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3年第11期-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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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消极的写作与力量的文学........................李建军
[推荐新人]
断线的风筝..............................张 玲
[推举新人]
我愿意永远生活在梦中.........................张 玲
[中篇小说]
“丁克先生”的性别问题........................傅爱毛
[短篇小说]
茶炉工.铜瓦.............................阿 成
“工人作家”冯大成..........................聂鑫森
表姐呀表姐..............................晓 苏
司徒大婶的消息............................桑 麻
[新小说平台]
脸..................................范 青
无处漂泊...............................崔 苇
[散文随笔]
晓汲清湘燃楚竹............................李元洛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谢 伦
[三峡秭归旅游文学笔会小辑]
秭归三题...............................叶大春
认识九畹溪..............................邓一光
坝前遐想...............................魏启扬
大文豪.大美人.秭归.........................刘川鄂
西诺的九畹溪.............................马 竹
长江三峡,激情的历史在平湖中闪光...................冯 晏
[诗歌阵地]
天下第一山(四首)..........................骆 文
热爱人民...............................张 隽
一抹阳光(四首)...........................方良聘
致阳光女孩(散文诗).........................江 边
[理论与批评]
怀犹在的风云上,诗卷长留天地间....................谢楚发
《花会》:城市欲望的传奇叙事.....................李俊国
平静的张力..............................刘松林
[报告文学]
生命的绿洲......................刘丽君 张火全 吴立志
[请你关注]
经理的难言隐秘............................杨 杨
消极的写作与力量的文学
■ 李建军
去年,我曾在发表于《南方文坛》(2002年第4期)的一篇文章中,讨论过“消极写作”问题。在我看来,消极写作是一种在我们这个时代颇为流行的、具有主宰性的写作模式。它有这样一些特点:缺乏现实感、真实性和批判的勇气;缺乏积极的精神建构力量;缺乏美好的道德感和丰富的诗意感;把写作变成消极的习惯,是一种在艺术上粗制滥造的伪写作。不仅此也,事实上,消极的写作通常还是缺乏他者意识和纪律感的写作,是反文化的私有形态的写作。它追求一种消极的快感体验:咂摸着颓废的滋味,陶醉于残忍的想象,满足于无聊的调侃。它靠大胆的粗俗来吸引读者,这样,它带给读者的就不是美感,不是心灵的净化和升华,而是让人习焉不察的道德破坏和精神伤害。用王国维的话说,它带给读者的不是优美或壮美,而是“眩惑”,是以“甜食蜜饵”或“玉体横陈”来满足人的低级欲望。王国维对这种制造“梦幻泡影”的文学深恶痛绝,在《红楼梦评论》中怒不可遏地说:“拔舌地狱,专为斯人设者矣。”而我们却没有这样的愤怒,而是根据商业时代的价值观念,把那些带给人混乱的眩惑感的消极写作者,当作自己时代的文化英雄和文学上的成功者。
事实上,我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种与消极写作完全不同的写作,与眩惑的文学完全不同的文学,即积极的写作与力量的文学:它把文学当作一种与人类生活的进步密切相关的伟大的事业,当作从积极的方面影响别人生活的手段;它帮助人把自己从兽性的桎梏和野蛮的深渊中解放出来,教会人懂得优雅、得体、高贵和尊严的意义,而不是蛊惑、纵容人沉溺于极度自私的道德放纵和精神堕落。它也写丑恶,但以美好作底子;也写黑暗,但以光明作背景。它有稳定而可靠的道德基础,强烈地爱一切值得爱的人和事物,因此,无论罹受多么严重的摧折和不幸,它从不徒逞一时之快地逃避崇高,否定道德,诅咒生活,从而贬低人类的尊严。它任何时候都信持写作的最基本的道德原则和文化使命,那就是怀着温柔的善念,向人类和世界表达祝福的情感。
德·昆西在《知识的文学与力量的文学》一文中把“知识”与“力量”对立起来,认为“知识的文学,如时尚一样,与时俱逝”,而“力量的文学”并不提供“知识”,只追求一种“比真理更为神奇”的“力量”。昆西所讲的这种“力量的文学”,充满浪漫主义的激情和理想主义的色彩;它作用于人的情感,“能够使得正义、希望、真理、仁爱、复仇等等理想在人的心灵中复活”。在他看来,正是这种力量,赋予一部作品不朽的生命。昆西的观点极有价值,他正确地说明了给“力量的文学”带来力量的因素是什么,但却错误地把“知识”与“力量”对立起来。这是浪漫主义文学的仇智倾向导致的一个误解。事实上,任何时候,可靠的知识都有助于作家正确地感受和正确地写作。因此,“力量”的敌人不是“知识”,而是无知,是对于道德、善良、理想、正直、崇高、人格、尊严等伟大事物的傲慢的蔑视和可怕的无知。
不错,你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时代的消极的文学和眩惑的文学辩护。你会说:难道我们的生活中不是充满浮躁、颓废、堕落、混乱的景观吗?既然生活中有这样的现象,那么文学“随物赋形”地将其写出难道还有什么过错吗?是的,有过错。因为,用“生活”为作家的任性和不负责任辩护,是在文学批评上常见的懦夫做派和奴隶性格。文学写作并不是“生活”奴役下的被动的行为,而是一种向生活显示精神力量和自由意志的自觉行为。写作与其说是对生活的随顺和认同,不如说是对生活的质疑和拒绝。因此,仅仅从外在的层面写出“生活”所是的样子,并不能使一部作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作品,并不能使一部作品充满巨大的精神力量。文学的力量,来自于作者的远远超出“生活”之上的人格气度、情感态度和道德立场。我们时代的种种消极的写作和眩惑的文学之所以缺乏力量,就是因为他们只是满足于与生活保持一种异化性质的相似性与一致性,而缺乏质疑并超越现实的内在自觉和道德激情。换句话说,只有当作家摆脱外在生活的裹挟,勇敢地向生活显示自己的独立精神和道德立场的时候,我们才会有真正伟大的文学,我们的心灵才有可能感受到雄强的力量,也才有可能体验到诗意的激情。
断线的风筝
■ 张 玲
一
向虹在拿到离婚证的第二天就飞到了昆明,这是她的第一次旅行,她感到自己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只好漫无目的地飞了。她不想追究那线是自己挣断的,还是放风筝的人扯断的,总之是断了。当她踏上昆明的土地的那一刻,就有一种飘浮不定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要使她绝尘而去,虽然她极力压抑,这种可怕的念头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时不时地冒出来。
向虹出了机场,正不知该往哪里去,这时有一个小伙子向她走来,他说,小姐来旅游的吧,上我们旅行社吧,你想到哪里去玩她还没有回答他,又有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拉着她的膀子说,阿姨,我们这个团只差一个人了,我们的路线是昆明—大理—丽江—香格里拉,下午游世博园,车就在那边,你一上车就可以走了,今晚就去大理。她曾经看过英国人詹姆斯·希尔顿写的一本《消失的地平线》的小说,她想就去看看香格里拉。她心中的香格里拉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她心目中的一片净土。所以当小伙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打断了他,说她决定跟这小姑娘走了。小伙子失望地离开,又去寻找新的目标。
小姑娘将向虹带到机场旁边的一家旅行社,有一辆中巴车停在那里。向虹交了钱后,小姑娘高兴地说,阿姨,祝你玩得愉快说完她又向机场方向走去。向虹朝她挥了挥手。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位导游小姐将向虹和一位中年男人带上车,只有最后两个座位是空的,那男人将里面靠窗的座位让给她,她只好在那里坐下。男人友善地朝她笑了笑。他看起来三十多岁,有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笑起来很好看,但向虹却觉得他的笑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向虹没有理睬他,她那张冷艳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车子开动后,导游小姐说,各位团友,你们好,欢迎大家到昆明来,我姓李,是我们这个旅行团的全陪,你们叫我小李就行了,我将和大家一起度过五天的美好时光。李小姐还没有说完,向虹身边的那个男人马上站起来说,请问李导小姐,什么叫全陪我只知道有三陪,这全陪是怎么个陪法。说完客人都哄笑起来。李小姐很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岁,但既然是导游,什么场面没见过,她不气不恼地说,你们到大理、丽江、中甸都有当地的导游陪着你们,这就叫地陪,而你们是我们旅行社的客人,我得全程陪着你们,这就叫全陪。如果这位大哥,想要找三陪,我想奉劝你一句:别搞垮了身体,搞垮了经济,搞垮了家庭。如果大哥你只是喜欢口头腐化,活跃一下气氛,让我们的团友们轻松轻松,你可以和我比一比,讲一点荤故事、荤谜语,我保证全陪。
车上顿时掌声雷动,不断有人在说,好,好。向虹望着窗外昆明的街景,对身边这位男人和李小姐有些不屑一顾。她想起了凌渊,那个曾经是她最爱的丈夫的人,不知道背着她会是怎样一副嘴脸一个她认为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人,其实又是多么的陌生。这些年来,她的生活总是围绕着他在转,从未偏离过固定的轨道。可是他却早已改变了方向。
车在缓缓前进,李小姐一边介绍昆明的街景,一边和向虹身边男人穿插几句荤话,讲得车上的人哈哈大笑,向虹望着窗外,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似乎周围的喧闹与她无关。到了世博园,李小姐为大家买了门票,说你们三三两两结伴游玩,中午在里面随便吃点,五点半钟准时上车,晚餐我已经为大家订好自助餐,你们吃饱后,我们今晚就坐长途卧铺客车到大理。
进了世博园,向虹漫不经心地走着。满目的美景,也没有冲淡她的痛楚及哀愁,她只感到清醒后的虚空,发出了一丝隐约的叹息。当往事成为过眼云烟,她还是不肯忘记,回忆却让她滞留在伤痛之中,难以复原。
六年前,向虹师范大学毕业后分到F市的一所小学教书,她生性内向,又有些腼腆,但和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在一起,她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愉快。向虹业余时间喜欢看书和写文章。她是一个美丽而单纯的女孩。二十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妙龄,心中也不免有些对异性的渴望,她开始用文字编织她的梦想。
向虹只有一个哥哥叫向杰,他在F市开了一家计算机公司,已经成家立业。由于父母都不在身边,向杰经常去看看妹妹,他总是开导向虹说,你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屋里,要学会交际,要学会适应这个社会。好在你有这么一份工作,否则看你怎么生存
向虹说,哥,我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不像你有抱负,我喜欢过单纯的生活,我觉得这样很好。我现在好好教书,将来找个好男人嫁掉就行了。向杰逗她说,现在就想嫁人了,也不害羞。于是向虹那秀丽清新的脸上充满了羞涩的红晕。
当学校里有个女老师热心地帮她介绍对象时,她没有推迟,鼓足勇气去了。小伙子叫凌渊,是女老师的丈夫工厂的一名技术员,大学毕业生。想不到一见面,向虹就被凌渊英俊潇洒的外表所吸引。凌渊二十六岁,向虹喜欢那种成熟感。她看凌渊的时候眼里闪着柔弱的光芒,使凌渊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他立即感到这就是他想找的女孩。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俩一见钟情。当他们从介绍人家里走出来的时候,俨然一对熟悉的恋人,凌渊轻轻地将向虹拥在怀里,向虹羞涩而顺从地靠在凌渊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相拥着走到凌渊厂里的单身宿舍。
凌渊问向虹: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向虹肯定地点了点头。凌渊激动地抱着她吻了起来。他们的心中有一阵暖流涌过,他们感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穿过长长的岁月将他们相连。他们似乎熟悉了彼此的过去,不再需要语言的解释。爱情的烈焰将他们焚烧,向虹在凌渊温暖的怀抱中一点点迷失了自己。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或女人。
凌渊对向虹说,二十六年的生活中我不曾被谁打动过,原来是我宿命中的姑娘没有出现,我一直愉快地等待着。现在你终于来了,我一定要抓住你。我们结婚吧。
爱情有时只是一种感觉,就像人们说的触电,这种一见钟情的爱情是势不可挡的。于是他们很快就结婚了。新房虽然是凌渊他们工厂给的一间过渡房,但有一个两个人的小天地,他们比较知足。向虹从吃饭到穿衣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凌渊,家务事从不让他插手。她一心一意爱着这个比自己大六岁的男人。
一年后他们的女儿安安出生了。凌渊单位的效益已开始下降,厂里没有能力再建房子,他们住的一个单间,家具已塞得满满的,连一张婴儿床也没有地方摆。向虹做月子时,凌渊的母亲从外地赶来照顾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好睡沙发。安安满月后,他的母亲就回去了。向虹请了一年的假,安心在家带孩子。凌渊也学着做家务。
那是向虹觉得最幸福的日子,她过去梦想的一切就这么容易这么真实地得到了:一个爱她同时也被她所爱的男人,一个延续他们的爱的孩子,一个温馨的家。
安安一岁时,向虹得回学校上班,他们只好暂时将女儿送回老家,请凌渊的母亲照看,离开的时候,向虹哭得像个泪人。
凌渊安慰她说,我们回去租一套房子,请了保姆就来接女儿,我也不上班了,出去找点生意做。向虹说,我们哪有钱呢凌渊说,先找你哥哥借,等我们赚了钱再还给他。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也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