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_后汉书-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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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日戊辰,荧惑历舆鬼东入轩辕,出后星北,东去四度,北旋复还。轩辕者,后宫也。荧惑者,至阳之精也,天之使也,而出入轩辕,绕还往来。《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其意昭然可见矣。礼,天子一娶九女,嫡媵毕县。今宫人侍御,动以千计,或生而幽隔,人道不通,郁积之气,上感皇天,故遣荧惑入轩辕,理人伦,垂象见异,以悟主上。昔武王下车,出倾宫之女,表商容之间,以理人伦,以表贤德,故天授以圣子,成王是也。今陛下多积宫人,以违天意,故皇胤多夭,嗣体莫寄。《诗》云:「敬天之怒,不敢戏豫。」方今之福,莫若广嗣,广嗣之术,可不深思?宜简出宫女恣其姻嫁,则天自降福,子孙千亿。惟陛下丁宁再三,留神于此。左右贵幸,亦宜惟臣之言,以悟陛下。盖善言古者合于今,善言天者合于人。愿访问百僚,有违臣言者,臣当受苟言之罪。
五事:臣窃见去年闰月十七日已丑夜,有白气从西方天苑趋左足,入玉井,数日乃灭。《春秋》曰:「有星孛于大辰。大辰者何?大火也。大火为大辰,伐又为大辰,北极亦为大辰。」所以孛一宿而连三宿者,言北辰王者之宫也。凡中宫无节,政教乱逆,威武衰微,则此三星以应之也。罚者白虎,其宿主兵,其国赵、魏,变见西方,亦应三辅。凡金气为变,发在秋节。臣恐立秋以后,赵、魏、关西将有羌寇畔戾之患。宜豫宣告诸郡,使敬授人时,轻徭役,薄赋敛,勿妄缮起,坚仓狱,备守卫,回选贤能,以镇抚之。金精之变,责归上司。宜以五月丙午,遣太尉服干戚,建井B241,书玉板之策,引白气之异,于西郊责躬求愆,谢咎皇天,消灭妖气。盖以火胜金,转祸为福也。
六事:臣窃见今月十四日乙卯巳时,白虹贯日。凡日傍气色白而纯者名为虹。贯日中者,侵太阳也;见于春者,政变常也。方今中官外司,各各考事,其所考者,或非急务。又恭陵火灾,主名未立,多所收捕,备经考毒。寻火为天戒,以悟人君,可顺而不可违,可敬而不可慢。陛下宜恭已内省,以备后灾。凡诸考察,并须立秋。又《易传》曰:「公能其事,序贤进士,后必有喜。」反之,则白虹贯日。以甲乙见者,则谴在中台。自司徒居位,阴阳多谬,久无虚已进贤之策,天下兴议,异人同咨。且立春以来,金气再见,金能胜木,必有兵气,宜黜司徒以应天意。陛下不早攘之,将负臣言,遗患百姓。
七事:臣伏惟汉兴以来三百三十九岁。于《诗三基》,高祖起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诗汜历枢》曰:「卯酉为革政,午亥为革命,神在天门,出入候听。」言神在戌亥,司候帝王兴衰得失,厥善则昌,厥恶则亡。于《易雄雌秘历》,今值困乏。凡九二困者,众小人欲共困害君子也。《经》曰:「困而不失其所,其唯君子乎!」唯独贤圣之君,遭困遇险,能致命遂志,不去其道。陛下乃者潜龙养德,幽隐屈厄,即位之元,紫宫惊动,历运之会,时气已应。然犹恐妖祥未尽,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臣以为戌仲已竟,来年入季,文帝改法,除肉刑之罪,至今适三百载。宜因斯际,大蠲法令,官名称号,舆服器械,事有所更,变大为小,去奢就俭,机衡之政,除烦为简。改元更始,招求幽隐,举方正,征有道,博采异谋,开不讳之路。
臣陈引际会,恐犯忌讳,书不尽言,未敢究暢。
台诘顗曰:「对云'白虹贯日,政变常也。'朝廷率由旧章,何所变易而言变常?又言'当大蠲法令,革易官号'。或云变常以致灾,或改旧以除异,何也?又阳嘉初建,复欲改元,据何经典?其以实对。」顗对曰:
方春东作,布德之元,阳气开发,养导万物。王者因天视听,奉顺时气,宜务崇温柔,尊其行令。而今立春之后,考事不息,秋冬之政,行乎春夏,故白虹春见,掩蔽日曜。凡邪气乘阳,则虹霓在日,斯皆臣下执事刻急所致。殆非朝廷优宽之本。此其变常之咎也。又今选举皆归三司,非有周、召之才,而当则哲之重,每有选用,辄参之掾属,公府门巷,宾客填集,送去迎来,财货无已。其当迁者,竞相荐谒,各遣子弟,充塞道路,开长奸门,兴致浮伪,非所谓率由旧章也。尚书职在机衡,宫禁严密,私曲之意,羌不得通,偏党之恩,或无所用。选举之任,不如还在机密。臣诚愚戆,不知折中,斯固远近之论,当今之宜。又孔子曰:「汉三百载,斗历改宪。」三百四岁为一德,五德千五百二十岁,五行更用。王者随天,譬犹自春徂夏,改青服绛者也。自文帝省刑,适三百年,而轻微之禁,渐已殷积。王者之法,譬犹江河,当使易避而难犯也。故《易》曰:「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去奢即俭,以先天下,改易名号,随事称谓。《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同归殊涂,一致百虑。」是知变常而善,可以除灾,变常而恶,必致于异。今年仲竟,来年入季,仲终季始,历运变改,故可改元,所以顺天道也。
臣顗愚蔽,不足以答圣问。
顗又上书荐黄琼、李固,并陈消灾之术曰:
臣前对七事,要政急务,宜于今者,所当施用。诚知愚浅,不合圣听,人贱言废,当受诛罚,征营惶怖,靡知厝身。
臣闻刳舟剡楫,将欲济江海也;聘贤选佐,将以安天下也。昔唐尧在上,群龙为用,文、武创德,周、召作辅,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耀者也。《诗》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赖,以致雍熙。陛下践祚以来,勤心庶政,而三九之位,未见其人,是以灾害屡臻,四国未宁。臣考之国典,验之闻见,莫不以得贤为功,失士为败。且贤者出处,翔而后集,爵以德进,则其情不苟,然后使君子耻贫贱而乐富贵矣。若有德不报,有言不酬,来无所乐,进无所趋,则皆怀归薮泽,修其故志矣。夫求贤者,上以承天,下以为人。不用之,则逆天统,违人望。逆天统则灾眚降,违人望则化不行。灾眚降则下呼嗟,化不行则君道亏。四始之缺,五际之厄,其咎由此。岂可不刚健笃实,矜矜栗栗,以守天功盛德大业乎?
臣伏见光禄大夫江夏黄琼,耽道乐术,清亮自然,被褐怀宝,含味经籍,又果于从政,明达变复。朝廷前加优宠,宾于上位。琼入朝日浅,谋谟未就,因以丧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声,大器晚成。」善人为固,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复怪其不时还任。陛下宜加降崇之恩,极养贤之礼,征反京师,以慰天下。又处士汉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艺,履颜、闵之仁。洁白之节,情同璬日,忠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当世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为圣汉,宜蒙特征,以示四方。夫有出伦之才,不应限以官次。昔颜子十八,天下归仁;子奇稚齿,化阿有声。若还琼征固,任以时政,伊尹、傅说,不足为此,则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顗明不知人,伏听众言,百姓所归,臧否共叹。愿泛问百僚,核其名行,有一不合,则臣为欺国。惟留圣神,不以人废言。
谨复条便宜四事,附奏于左:
一事:孔子作《春秋》,书「正月」者,敬岁之始也。王者则天之象,因时之序,宜开发德号,爵贤命士,流宽大之泽,垂仁厚之德,顺助元气,含养庶类。如此,则天文昭烂,星辰显列,五纬循轨,四时和睦。不则太阳不光,天地混浊,时气错逆,霾雾蔽日。自立春以来,累经旬朔,未见仁德有所施布,但闻罪罚考掠之声。夫天之应人,疾如景响,而自从入岁,常有蒙气,月不舒光,日不宣曜。日者太阳,以象人君,政变于下,日应于天。清浊之占,随政抑扬。天之见异,事无虚作。岂独陛下倦于万机,帷幄之政有所阙欤?何天戒之数见也!臣愿陛下发扬乾刚,援引贤能,勤求机衡之寄,以获断金之利。臣之所陈,辄以太阳为先者,明其不可久暗,急当改正。其异虽微,其事甚重。臣言虽约,其旨甚广。惟陛下乃眷臣章,深留明思。
二事:孔子曰:「雷之始发《大壮》始,君弱臣强从《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壮》用事,消息之卦也。于此六日之中,雷当发声,发声则岁气和,王道兴也。《易》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雷者,所以开发萌牙,辟阴除害。万物须雷而解,资雨而润。故《经》曰:「雷以动之,雨以润之。」王者崇宽大,顺春令,则雷应节,不则发动于冬,当震反潜。故《易传》曰:「当雷不雷,太阳弱也。」今蒙气不除,日月变色,则其效也。天网恢恢,疏而不失,随时进退,应政得失。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琁玑动作,与天相应。雷者号令,其德生养。号令殆废,当生而杀,则雷反作,其时无岁。陛下若欲除灾昭祉,顺天致和,宜察臣下尤酷害者,亟加斥黜,以安黎元,则太皓悦和,雷声乃发。
三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与岁星合于房、心。太白在北,岁星在南,相离数寸,光芒交接。房、心者,天帝明堂布政之宫。《孝经钩命决》曰:「岁星守心年谷丰。」《尚书洪范记》曰:「月行中道,移节应期,德厚受福,重华留之。」重华者,谓岁星在心也。今太白从之,交合明堂,金木相贼,而反同合,此以阴陵阳,臣下专权之异也。房、心东方,其国主宋。《石氏经》曰:「岁星出左有年,出右无年。」今金木俱东,岁星在南,是为出右,恐年谷不成,宋人饥也。陛下宜审详明堂布政之务,然后妖异可消,五纬顺序矣。
四事:《易传》曰:「阳无德则旱,阴僭阳亦旱。」阳无德者,人君恩泽不施于人也。阴僭阳者,禄去公室,臣下专权也。自冬涉春,讫无嘉泽,数有西风,反逆时节。朝廷劳心,广为祷祈,荐祭山川,暴龙移市。臣闻皇天感物,不为伪动,灾变应人,要在责已。若令雨可请降,水可攘止,则岁无隔并,太平可待。然而灾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立春以来,未见朝廷赏录有功,表显有德,存问孤寡,赈恤贫弱,而但见洛阳都官奔车东西,收系纤介,牢狱充盈。臣闻恭陵火处,比有光曜,明此天灾,非人之咎。丁丑大风,掩蔽天地。风者号令,天之威怒,皆所以感悟人君忠厚之戒。又连月无雨,将害宿麦。若一谷不登,则饥者十三四矣。陛下诚宜广被恩泽,贷赡元元。昔尧遭九年之水,人有十载之蓄者,简税防灾,为其方也。愿陛下早宣德泽,以应天功。若臣言不用,朝政不改者,立夏之后乃有澍雨,于今之际未可望也。若政变于朝而天不雨,则臣为诬上,愚不知量,分当鼎镬。
书奏,特诏拜郎中,辞病不就,即去归家。至四月京师地震,遂陷。其夏大旱。秋,鲜卑入马邑城,破代郡兵。明年,西羌寇陇右。皆略如顗言。后复公车征,不行。
同县孙礼者,积恶凶暴,好游侠,与其同里人常慕顗名德,欲与亲善。顗不顾,以此结怨,遂为礼所杀。
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阴人也。好学博古,善天文阴阳之术。
桓帝时,宦官专朝,政刑暴滥,又比失皇子,灾异尤数。延熹九年,楷自家诣阙上疏曰:
臣闻皇天不言,以文象设教。尧、舜虽圣,必历象日月星辰,察五纬所在,故能享百年之寿,为万世之法。臣窃见去岁五月,荧惑入太微,犯帝座,出端门,不轨常道。其闰月良辰,太白入房,犯心小星,震动中耀。中耀,天王也;傍小星者,天王子也。夫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罚星扬光其中,于占,天子凶;又俱入房、心,法无继嗣。今年岁星久守太微,逆行西至掖门,还切执汉。岁为木精,好生恶杀,而淹留不去者,咎在仁德不修,诛罚太酷。前七年十二月,荧惑与岁星俱入轩辕,逆行四十余日,而邓皇后诛。其冬大寒,杀鸟兽,害鱼鳖,城傍竹柏之叶有伤枯者。臣闻于师曰:「柏伤竹枯,不出三年,天子当之。」今洛阳城中人夜无故叫呼,云有火光,人声正喧,于占亦与竹柏枯同。自春夏以来,连有霜雹及大雨雷,而臣作威作福,刑罚急刻之所感也。
太原太守刘质、南阳太守成瑨,志除奸邪,其所诛剪,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阉竖之谮,乃远加考逮。三公上书乞哀质等,不见采察,而严被谴让。忧国之臣,将遂杜口矣。
臣闻杀无罪,诛贤者,祸及三世。自陛下即位以来,频行诛伐,梁、寇、孙、邓,并见族灭,其从坐者,又非其数。李云上书,明主所不当讳,杜众乞死,谅以感悟圣朝,曾无赦宥,而并被残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冤。汉兴以来,未有拒谏诛贤,用刑太深如今者也。
永平旧典,诸当重论皆须冬狱,先请后刑,所以重人命也。顷数十岁以来,州郡玩习,又欲避请谳之烦,辄托疾病,多死牢狱。长吏杀生自己,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冤结,无所归诉,淫厉疾疫,自此而起。昔文王一妻,诞至十子,今宫女数千,未闻庆育。宜修德省刑,以广《螽斯》之祚。
又七年六月十三日,河内野王山上有龙死,长可数十丈。扶风有星陨为石,声闻三郡。夫龙形状不一,小大无常,故《周易》况之大人,帝王以为符瑞。或闻河内龙死,讳以为蛇。夫龙能变化,蛇亦有神,皆不当死。昔秦之将衰,华山神操璧以授郑客,曰「今年祖龙死」,始皇逃之,死于沙丘。王莽天凤二年,讹言黄山宫有死龙之异,后汉诛莽,光武复兴。虚言犹然,况于实邪?夫星辰丽天,犹万国之附王者也。下将畔上,故星亦畔天。石者安类,坠者失势。春秋五石陨宋,其后襄公为楚所执。秦之亡也,石陨东郡。今损扶风,与先帝园陵相近,不有大丧,必有畔逆。
案春秋以来及古帝王,未有河清及学门自坏者也。臣以为河者,诸侯位也。清者属阳,浊者属阴。河当浊而反清者,阴欲为阳,诸侯欲为帝也。太学,天子教化之宫,其门无故自坏者,言文德将丧,教化废也。京房《易传》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尽,地吐妖,人厉疫,三者并时而有河清,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孔子书之以为异也。
臣前上琅邪宫崇受干吉神书,不合明听。臣闻布谷鸣子孟夏,蟋蟀吟于始秋,物有微而志信,人有贱而言忠。臣虽至贱,诚愿赐清闲,极尽所言。
书奏不省。
十余日,复上书曰:
臣伏见太白北入数日,复出东方,其占当有大兵,中国弱,四夷强。臣又推步,荧惑今当出而潜,必有阴谋。皆由狱多冤结,忠臣被戮。德星所以久守执法,亦为此也。陛下宜承天意,理察冤狱,为刘质、成瑨亏除罪辟,追录李云、杜众等子孙。
夫天子事天不孝,则日食星斗。比年日食于正朔,三光不明,五纬错戾。前者宫崇所献神书,专以奉天地顺五行为本,亦有兴国广嗣之术。其文易晓,参同经典,而顺帝不行,故国胤不兴,孝冲、孝质频世短祚。
臣又闻之,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为生虐。故周衰,诸侯以力征相尚,于是夏育、申休、宋万、彭生、任鄙之徒生于其时。殷纣好色,妲已是出。叶公好龙,真龙游廷。今黄门常侍,天刑之人,陛下爱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