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 2009年第4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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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摄影的推拉摇移,它与影碟没有根本的区别。就像童年时看到的样板戏电影,它们拍摄于舞台,既是戏剧同时又是电影,媒介几乎是一样的,或者可称为舞台电影。在你看来,创作一部这样的作品,最能吸引观众的通常是哪些要素?
赖声川:“表演工作坊”的早期作品,比如“说相声”系列和《暗恋桃花源》,主要是通过喜剧手法、戏剧张力及颠覆传统剧场的包装,表现台湾光怪陆离的社会现象,有嘲讽,也有辛酸无奈,也不避讳敏感的两岸关系。其实也是蛮出位的,走在禁忌的边缘,老实说也是很危险。过去,戏剧在台湾扮演着“社会论坛”角色,很多议题通过剧场散播后,观众消化、讨论,然后发酵。很大程度上,这也是吸引观众走进剧场的一部分原因。但今天的社会不同了,电视政论节目把“社会论坛”的功能发挥到淋漓尽致。时代不同了,我觉得现在要改变社会,还得靠每个人自己内心的改变。电影也好,戏剧也好,最抓人的还是内心的传达。不要小看人的内心改变,它的力量是很强大的。所以,心灵方面的照顾是我这几年最关心的。像《在那遥远的星球,有一粒沙》、《如梦之梦》和《如影随行》关注的都是内心变化,我关心的东西其实是变大了,我没有不关怀社会,而是我更理解到,社会是需要靠人来改变,社会不会改变自己。
王樽:台湾电影有自己特有的质地,与大陆、香港都不同。它们干预社会,却都是从普通人的生活出发,通过小人物的甜酸苦辣呈现出来,一点不生硬,像早期的《稻草人》、《老莫的第二个春天》、《我这样过了一生》,到后来侯孝贤、杨德昌拍摄的更风格化的电影,如《悲情城市》、《麻将》、《一一》等,几乎都是通过小人物的众生相折射大社会的时代变迁。去年的《海角七号》又是一个成功范例。我看你的影视作品和舞台剧,也多是借助小人物的卑微生活,反映台湾大社会的情景。而这样的切入点有种无坚不摧的效果,甚至不用换布景,将台词移植到某个地方,就是另一个社会风貌。天下的老百姓有着相近的形态。
赖声川:这是立场决定的,一个作者只能写你自己所能看到的。时代再怎么变化,小老百姓都是最直接的呈现。现在的时代,真的是小老百姓就是主角,所以,我们自然就观察到生命中各种各样的人和他们的生活。仔细观察他们的生活,会发现很多很动人的故事。不是我有意这样去做,是时代就是这么一个时代。比如《千禧夜,我们说相声》里面有两个主角,他们是非常平凡的相声艺人。在两个相声艺人的身上就能看到很鲜明的个性,一个考虑的就是戏园子重新开张,大家可以混口饭吃了;另外一个就想到更大的问题,想到老百姓,想到革命,怎么样子推翻清朝。从这两个小人物身上,你可以看到很不同的理念。
王樽:随着内地的开放,你有越来越多的时间是在内地工作。在你的新戏《陪我看电视》里,也在尝试表现内地普通百姓的生活,同时通过小小的电视,展现大陆几十年的历史变迁。
赖声川:可能我会越来越脱离比较台湾的观点,再慢慢变成一个华人世界的观点。我很多戏关心的是台湾社会,现在我希望自己可以再扩大一点。事实上我的作品已经扩大到很多地方,那我的人是不是也扩大一点,想的事情是不是也想大一点。我有更多的体验和感受,可能是同一个大中华的体验有关。现在,我闭着眼睛听观众的感觉,跟在台北、上海、北京、深圳差不多,我珍惜这种共同性,就是我的戏对每个地区都有话说,每个地方的观众都能毫无障碍地体会我在说什么,我不需要教育他们,他们也不需要我的教育,这些戏就在说话了。
王樽:好多年前,我在采访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任鸣时,他就表示过对“表演工作坊”在市场开拓方面的钦佩之情。现在,你在大陆也差不多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媒体给你的赞美之词远远超过同辈的大陆导演,什么“亚洲剧场导演之翘楚”、“台湾剧场最璀璨的明星”、“台湾现代剧场的缔造者”,还有“著名创意作家”、“电影导演”等等。在这诸多美称中,你最愿意认同哪一种?
赖声川:靠谱的导演,(笑)或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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