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戎底定(第二部)-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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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谒媲皧L翅儿,那滋味比在皇上皇后身边伺候着舒坦得多。可如今是真刀真枪上前线去打仗,他多少有点发憷,问道:“陛下给臣多少兵马?”
“王全斌征蜀带了多少兵?”赵光义问柴禹锡。
“五万。”
“朕也给你五万,够了吧?”赵光义转而瞅着王继恩。“再不够你就调动蜀中现有的军队。朕再给你裴庄、杨琼两员猛将和一封亲笔圣命,所有川蜀军队,有不听从你调遣指挥者,军法从事!”
“叩谢陛下!”王继恩行了礼要走,又被赵光义叫住,说道:“你在这里听一听柴枢密如何部署。”就在王继恩率领大军开进利州,离剑门关还有一百多里路时,义军大将杨广先打到了剑门关下。杨广是和牟进一同北征的,汉州一战,牟进被官军巡检劈于马下。杨广杀了周方正,把牟进所部归并到自己麾下,继续向北推进。他不熟悉来苏径,但拿下剑门关这个目标在他心里十分明确。剑关之险,此处不再赘言,只说此时扼杀此关的宋朝都监上官正,手下只有四五百名老弱疲卒。此人虽是汴京人,却一直在西北任职,一脸的络腮胡子,说起话来洪钟一般。对士卒随和如兄弟,但有违纪违法,必惩罚之,故而士卒们对他既敬且畏。他手下为什么只有这么几个兵呢?原因很简单:剑门天下奇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兵多了反倒没太大用场。
杨广所率将近八千人,在剑门关下拉开了阵势。营帐刚刚扎好,杨广便派校卒叫关。上官正登上关阁朝南一望,见义军人马众多,转身回到军前,见几个老兵正在交头接耳,面色惊慌,问他们道:
“怕了?”
“没有,没有。”那几个人壮起胆子回答,不过口气很软。
“他们算什么东西?一群乌合之众,饿扁了肚皮的跳蚤,蹦得再高也用不着怕。咱们是什么人?大宋朝的禁军!今天打了大胜仗,说不定明天就轮回汴京了!弟兄们,跟着我上官正什么都不用怕,再守几天,朝廷大军就到了!”
“我们不怕!”刚才说话的几个老兵胆子壮了不少。
“那就好!都听着,留百十人给我守住关口,其他弟兄回阁上睡觉去!”上官正故意说得很轻松,是想尽可能稳定士卒的情绪。这么危急的情况之下,谁还敢去睡觉?一个个手握着枪站在原处,没人动身。上官正也不再说,朝前队百十号人招了招手,命道:“把隘口给我守好喽!”
他所说的隘口,就是从谷底登上关口的两片峭壁。杨广人马虽多,要想夺关,也必须一个个地往上登,而宋军只须把住小径两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后边的人再多也没有用武之地。不过出发之前,牟进曾特地告诉杨广,一定要带上云梯和将军炮,没有这两样东西想要夺关,那比登天还难。此刻杨广侦视地形之后,方知牟进所说极有先见之明。他先按兵不动,一直到第三天清晨,他才命士卒们在谷口底下架起石炮,盘好炮石,猛可里两炮齐发,巨石飞向狭谷两壁,直砸得峭崖崩裂,碎石乱飞。守关的宋兵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由纷纷撤向后面。杨广抓住时机,立即命士卒扛起数架云梯,飞也似地把梯子搭在两壁之上,紧跟着成群的士卒开始往上爬。上官正见情况危急,大叫道:
“点火!快点火!”
宋军士卒很快点起丛枝扎成的火把,上官正抓住一炬奔到云梯旁,朝正在往上爬的义军士卒狠命掷下去,正砸在一个士卒身上,士卒的棉衣顿时起火,身在梯上,又无法掉转扑救,挣扎了几下,“啊呀呀”叫着摔了下去,又砸在下面的士卒身上,几个人相继跌进深谷。
宋军如法炮制,一丛丛火把将云梯悉数点燃。正烧得过瘾,隘口又响起了震天的石炮,随着炮声,一半义军士卒手持盾牌一个接一个地往隘上冲。宋军二三百人集结在隘口两边,有的放箭,有的滚动檑木礌石,冲在前头的十几个义军士兵都被击毙在隘中。整整一个上午,义军虽然损失不多,但夺关没有任何进展。
歇过一晌,杨广命士兵们拿好弓箭,自己骑着马走到关前,朝隘上高声骂道:
“狗材,敢与本将军关下争锋吗?”
“我看你真是个傻屌!”上官正操着一口京腔嬉笑怒骂。“也不看看爷爷是谁?懒怠哄着你玩儿,快滚回去吧!”
“狗材,本将军谅你是个鼠胆,只会说不会练!你若投我义军,本将军保举你做个大将军;若不识相,断叫你身首异处!”杨广接着又吼。见上面不再有动静,关前密匝匝排着守兵,朝后一挥手,叫道:“放箭!”
“嗖嗖嗖嗖”,上千枝箭镞带着嗡声朝关上飞去。宋兵齐刷刷伏下身,那箭有的射在岩石上迸落下来,有的径朝天上飞去,宋军却毫发无损。杨广揣摩着此时隘口附近大概不会有多少宋兵把守,于是命人抬着云梯呜呀呀呼喊着冲了过去。那些守关的宋卒对地形十分熟悉,还没等义军登上梯子,关隘上一阵乱箭一阵乱石,夹杂着燃烧的火把,将攻崖义军再次击退。
第二天强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天黑时分,杨广步行潜到关隘前仔细观察,希望能找到一条登崖的路径,可惜峭壁三千仞,真是连鸟都难以飞过。转悠了半夜,一无所获,只得回到营地。他盘算着次日往隘口上头放火箭,只要能把关上的房屋营帐点着,宋军自救不及,再攻隘口,就会容易得多。
他连日连夜劳累,回到营中没多大工夫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喧嚷声吵醒
。天还没亮,他迅速走出大帐,只见军营中一片混乱,不少士卒东奔西跑,随后听到一阵阵杀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劈手揪过一个惊惶失措的小校问道。那小校比比画画地指着关口答道:“将军,官兵杀下关来了!”
“不要乱,不要乱!”杨广高声呼喊。“宋军没有几个人,弟兄们不用怕!”
话音未落,黑压压成片的宋军举着火把挥着刀枪冲进义军大营,杨广急忙退回军帐,提枪跨马,正好和上官正撞个正着。上官正认出了杨广,呵呵一笑,说道:
“傻屌,还认得你爷爷吗?”
杨广猛地一惊,后退数步,想挥师迎敌,怎奈宋军如神兵天降,几千义军早已被分成数团,数不清的官军大杀大砍,黑夜里一片哀号惨叫之声。杨广刚一回头,只见上官正挺枪直刺过来。他倏地闪身,顺手将上官正的枪猛地一拽,上官正立身不稳,摔下马来,这一摔又摔出个奇迹,仆倒在地的上官正把自己的枪猛力拽回,又把杨广也带下了马,两个人在地上厮打起来。杨广大声吼叫:
“快来人,快来人!”
可惜冲过来的不是义军而是宋兵,十来个官兵拖起上官正,然后一阵乱枪,将杨广戳得满身是洞。
黎明时分,战斗结束了。义军死伤如积,填满了关前坡谷,剩下一些命大的头也不回向南逃去。宋军何以突然偷袭义军大营呢?原来是王继恩的先头部队裴庄率军赶到,乘夜与上官正合兵出关。裴庄所部都是精兵,一军五千人,对付杨广绰绰有余。杨广也是个猛士,可惜直到临死,也没弄清楚宋军怎么敢突然出关。
就在杨广、牟进惨遭失利的同时,李顺大军却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成都知府吴元载、转运使樊若水缩颈数日,援兵不至,感到大势已去,于是带了几十名亲随,在李顺攻陷成都的前一天逃出城,道经金堂县,直奔成都西北的梓州而去。这两个人为什么往梓州跑?原来梓州知州张雍早在李顺攻打蜀州时,便预感到事态可能扩大,于是连忙派人赶往绵州,将绵州的粮米金帛枪械全都运到梓州,还带回来一批精壮汉子。武器不足,他又命城中所有人户把铁器捐给官府,开炉打造刀剑。经过两个月的积极准备,城中守备实力大大加强。樊若水派人到梓州求救兵时,张雍已料知成都必陷,所以没有发兵,只告诉吴元载和樊若水:一旦成都危急,可速来梓州,以避贼锋。樊、吴二人刚逃出去,李顺便挥军攻破了成都城。此时距众将军金马镇之盟虽然不足三个月,然而牟进、杨广先后阵亡,跟在李顺身边的大将,只剩下张余了。进城不久,张余便纠合众校,在成都府衙拥戴李顺称大蜀国王,定都成都。
李顺在成都称王不久,得知吴元载、樊若水逃到梓州,发誓要杀死这两个人,于是召集众将,命张余率兵十万前往梓州围城,留三万兵马守护成都,又命将军刘四毛、杨广之弟杨宽等分攻成都四围州县,所向披靡。望风响应的老百姓越来越多,总计起来,已超过二十万之众。再说宋军主力越过剑门关后,王继恩见上官正是员猛将,有意用他,于是下令原来守关的三四百老卒尽数留下,又任命了一个少壮将军留在剑门统领老卒,而将自己所带的一部兵马交给上官正指挥。部署已定,兵分两路:一路仍由裴庄指挥直奔梓州;另一路由他自己和上官正指挥,攻打绵州。
绵州有义军数千守城,是杨广北趋剑门时留在此地准备接应用的,为首的是杨广的二弟杨厚。前两天逃到绵州的士卒们已把杨广在剑门大败丧师的消息带给了杨厚,杨厚正不知如何时,王继恩、上官正已经兵临城下,情急之下,杨厚弃城而逃,又怕败军之后受李顺惩处,所以没敢回成都,带着兵马往东去了。上官正士气正盛,只率王继恩拨给他的几千兵马一路追杀,在老溪口赶上了杨厚。一阵血拼,将杨厚所部杀伤大半,随后奔向阆州和蓬州,赶走守城义军,二州复为朝廷所有。王继恩不待上官正返回,也已带兵南下,连克汉州、彭州,五月初,来到成都城下。与此同时,上官正从阆州来到梓州,与裴庄在城下会合。守城的张雍被围八十天,眼看无力再坚持,闻知上官正大军又到,于是突出城来,三路大军万余人与义军首领张余决战。张余兵马虽众,但因围城太久,粮草不继,再加上裴庄在梓州城外动辄挑战,义军大扰,斗志渐衰,所以这场决战,官兵以一当十,把张余打得丢盔弃甲。张余料知难以取胜,放弃了梓州之围,带着几万人马向东川逃去,攻下万、忠、涪、渝四州做为义军的东方根据地。上官正还要追杀,被裴庄劝住,二人商量留张雍守卫梓州,其余队伍南下成都,与王继恩共同形成合围之势。
此时李顺派出攻伐州县的兵马散在邛、蜀、彭、雅、简、资数州,尽管捷报频传,然而杨广、牟进战死以及朝廷大军进围成都的消息,仍使他忧心忡忡。为了保卫成都,李顺派出数路特使,召集诸州将军回援成都,不料这些将军有的只顾自己厮杀抢占地盘,有的被官军切割围阻无法返回成都,数日过去,竟无一支兵马来援,形势陡然间发生了逆转。
这一天,身穿黄龙袍的李顺正在府衙与老吏闻友宗商议军事,一个军校飞跑进来,扑地禀道:
“蜀王,宋贼已经把城围住了!”
“宋贼共有多少兵马?”
“四面加起来,约有五六万人!”
李顺挥手命军校退去,问闻友宗道:“丞相有何退敌的良策?”
闻友宗是义军攻打彭州时投降过来的一个兵曹参军,牟进北上后,李顺便任命他当了军师。后来称王分命百官,恰好牟进已死,便抬举他做了丞相。此人也是个经过战事的老兵,颇习兵法。见李顺心中忧虑,献策道:
“大王有带甲数十万,宋贼不过五六万人,从总数上看,我当十倍于敌,并不可怕。然而眼下成都只有三万兵马,而宋贼两倍于我,这又是我局部之劣势。要想摆脱当前危急,臣以为不如暂时放弃成都,南下眉、嘉,待与众将合势之后再取此城,未为晚也。”
李顺稍一思考,突然朝府外喊道:
“来人!”
门外应声跑进两个侍臣:“大王有何吩咐?”
“备马,本王要和闻丞相登楼察看敌情!”
李顺换上戎服,与闻友宗并肩登上成都北城墙,来到城楼前朝下望去,但见宋军营帐密密匝匝一眼望不到边,无数面军旗在风中飘动。营帐与营帐之间,不时有成列的军士来回走动。李顺无意间瞥了闻友宗一眼,却见他一副若有所思之态。
“丞相!”
“哦哦,蜀王!”闻友宗连忙应道。
“丞相身体不适了?”李顺问道。也不等闻友宗回答,又说:“丞相回府歇息去吧,本王再到东、西两城去看一看。”
“蜀王不必看了,按照兵法,四围之敌一定是相等的,必到攻城时才会有所变动。举一反三,臣料宋贼大军不止五六万哪!大王若欲突出重围,务必从速计议,再迟就怕来不及了!”
李顺停住脚步,扭头看了闻友宗一眼,问道:
“依丞相之见何时突围?”
“至迟不过三日。”
李顺凝思片刻,说道:“也好,丞相回去做准备吧!”
两天之后,义军做好了突围的准备,闻友宗来到王府,与李顺商议最后的方案。
“蜀王乃是川中万民所仰,不可像往日那样冲锋在前。前锋之事,臣义不容辞!”闻友宗非常坚决地表示。“臣请先率精兵杀开一条血路,大王紧随其后,便可济事!”
“那就有劳丞相了!”
“大王何出此言?臣为大王、为大蜀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闻友宗信誓旦旦地说道。
当天夜里月到中天,闻友宗将前军集结齐整,匆匆赶到王府。此时李顺刚刚命属下为妻小安排好车辆,闻友宗拱手施礼,悲壮言道:
“大王,臣先行一步了!”
“本王已差人打听过了,丞相出城之后,只沿城东而行,彼处宋贼防范较弱。”李顺做了最后的安排。
“遵大王命!”闻友宗禀道。“一旦臣等扫清障碍,便入城来接大王!”说罢返身。此时前军早在城北待命,闻友宗驱马来到军前,命令军校:“打开城门!”
门开了,闻友宗走在队伍最前面,然而他并没有按照李顺的部署沿墙往东,而是径直向北,朝宋军营帐方向走去。大军出城已毕,队伍中从前向后都在传着一句话:
“我等弃恶从善,归降朝廷!”
没过多久,这句话已从队伍最前头传到队末。淡淡的月色中,对面宋军渐渐压了过来,义军士卒们探头张望时,只见东、西两侧的官兵也围了过来。闻友宗见时机已到,突然掉转马头对士卒们大喊:
“弟兄们,我们受了逆贼李顺的胁迫,如今我等已归降朝廷,杀回城去,擒拿贼首李顺,为朝廷立功!”
这些校卒出城前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突变,一时乱了阵脚。就在纷纷议论时,宋军已将义军团团围住,闻友宗拍马朝宋军阵前跑过来,在王继恩等人面前下了马,跪地言道:
“彭州兵曹参军闻友宗率兵前来归正,愿听大将军指挥,合兵入城,擒拿贼首!”
王继恩见义军队伍开始骚动不安,对身边的上官正说道:
“上官将军,还不快看着办!”
上官正会意,猛地挥起钢刀,将闻友宗劈倒在地,随后大呼一声:“冲!一个也不许剩!”大批宋军应声朝义军队伍冲过去,义军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列阵,已被官兵杀得人仰马翻,哀号惨叫声响彻天空。与此同时,东、西两翼裴庄、杨琼的兵马也奔至城门之下,守城义卒还没来得及拽起吊桥,官军已经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