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春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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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一个地方土霸,你未免太有耐性了。”
“对付一个没有威胁的人,是可以容忍的。”
“你可别在阴沟里翻船。”
“怎么说?”
“人家早就留意你的动静,昼夜都有人监视你的住处。哼!你不该胡乱取个混蛋绰号天
地不容,龙江船行只有你叫雍不容,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呀?”
“这叫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才能吸引人的注意呀!老前辈,你也侦查了许久吧?”
“对,老夫的侦查方法很笨,但非常有效,躲在暗处不动声色察看,即使有所发现也不
打草惊蛇。早两天,老夫就发觉你是天地不容了。”
“不是你老人家发现的吧?”
“你去想好了。”
“不必,心中有数就是了。”
“老夫今夜找你,希望你为江湖尽一分心力。”
“免谈。”雍不容一口拒绝:“事不关已不劳心,江湖事与我屁相干,请另找高明,我
目下的日子过得好得很,让你们去管。”
“天道门已经展开空前惨烈的杀戮……”
“与你千手飞魔无关,紫霞神宫的人对你也毫无威胁,你走得远远地,岂不大吉大
利?”
“有一天,他们会找上我的。”
“那是你的难题,不是我的。”
“你敢保证他们不找龙江船行的周东主?腾蛟庄出五千两银子花红小事一件,甚至可以
出一万。”
“至少目前不会,目下各方面都在忙。”
“这……”
“好了好了,老前辈,你就做做好事,让我置身事外,过几天太平日子好不好?小老虎
母老虎今晚打破我的饭碗,烦都烦死我了。”
“你想你能脱得了身?”
“至少小老虎母老虎,还不曾发现我是天地不容,不然他们敢打破我的饭碗?你到底走
不走呀?”
“好吧!我走。”千手飞魔跳上屋顶:“你天地不容在天道门的山门所在地扬名立万,
对他们可是最严重的威胁,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少做清秋大梦。记住,老夫已经警告过你
了,你得好好提防他们送你下地狱。”
雍不容不是不知道以后的可能变化,只是他不得不抛开其他问题,全力助周东主度过难
关,无法分心管天道门的事。
上次如果不是天道门找上他,他才懒得理会与己无关的闲事。
他带霸剑灵官发掘天垣堂秘窟,天道门早晚会查出他的底细,有线索可循,那些杀手的
消息比任何人都灵通,一定会查出他的根底来。
他感到有点迷惑,天垣堂为何要捉龙江船行的人?按理,不可能是腾蛟庄的人出花红,
找天道门对付龙江船行的。
他一直想不通这件事的内情,因为腾蛟庄对付龙江船行绰绰有余,没有出花红找天道门
的必要。
千手飞魔一走,他站在天井里思量片刻,决定沉着应变,先解决龙江船行的棘手问题再
言其他。
踏入灶间,小姑娘仍然在忙膳食,若无其事瞥了他一眼,埋首忙自己的事,似乎忙得很
有劲。
“看来,我运气不错。”他邪邪地笑:“平白无故捡了一个烧锅的,想起来就开心老半
天。”
在北地,有些人把自己的老婆叫烧锅的,或者叫暖脚的。
“你不要贫嘴。”小姑娘脸一红,但不再凶霸霸:“我以为只有一个人查天地不容,岂
知还有比我更有兴趣的人。刚才那公母两头虎,从前天晚上开始,就不断派人在附近侦察窥
伺。你认为你能瞒得了多久?”
“如果我真想隐瞒,就不必取绰号为天地不容。”他的神态十分轻松:“如果他们真能
干真了不起,早该在巴天成几个人成功脱逃之后,查出是我雍不容在弄玄虚,进一步追查就
可以逼我露出原形。喂!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做天地不收?”
“你不容,我也不收。”小姑娘笑嘻嘻地说:“有天地不容,就有天地不收。”
“我现在不能改呀!”
“为何?”
“我要等他们自己去发现,就可以把他们的注意力全转移过来,就可以减少周东主的压
力。目下我已经离开了龙江船行,不久雍不容就可以神气地露面了。”
“你对付得了腾蛟庄,但大自在公子加上宇内三妖,你决难应付。加上我,如何?”
“你真要帮我?”
“是呀!”
“有何条件?”
“你……你把我看成功利枭雄?”小姑娘脸色一暗:“好吧!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各
行其是,谁也不管谁。你自己弄早膳吧!我走了。”
“不要生气好不好?”他不再嘻皮笑脸:“刚才天井里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你贵姓?”
“我姓龙,小名絮絮。”
“千手飞魔是……”
“家父。”
“令尊要我……”
“家父的事,那是他的事,他根本不许我过问他的个人恩怨。要对付天道门,其实他老
人家无此必要,而是三更时分,家父和我的侍女纤纤,在龙江关至凤仪门的大道上,无意中
救了奔雷剑和孤剑,烈火剑却被天道门主杀死了。
两把剑幸而内功根基深厚,暗器也差些少未中要害,幸而保住老命。
两把剑是侠义道名宿,居然肯不顾自尊,恳求魔道中人替江湖尽心力,家父口中不肯,
心中却甚为同情。
所以,他想到了你。老规矩,他坚决禁止我参予,所以你不要把我和我爹的事扯在一
起。”
“那你又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龙絮絮瞪了他一眼,脸又红了,银牙一咬,向外走。
“我相信你。”他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膀。
“我……”姑娘浑身一震,不知所措:“不……不要动……动我……放……放手……
啦…”
十七八岁的大闺女,那能让芳心所系的大男人碰?一碰就波澜汹涌,全身起了强烈的反
应。”
那天晚上她被雍不容出其不意,在她的脸颊上拧了一把,先是气愤,然后变成不服气,
最后一而再追逐不上,她终于明白自己比对方差劲,从此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又陌生,又兴奋,又害怕,促使她把一颗慌乱的心,全投注在雍不容身上了。
她很有耐心,终于被她查出雍不容的住处,雍不容那并不高明的化装易容术,也被她看
破了。
“本来,我还以为贤父女也是计算周东主的人呢!”雍不容不但不放手,反而把她拉近
身边:“原来是个想出风头管闲事的小丫头。呵呵!你要知道,顽皮的人,要受到惩罚
的。”雍不容存心作弄她,贴身拉近笑容十分得意。
“惩……惩罚?你……”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真力一点也用不上,甚至手脚发软,心
跳加速,说话也显得困难,有口干舌燥的现象。
“对,惩罚。”雍不容握住她另一手臂,面对面不由她挣扎:“惩罚有多种,包括下厨
烧锅。现在,我要你明白,我要你.明白,你这种任性胡闹的举动,会遭到些什么危险,和
可能发生的后果。”
“你……”
“我是当真的。”雍不容双手一紧,几乎把她抱入怀中,脸色一沉:“首先我要问你,
你知道我的底细吗?”
“你是指……”
“我是一个船行的伙计,一个单身汉,一个在秦淮河鬼混的浪荡子,一个……”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虽然语气一躁急,但内心却软弱:
“我宁可往好处想,想你不是一个坏坯子,不是一个坏得天地不容的混混。你如果真的坏,
我一定会杀死你,我也是当真的。”
“唔!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小姑娘。”
“我……”
“好了好了,幸好我并不坏。”雍不容放了她笑笑:“但也不是好人。你不可能杀死
我。老实说,你比大自在公子强不了多少。
你回去告诉令尊,我不会助他一臂之力,我只管我自己的事,我不想做卫道的英雄,英
雄的日子难过得很,而我对目下的写意生活相当满足。龙姑娘,谢谢你做的早膳,你可以走
了。”
“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她的情绪开始恢复稳定:“事实将会惊醒你的自求多福太
平梦。再见。”
她依依不舍地走了,留下雍不容在灶间里发呆。
天一亮,总管冷面太岁晏平,带了内江管事巴天德登门造访。
雍不容沏了一壶好茶,在小小的堂屋招待往昔的顶头上司。
“小雍,这件事东主感到万分不安。”晏总管歉然地说:“没想到曾有这种的结果
呀!”
“不能怪东主。”雍不容泰然地说:“徐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地方名人,东主也真不好
开罪锦毛虎,岂能为了一个小伙计而与地方名人闹得不愉快?
当然,东主不会知道我与徐家是近邻,从小就被他们徐家压得抬不起头来,所以不明白
我何以表现得那么激烈。”
“小雍,你不怕徐家向你家报复吗?”
“他们会报复,但他们会发觉今后日子非常难过。”雍不容微笑着说。
“为何?”
“家父不是一个有好修养的人,家兄也不是顾意受人折辱的儒夫,当忍耐已到了无法容
忍的地步,反击之暴烈将空前可怕。”
“令尊令兄练了武功?”
“不错。巴管事,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掩护你们脱身,仅是凭机智打滥仗而侥幸成功
的?”
“我知道你非常了不起。”巴管事讪讪地说:“腾蛟庄那混蛋的行动,完全被你所料
中。要是我早些憬悟听你的话,老张也不会死在他们的手上。”
“也不能全怪你。”雍不容苦笑:“其实,我也没料到他们真敢下毒手,双方引起冲突
的原因太过平常,小事一件,腾蛟庄实在没有做得如此过份的理由,没料到他们竟然如此做
了。晏总管,请转告东主一些事。”
“什么事?”
“切记不要与徐家有任何联手的承诺,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你是说……”
“茅山三圣的妖术,不见得能胜得了宇内三妖。据我所知,腾蛟庄的人首次入侵徐家胁
迫锦毛虎时,徐家只凭一个奔雷剑出面,已明显地被腾蛟庄所慑服。
目下请来了茅山三圣,竟然变得极为强硬,而茅山三圣并不足恃,徐家的人应该看出形
势依然不利。徐忠兄妹来找龙江船行,用意如何,总管应该想得到的。
“哼!把注意力转移给我们,让我们承担责任,好阴险。”晏总管脸色一变:“锦毛虎
还真不简单呢!小雍,我们希望你们回来……”
“不,我要到处走走,查证一些事。”
“查证什么?”
“一些疑团,恕难奉告。”
第一次劫持巴天成五个人,确是腾蛟庄所为,但第二次诱劫他的,却是天道门的杀手弄
的玄虚。
此中疑云重重,所以他必须查出头绪来,这也是他藉故离开龙江船行的原因,在船行他
行动无法自由。
龙江船行已采用他的防守策略,至少在短期间不会有太大的凶险,所以他可放心地离
开。
晏总管谈了些防守的事,也请教一些方法,方偕同巴管事告辞走了。
接着,雍不容也匆匆外出。
大批高手名宿被杀的事,向江湖轰传。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来追寻天道门的高手名宿,突然隐起行踪避风头,被天道门大举杀
戮的事实吓坏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本来神气地公然活动的霸剑灵宫,与及一些侠义道风云人物,也转入地下躲起来了。
烈火剑的尸体被朋友们收殓后,寄厝在鸡鸣寺。
杀戮虽然收到震慑人心的效果,但也激起了武林公愤,因此黑白两道可能联手,侠义道
与魔道高手名宿合作的谣传,喧嚣尘上。
暴风雨光临,血腥杀戮在城内城外各处爆发。
而龙江船行与腾蚊庄的冲突,依然紧锣密鼓地进行,不受天道门的杀戮事件所影响。
大胜关徐家,也集中全力与腾蛟庄算帐,不理会天道门与天下群雄的纷争,徐家还不配
受到天道门的注意,锦毛虎还不够份量。
各行其是,冤有头债有主,各不相干。
雍不容像是局外人,他这个小人物微不足道,似乎除了徐家的人注意他之外,没有人对
他一个船行小伙计感到兴趣。
但他心中雪亮,注意他的有心人正在他左右伺机而动,他外表泰然自若,其实严加提防
意外。
天道门早晚会找上他的,因为龙江船行失踪的伙计仅有一个张管事。
而另有一批人,利用一阵风诱龙江船行的人,一阵风找上了他,然后被杀之灭口。
灭口得太早了,所以不知道一阵风所诱的人是谁,人已送入天垣堂处死,当天晚上天垣
堂被挑,无法追查掳至天垣堂的人是谁。
而龙江船行并没有其他的人失踪,这不难查出那一阵风诱擒的人是谁。
他心中早有准备,当然知道如何防范意外。
老规矩,他光临秦淮河西区。
秦淮河西区,也就是聚宝门以西的一段河面,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风月场。东区,是
日后的夫子庙所在地。
柳翠楼右首不远处,有一家颇负盛名的迎春阁,拥有四艘画舫,和艳称秦淮四大名花之
一的艳姬柳迎春姑娘,粉头上百,是柳翠楼附近的名勾栏之一。
死鬼南都城隍巴隆,是柳迎春姑娘的恩客。
这是说,南都城隍手下的牛鬼蛇神,经常在迎春阁走动。迎春阁的姑娘们,对这些地头
蛇相当了解,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南都城隍死了,他的爪牙依然要混口食,依然得设法找活路,依然在秦淮河风月场进
出。
华灯初上,也就是风月场开始忙碌的时间。
岸上固然挤满了寻芳客,河上的画舫璇宫更是彩灯耀目,王孙公子满画船,莺莺燕燕也
满画肪。
南都城隍如果不来,爪牙们通常不上船的,上船的必定是达官贵人,财主富贾。
迎春阁一连四进,里面的布置当然别有洞天。
第三进的西阁一座小厢房内,南都城隍的手下四大将之一的阴差郝刚,正受到名艳妓春
桃姑娘的款待。
酒为色之媒,所以房中艳妓嫖客少不了设宴取乐。
春桃姑娘还算不上红牌姑娘,在阴差郝刚面前,即使是红牌姑娘,也不敢耍大牌。
郝刚已有了五六分酒意,正是放浪形骸的好时机,他不必借酒壮胆装疯,本来就是个征
逐色的混世粗豪大爷,风月场的女人都不敢不巴结他。
他瞥开衣襟,露出可以数得清排骨的瘦胸,双手在衫裙半卸的春桃身上大肆活动,上下
其手恶形恶像,喝了酒反而发青的三角脸,真像一个走阴阳界的鬼灵。与身材丰满美丽动人
的春桃坐在一起,形成强烈的不调和画面,真给人平空想起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谚语。
春桃坐在他膝上,半露出荡人心魄的饱满酥胸,巴结地挽住他的脖子,用红艳艳的樱口
将酒度入他的口中,香艳万分情荡漾,双方的情欲行将提升至最高点。
阴差郝刚是南都城隍的手下四大将之一,四大将是打手兼护院的班头,武功的根基深厚
高明多少,不然怎配聘为打手班头?
这位仁兄平时极为精明机警,阴狠冷酷,但今晚此时此地,酒意上涌美人在怀,失去了
应有的警觉性,沉醉在醇酒美人的气氛中,不知人间何世。
花窗外,挂着一个黑影,像蝙蝠一样倒挂着向内窥伺,窗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如果阴差郝刚稍有警觉性,肯稍为转首向花窗瞥上一眼,定可发现窗外有人,可看到高
悬在窗上方的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