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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七道彩虹系列---太苍之龙-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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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庭叱了一声:“他跑不了!”陡地身躯腾起,倏起倏落,直向山下赶去。
  矮子千户这一手“滚地绣球”,想不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险险乎由李长庭剑下逃出了活命。
  眼前一路施展,百十丈山道斜坡,瞬息即至。猛可里奋身一仰,跃身而起。
  这一瞬,李长庭、宫天保双双已自身后扑到。
  矮子千户“嘿!”了一声,身子一个疾转,右手扬处,“刷!刷!”一连掷出了两口飞刀,分向二人飞来。
  此人姓罗名旺,早年混身长白,匪号是“飞刀手”,论及能耐,别无所长,仅此飞刀而已。后来投身军旅,发迹后改名罗山,自不再操此旧业,却是那一手杰出飞刀的玩艺儿,却是不能忘怀,闲暇时候,总得拿来玩玩,献献他的这手“绝活”儿,平日外出,插满飞刀的一件马甲,总忘不了穿着。今天可不是就用上了?
  罗干户这一手反身掷刀,既快又准。
  李长庭、宫天保几已坠落的身子,不得不向侧面一偏,却是这一来,赐给了对方无限生机。
  一声嘹亮的喝叱声“射!”
  紧接着箭矢如雨,直向李、宫二人发射而来。
  敢情是山下早已布好了阵势。虽非干军万马,却也防之不易。
  矮子干户竟似命不该绝,在万万不能逃脱的情况之下,奇迹般地逃得了活命。
  一脚跨上了车辕,叫了声:“快!”便自泻了气的皮球也似,倒进车厢。
  马车亡命般地向前疾奔。
  八名健卒,策马而先,咕噜噜车轮飞转,卷起了一天黄尘,一时间,已是百十丈外。
  眼前来到一处山边隘口。
  两侧悬崖百丈,古树参天。
  先时的一路飞滚直下,几欲骨断筋折,这会子突然松懈下来,罗千户那样子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
  刚刚歪身下来,想歇口气儿,耳听得道边上“咔嚓!”一声爆响。
  一颗合抱粗细的参天古树,突然由道边折断而落,不偏不倚地拦住了去路。
  八名骠骑唏聿聿长啸而掠,人立直起。马车猝惊下,哗啦啦向后掀起,差一点翻了个四轮朝天。
  罗千户几乎摔了个倒栽葱,翻身欲起的当儿、却为一口明晃晃的长剑比住了前心。
  “不许动!”
  声音既脆又娇,却是厉害得很。
  话声甫落,一个婀娜刚健,长身窈窕的绿衣姑娘,已现身当前。
  罗矮子简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对方是从哪里来的?还是原本就藏身车厢之内?楞是不知道。
  无论如何,她之出现眼前,比之以剑却是事实。
  罗千户吓傻了。
  “大姑娘……你……”
  “少废话!”绿衣姑娘扬着秀长的眉毛凌声道:“我知道你,姓罗的!”
  前面已开了打,更不知敌人人数多少。
  人仰马嘶声里乱作一团。
  罗千户颇知大势已去,一时面色如土。
  “嘿嘿!”冷笑了两声,强睁着一双大牛眼,他打量着眼前少女道:“大姑娘,你可要想想清楚……对方是当今皇上捉拿的要犯……你犯得着么?这可是掉头的事……”
  “哼!”绿衣姑娘说:“什么钦命要犯?你说清楚一些!”
  罗千户为之一振:“你不知道?……庙里住着一伙人,他们是……是打宫里逃出来的……”
  绿衣姑娘微微一惊,看着他缓缓点了一下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么一来,就更不能留着你一条活命了!”
  罗千户脸色一变,才说了个“你”字,绿衣姑娘一口长剑已自穿心直入。
  身子歪了一歪,倒在座位上。剑出锋利,竟不见淌出多少血来,罗千户便自一命归阴。
  绿衣姑娘伸手由对方衣内摸出了那个盛有珠宝的匣子,闪身跃出。
  现场一片凌乱,到处都是弃尸。
  八名随车骠骑,一个不剩,全部倒地死了,赶车的把式,伏身车辕,眉心中了蚕豆大小的一颗金丸,深及半寸,鲜血犹自滴个不已,不用说人早就死了。
  看见这枚小小暗器,绿衣姑娘顿时猜知父亲到了。
  他们岳家门的“弹指飞星”暗器绝技,堪称武林一绝,而作为暗器本身的“金蚕子”,其大小外貌,更是式样特别,而绝无仅有了。
  人影翩跹,直似剪风飞燕。
  交睫的当儿,一个人已立身当前。
  一身灰布劲装,腰系板带,捋着一双袖子,岳天锡无限精神抖擞。
  绿衣姑娘——岳青绫。
  父女相会,其实是早经安排。
  岳青绫预先藏置车上,伺机而动,岳天锡埋伏险道,断树而劫。父女搭配,天衣无缝。
  岳天锡虽是年过五旬,却是精力过人,一口弧形剑,斜背后背,方才一场疾战,由于占有地利之险,攻敌于仓猝不备,又逢对方落马之际,一轮快剑,致使八名劲卒,俱都丧生剑下。
  看了一眼倒卧血泊里的罗千户,岳天锡点头道:“死得好,这个人假公济私,无恶不为,杀得好……那匣东西呢?”
  “在这里!”
  一面说,岳青绫把取自对方的珠宝双手送上。
  岳天锡接过来,看了一眼,颇似感伤地叹了口气。
  “等他们来,把东西还给他们?”
  “不!”岳天锡摇摇头:“还不到跟他们见面的时候……”
  “那这盒子东西怎么办?”
  “咱们自己去还。”
  “去……”岳青绫眼睛一亮:“您是说,我们当面交给皇上……”
  长久以来,她心里一直充满了好奇,盼望着能够见到这位年轻流浪的皇帝。原因是外面对这个皇帝捕风捉影,传说得煞有介事,太令人迷惘,太多彩多姿了。
  诸如他的年轻英俊,风流潇洒……
  传说的他,是个多情的人,有着挥金如土的习性,却又多愁善感,有太多文人的气息。
  ……他又是个脾气很大的人,还有点“小心眼儿”……
  是不是每一个皇帝都是这样的人呢?还是他特别?
  岳青绫心里确是这么充满了幻想,幻想着有一天,在面对着这个皇帝的时候一一加以证实……
  其实,对于这个皇帝,她心里充满了同情……想想看,一个泱泱大国的万乘之君,一朝落得了如此结局下场,竟致无处栖身,如今沦落到了庙里,与古佛青灯为伴,焉能不引人一洒同情之泪?
  总之,他是一个皇帝。
  一个皇帝是不应该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啊!
  一听说庙里来了这么些人,朱允炆就心里吃惊,叶先生好说歹说,才把他给镇住。
  接着李长庭、宫天保双双赶回,谈及先时之一场打杀,朱允炆更不禁为之心惊肉跳。
  李长庭发觉到皇帝的脸色有异,向宫天保施了个眼色,二人便沉默下来。
  朱允炆神色颇是焦虑地道:“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藏在这里?”
  李长庭欠身道:“先生万请放心,依臣下看还不至于……”
  “你是说他们还不知道?”
  “是的……他们还不知道……”
  叶先生在一旁说:“皇爷大可放心,要是他们知道,今日之势,可就不是这个排场了。”
  “怎么呢?”
  朱允炆心里略放轻松,在一张太师椅子上坐下来。
  小太监秦小乙双手呈上来一碗参汤,皇上摆摆手,还不想吃。秦小乙只好转放在大理石方桌上,皇上不喜欢吃太凉的东西,回头要是凉了,还得重新再热。
  叶先生说:“依微臣之见,今天来的那个千户,只是例行的巡察而已……他们风闻陛下在龙州,却也不能断定,还不是那么回事。上面逼得紧一点,他们不得不应付一下,广西将军黄中这个人窝囊透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朱允炆松了口气,却道:“话虽如此,现在杀了他们人,事情岂能善罢甘休?”
  宫天保久未说话,聆听之下,趋前躬身道:“皇上不必担心,姓罗的千户一行人全死光了,一个也不剩,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朱允炆怔了一怔:“你是说一个活的也没有留下?”
  “一个也没有!”
  李长庭道:“奴才详细地查了,包括那个千户在内,一共十七个人,全死了!”
  说着微微一顿,略似犹豫地继续接下去道:“臣跟宫侍卫解决了他们八个人,另外九个……包括那个千户在内,却是在半路,被别人设下埋伏,全给杀了!”
  朱允炆精神一振:“别人设下埋伏?”
  “是的,”官天保说:“有人在半路设下埋伏,砍断大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罗千户一行九个人,全数遇伏,都死了。”
  “你们看见了尸首?”
  “看见了!”
  朱允炆甚是奇怪,转向叶先生道:“这事很奇怪,又会是谁帮着我们?”
  叶先生摇头道:“微臣以为,并不是有人存心帮着我们。”
  朱允炆皱了一下眉:“那是……”
  叶先生说:“李侍卫说,那一匣子珠宝不见了,这么看起来,说不定是强盗的半路打劫……”
  “啊!”朱允炆说:“原来如此。”
  李长庭面有喜色道:“这么一来,我们便脱掉了嫌疑……官方很可能又以为是安南人干的!”
  “对!”叶先生频频点头:“这几天正在跟安南打仗,他们过来杀几个人,完全稀松平常,不足为怪。”
  宫天保道:“皇爷洪福齐天,一点风险都没有,完全不必担心。”
  朱允炆见各人都这么说,一时宽心大放。 
 


 



 

   
(5) 
 
  叹了口气,他转笑道:“这样就好……这几年来东藏西躲,我实在倦了,庙里虽是不好,总还宽敞,比别处也凉快,就是一个人太闷了……”
  他的身子缓缓向后靠下,伸出了手,秦小乙忙把参汤送上来。
  皇帝接过来,却拿着发起怔来。
  “要是……要是……”
  连说了两个“要是”,却是没有接下去。
  叶先生肚里明白,多年来他与皇上朝夕相处,早已心脉相通,皇上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猜知。
  朱允炆那句话应该是:“要是甜甜在我跟前就好了!”
  或是要是朕身边能有个知心的人儿就好了……
  当然,这个知心的人,必须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原来皇帝于建文四年京师城破之日,皇后马氏,不及逃出,焚死宫内,近臣多人皆自缢死,身边原携有一个爱妃李氏,以及爱子二人,随臣计有翰林院编修程济、监察御史叶希贤,与郎中杜景贤、梁氏兄弟等数人,连同身边侍卫太监,共二十余人。
  二十几个人,说多不多,逃起难来,却也煞费周章。
  那一阵子,朱棣帝追逼过紧,为怕太过招摇,朱允炆一行只好分开逃命,由程济携同太子皇子与梁氏兄弟等逃去重庆,朱允炆与叶希贤等潜走黔滇。
  ——却是第二年,朱允炆身边最喜爱的李妃,竟自不耐旅途奔劳,一夜突发心绞痛死了。
  自此而后,朱允炆才真正地寂寞了,日夕长叹,形单影只,人也憔悴多了。
  看着皇上这个样子,叶先生心里也是沮丧。
  “皇爷——”他呐呐劝说:“你要看开一点……这里到底是庙,不大方便……”
  朱允炆冷笑道:“庙!我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庙里了!”
  “不!”叶先生说:“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天凉以后,咱们到重庆去……”
  一听提到了重庆,朱允炆不由得神色一振。
  叶先生说:“太子如今总也有六岁了,有程先生在他身边,也应该读书认字了!”
  话声才顿。一旁的李长庭忽然出声道:“轻声!”
  却只见迎面轩窗,忽地大开,一条人影,鬼魅也似地飘了进来。
  宫天保站在外围,离着窗子最近。
  这个人,五旬左右,一袭夏布长衣,气势轩昂,身子骨尤其轻灵,起落既快,落地无声。
  全场各人目睹之一霎,俱不禁为之大吃一惊。
  李长庭身子一转,挡在了朱允炆正前。宫天保喝叱一声,已自向来人扑去。
  灯焰子倏地一长——
  两个人四只手迎在了一块。
  来人,好个五旬壮叟,鼻子里哼了一声,施展出颇似“武当云手”那种架式,向外轻轻地一送,宫天保便似吃受不住,霍地腾身而开。
  哗啦声中,撞倒了一个茶几。
  饶是如此,宫天保的身子兀自打了几个踉跄,才自拿桩站稳。
  李长庭目睹之下,大吃了一惊,怒叱一声:“什么人?站住!”
  来人原来就没有歹意,李长庭这么一叱,他果然便站住了。
  睁着双灼灼有神的眸子,还不及说出一句话,宫天保已自第二次发难,身形摇动间,第二次跃身而前。
  “且慢!”
  叶先生忽地出声喝止,横身而前。
  “足下是?”
  一面说,叶先生向着耸耸欲动的宫天保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妄动。
  事发突然,皇帝朱允炆也呆住了。
  此时此刻,无论如何惊慌不得,幸而叶先生的凡事镇定,看出了来人的居心不恶。
  果然,来人聆听之下,后退一步,双手抱拳一揖,恭声道:“草民岳天锡,参见列位大人,大人是?”
  叶朱生道了声:“不敢!”随即嘿嘿有声地笑了。
  “在下姓叶……”叶先生向来人注意打量,冷冷说道:“这里是佛门善地,老夫朝山进香而来……并无为官之人,老兄这个称呼,愧不敢当,别是认错了人吧?!”
  岳天锡“哼”了一声,眸子里精光四射。
  “错不了!”他说:“大人敢莫是监察御史叶希贤,叶大人吧?大人在上,请受小民一拜。”
  说拜就拜,便真个地拜倒了。
  叶先生说了声:“不敢!”向旁闪了一闪。
  “岳先生,你认错人了。”叶先生说:“在下姓叶,可不是什么叶希贤……”
  说话的当儿,宫天保手探腰际,锵的一声,已把一口通体软颤的缅刀握在手上,紧跟着身势一转,拦向门扉,那样子像是要阻拦对方去路。
  李长庭却是一力护驾,不敢稍有怠忽。
  叶先生口不承认,逼得岳天锡圆睁二目道:“大人不必见疑,草民父女此番前来见驾,无非本诸侠义,尚有要事要面禀皇上,大人若存心见疑,草民父女便只得告退了!”
  叶先生心内已猜知他的所言不虚,只是兹事体大,一时还不急改口。
  坐在正中的朱允炆,已忍不住道:“你说要面见皇上,朕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就说吧!”
  岳夭锡实不知坐在这里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皇上,聆听之下,神色一凝。转向叶先生而视。
  事已至此,自是不必隐瞒。
  叶先生只得叹息一声,点头道:“眼前便是陛下,壮士有话,便直说吧!”
  岳夭锡神色一惊,转向座上朱允炆抱拳道:“岳天锡叩见圣上,请恕草民鲁莽之罪!”
  一连拜了三拜,起身退开,便自低头不语。
  看到这里,叶先生不再怀疑,微微一笑,转向朱允炆点头示意。
  朱允炆道:“岳先生……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岳天锡摇摇头说:“这就不敢!”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
  朱允炆好奇地打量着他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住在庙里?”
  岳天锡说了声:“这个……”头也不抬地道:“草民身在草野,心在社稷……陛下安危时在念中,年初陛下进入广西,草民便已听说了!”
  “原来如此。”
  朱允炆笑道:“你刚才进来时候,好身法,武艺不错呀!”
  岳天锡道:“草民自幼习武,略通薄技。”
  “你不必客气!”朱允炆说:“我看宫侍卫也不是你的敌手,你能为朕效力,真让我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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