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_2008年合订本-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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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溜小跑地再为他服务一次。唉!谁让人家是董事的儿子,我是农民的儿子呢。那天,在我的预料之中,没有享受到我殷勤周到服务的公子哥开始发难了,他用一副嘲笑的眼神盯着我说:“怎么,昨晚嫖娼让警察抓进局子里,刚凑齐罚款才放出来?”
他刻薄的话语深深刺到了我的伤痛,失恋了还被人家以嫖娼做笑柄,多年埋在胸中的郁闷突然爆发了,我抡起拳头,对着他说了句:“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揍扁你!”
“来呀,你最好杀了我!”说着,公子哥从抽屉里拿出那把他爱不释手的蒙古刀,摔在桌子上,还挑衅似的把脖子横在我眼前。
我更加愤怒了,便抄起那把蒙古刀,狠狠插在办公桌上,骂了句:“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我要宰了你!”
公司的同事见状连忙把我俩拉开,部门经理闻讯赶来,见面就劈头盖脸训斥我:“小子!你迟到半小时扣发3天工资的告示还没贴出来,又胆敢在公司逞凶撒野?太不像话了,你被开除了,赶快夹包走人,公司不能容留你这样的杀人犯!”
当“杀人犯”三个字从经理的口中说出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看到了警察和手铐、刑场和子弹,“杀人犯”,我成了“杀人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你一块儿杀了!
这时,我的手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从桌上拔出蒙古刀,朝经理的胸部、腹部连刺数刀,直到他倒在血泊中。我回头一看,那个公子哥看到我拎着沾满鲜血的屠刀,早已吓得呆若木鸡,脸色苍白,一刀、两刀、三刀……我好像在劈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公子哥也倒下了。
爱情没了,事业没了,等待我的是审判和刑场。别了,人生!当我跌跌撞撞爬上公司的18层楼顶准备飞身一跃时,几名迅速赶来的警察将我拦腰抱住……
“我好后悔,我原本真的不想杀人!”他抽泣着、回忆着,诉说着家中的老父老母靠种田和养猪攒钱供他读书的艰辛……
采访归途中,我不禁想起了师傅,记得刚到派出所不久,师傅曾经问我们几名年轻民警:“假如面对歹徒手持凶器劫持人质准备行凶杀人时,应当怎么办?”当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首先,义正词严地警告他杀人已经触犯刑律,将要受到最严厉的制裁;如果对方仍坚持行凶,应出于保护群众生命安全的考虑,在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下,将歹徒当场击毙。”
谁知,师傅听了我的回答摇了摇头,说了句:“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当时,我并没完全理解师傅话中的含义。直到十几年后的一天……
那天,一名外地流窜人员在公交车上扒窃,被乘客当场抓获,正要扭送到公安局时,歹徒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劫持了车上的一名小学生,逃至一街心花园,企图与公安机关讨价还价,逃脱制裁。
此时,花园四周大楼内已埋伏了多名狙击手,随时听候我的师傅——城区分局局长下达击毙歹徒的命令。
师傅远远打量着劫持人质的歹徒:20刚出头,稚气未脱,持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看到这里,他不禁便想起了正在读大学的儿子,心头涌上一丝怜悯和酸楚。
此时,只见师傅迅速脱去了上衣和裤子,只穿着一条短裤,几乎赤裸着一步步靠近犯罪嫌疑人,坐在离他很近的位置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是公安局长,我不想伤害你,我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请允许我以一名父亲的名义与你谈谈。”
手持凶器的犯罪嫌疑人也惊呆了。他没想到,一名公安局长竟以这样的方式与他对话。他紧勒人质脖子的手微微有些松动,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孩子,我知道,其实你并不想杀人,你真的不想杀人!你只想弄几个小钱花,即使被抓到公安局,大不了被拘留几天或罚些钱,你就可以回家了。可你今天的做法不聪明,会伤透你手中孩子的父亲、你的父亲还有我这个父亲的心。”
年轻的犯罪嫌疑人慢慢放下了拿刀的手,松开了人质。
“孩子,饿了吧?跟我到公安局把事情说清楚吧!我保证会好好招待你吃一顿大餐,而且会请求有关部门从轻处罚你。”
一席话说得对方扔下匕首,扑进师傅的怀里号啕大哭。人质得救了,犯罪嫌疑人得救了,我也终于明白了师傅十多年前引用《孙子兵法》中那些话的良苦用心。
由此,我想起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多年前当记者时曾采访过一名行窃上千次才被警方抓获的窃贼,他这样写道:“像心思如此细密、手法这么灵巧、风格这样突出的小偷,做任何一行都会有成就吧!”正是这句引导小偷积极向上的话语,让他找回了做人的自信和尊严,从此金盆洗手、一心向善。几年之后,他成为台湾一家大型羊肉炉店的负责人。
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向善的种子,也有作恶的祸根,是用爱心浇灌,还是以恶语相加,其结果有着天壤之别。
普鲁旺斯的月桂树
梅特林克'比利时'
如果人们愿意俯下身子片刻去了解植物简单的工作的话,就不仅会在种子或者在花里,而且会在植物的全身:枝、叶、根里,发现成熟而生动的智慧的痕迹。请读者回想一下那些不能按照天然方向生长的树枝朝着阳光所做的卓越的努力,或者那些处于危险中的树木所进行的巧妙而英勇的斗争吧!至于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有一天我在普鲁旺斯狼山山谷那荒凉、美妙和充溢着香堇香味的狭窄入口处所看见的一棵高大的百年月桂树为我树立的令人钦佩的英雄主义的榜样。人们很容易在这棵树的备受折磨,甚至可以说痉挛着的身躯上,看出它顽强而艰苦的一生中的整幕戏剧。鸟或者风,这些命运的主宰,把一粒种子带到一块像铁幕那样陡峭的岩石的旁侧。于是,这棵树就在那里,就在那激流之上半部删米的地方,就在那灼热和贫瘠的石头堆里诞生了。它难以接近而且孤独。从最早的岁月起,它就伸出它盲目的根,长期地、艰苦地寻找稀有而且难于找到的腐质土。但是,这不过是一个习惯于南方干燥气候的品种那世代相传的本能而已。幼嫩的树苗,还不得不解决一个更严重、更没预料的问题。它从一个垂直的平面出发,因此它的顶端不是升向天空,而是俯向深渊。因此,尽管树枝越来越沉重,它必须恢复最初的那股冲劲,顽强地贴着岩石,使得不协调的树干成肘形(就像游泳的人把头侧转一样);它还必须用毅力并且通过不断的紧张和收缩来使沉重的叶冠在蓝色的天空保持笔直。
从那个时候起,这株植物的全部心事、注意力、精力,全部自觉的和自由的天性,就都已经集中在它的生命结上了。它那畸形的和恶性发展的弯曲部分,把某种思想的连续不断的焦虑不安一个个显露出来。这种思想善于利用大雨和风暴给它的警告。年复一年,叶丛顶端变得沉重起来。它除了在光和热的作用下,像朵盛开的鲜花那样成长外,没有别的照拂,而这时,一种潜伏在暗处的溃疡,却使那在空间支称它的命运悲惨的胳膊深受折磨,她日渐衰弱了。两条牢固的根——两条有根毛的缆绳,按照一种由本能发出的不知是什么样的命令,从在树干弯曲部分以上两尺的部位生长出来,把这个弯曲部分系在花岗岸的峭壁上。这两条绳索真的是从困境中招呼来的吗?或许它们有先见之明,从一开始就等待着危险时刻到来,以便加倍进行帮助吧。这难道是可喜的偶然的巧合吗?谁的眼睛以后会看到这些无声的、对我们短短的生命说来过分长久的戏剧呢?
摘自《读者》2007年第18期P21
婆婆
雪小禅
嫁给老公之前他告诉我,他妈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
我不以为然,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全天下最美丽的母亲。我的母亲也是一样啊,她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贝,即使我非要留在北方嫁给宇,她虽然一万个不愿意,怕我不适应北方的气候,但在最后还是给我准备了嫁衣。
宇的老家在张家口,一个风沙很大的地方。他年幼丧父,是他母亲拉扯他和两个姐姐长大。我们结婚以后,宇便把母亲从张家口接了过来,宇说,母亲应该跟着他享享福了。
我并没有反对,但心里还是不快,65平方米的房子,突然多了一个60岁的老人,而她一口张北话我更是难以听懂。在这之前,她一直一个人过,宇的两个姐姐全嫁到农村去了,条件还不如我婆婆,可想而知宇读完大学婆婆付出了多少。宇说,有一次他遇到他母亲在街上拾破烂,他呆在那里站了半天,眼泪忍了很久。
母亲对我说,“结婚后要孝顺你婆婆,她年轻就守寡,多不容易啊。”
所以,宇在我们新婚后就把婆婆接来我真的没说什么,但好像有什么格格不入。婆婆吃饭声音很大,而且吃得很多,剩的菜我准备倒掉她总是拦着我,明明一个菜根了,可是她说,“多少油啊,可惜了的。”她睡觉会发出极其大的鼾声,我听不习惯,即使隔着墙,我夜夜失眠,我对宇说,“太难熬了这日子。”
宇没有说话,他也没想到婆婆会这么大的鼾声。
有一天我下班,我听到他说:“妈,你的鼾声大得很,能不能把被子盖在头上,我们都睡不好。”
婆婆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过几天就走。”我站在门外,好半天没说话,也许我们之间少的是沟通吧。
婆婆果然走了。再来,已经是我坐月子。
她不许我下地,不许我洗头,不许我吃一点儿凉的东西,用她的话说,月子最重要的,如果坐不好会留下病根的,这一个月,你必须听我的。
夜里,她把孩子带走,我没奶,全是她一个人沏奶一个人喂。一个月内,我胖了5公斤,她瘦了5公斤,我们再也没嫌她的鼾声,因为困得几乎听不到了。我暗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对婆婆好,婆婆对我真的是全心全意,甚至比疼她的女儿还疼。那时,她依然抢着吃剩饭,把我挑到桌子上的肥肉又吃到嘴里。
转眼我们的孩子5岁了,都是她一手带着。宇的公司越做越大,我们搬了大房子,婆婆在1楼住,我们住2楼。我对婆婆说:“妈,你享福的日子来了。”
天有不测风云。在我觉得幸福就在手里时,宇有一天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对我说:“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爱上了她,我们离婚吧。”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天,婆婆如所有农村妇女那样坐在地下骂她的儿子,我却没有眼泪,女儿在身边哭着,我带走的只有女儿。婆婆说:“叶子,你不能走,要走也是他走。”
要出门的时候,婆婆拉住我的手:“叶子,叶子!”
我眼圈红了,但还是昂起头,没让眼泪落下来。我和婆婆的情缘也许只有这么浅,做了6年半,转眼,就是陌路了。是啊,和她儿子没了关系,自然和她就没有关系了。
我回到65平方米的小房子,女儿去了全托的幼儿园,大多数时间是我自己,有时候电话会响,我也懒得去接,知道这个旧号的人极少,当我翻那些来电显示,我才知,那些电话大多是婆婆打给我的。
那时,我已经离婚半年,半年里,没有叫过一个妈字。那个字,在这异乡的城里,已经叫不出来了。
我住5楼,是顶楼,有一天上楼,看到门口放了一袋东西,我打开一看,是一袋粽子!
我的眼泪流下来了。这是婆婆到5楼给我送来的粽子!我的生日是端午节,每年的端午节,婆婆都要包粽子,她包的粽子又大又好吃,有豆沙馅的,有蜜馅的,还有肉馅的。学了多年,我依然没有学会包粽子,婆婆说:“不用学了,以后,我就包给你吃就行了。”
离了婚,她还包粽子给我送来。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想打个电话给婆婆,终于还是到最后一个号码停了下来,我叫她什么?阿姨?伯母?还是那个哽在心头的妈呢?
年底的时候,前夫又有了一个男孩,他和那个女孩子结婚了,他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问我和女儿的情况,我一次也没有接。我不原谅给我这么深伤害的男人。
母亲打电话来,让我搬回苏州去,她说已经给我联系好了单位,我竟然拒绝了,这座城市,留下了我的青春和爱情,还有相濡以沫的老婆婆,我真的舍不得。
婆婆的生日是在冬至,这一年,是她的本命年,我买了一件红棉袄给她寄了过去,虽然我们离得近在咫尺。
婆婆不认得字,也不会写字,但不久我收到了婆婆的一封信,她是托人给她写的吧:“闺女,谢谢你,妈想你。”
只有这么几个字,我的眼泪像洪水一样倾泻了下来。从那封信开始,我同意了让女儿去前夫家过周末,因为婆婆肯定想念她。
又过了大半年,我上班路过一个公园门口,那是晨练的一个公园,我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什么人,有人说,这老太太准是犯病了。有人说,快送医院啊,但有人接着说,“这种突发病,上医院谁解释得清?没准讹上你也说不准。”
本来,我是准备路过走了的。是啊,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但透过人群的缝隙,我忽然看到一件红色的棉袄。我一下子呆住,那是婆婆本命年的时候我买给她的。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我冲了过去,疯狂地喊着——“妈!妈!妈!”一声声叫妈的声音那么大,连我自己都吃惊怎么会那么震天动地,因为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一声喊,我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那声称呼,却没有想到只是藏得更深了。我疯了似的抱起婆婆,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打了出租车直奔医院。那一刻,我几乎什么都没想,就只有把婆婆救活的想法。
婆婆终于脱离了危险。老年人,高血压,又心脏病突发,医生说,再晚送来一会儿,就会命归黄泉了。
家里人来了时都看到了我,我正在床前拿毛巾为婆婆擦洗,小声地说:“妈,好点了吧?”
婆婆的眼里,早就全是泪。
而我那一声妈,全是情不自禁!
就像我在一刹那冲进人群,喊着那一声妈,是因为那一声妈是多年的习惯,是我们婆媳的恩情,原以为已经随着与她儿子的婚姻结束而了断,却不知道,那一根线根本未曾断,而是在心中,如影随形!
从那以后,我常常带孩子去婆家,进门叫妈,孩子和奶奶享受天伦。自己那变了心的夫君曾汗颜地低着头说:“对不起。”我笑着,没有什么对不起,是我自己想喊这一声妈,我知道妈在我心中,一直在。
偶尔打电话,我说:“妈,我做了红烧排骨,你过来吃啊。”同事问:“给你妈打电话啊?”我笑着:“是我婆母。”众人不解,我露出那种很阳光很大气的笑,说:“爱情没了,但爱还在,有一种爱,永远不会忘记。”
甚至,我还和前夫成了朋友,因为他的小儿子总是哮喘,而我天津有一个同学治这种病治得特别好,我积极地给他联系着,一点儿也没和他提过去。他约我喝过一次茶,那天,他说,“人一生可能错失很多东西,我最大的错失就是失去了你,我失去了一颗金子一样的心。”我们成了朋友,同学聚会也一起去,孩子的教育问题一起探讨。以前,我是根本不让他看女儿的。他说:“谢谢你的大度。”原来,不再恨,放下了心中的纠缠,心里会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