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位知识分子的学佛历程-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到家,对父亲的解答非常不满意的我,又站在了穿衣镜前。我长久地注视着镜中自己的影像:这个人就是我吗?我是谁呢?我打哪儿来?妈妈未生我之前,我在哪里?是不是在空中飘荡?我为什么会是我父母的孩子?别人的父母为什么做不得我的父母?……
正是对生命的这种穷追不舍的刨根问底,才让我日后选择了北大的生物系。但上了生物系,疑问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又有所增多,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这时有点理解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了。但我就是没法糊涂,我总在想,数以百万计的精子中,只有一颗能和卵子结合形成受精卵,这种碰撞过程看起来是十分偶然的。那么,如果是这数以百万计的精子中的另一颗和卵子结合了,妈妈生下来的baby恐怕就不会是我了。如果不是我,那会是哪一个林明呢?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所学到的越来越多的科学以及人文方面的知识并没有抚平我心中的疑惑,有时我也不得不学着爸爸的样子把它们渐渐淡忘,否则我可怎么活呀?我不能终日总沉浸在这些令人困惑的问题堆中吧!
大二的时候,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看到了蔡志忠先生所画的漫画《六祖坛经》及一本介绍禅理的小书:《月》。第一次把它们看完时,我还不十分理解书中的内容,但我的眼睛却为之豁然一亮:以世间的思维方式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可能在佛陀的思维方式观照下会冰消瓦解吧。为什么以前我从未想到、听到、看到这种智慧的存在呢?是我的思路有问题?还是我所接受的教育有缺陷?尽管后来我从蔡志忠和《月》的作者林清玄居士那里,进一步把目光又转向了宁玛巴的大圆满,但我还是要感谢他们——他们的“指”并未让我见月,但至少让我明白了天上有轮明月,我应该自己争取去看到并沐浴在她的清辉下。就好比我的疑惑并不能直接让我得到答案,但至少它能提醒我应该找到答案一样。
记得当初一翻阅这两本书,我就马上感到了一种阅读的快乐,并深深地爱上了它们。一遍不懂,我就两遍、三遍地看。渐渐地,我惊喜地发现,我可以逐步领会书中一些公案的深意了。并且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居然接受了一些故事的教育意义,开始试着改变以往的某些性格弱点。原本懦弱的我,在懂得了“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后,竟也开始学会“当下承担”,以大无畏的勇气和自信去勇敢面对人世的困难与挫折。既然我本是佛,只是妄想、颠倒、执着使我不能证得,因而不能现起大机大用,那我就应该努力放下一切包袱,去以无分别的量等太虚的心去包容一切、空诸烦恼,怎么可以又再杞人忧天似的重新去“实诸所无”,把困难又牢牢执着起来放在心上、自我束缚呢?原本来去自在、无挂无碍,我又何必要给心戴上一副起识分别的虚妄眼镜,再去给外物贴上好坏的标签呢?“非风动、幡动,乃仁者心动!”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启发,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考虑如何才能不“心动”,又不如木灰土石一般死寂的方法。
这两本小书慢慢地成了我的解忧良药。每当我感到痛苦、迷茫之时,它们总能给我以安慰。我还把六祖那句“人有南北之别,难道佛性也有南北之别吗?”贴在床头,每每于夜深人静之时都要细细品味一下这句话中包涵的智慧与哲理。我多么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亲身感受到证悟的快乐呀!哪怕只要一瞬间让我打开本来、见到本性,我也感到此生就算没白来过。
接触佛法越久,我对所谓的现代科技的种种理念、手段、方法的怀疑也日渐增多起来。特别是作为一名生物学和药理学工作者,在看到动物在科学实验中经受的种种折磨与痛苦,我不禁对自己从事的研究越来越反感。我不止一次地反问自己及同事:“谁给了人类这种权利去用无数动物的生命和痛苦换取我们自身的健康?这样的健康是在堆积无数的白骨之上建立起来的,我们整天高喊的自由、平等、博爱,为什么一旦涉及到人类自身的利益,马上就演变成对别的生命体系的禁锢、专制、残忍了呢?拯救生命为什么以残害生命为代价?你们整天养着宠物猫、宠物狗,又整天大剂量地毒杀小白鼠,却又建立什么宠物协会,下班后又去吃活生生的动物肉,这算不算假仁义、假道德呢?虚伪不虚伪?可笑不可笑?谁能做到同体大悲、无缘大慈呢?”每当这个时候,我的那帮外国同行们便全都目瞪口呆,他们看我的目光仿若天外来客一般。我不管这些,在内心深处,我早已把六祖的话改头换面了一番后深植在心间:“物种有别,体性同一;迁流不息,甚可悲悯。自不检点,后悔无期;佛性如如,快快证取。”
就这样,我艰难地在一个越来越物化、越来越异化的社会里坚持着我的探索,坚持着学佛,坚持着对所有困惑我的人生终极问题的思考。没有老师,同道也很少,就靠自己的摸索、读书、品味。我的这种学佛充其量只能算是学看佛书吧!但我依然很满足,并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快乐。终于在二○○一年的六月份,带着许多的不解,怀着对佛法的敬仰,我在各方面的因缘促动下,奔赴了中国四川色达喇荣佛学院。
刚一踏上佛学院的土地,那纯净的天空和几位可爱的小觉姆就深深地打动了我。短短的几天时间,我参观了天葬台、转了坛城、听了上师们的传法、拜见了许多学有所成、修有所证的大成就者。特别是在听了一位堪布讲的《入中论》后,我总算第一次从因明的角度、从意识的迁流不断上了知了前后世存在的确切论证,这可谓是此行的最大收获,它从另一个侧面加深了我对轮涅诸法实相的了解。禅宗对“空有不二”的阐释,在密宗对六道轮回的解释帮助下,得到了最完美的表述。从此,我对空性的理解又踏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令我十分惊异的是,我在学院拜见的这些高僧大德都让我感觉是如此地平易与随和,他们的智慧、自在、慈爱深深地吸引了我。这种吸引不是来自口若悬河的说教,也不是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称颂他们的神通奇迹,而是他们在日常举止上所表现出来的谦逊、机智、从容,与处处发自内心的对别人的尊重与关爱,特别是他们对外境一切显现的随缘、自在、无碍和放得下的旷达胸怀。在与几位堪布的交谈中,我发现他们对世间科学知识有着广博的了解。相比之下,那些没看过一本佛经却常常批判佛教为迷信、消极的所谓科学家们真是应该觉得脸红,而堪布们倒是没对他们说过一句诽谤的话!
在学院,我看到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今后不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在灵魂深处常常回忆起我所接触过的这些活佛、堪布们的笑声、幽默、慈悲、博学……我不只一次地在心里对自己也对学院说:“我还会再来的!这次的告别只是为了再见!”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这些问题还是盘据在我的心头。不过与儿时不同的是,今天在来到佛学院后,我似乎已看见了佛祖那指月之手。我相信有一天,我终将会顺着那手望见那轮美丽而皎洁的圆月……
正与林博士谈得很开心时,忽然来了一个道友,通知我今天去开会。带着遗憾的心情,我不得不终止了与林博士对佛法的交流。但她对生命的热爱和尊重却久久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想,真正有智慧的人都会关爱生命吧。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在他八十五岁高龄时说过:“我每天早晨六点起床,继续研究生命的永恒性、精神与肉体的关系问题。我做出了许多结论,其中之一是,生命是永恒存在的。”因而我很为林明感到庆幸,在她二十八岁时,她就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佛教的生命科学论。听她讲,她今后的主要任务便是想将藏传佛教与东方传统人伦情怀中的爱与慈悲的力量结合起来,并将之弘扬到西方。这是一件了不起的行为,而且我个人感觉这个宏大工程的缘起也非常好。记得日本的日莲圣者在《御书》中曾写道:“日出东方照西方,佛法亦如斯。”欧洲共同体之父、已故的库登霍夫·卡列卢吉博士也表达过相同的意思:“伟大的思想就是起源于印度,历经中国的……和平的、尊重生命的佛教思想。”
因而我们有理由相信,林明不仅自己会因指见月,而且也会带动更多的西方朋友共同望见这洞彻生命的月轮佛光。
生活的沉思
释圆地,出家前曾在成都电子科技大学教授法律课程,并兼任四川省司法厅直属的律师事务所律师。
我认识她已有多年了,总感觉这个人思维敏捷、很有智慧,同时出离心也非常强烈,而且生活中还不忘广积福德资粮。她曾广泛地作过各种上供下施,在这方面从不吝惜钱财。一次,在我于成都中央花园小住时,曾问起过她从著名律师到出家的经历。记得当时门前的花园中,百花争艳、蝴蝶飞舞。悠闲自在地坐在藤椅中,我一边品着一杯淡茶,一边记录下她的人生。
我在科大任教时,课程并不多,教书生涯可谓平平淡淡。但十余年的律师生活,却使我极大地丰富了人生阅历,特别是在目睹了无数我所负责辩护的案件中,那些当事人的酸甜苦辣后。在许多人眼中,我的事业似乎是那样的出色与辉煌:曾被特邀参加深圳——成都航线的首航仪式,并在专机上与政府要员们谈笑风生;由我一人承担、并圆满完成的中国民航内部某机库建设的法律事务,涉及人民币近亿元;我亦曾单刀赴会,一人解决了一桩十分棘手的涉及五千多万元资产的产权归属事务;数次出席重大经济项目的涉外谈判,每次经手的多为百万元以上的经济纠纷案,且屡获胜诉;还担任了二、三十家公司、企业的法律顾问,为那些大老板们出谋划策;也曾以成功的法庭辩论挽救了几名死囚犯的生命,令近十名在押犯人无罪释放……总之,接触佛法之前的我,几乎天天都处在当事人和同行们的赞誉声中,生活里到处都充满鲜花和掌声。
那时的我十分得意、自以为是,瞧不起许多人,经常对各种身份的人指手画脚、不可一世。人们都称我是头脑中装有几个轴承的奇才律师,什么“先进”、“优秀”等等桂冠,几乎年年都降临到我的头上。
然而,在校园和法庭之外的生活却显得十分无聊。一从忙碌的工作中清闲下来,我就感觉像泄了气的皮球,茫然不知所措,升腾云雾当中的那种心高气盛劲顿时烟消云散。故而我只能以花钱消费来打发时光:购衣购物、美容美发、大吃大喝……所费钱财动辄几百、几千元,还自以为这才是会享受、懂生活。不过即就是这样的海吃海花也往往填不满我空虚的心灵。而且从事律师工作久了以后,原先的那点自命不凡的成就感也渐渐露出了它的浮沫本质。表面上看,我可以自由地运作各种法律事务。但我心里却越来越清晰地认清了一个事实,即许多的胜诉并无任何实际意义,完全是虚妄的。因为一些当事人只赢回了一纸判决书,而法院认定胜诉的财产,却因执行判决中的实际困难,比如缺乏约束力等原因而根本得不到偿还。但胜诉者支付的律师代理费等费用却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且一分都不能欠少。每当我看到那些本该高兴的当事人哭丧着脸哀求我时,我总有一种既自责又无奈的感情。独自静下心来时,我就会产生一种难言的痛苦与懊丧的情绪,觉得自己跟骗子也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行骗的手段是借助高尚的法律而已。有时越想越觉得恐怖,觉得自己的奢华生活竟全是建立在剥夺这些善良而可怜的人们的财富之上。
为使心中多些安宁与满意,少些懊悔与内疚,我常常陷入沉思并四处寻求心安之道,以求得让自己那颗尚未泯灭天良的心稍稍得到点宽慰。一九九三年的一天,我偶遇了一位出家的大学生,他告诉我他来自雪域圣地喇荣。看到他身上洋溢着的那份令人羡慕的宁静与平和,我就对这所地处藏地的佛学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此时我离心安理得这种状态似乎已很遥远了。我不知道到底佛学院给了这位出家人什么样的力量,才使得他如此怡然自乐。我开始期盼起来,期盼着也能在那找到属于自己的永久和谐。
最终,借着他的指引,我来到了喇荣。但在到达这里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份电报:母亡,速归!这意想不到的噩耗使我手足无措、声泪俱下。当时堪布仁波切刚好在我身旁,当他看到电报后连忙对我说:“不要紧,生死本来就无常。我带你去见法王上师,请他老人家帮忙超度一下就好了。”这是我头一次听说世上还有这么一种往生法,我急忙跟随堪布去了法王那里。见到法王我才知道这地球上原来还有这么一种人:如此的慈悲、伟大,又如此的安详、自在且平易。见到他,我就相信我母亲一定会往生极乐世界的。经由这件事情,我开始从内心里感激、敬佩起这些不讲任何条件、主动伸手帮助我们摆脱痛苦的高尚而又“神奇”的人们。虽与法王他老人家素不相识,但他却默默地为我排解了亡母之苦,我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这样的大恩大德。再比照自己因为帮别人打赢了官司,就收取高额诉讼费的行径,我的惭愧心头一次让我有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强烈负疚感。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连续收到了多封家里催我速返的电报,家人不断责怪我为何迟迟不归。堪布上师知道后又对我说:“还是回去好一些,遇事要多随顺他人,要学会不伤众生心的智慧与方便。”当时的我对这一番话并未完全理解。结果在返家途中,刚走到康定县,我就在大街上碰到了来叫我回去的家人。当街他就开始指责我并破口大骂,最后甚至要动手。奇怪的是,这时我忽然忆起了临行时上师的话语,瞬间我就变得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除了表示道歉外,我什么辩解的言辞也没有。要在以往,以做律师的串习,我是丝毫也不会容忍别人对我的任何一点无礼撒野的。事情过后,我才慢慢体会到上师的恩德与智慧,否则,一场争斗和对双方均无益的损害一定会不可避免地发生。
处理完家中事宜,对佛学院、对法王与堪布的说不出的怀念与感激又让我再次返回了高原。结果刚到没几天,家人就又追到学院来发难。我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又去找堪布。堪布只是说要见见我的家人,结果没想到堪布在见他们时,一方面用权巧方便平息了他们的怒火,一方面又随顺他们的心理,送了许多昂贵的物品给他们。当看到家人捧着这些东西时那十分志得意满的样子,我不禁感慨万千:我们的堪布虽未明说要帮我,但却用行动给予了我最具实义的安慰。他以智慧和方便令怒者欢喜、责难平息,这使身处夹缝中的我感动得几乎泪下。于是我决定留下来,在这里学习佛法、学习上师们的智慧,也学习他们的人格。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上师们的教诲下,我开始从一个完完全全的佛学门外汉一步步走进佛法的殿堂。对我这个初机者来说,感触最深的一点便是法王如意宝的教言:良好的人格是严持戒律、修持一切显密佛法的基础。
记得有一次,我在法王的房间里打扫卫生,不经意中就把几个小钉子和两个橡皮筋扫进了垃圾里。结果想不到的是,法王静静地走过去,从垃圾里把它们拣出来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