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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5卷乡之魂:钟理和人生和文学之路 作者:江 湖-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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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湖 著
  目 录
  第一章 大武山之子
  第二章 苦涩的原乡梦
  第三章 归乡
  第四章 在病中
  第五章 跋涉在艰辛的文学道路
  第六章 农事歌——钟理和后期作品评析(一)
  第七章 坎坷人生路——钟理和后期作品评析(二)
  第八章 《笠山农场》
  第九章 开拓一代乡土文风
  第十章 倒在血泊里的笔耕者
  附录一:钟理和生平年谱
  附录二:钟理和著作出版年表
  附录三:钟理和研究与评论
  后  记
第一章 大武山之子  
  这是一个风雨如晦的年代。 
  1915年,从清政府签订《马关条约》以来,台湾成为日本的殖民地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这一年的12月15日(农历九月二十五),台湾屏东郡高树庄的新大路关(今屏东县高树乡广兴村)的钟家诞生了一名男婴,这就是日后成为台湾著名乡土作家的钟理和。 
  钟理和的祖先是从广东梅县白渡区的江南村迁到台湾的。根据客家源流的历史探索,广东梅县的钟氏家族又是从福建宁化的石壁迁过去的。台湾、广东、福建的钟姓客家人,都是同根同源的“一家亲”。钟理和的父亲族谱中的本名是钟镇荣,日据时代户口登记的记录是钟蕃薯。这个名字的来历据说是在户口登记时,办事员公式化地问他的姓名,他很生气地答道:“蕃薯”。“蕃薯”在当地农村的另一种含义是愚直、被欺侮轻视的意思,不想竟然被登记变成了终身标记。钟镇荣之兄钟阿土曾是前清秀才,不幸早逝,遗有家眷,钟镇荣就一肩挑起两家的生活。他在务农之外还经营各种事业,是地主也是农村企业家,在日据时代叱咤风云,在盐埔有火砻(碾米厂),在屏东经营过杉木行制材所、砖瓦窑、汽车货运行、布庄,农场种植凤梨、香蕉,并做外销生意,与人合资在日本的大阪和中国大陆的天津、上海等地设有五处商行。现在在新大路关,钟家有故宅尚存,从留下的栅门、庭院、门窗建材中,仍可找到其曾是富甲一方的旧踪。钟镇荣名闻六堆客家地区,据说屏东郡守看见钟镇荣,会亲自端椅,延请其入座。钟镇荣晚年在旗山郡的美浓购买了尖山山林作农场,准备退休养老,将事业交给长子钟理虎后,举家迁到美浓。这时,钟理和已经十八岁。 
  钟理和出生的时候,钟镇荣三十五岁,母亲刘水妹三十一岁。刘水妹是钟镇荣的偏房,育有三子二女,钟理和排行第二。钟理和出生后的二十几天,钟镇荣的大夫人李氏也产下她的第一个男孩,起名钟和鸣。两个同父异母的同庚兄弟相伴一起长大。钟和鸣同胞兄弟钟理义回忆说,小时候听母亲(指大夫人李氏)讲,刚出世时,钟理和白白胖胖的,因为属狗,家里人昵称他为“小狗鬼”或“阿成”;钟和鸣刚出世时却又瘦又黑,像个小老鼠,家里人就昵称他为“阿谢仔”。参见蓝博洲《幌马车之歌》,(台湾)时报文化出版企业股份有限公司1991年版,第54页。 
  钟理和出生成长的家乡新大路关地处南大武山山麓、隘寮溪和口社溪中间的台地边缘,是一个客家小农村,相当偏僻、闭塞、贫穷、落后。这里跟口社溪北岸的旧大路关(广福村)原本相连,日据初年水患,洪水从三地门乡的口社村切割而下,将两村分隔在两岸,从此一到雨季,整村与外地的交通断绝,全靠竹排或流榔(缆绳),时间可长达五个月,引得居民纷纷外迁,于是被称作“新大路关”。 
  钟理和曾这样写道在大武山的童年时光: 
   
  我生长在大武山之麓,由小至长无日不和它亲近。它那伟姿和传说,像绢丝一样把我的童年织得瑰丽可爱,使我充满了对它的憧憬和向往。 
  它巍巍地耸立在村子后面,一仰首,一回头,总看见它在那里俯首下视。今昔如此,好像它时刻都在注视着我们的生活,一如慈母关心爱儿的起居一般。它是我们的守护之神。它经常隐没在云霭里,只在清晨,或长空如洗的日子,才会露出全部容姿让你去赞叹。那时,它岹峣,高大而雄伟。其余的日子便有深厚大量的白云,像沙漠住民的头布一样,一重又一重的把它裹起,又使你有缥缈、深邃和空灵之感。传说更加深和强化了这种感觉,于是它在你心中便唤起一种敬畏的情愫。这种传说,通常都是我们在上下学的途中谈起的,由年长的说给年幼的听,由年幼的说给更年幼的听。 
  “从前大武山和乳姑山比高。”年长的说着,指着西北方给我们看,有两峰并排着在远远的地平线上直插云霄(按那方向,该是旗山方面,但后来我遍查典籍,都找不出它的名字来;大概是无名小山吧)。“大武山每天有一车土堆上去,”年长的又说,“可是乳姑山每天才只有一衫帕土;后来大武山堆得眼看就要撞着天了,玉皇大帝急了,便差了雷公把它劈下来。” 
  “那么,”我们这班年幼的心中焦急起来,“大武山是输给乳姑山了?” 
  “玉皇大帝不肯劈乳姑山么!”年长者惋惜的说。 
  哦!原来是雷公劈的,怪不得那上面是平齐的呢。 
  “那上面有湖,水很深,”年长的接着又说,“有两只白鸭子在上面游着。有一次一个人爬到那里,看见白鸭子往湖里没进去,便用只棍子使劲往里面插。这一插,坏了,马上昏天暗地,风雨大作,那个人就出不来了。” 
  据说大武山满山满谷都是金银财宝,只是无人拿得出来。有个卖着老叶(浮留藤叶,可合槟榔吃)的小贩,有一次迷路走到那里,看见宝物满地,于是兴奋的捡了满箩金银。可是说来奇怪,他挑着担儿走着走着,走了半天还是在老地方,怎么也找不到路出来。走到眼看天都快黑了,小贩心中着慌,忙又把箩里的金银倒掉。这一下,路明明白白就在眼前,他再捡起丢下的金银,可是刚把担儿挑上肩头,路又没了。小贩这样反复试了几次,情形总是一样,后来他只好空着箩筐出来了。 
  这些财宝都由仙人掌管着,每逢久雨之后。这些仙人便要把这些财宝拿出来晒太阳。 
  “你们看,”年长的指着大武山说,“那些白雪雪的东西:就是仙人在晒他们的宝贝哪!” 
  一仰首,果然大武山满山满谷都是白雪雪,亮灿灿! 
  哦!那该有多少财宝呵! 
  然后是树蛭!这也是满山满谷的,每个都有大拇指粗。它们就贴附在树叶上,只要一闻见人的气味,就落雨似的纷纷掉下来沾在你身上吸血。想想那丑恶的,可怪的软体动物吧,那是多么怕人哪! 
  年幼的我们都听得浑身战栗,毛发倒竖。就这样,妖怪和异力牢牢地统治着大武山,令人可望而不可即。钟理和:《大武山登山记》,《钟理和全集》第2卷,(高雄)财团法人钟理和文教基金会发行,春晖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第81—83页。 
   
  钟理和以后在许多作品及日记中多次提到了自己的故居。如他在《阿远》中写道:“木棉、芒果、龙眼之属高高地耸出于屋顶之上,木棉满缀着大朵火红的花。隔着一条村道,对门便是村中惟一的杂货铺‘老丰利’;村道两旁是这一带乡村常见的高及人腰的石垣。”钟理和家的庭前有一个大水窖,这是大路关人生活最重要的设施。日本政府在隘寮溪筑堤防洪,给水分配使大路关五天才轮一次水期。在给水期间,每个家庭必须储备五天使用的清水,于是各家三合院两边廊屋前,大都可见这样的大水窖。钟理和在《初恋》一文中,就描写了给水时的情形:“原来我们的村子又轮到了水期,水期每五日一次,村人必须在当日挑足以后五日间的饮用水。因此每到水期,全村有如临阵,只要能够肩挑的,就不论男女老少,甚至黄毛丫头也都出动了。汇合了人声、水声、脚步声、水桶声的巨大声浪响彻了大街和小巷。那风景是又奇特、又紧张、又热闹,蔚然壮观,在别处是很难得见的。” 
  由于父亲当时算得上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钟理和幼年时家境良好,长得白胖清秀,甚得父亲疼爱。祖父的继室假黎婆对钟理和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钟理和的母亲又怀有身孕时,他就开始由假黎婆照顾,从烧开水泡炼乳到陪他入睡。因为钟理和性格木讷老实,他被人家称做“阿神”,意思是憨直忠厚。直到钟理和去世,附近的人还是称呼他为阿神哥或阿神伯。据说钟理和自幼多病,冬天时常披一件油金发亮的黑色厚棉袄,父亲常取笑说:“你那件棉袄可以煎出油了。”钟理和却回答说:“又不是猪肉,怎么会出油?”这自然惹得大家一阵笑声。还有一次,钟理和爬上村中喜宴所搭帐棚的竹柱,滑下时被竹枝刺破睾丸,几至丧生。 
  钟理和在日后的一篇日记中,回忆了他幼年时的一些情形: 
   
  “在自己六七岁之年,父亲把祖父的风水安葬在圆屻。那地方,地面是一片乱石,石是薄、扁、小、利,也是铜锈色的,很瘠硗,所以地上只长些矮小灌木、蚕麻头、番石榴之类,便在这些植物之间,夹杂了盐酸子。每天,我都采了来吃,树身只比我高一些,手一攀,便弯下来了,可以随便摘。落嘴,好像嚼盐粒。祖父的风水,和别的风水有一点特异处,别的风水,碑后墓头,大概是叫墓龟的吧,不大记得了——这下面安放金斗,一律是扁平比周围地面只高一点点。而祖父的,却圆实高起,中间略凹,像我后来在北平看见的随便那个历史建筑物门口的石狮子。做风水的泥水匠是叫做阿春伯的——也忘记是哪一个村子的人了,大概是高树人,不然便是螂峤人,和两个年轻人。阿春伯已经是没有牙齿了,两片嘴角全塌下去,他喜欢喝滚热的茶。那时候,我跟去除开玩以外,便是给他们烧茶,虽然多半是有需他们极力哄劝才肯。有一天,一个高兴,天真的孩子烧得一壶热茶,递给阿春伯,心里高兴地说:滚热的,我要烫阿春伯的口!引得父亲和大家哄然大笑。父亲给孩子加了油:是的,是的,这回阿春伯的口一定是得烫坏了!然后叫我再快烧去…… 
  现在,看见那盐酸子,便又很自然的想起像石狮子的风水,阿春伯的塌下去的口,和下面便是漫漫河原,平沙无垠的圆,以及天真无邪的童心,似水流年。”钟理和:1950年4月8日日记,《钟理和全集》第5卷,(高雄)财团法人钟理和文教基金会发行,春晖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第98—99页。 
   
  1922年,当钟理和七岁的时候,他进入盐埔公学校读日本书。与同龄的异母弟钟和鸣(浩东)、堂兄钟九何、姑表兄邱连球同学,每天走路上学,单程即需要八公里。 
  由于当时的台湾已经是属于日本的殖民地,接受的教育也是日本式的,各级学校都只准读日本书和日本文,不准读中国书和中国文。但是,在台湾的客家人为了不忘自己“原乡人”的祖根,暗中办起了家庭私塾,专心教读中文。所以到了暑期,钟理和便与钟和鸣一起在高树的私塾修习汉文,以保持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体认。 
  六年后,钟理和从盐埔公学校毕业,但是因为体检不合格,未能报考高雄中学。其他好友则顺利地升学了。名落孙山,给钟理和的刺激很大,深深地刺伤他尚未成熟的心灵。钟理和私下抱定决心,要由别的途径赶上并超过昔日的同窗。于是,钟理和进入长治公学校高等科继续学习。借着由父亲手里得到的一点点阅读力,钟理和热心地浏览中文古体小说。他还清楚地记得,最初的一部书是《杨文广平蛮十八洞》,可以说是他的启蒙中国小说了。 
  1930年,十五岁的钟理和由长治公学校高等科毕业后,即来到本村的私塾学习汉文,承江西人刘公汉先生的教导。不久,刘先生因吃狗肉中毒身亡,改由新竹秀才光达兴先生讲授。光先生对钟理和古文学的影响甚深。钟理和曾撰《台湾历史故事》、《考证鸭母王朱一贵事迹》等,光先生十分赏识,但原稿无存不可考。 
  入村塾后,钟理和的汉文阅读能力得到了不小的提高,随之阅读范围也逐渐增广,举凡当时能够搜罗到手的古体小说,无不广加涉猎。后来还由高雄、嘉义等地买来新体小说来读。当时大陆上正是五四之后,新文学风起云涌,像鲁迅、巴金、老舍、茅盾、郁达夫、张资平等人的选集,在台湾也可以买到。这些作品几乎令钟理和废寝忘食。在热爱之余,钟理和偶尔也拿起笔来试着进行写作,不过当时未曾打算做作家,用他自己的话说,“只是藉此玩玩罢了”。钟理和最初写的是一篇二三千字的短文,题目为《由一个叫化子得到的启示》。看了《红楼梦》之后,又学样写长篇小说,居然写到第七回共三万余字。这部通俗白话小说题名为《雨夜花》,已佚,据说描写的是一个富家女沦落为妓的悲惨故事,完成的原稿有枕头厚。这时,钟理和心中已隐隐有了当一个作家从事文学创作的憧憬。 
  钟理和回忆说:“有一次,我把一篇作品——还是散文——拿给当时在高雄中学读书的我那位兄弟(按:指钟和鸣)看。他默默地看过后,忽然对我说:也许我可以写小说。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出于无心,或别有所感。此后他便由外处——在高等学校时由台北,入大学时则由日本——源源寄来日译本世界文学和有关文艺理论的著述给我。他的话不一定打动我的心,但是他这种做法,却使我继续不断地和文艺发生关系。我今日之从事文艺工作,他的鼓励是有很大的关系。”钟理和:1957年10月30日致廖清秀函,《钟理和全集》第6卷,(高雄)财团法人钟理和文教基金会发行,春晖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第115页。 
  为时一年半的私塾汉文功课结束了。那时,钟理和的父亲与友人合资买下旗山郡美浓尖山一带山林,号称三公司,并开始开拓经营。后来海外商行经营失败,钟镇荣干脆将屏东的事业交由长子,自己带着家人由大路关迁入美浓尖山,兴建住宅,造林种树,种植梧桐等高级树材,较平坦的斜坡及河谷平台则种植咖啡、荔枝、香蕉等高经济果树。于是,钟理和往来于故居大路关、屏东商行和美浓之间,一方面协助父兄处理笠山农场和屏东布庄、杉木行的事业,一方面读书、绘画,想在文艺活动中寻找出路,以解除心灵上的空虚。他还曾要求到日本学绘画,遭到父兄的否决,因此没能成功。但钟理和还是不甘于困守家园,经常出外游览观察,寻找机会。他曾偕表兄参加了屏东郡教育课发起组织的“大武山登山队”。1936年12月的一天,钟理和和他参加的登山队攀上了童年向往的那个充满梦幻色彩的大武山。当然,大武山上并没有树蛭,山顶上也没有两只鸭子和湖水。钟理和后来把这件事写成了《大武山登山记》一文。文中说:“我用了自己的眼睛去考查儿时的信仰,但是那传说我们应予抹杀吗?不;然而必须修正。传说并不因我的亲身经历而失去魅力,反之,倘予修正,它的魅力当更大,更为有用。” 
  尖山形状有点像学校里敲的钟,也像农夫所戴的竹笠,因而也被叫作“笠山”(钟理和日后在小说中也是这么称呼的),它是钟镇荣美浓林场的起点。笠山所在的位置在美浓平原东北边缘,前面是一片河谷小平原,右边水底坪溪由农场深处蜿蜒流出,与黄蝶翠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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