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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东厂与西厂-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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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王听了,盯着春燕叹了口气:“春燕,此事龙儿已经禀明于孤家,龙儿是孤家的老仆了,孤家知道他,不会有此心意的!这也许是个误会,又没其他人知道,你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    
    春燕哭拜道:“王爷如若不责罚龙儿,奴才便只好进宫去禀告了!”    
    乃王大恼,站起来大声道:“你进宫告状?孤家知道你能!不过,孤家告诉你,此事你若告到万岁爷面前,挨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你进宫晚,不知道龙儿、虎儿,他们原都是宫里的太监,阉身之人,会萌生强奸之心吗?”    
    “啊?!”春燕大惊,瞠目结舌。    
    乃王说:“皇上把你赏于孤家,你就是王府下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如此作为,孤家也可办你个‘诬告之罪’,按家法处置,便是乱棍打死又如何?这北京城里的八大王爷,除了乃王府,哪个王府没打死过下人?孤家是仁慈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事就此为止,反正也无人知晓。龙儿孤家也训诫过了,不准外传。如此而已,你下去吧!”    
    春燕已是六神无主,磕了三个头,乖乖退了出去。    
    她前脚刚回房,后脚就跟来了一个老妈子。原来夫人生怕她一时想不开,投环跳井撞假山,便派一名老妈子来陪护。当晚,春燕发起了高烧,老妈子正好伺候她。次日,夫人知道后,差人请来了郎中,开了几帖药。此后天天吃药,卧床歇息,直到第七天方痊愈。    
    第八天头上,春燕去见乃王,说想去关帝庙烧香许愿,祈求王爷恩准。    
    乃王说:“烧香许愿是好事,有何不可?”当下唤来管家,“韦光宇,派一乘小轿,抬春燕姑娘去关帝庙烧香,着丫环、老妈子各一名相随陪护。春燕病体方愈,须小心照拂,不得有误!”    
    春燕去关帝庙烧香许愿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要将自己在乃王府无法行事之情禀报汪直。关帝庙大殿里一个专管奉香的老和尚是西厂坐探,专门替西厂衙门传递情报,那关帝庙是西厂的一个情报中转站。春燕去乃王府前,汪直曾关照她:如有事禀报,可去关帝庙烧香。    
    当下,一乘小轿把春燕送往关帝庙,春燕借捐香火钱的机会,悄悄把预先写好的纸条塞给那个老和尚,那老和尚虽然不认识春燕,但做这种事情已是惯家熟手,因此一点也不觉得突然。    
    春燕烧了香,跪拜了菩萨。临走时,那老和尚对她说:“来关帝老爷前许愿的,若三天之后来重复一次,必有灵验!”春燕知道这是让她三天后来取西厂对她这张纸条的回音,便欣然点头:“多谢师父指教,我三天后再来。”    
    两个时辰后,春燕的这张纸条已经放在西厂衙门总督值事房的桌上了。汪直这天恰巧去西厂,看了纸条后,有些恼怒,寻    
    思道:这个小蹄子,在宫里探听后妃消息倒是一把好手,却不料到了乃王府竟束手无策了,真是无用!此事既然已在皇上面前夸下口了,必要做成才可,否则便是犯欺君之罪。    
    汪直想是这么想,但如何去做心里却没有底。想了一会儿,让小太监去唤掌刑千户秦弘梧来密议。


第三部分第56节 美女计施在太监身上(3)

    一会儿,秦弘梧来了,打个千儿道:“厂公爷来了,卑职正好有一件急案要禀报。”    
    “什么急案?”    
    “就是前日卑职向厂公爷禀报的三河县令……”    
    汪直打断道:“此案不必禀报,本督授权由你酌处,无论怎样处置都行,无非是多死几个人少死几个人之分罢了。本督叫你来,是有一事相商……”遂将春燕打入乃王府后无法下毒之事说了一遍,临末道:“此事怎生奈何?万岁爷还在听消息哩!”    
    秦弘梧想了一想,说:“下毒之事,卑职不甚精通。以卑职之见,能否召薛师爷来议议,说不定他会有办法的。”    
    薛师爷名贻泽,浙江杭州府人氏,开中药铺出身,其人对配制毒药极有研究,堪称专家。他原在刑部衙门当个小吏,起草起草公文,偶尔帮着鉴定疑难案件中尸体的中毒状况。后来西厂衙门开设了,汪直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才,马上派人去游说,把薛贻泽挖了过来。薛贻泽在西厂衙门名义上仍是师爷,但却从来不管文案,只与毒药打交道。西厂谋害忠良的毒药,都是由他配制的。去年秋天成化皇帝在露华楼准备谋害乃王的毒酒(药)以及这次交给春燕的毒药,全都出自其手。    
    汪直采纳了秦弘梧的建议,召来了薛贻泽。这是个五十五六岁的老头,长着一张干黄瘪瘦的长脸,留着两绺老鼠髭须,一身洗得透白的黄布截衫套在瘦弱的身子上,显得又宽又大,只一双小眼睛闪着贼亮的光泽,透出精明能干来。汪直对薛贻泽相当器重,见过礼后马上让他坐下。    
    “薛师爷,本督有桩疑难不决之事,想请你给琢磨琢磨。”    
    “请厂公爷示下。”    
    汪直把情况说了一遍,当然没提乃王府,也没提春燕。    
    薛贻泽想一了会儿,说:“厂公爷,此事有个变通之法,或许能成功,不过比较麻烦……”    
    “再麻烦也没关系,只要成功,多花些银子、死掉几个人也无甚紧要!”    
    “卑职可以配制一种药粉,厂公爷请一位画匠画一幅画,画时将这药粉研掺于墨汁中,然后把这幅画馈赠此公。待他将画挂起来后,着人每天在挂画室内焚几炷香。半月之后,这画里的毒性便会被香气渐渐逼出来,人居其中,时常吸入其气,一月之后必患肺腑之病,三月之内肺烂而殁!”    
    “有这样的药?好药!”汪直大喜,吩咐道:“薛师爷,你马上配制,明日拿来!”    
    “遵命。”    
    “秦千户,立赏薛师爷十两纹银十锭!”    
    “是!”    
    次日,薛贻泽献上连夜配制的特殊毒药。汪直召来一名小太监,着其磨了一整天,总算磨出一铜盒墨汁,遂将毒药掺进去,搅得匀和了,带进紫禁城。    
    第三天,汪直命人召来宫廷画匠欧阳德,吩咐道:“欧阳德,本督听说你善画人像?这里有一盒墨汁,你算计着用,画一幅孔夫子像,像成墨尽,不多不少,方显出你技艺之精。须当着本督之面画!”    
    欧阳德问道:“宗主爷这像要画多大?”    
    “本督也不知多大,只知是要挂于书房内的。”    
    “小人知道了。”    
    欧阳德当下裁了纸,略一凝思,提笔就画。一个时辰后,像成,孔夫子端坐府前,手里拿着一册书简,取的是阅后沉思状,神逸韶秀,十分入眼。    
    “厂公爷,画好了。”    
    汪直看了,甚为满意:“画得不错!来人——取黄金十两赏他!”    
    欧阳德走后,汪直叫来一名心腹太监:“你把这幅画卷了,封上火漆,找一个黄绫套子装上。然后,坐一乘轿子,带几个随侍,去乃王府。到了那里,对乃王说,奉圣上谕意,将御制孔夫子像赏赐乃王,须悬挂书房,日日奉香,不得有违。”    
    “遵命!”    
    那太监坐轿前往乃王府,口称“有上谕”,唬得乃王慌忙摆香案迎接。太监把汪直交代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送上画像。乃王不知此是矫诏,信以为真,连忙行三跪六叩九拜大礼,叩谢皇恩。又命管家封了银子赏赠“钦差”。    
    “钦差”走后,乃王不敢怠慢,马上让韦光宇把画像挂在书房朝南的墙上,前置香案,亲自焚了一炉香。那春燕已经得到西厂密令,假装过来看热闹,见是孔夫子像,口称“菩萨”,纳头便拜。    
    夫人和几个丫环听了都笑。乃王待她拜毕起来后,说:“此非菩萨,而是圣人。”    
    春燕假装不懂,问道:“恭问王爷,那又为何要焚香呢?”    
    “此奉皇上谕旨,不过皇上也并非心血来潮,取的是学宫之例。各地学宫中,敬的都是孔夫子像,日日有人烧香叩拜,以示敬重。”    
    “禀王爷,这圣人像的香就由奴才来烧吧?奴才天天也好拜谒。”    
    乃王不知其中缘由,寻思此倒无妨,便答应了。    
    自此,春燕每天来书房焚香。不出一个月,乃王便患上了咳症,日夜咳嗽,寝食不安,人也瘦了许多。    
    ……


第四部分第57节 死里逃生(1)

    乃王患病初时,并不在意,平时咳嗽,发烧也是有的。后来隔了半个月,咳嗽越发厉害了,这才觉得不妥,便让厨子给他做冰糖炖生梨,每天吃两个。吃了十来天,总算把咳嗽压了下去,但呼吸觉得气短而急促。    
    这天,乃王早晨起床时,觉得周身无力,头重脚轻,双脚打漂。他踱出卧室,刚在外间走出几步,忽然一阵头晕眼花,只觉得四周的墙壁、家具都在旋转,自己的身子也有些把持不住,要不是扶住柱子,几乎跌倒了。两个丫环见了,忙不及跑过来扶住他。    
    “王爷!王爷!”    
    “王爷!您怎么啦?”    
    乃王在椅子上坐下,睁上眼睛定定神,吩咐道。“秋香留在这里,给孤家沏一杯淡茶;春草去把夫人请来。”夫人是信佛的,乃王府内专门设了一间净室,内供观音大士佛像,夫人早晚两次要去念佛。此时,夫人正在那里念佛,听说乃王有请,马上起身直奔卧室。进得门去,见乃王斜倚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有气无力,脸色苍白,不禁大惊:“王爷,您这是怎么啦?昨晚睡下去时还没这么副气色!”    
    乃王说:“孤家此番怕是真的患病了,想请个郎中到府上来看一看。夫人看请哪位郎中较稳妥?”    
    夫人从来不问府外之事,没有主张,便让丫环去把管家叫来。一会儿,韦光宇来了,听说后沉吟道:“北京城里,名气最响的是刘泰然,专治男女老少虚症,什么阴虚阳虚、阴阳皆虚,他都包治,三帖药下去就有效验!”    
    夫人说:“那就请刘泰然吧!”    
    “不妥!”乃王摇摇手道:“刘泰然我知道,京城第一名医,不过此公与西厂掌刑千户秦弘梧是亲戚,孤家一想到东厂、西厂,心里就发怵,还是不要请他,另外请一个吧。孤家这病,也不见得是什么大病,并非须请名医,次一等的也可,只要不是庸医就可以了。”    
    韦光宇说:“如此,可请邰郎中。邰郎中名中,字千赞,京城中小有名气,治男女虚症也是极靠得住的。听说顺天府杨大人的令堂令尊曾请他治病,用药十分得当。”    
    乃王说:“邰千赞孤家也听说过,五十岁一个老头吧?‘木匠要小,郎中要老’。就请他吧!”    
    夫人说:“韦管家,此事你须自己走一趟,抬一乘轿子去,    
    方显得礼节得当。”    
    韦光宇点点头:“小人省得!王爷稍候,小人快去快回。”    
    半个多时辰后,韦光宇把邰千赞请来了。因是外人入府,龙儿、虎儿马上跟进来,一左一右在乃王身边护卫着。    
    邰郎中为乃王把了脉,又看了舌苔,略一沉思,缓缓开腔道:“王爷此病,系春温之症,是为春行夏令,外感非时之热,而内气又长久郁结,舌苔始白而渐黄,黄中带青,此为体内腑脏经络受阻不畅之象。”    
    韦光宇问:“郎中,王爷此病有否大碍?”    
    邰郎中摇摇头,笑道:“此多虑矣!此为区区小病,药到病除!”说着,便索纸笔。    
    韦光宇把他引到对面墙边茶几前,家仆早已备好纸笔,他挥毫开方,开了一剂银翘散,想了想,又加了桑叶与杏仁。他把药方递给韦光宇:“韦管家,照此方去赎药,发一身汗就会好的。”    
    “谢邰郎中!”韦光宇一挥手,一个丫环款款而至,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用红纸封包的五两银子。韦光宇作揖道:“区区酬金,不成敬意,待王爷贵体痊愈后,另有酬谢!”    
    送走邰郎中后,韦光宇把药方和一锭银子递给龙儿、虎儿,吩咐道:“你两个去‘一源堂’赎药,仔细着,叫老板亲自秤药,你们寸身不离地盯在后面,谨防做手脚!眼下东厂、西厂的坐探无孔不入,咱不得不防!”    
    “是!”    
    韦光宇也不差丫环、老妈子,自己亲自动手,先把一个小炭火炉拿到内宅,又刷洗了药罐。一会儿,龙儿、虎儿赎了药来,夫人亲自守在炉旁把药煎好,伺候乃王服下。    
    这一日,夫人、龙儿、虎儿三人一直守在乃王屋里,一边招呼水果、茶点和服药,一边待乃王精神好些时和他叙话,免得他寂寞。不知不觉一个白天过去了,到了掌灯时分,乃王吃了一碗湘莲汤,躺了下去。夫人给他盖好被子,捂严了,让他发汗。约莫半炷香工夫,乃王说好像出汗了。夫人伸手进被子里一摸,果然出汗了。乃王夫妇并龙儿、虎儿皆欢喜。    
    一会儿,韦光宇来了,听说乃王已出汗,顿觉欣慰,说:“请夫人放心,小人也略懂一些医道,举凡春温之症,只要出一身透汗,再休息好,便即可痊愈。”    
    看乃王已经睡熟了,呼吸显得较为滞重,众人皆未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夫人伸手去摸乃王额头,觉得出汗甚多,却又热得发烫。看乃王脸色又似较方才红了些。夫人放心不下,着丫环去唤韦光宇来。    
    韦光宇赶来,摸了摸乃王太阳穴,一惊:“如何这等热?!”    
    夫人急问:“韦管家看有碍否?”    
    韦光宇想了想,禀道:“夫人,小人闻‘热出而汗加,是病家最为担忧之状’,只怕王爷之病已由春温转移他症!”    
    夫人听说,顿时慌了:“这却如何是好?”    
    乃王这时被惊醒了,夫人急问其自我感觉,乃王喃喃而语:“孤家头疼体软!”    
    夫人说:“没奈何,赶紧再去把邰郎中请来!”    
    邰千赞又被请进乃王府。夫人把乃王症状叙了一遍,邰郎中摇摇头说:“无碍,此系药力未到,我再开一张方子,连夜服下三次,明日便见效验了。”    
    说着,他又开了一张药方。韦光宇一看,是在一剂银翘散中加入了滑石、通草。    
    邰郎中走后,韦光宇又要张罗着要去赎药,床上躺着的乃王忽然开口了:“且慢!这邰郎中前番诊断与今番诊断一致,其所开药方也是大同小异,而孤家此番病症已明显变化,他却未能应变施药,乃庸医也!庸医之话,不足为信!药,无须去赎了!”    
    夫人一惊:“这……”    
    韦光宇因为邰千赞是他荐的,现在看来却是庸医,又惊又愧,跪下道:“王爷,奴才荐人不当,罪该万死!”    
    乃王说:“起来,孤家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夫人急得泪珠涟涟:“今番却又如何为好?该请哪个郎中?”    
    乃王说:“就去请刘泰然吧,孤家此番感觉病势渐剧,也顾不得他与秦弘梧是亲戚不亲戚了。”说着,喝了一口水,头往枕上一歪便昏睡过去了。    
    夫人说:“韦管家,如此,便照王爷说的办,快去把刘泰然请来。”


第四部分第58节 死里逃生(2)

    一个时辰后,刘泰然来了。这位被誉为“京城第一名医”的大郎中,长相王爷却是令人不敢恭维:个头儿只五尺上下,一张弧拐脸又黄又白,几乎没有血色,嘴巴又尖又小,大蒜鼻子上方长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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