边,见耶律沙无计可施的样子,献计道:
“丞相,这几天末将观察宋军攻势,东、南、北三面兵力极盛,只有西面稍弱。小人感到这一次宋军来势太猛,幽州城破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故而以为丞相不如突出重围,向西北山区撤退,再寻机杀回来,才是上策。”
耶律沙迟疑不决,他担心撤出幽州后,耶律贤会治他临战脱逃的罪,倘若再加上白马山之败,那可就是罪上加罪了!可眼下在此坚守,明摆着也是个死,与其必死于孤垒之中,倒不如听从耶律奚底的建议,杀到西山里躲一躲,万一耶律贤饶不过他,索性就在那里占山为王!想到此,不禁哀叹一声,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耶律沙盛名半世,想不到沦落到要当土匪的地步了!”
宋军仍采取攻打太原的战术:攻一天歇一天。耶律沙守了数日,更坏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顺州、蓟州两郡的守将听说宋朝大军掩杀过来,先后都投降了!他们这一投降不要紧,连牵制宋军的左右翼都被折断了,幽州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城!眼看城破在即,耶律沙明白不能再犹豫了,他决定整顿士伍,实行突围。
黄昏时分,天边最后一抹彩霞渐渐暗去,幽州城西门突然大开,震天动地的厮杀声骤然响起。刚刚吃罢饭休息的孟玄喆听说耶律沙大军冲出城来,不由一阵慌乱,连忙吩咐小校速到东、西、南城急报军情,趿拉着鞋子奔出帐外,大呼道:“整军迎敌!”
说时迟那时快,耶律沙以有备之军瞬间冲开一条血路,迅速朝西南奔过去。孟玄喆勒住战马指挥拒敌,眼看耶律沙的先锋杀过他布下的防线,心中急切,两腿一夹,竟挺枪策马直朝耶律沙袭来。那耶律沙是个雄武壮汉,孟玄喆入宋后虽然历练了数年,毕竟难与北方汉子一争高下,未交三五回合,被耶律沙一枪挑于马下,众士卒急忙抢上来救,耶律沙也不恋战
,回马便走,刚一扭头,只见前面的契丹兵纷纷往回逃,原来李汉琼、宋偓率军包围过来,将耶律沙堵在了西城之外。耶律沙见状,仰天长叹道:
“天灭我也!”
他怔怔地抽出腰间的宝剑,刚要自刎,耶律奚底猛叫了一声:
“丞相且慢!”
耶律沙像噩梦初醒,抬眼望去,黄尘腾起处,大队的契丹兵马奔突过来,为首的猛将乃是耶律休哥!有救了!耶律沙像吃了兴奋药,一下子来了精神,把手里的剑朝士卒们一挥,大叫道:
“里外夹攻,杀败宋军!”
战局陡然间发生了剧变,宋偓、孟玄喆、李汉琼三支军马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契丹人围歼的对象!李汉琼只管奋力厮杀,又从背上拔出硬弩,搭上箭,朝耶律休哥一箭射去,射中了耶律休哥的臂膀。耶律休哥像只受了伤的豹子,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疯狂地挥枪冲杀,不旋踵间将李汉琼所部压退了几百步。宋偓想到北面的赵光义还不知情,生怕那里出什么意外,不再交战,径朝北城外冲去。此时驻在北城外的总帅潘美闻知有变,正在整顿士卒。宋偓飞身下马,踉踉跄跄地奔到赵光义帐中,叫道:
“陛下,此处危险,快随末将避一避敌锋!”
赵光义冷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契丹的援兵到了,陛下,快随末将走!”宋偓说着前来扶赵光义出帐,随驾的卢多逊、钱俶、徐铉等不知敌情如何,也纷纷劝赵光义快走。在众人的簇拥下,赵光义走出帐外,此时已能望见西城远处蔽天的黄尘了。由于事出意外,众臣不等赵光义回宝光寺,便护卫着他一径向南面退去。
耶律休哥的军队乃是清一色的铁骑,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竟然一路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