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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血剑兰心-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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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有失慈悲宗旨,贫道来时,诸位皆已先临,何以袖手旁观?” 

  文俊和玄衣仙子又是骇然,转首一看,三丈外不知何时,现出一个美如天仙, 
风华绝代有青年道姑,玉色道袍飘举,手中拂尘迎风飘摇,看去恍若仙子突降鹿 
环。 

  “贫尼不问世事,略一犹豫,救应不及,仙姑休怪。” 

  “贫僧闻声赶来,已迟一步,此女与贫僧骨肉连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实 
是罪过。” 

  美女冠笑问道:“道友莫非是四海游僧云非大师么?” 

  “贫道偶经五台,途遇令师善远,承告道友身世,并请代促道友回山,令尊 
及令弟多行不义恶根深种,人力不可回天,逆天而行,将惹无穷杀孽,愿道友三 
思。” 

  文俊心中一惧,暗叫“糟了!”听青年道姑的语气,这位云非大师,分明是 
阎王令主的长子什余年前披发入山不知所终的卜或练,目已功力未复,动起手来 
实不堪设想。 

  “请道友明示仙号,贫僧斟酌,事在人为,贫道虽为佛门弟子,对因果之说, 
尚未能大澈大悟。” 

  女道士仍然含笑相询道:“道友是明知呢,抑或故问?” 

  云非语气颇不友善道:“要修至心如明镜,贫僧尚须一甲子苦修,但今日之 
事,贫僧不可能撒手不管。” 

  “道友如何打算?” 

  “要这一双男女,偿贫僧侄女一命。” 

  “贫道虽未目睹经过,但令侄女临终数言,贫道在三里外以天听之术尽入目 
中,是非明矣!道友如坚持如此,贫道亦不能撤手不管。” 

  “道友咄咄迫人,贫僧只好领教高明了。” 

  “你?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不配。”女道士不笑了。 

  “哼,道友好大的口气,云非倒不信邪,”他双掌缓提,举步向道姑走去。 

  道姑淡淡一笑,若无其事他说道:“令师世高人,拳拳无敌天下,也不敢在 
贫道面前放肆,你的能识确值得一赞。” 

  云非一怔,停步不前,怒声问道:“道友究竟是谁?” 

  “贫道蓬莱真如。” 

  “善哉!原来是三仙门人,人称飘渺担娥的真道友。”两老尼中之一上前合 
掌一礼,又说道:“卅余年前贫尼隐修之先,曾风闻道友中原前往昆仑,此后无 
缘一见,想不到三十年后,道友仙颜常驻,诚已修至金刚不坏玄玉归真之境了。” 

  缥渺担娥稽首回礼,含笑问道:“这位定是人称菩蝗圣尼佛光道友了,那位 
可是人称百了神龙的百了道友?幸会幸会。” 

  “道友修为至深,一看即知贫尼名号,可佩可佩。”百了神尼回了一礼。 

  三人打招呼,云非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缥渺姐娥在江湖籍籍无各,识者极少, 
但三神仙的名号可吓坏人,当年白龙一役,蓬莱三仙为了要和雷音大师较技,将 
各大门派弟子全行赶跑,功力不深,今人心胆俱寒,这乃是尽人皆知之事,云非 
怎会不和在,他心中发毛,但又不相信这位娇艳如花,看去弱不禁风的女道士, 
会有真才实学。 

  他心中生疑,却又不敢鲁莽,想罢手却又不甘心,故而十分尴尬。 

  缥渺担娥知道他心中不服,娇然一笑道:“道友心中不信是么?” 

  云非吓了一跳,口中却说:“也许……” 

  “蓬莱以玄天神罡独步武林,道友请看是与不是。”她截住云非的话头,一 
面道,一面玉掌徐伸,虚空向身侧丈外,两株合抱古按去。古木纹风不动,她已 
将掌收回,淡淡一笑。 

  云非正茫然莫解,突然,古木“哗啦”一声,向外轰雷也似的倒去。他吓了 
个胆裂魂飞,半响做声不得,良久,他长吁一口气,步至文俊身畔,茫然接过绿 
飞鸿的尸体,大踏步越林而去。 

  缥渺袒娥注视文俊良久,突然向两尼稽首道:“不再打忧道友清修,后会有 
期。” 

  音落,白影一闪,立时形影俱缈,只留下一丝幽香,流动在空间里。 

  文俊心中百感交集,心道:“我错了,世间奇技异能之士,比比皆是,我不 
该急于报仇,鲁莽下山,我该花一年功夫,把师父所授浩然正气练成,方能行道 
于江湖,报仇雪恨何至于如许艰辛?” 

  自此,他动了潜修一年之念,可惜与愿违,一直等到身惟大难之后,方悄然 
隐名埋姓苦修,也由于他心有所奇,仇恨深埋故能夺心一志,摒除杂念刻苦用功, 
加以他先天秉赋大异常人,只三月之间,便将浩然天上气练成,一举而震惊天下, 
武林感动。 

  “既入柄谷,也是有缘,女檀越身受毒针所伤,贫尼愿略尽绵力,竟此功德。” 
菩提圣尼语毕,上前抱起玄仙子,向东北角缓步而去。 

  “小可如同身受,谢谢二位前辈大德。”文俊一躬到地,向两尼施礼。 

  “檀越内腑受伤奇重,请移玉蝎居,贫尼尚可勉尽绵薄。”百了神尼亦含笑 
相请。 

  文俊不愿留此,他怀念保康故圆那神奇的石洞,和清凉山下那缺乏温情的家, 
虽然后母对他百般凌虐,但亲情仍在,人在年岁增长饱经风霜之后,惟一魂牵罗 
嗦之事,就是那块土生土长的故圆,和孕育自己的那个家,文俊也不例外,后母 
虽外贤,但父子之爱永存,手足之情长大,他要回家叙天论,幌早四年余,父亲 
头上的白发又增几许?弟弟该长高许多了吧? 

  甚于内腑之伤,他不在乎,他有把握在短期间自疗痊可,而且他也不愿受人 
恩惠,那是精神上胜负荷的重担,象他这种做骨天生,而又感情脆弱的人,有这 
种念头原不足异。 

  “小可重事缠身,不能久留,神尼好意,感铭五衷,愿神尼清修有成,法体 
万安,小可告辞了。”说完躬身一礼,向讶然回身的菩提圣尼走去。 

  圣尼怀中的玄衣仙子惊问道:“恩公可是走么?” 

  “叶姑娘,请谅小弟苦衷,不得不先离去,且听小弟一言。令尊堂已脱魔掌, 
可能已隐居武陵福地,姑娘仍留阎王谷,定然是为小弟之事而危处江湖,此恩此 
德,梅文俊没齿不忘,江湖鬼域,隐恶重重,小弟恩仇了了,亦将隐成化外与草 
未同腐,姑娘千金之体,宜自珍重,万一有三长两短,小弟万死莫赎。伤愈之后, 
请速返武陵以叙天伦,他日有缘,小弟当专诚前往请伯父母金安,姑娘珍重,后 
会有期。” 

  “俊……”玄衣仙予以袖面,低声饮位。 

  “别了,珍重,请记住!速返武陵,免伯父倚间相望。”说完向菩提圣尼深 
施一礼,转身走向巨石,提起小包裹投入林中。 

  两尼怔怔地目送他身影消失,方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不久,一只巨大的苍 
鸳在林梢掠过,向东北角一闪即逝。 

  三天之后,清凉山后那神奇的古洞前,文俊换了一身新的兰色劲装,身背包 
裹,佩剑挂囊,乘皓月初升之时,搬来一块千斤大石将洞门堵上,以垂下的藤萝 
掩住形迹,向保康故圆展开绝世轻功掠去。 

  在月色如画下,一缕淡淡黑影快逾电闪,飘过深山古林,令人不辣形影。这 
三天中,他不但内伤复原,功力又上了一层楼,他第一次以绝世轻功,“御气蹑 
空”赴路,意动神动,得心应手,感到无限欣慰。 

  初更将尽,厅堂中据椅闷坐的梅春冰这几年来已经象是换了个人,当年的风 
采已不复见。头上已经白发。目中无神,额下肌肉松驰之象,额上皱纹说明了他 
这四年来,乃是在忧伤而又无奈何的心境下度过的遗痕,他茫然的目光,从门内 
直望门外苍茫的夜空,他的心空虚得象白纸,似有所见又一无所见。 

  厅后穿堂里,一灯火。这里茧介乎内院与外厅之间的空敞厅堂,外客至此止 
步,改由两侧走廊进入别院客舍,往里走就是内院了,内院里转出两个妇人和一 
个小孩,右面妇人正是文俊的后母盛氏,她牵着的小娃儿,就是她的心头肉梅文 
彦,文俊的八岁弟弟。 

  这四年来,梅春冰因爱子的失踪,日困愁城,性情渐变,除了经常流连在保 
康城中诗酒朋友之家外,在家亦极少与盛氏周旋,把一个温暖之这有,搞得冷如 
冰天雪地,以往盛氏发横耍泼,他还在形色中表露喜怒哀乐之情,而这两年中, 
他仅是淡淡一笑毫无表情地出门一走了之。 

  盛氏这几年也受够了,她开始懂得了人生,开始发觉自己的愚蠢,开始怀念 
四年前温馨的甜蜜岁月,更开始了解丈夫痛失爱子的深刻心情,她变了,变得了 
解什么是亲子之情,什么是爱,她更染上了忧郁,恐怖的阴影爬上了她的眼里, 
梅春冰衰老颓唐的心境,让她看到了未来悲惨的远景。 

  她变得比以前温婉,宛若两人,暴戾之气一扫而空。可是她无法改变丈夫的 
生活,梅春冰的哀伤始终抹之下去。她知道绝望了,悲痛往昔自己一手造成的错 
误,只能日夕以泪洗脸,承受那漫长无尽的痛苦折磨,她脸上消失了往日的风华, 
眼角现出皱纹,神情木然地牵着文彦的小手经过穿堂走向外庭。 

  梅文彦已开始懂事了,父母之间冷冰冰毫无欢乐的气氛,也影响了他,他变 
得木然而消失了童真,也像四年前的文俊,沉默而孤僻了。 

  主侠三人出到外庭,梅春冰似无所觉,无神的目光,遥向遥远的天际。 

  “老爷,妾有一言……”盛氏在一旁坐下,低声道。 

  “晤!梅春冰并不看她一眼,举手乱摇止住她往下说。 

  “老爷,妾……” 

  “好罢!我到张同年家中下两局,有事晚会儿说,或者对李艰妈说去罢”他 
推椅而起,缓步向外走。 

  “爹!”小文彦突然脱口叫,语音沉重。 

  梅春冰一呆止步,缓缓回头,注视人脸涌起孤独不满神色的小文彦半响,突 
然闭上双目哺哺他说道:“多像他的口气啊!四年余音讯全无,多漫长哪!四年!” 

  “爹?你怎么了?” 

  梅春冰以颤抖的手,一抹额角,仍在自语:“一场惊梦,了了无痕,孩子, 
魂兮归……” 

  “哎……”盛氏和侠妇同时尖叫一声,倏然站起,梅春冰如槁木,任何警扰 
也不动心,他感尖叫声来得突然,缓缓张开双眸,他看到了她们望向门外惊骇万 
分状的神色,小文彦也面现惊容怔怔地望向门外。 

  他徐徐转首,不由呆住了,大门外,站着一高大雄伟的身影,一身兰色劲装, 
显得英气勃勃更为伟岸,佩剑挂囊,凭添三分威武。 

  黑添惟的发结光亮照人,白玉俊面上,颊肉轻微地抽搐,澄清如水的双眸, 
以无可言宣的神色,盯着梅春冰已经开始衰老的面容,接着,两颗泪珠顺腮滴落 
脚边。 

  梅春冰突然双目放光,张口结舌。来客的脸上轮廓,像一声霹雳震动了心中 
那久干了的心湖,他跨前两步,抖颤着嗓音,脱口叫道,“你……你是……俊儿!” 

  “是的。爹!”文俊感情激荡,抢入门内,张虎腕拥抱住父亲,跪下一腾颤 
声道:“想不到爹竟然如此衰老,好教孩儿心疼。” 

  梅春冰老泪纵横,浑身颤抖着抚摸文俊宽阔的肩背,头面一面说道:“四年 
多了,孩子,我想得你好苦,天见,可怜,你在我思念殷切愁绪难排之夕,神迹 
地平安归来。” 

  “哥哥!”脸上未观笑容的小文彦,突然走近文俊身边,含笑牵衣相唤。 

  文俊看小弟已长得比两年前高了许多,那时他为了恨海狂人而返回古洞汲取 
玉浆,在屋前曾经见过,他这弟弟自小就百般呵护哥哥,情分深厚,经过四年的 
漫长岁月,手足之情更浓,文俊感上心头,放开父亲的拥抱,一把将文彦抱起, 
深情地轻唤:“弟弟,一别四年多,你长大了,哥哥身在天涯,心却在家中,旦 
夕怀思你对哥哥的情分。” 

  “哥哥,你怎么不早些回来呢?” 

  “弟弟,哥哥有不早些回来的原故,以后你会懂得。” 

  “以后?哥哥不会再离开我们吧?” 

  文俊苦笑道:“会的,哥哥打算小住三天,今后又将奔走天涯。” 

  “不!”文彦大叫:“哥哥,你不能走。” 

  盛氏愁容满面嗝喘着说道:“俊儿,你不能走。自你离家之后,你父日夕思 
念,不啻衰老甘年,妈知道往昔心肠窄狭,而致铸下大错,至今仍感痛伤,千不 
念万不念念你父亲将届风烛残年,忧伤蚕蚀之下,健康大不如昔,你也该遵守亲 
在不远游的古训,以慰父亲四年的哀伤,孩子,妈不敢奢望你如视亲母,但妈将 
待你逾亲生,以赎往昔罪行了,你不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说着说着,她哀 
哀饮位了。 

  文俊想不到后母竟然能说出这种感人的话来,姑不认发也是真是假,所给予 
他的感受却至深至重,不由低声沉吟。“ 

  梅春冰沉痛地问道:“俊儿,你当真不愿在家伴我么?” 

  “爹,俊儿不想久离膝下,负上不孝之名,但孩儿真重任。必须离家一段时 
日,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孩儿不管事否可成,必将返家奉养爹爹天年,恕孩儿 
不孝”孩子,你的事能对爹说么?“日后,或许可以禀告,目下却是不成” 

  这时,大厅外人声嘈杂,都是家中的仆人佃户,他们知道失踪四年的小主人 
突然回家,都赶来一看究竟。 

  文俊一听人声渐近,不由一惊,他怨满武林,目前绝不能露面,便匆放下文 
彦说道:“爹切不可将孩儿今晚的穿着打扮向外传出,切记切记。孩儿先更换衣 
着再说。”他牵着弟弟投入内庭,巡自走向昔日所居的小小书房。 

  次日,文俊一家先至祖堂祭日,他哭倒在母堂前,午问梅春冰带着兄弟俩, 
到保康城拜望亲友,文俊头戴便中,身穿一袭黑绿长衫,显得风华翩翩,调悦出 
群,谁想得到这位温文尔雅的浊世佳公子,会是武林轰动艺压群雄的恨海狂龙呢? 

  第二天上午,回拜的戚友络缘于途,文俊的绝世于华,轰动了保康城,梅春 
冰家道小康,家世右谓出自名门,他自己高魁弦治六年第二甲进士,在保康是第 
一个获有:“进士第”荣誉的人,文俊本身虽未入学,不够格披一袭儒衫,但道 
学先生穷经洁难,却挡不住文俊渊博如海的反掌、一个个理穷词屈,感叹后生可 
畏。 

  儒林狂生皇甫洁才华盖世,他的弟子怎会差劲?所以文俊成为父老们赏试的 
对象,他的询问温文,如芝兰工树的风度,更成了街头巷尾赞慕的主角。 

  而那时学舍中的幸幸学子,由于朝庭重文轻武,以八股文章为取士标准,一 
个个埋头啃八股叶得骨瘦如柴,和文俊那七尺以上的伟岸身材相较,简直像小鬼 
遇金钢,不成比例,爱才的美入有是有,要说爱一入虽有才而却是痨病鬼的美人, 
恐伯不会大多,爱英雄的美人都是比比皆是。文俊在保康出入拜望,偷偷掀起的 
妞妞们不能说没有,这种美男子伟大夫还未结婚,要不赶快抓住他,抓准?难怪 
那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父母们,一股劲往梅家跑。 

  一天忙着应酬,文俊不在乎,梅春冰可吃不消,要不是文俊在古洞取来王浆 
给他做饮料,他真难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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