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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史记译注-第4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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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的积财产上亿计,而贫穷的糟糠之食尚不能满足;诸侯国强大的或至并吞诸小国而使诸侯称臣,弱小者有的至于断绝祭祀而亡国。延续到秦,终于使海内统一。虞、夏时的货币,金有三种,或者黄、或者白、或者赤;此外或者用钱,或者用布、或者用刀,或者用龟贝。及至到秦朝之间,一国货币分为二等:黄金以溢为单位,是上等货币;铜钱上的文识为“半两”,重量与文识相同,是下等货币。而珠玉、龟贝、银锡之类只作为器物的装饰、作为宝藏,不作货币使用。然而其价格随时不同,高低无常。于是外对夷狄作战,内部兴利除弊建立功业,天下百姓尽力耕种不够供给粮饷,女子纺织不足穿衣。古时曾经竭尽天下的资财以奉献给天子,天子仍以为不够使用。没有别的缘故,主要是当时各种事务互相影响,共同作用造成的,有什么可奇怪呢。


汉兴,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饷,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①,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②。于是为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钱,一黄金一斤③,约法省禁。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余业以稽市物④,物踊腾粜⑤,米至石万钱,马一匹则百金。
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⑥,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⑦,皆各为私奉养焉,不领于天下之经费。漕转山东粟,以给中都官⑧,岁不过数十万石。

①钧驷:毛色相同的驷马。钧:同均;驷,天子用四匹马驾车,称驷马或驷。 ②齐民:《集解》引如淳说:“齐等无有贵贱,故谓之齐民。若今言平民矣。” 无藏盖:没有可藏、可盖之物。即无蓄积、无剩余。③即一金之数为黄金一斤重。《索隐》引臣赞注说:“秦以一溢(镒)为一金,汉以一斤为一金”。镒的大小说法不同,一说二十两为镒,一说二十四两为镒。不论那一种说法,镒都大于斤(一斤为十六两),所汉以一斤为一金与秦制相比是币值减小了。 ④余业:商人所业为商品,故余业就是剩余的商品。 稽:犹计,考察。全句意思是把市场上较多的商品顿积起来,考察市上商品的贵贱,伺时机适合(有利可图)时卖出。⑤物踊:物价踊起、急骤长价。 腾粜:谷价飞长。谷物粮食买入为籴,卖出为粜。 ⑥贾人:买卖人行者为商,坐者为贾,这里贾人泛指一切商人。 ⑦汤沐邑:以邑之收入为汤沐之资,称为汤沐邑。就是奉邑。 ⑧中都官:《索隐》说:“中都犹都内也,皆天子之仓府”。中都官就是都城中的官员。

至孝文时,荚钱益多,轻,乃更铸四铢钱,其文为“半两”,令民纵得自铸钱。故吴,诸侯也,以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其后卒以叛逆①。邓通,大夫也,以铸钱财过王者。故吴、邓氏钱布天下,而铸钱之禁生焉。
匈奴数侵盗北边,屯戍者多,边粟不足给食当食者②。于是募民能输及转粟于边者拜爵,爵得至大庶长③。
孝景时,上郡以西旱,亦复修卖爵令,而贱其价以招民;及徒复作④,得输粟县官以除罪。益造苑马以广用,而宫室列观舆马益增修矣。
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⑤,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⑥,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而乘字牝者傧而不得聚会⑦。守闾阎者食梁肉⑧,为吏者长子孙⑨,居官者以为姓号。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耻辱焉⑩。当此之时,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11)。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

①事在汉景帝三年(前154)。吴王刘濞以鄣郡铜山铸钱,以海水煮盐,国用富饶。孝景帝即位,用晁错谋削诸侯,刘濞伙同济南、菑川、胶西、胶东、楚、赵等国诸侯王,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起兵叛乱,史称七国之乱。参见《史记·吴王濞列传》。 ②给食(sì,饲):供养。食,通“饲”。 ③大庶长:汉旧二十等爵位制中的第十八等。 ④徒复作:大意是指:犯徒刑的罪人遇赦令得免罪,若再犯罪,不自徒刑以上加等,而是与平民百姓一样从初犯论罪等,罪轻者只为官服役,称为徒复作。直译为:“徒罪赦免后重为官作的人”。⑤都鄙:旧注公卿大夫的采邑,诸王子弟的食邑称为都鄙。如《周礼·大宰》“以入则治都鄙”郑注、《周礼·大司徒》“辨其邦国都鄙之数”贾公彦疏等。此处从文意考虑,似应将都与鄙离析开来分别解释,即“都城以至边鄙地区”。泛言一切地方。 廪庾;仓库。廪,指仓廪,积粮之所。庾是指露天的仓库。《诗经·小雅·楚茨》:“我庾维亿”,毛注:“露积曰庾”。又《史记·文帝纪》“发仓庾”,《集解》引胡公说:“在邑曰仓,在野曰庾”。 ⑥太仓:犹言大仓。天子、诸侯王国都中的大粮仓都有称太仓者。如《越绝书》周武王“发太仓之粟”;汉淳于意为齐国太仓令等。⑦字牝:年轻的母马。旧注“字”通“牸”,字牝即母马。按:“马”是由上下文意而得,不是“字牝”一词的本意。就本意而言“牸”义为雌,牝亦为雌,单言牸或单言牝,意思已很明白,如《封禅书》所说“畜牸马”,《说苑》所说“畜牸牛”等。何须字牝二字连言?所以可另作新解:“字”同子,作怀孕、生养解释。如《易经·屯》:“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虞翻注:“字,妊娠也”。又王充《论衡·气寿》:“字乳极数”,字同孳,字乳就是生养和哺乳的意思。怀孕、生养可引伸为有怀孕生养能力。字牝就可以解释为有怀孕、生养能力的母马,就是年轻的、有发情期的母马。若是一匹老母马,虽在父马之间,不见得会像《集解》所说:“则相踶齧”。 傧(bìn,殡)通“摈”,排斥。 ⑧闾阎:按《周礼·州长》注二十五家为闾;阎,《玉篇》释为巷,闾阎泛指里巷。 ⑨《集解》引如淳语解释说:“时无事,吏不数转,至于子孙长大而不转职任”。 ⑩《汉书·食货志》颜师古注说:“以行谊(义)为先,以媿辱相黜也”。€(11)《索隐》说:“谓乡曲豪富无官位,而以威势主断曲直”。乡曲,乡里。曲是曲折委细的的意思,乡曲即指乡中的里闾街巷等细微偏陋处等。

自是以后,严助、朱买臣等招来东瓯,事两越,江淮之间萧然烦费矣①。唐蒙、司马相如开路西南夷②,凿山通道千余里,以广巴蜀,巴蜀之民罢焉。彭吴贾灭朝鲜③,置沧海之郡,则燕齐之间靡然发动。及王恢设谋马邑④,匈奴绝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天下苦其劳,而干戈日滋。行者赍,居者送,中外骚扰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⑤,财赂衰秏而不赡。入物者补官,出货者除罪,选举陵迟,廉耻相冒,武力进用,法严令具。兴利之臣自此始也。
其后汉将岁以数万骑出击胡,及车骑将军卫青取匈奴河南地,筑朔方⑥。当是时,汉通西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率十余钟致一石⑦,散币于邛僰以集之。数岁道不通,蛮夷因以数攻,吏发兵诛之。悉巴蜀租赋不足以更之,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县官,而内受钱于都内。东至沧海之郡⑧,人徒之费拟于南夷。又兴十万余人筑卫朔方,转漕甚辽远,自山东咸被其劳,费数十百巨万,府库益虚。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终身复⑨,为郎增秩,乃入羊为郎,始于此。
其后四年,而汉遣大将将六将军,军十余万,击右贤王⑩,获首虏万五千级(11)。明年,大将军将六将军仍再出击胡,得首虏万九千级。捕斩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余万斤,虏数万人皆得厚赏,衣食仰给县官,而汉军之士马死者十余万,兵甲之财转漕之费不与焉。于是大农陈藏钱经秏,赋税既竭,犹不足以奉战士。不司言:“天子曰‘朕闻五帝之教不相复而治,禹汤之法不同道而王,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北边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将军攻匈奴,斩首虏万九千级,留蹛无所食(12)。议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减罪(13)’。请置赏官,命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值三十余万金(14)。诸买武功爵官首者试补吏(15),先除(16);千夫如五大夫(17);其有罪又减两等;爵得至乐卿(18),以显军功。”军功多用越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吏道杂而多端,则官职秏废(19)。

①事见《史记·南越列传》、《史记·东越列传》以及《汉书》卷64严、朱二人传记。自建元六年(前135)对闽越(东越)用兵,元鼎五年(前112)对南越用兵,元鼎六年在南越设南海、苍梧等九郡。当年又对东越用兵,元封元年(前110)东越降。两越战事前后二十余年。 ②参见《史记·西南夷列传》。唐蒙通西南夷始于元光五年(前130),到元封二年(前109)定西南夷,置武都、牂柯、越帯劝丝ぃ嗬嗄辍!、叟砦猓骸端饕匪凳恰叭诵彰薄<郑翰恢浮!逗菏椤な郴踔尽啡渥鳎骸芭砦獯┗圊觥⒊省保释跄钏镆晕治按弊种铮箨恳晕甬瑁ɑ啵┳种铩V寐俸?な略谠分辏ㄇ128);灭朝鲜事在元封三年(前108),所置郡为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不是沦海郡;而且灭朝鲜的是左将军荀彘,不是彭吴。所以《平准书》中这句话肯定有误,当从《汉书·食货志》立解。 ④事在元光二年(前133)。参见《史记·匈奴列传》。马邑人聂壹谎说出卖马邑与单于,单于率十万骑入汉塞,汉伏兵三十万以待单于。事泄,单于领兵走。汉武帝因功不成,治始设此谋的人王诙罪。从此以后,汉与匈奴绝和亲,战争不断。 ⑤抏弊(wán,完bì,闭):《索隐》说:“秏者,秏也,消抏之名”,将抏弊释为消耗而弊,因译为贫弊。巧法:《索隐》释为“巧抵之法”。即以轻抵重,犯重罪而轻抵于法,巧乘刑法之隙的意思。 按:抏作耗解,而耗弊者实难以巧法,似乎欠妥。可另立新解:抏同玩。如《史记·扁鹊列传》“案抏(或作抏)毒熨”,《索隐》释为“按摩而玩弄身体使调也”。如此抏弊即玩弊,就是作弊。与下文“巧法”二字就相得而彰也。 ⑥事在元朔二年(前127),武帝用主父偃谋立朔方郡,使苏建率十余万众筑朔方城。 ⑦钟:古量单位,每钟为六石四斗。 ⑧建沧海郡见《汉书·武帝纪》“元朔元年”纪事,《通鉴》卷18等。 ⑨复:免除徭役。 ⑩事在元朔五年(前124),车骑将军卫青率六将军击匈奴右贤王。大将军为岸头侯张次公,骑将军公孙驾,大行李息,游击将军苏建,轻车将军李蔡,强弩将军李沮。此时卫青为车骑将军,故只称“大将”。击败右贤王后,汉武帝遣使者持大将军印于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所以下文述第二年率六将军出击匈奴,已说卫青是“大将军”,不再说是“大将”。 (11)首虏:敌首级和俘虏合称为首虏。《匈奴列传》记此事为“众男女万五千余人”,盖此次卫青出兵,夜突然围右贤王,右贤王惊惶而逃,没有正面交战,所以杀伤少而俘虏多。 (12)留蹛(chì,滞)无所食:意谓富人屯积财物,贫者无所食。蹛,同“滞”。 (13)赎禁锢免减罪:出赎金以求解除禁锢或减罪、免罪。禁锢,刑名。胡三省释为“重系也”。即关押的重罪犯。 (14)《汉书·食货志》注此条说:“臣瓒曰:‘《茂陵中书》有武功爵,一级曰造士,二级曰闲舆卫,三级曰良士,四级曰元戎士,五级曰官首,六级曰秉铎,七级曰千夫,八级曰乐卿,九级曰执戎,十级曰政戾庶长,十一级曰军卫’。”颜师古因而说:“此下云级十七万,凡值三十余万金,今瓒所引《茂陵中书》止于十一级,则计数不足,与本文乖矣”。他认为武功爵不止十一级。《索隐》又引顾氏的话说:“初一级十七万,自此以上每级加二万,至十一级,合成三十七万也。”则“三十余万金”是第十一等爵的价格。此外还有多种解释,如《通鉴》引刘攽的话说:“级十七万”一语中七是一的误文,万当衍。是说十一级,共值30余万金,每级之价,文中不具。日·中井积德认为:每级十七万钱合十七级,时卫青出塞获首虏万九千级,合32。3万金。则文中“三十余万金”不是言十一等总价数,而是当时卖爵所得总金数等等。按以上各说都是敷会,就文意而论,是每级十七万钱,总价三十余万金,其中级数、金价、每级差价等数、文中不具,所以无法计算,不必强解,附之阙如可也。 (15)官首:是武功爵中第五等爵名。全句可释为:买武功爵到第五等官首时,可通过测试,补为吏额,且优先除授。 (16)除:授职。 (17)《索隐》说:“千夫,武功爵第七;五大夫,二十爵第九也。言千夫爵秩比于五大夫二十爵第九。”二十等爵是汉代原来爵位的等级,武功爵是为奖励军功增爵,二者相比,则千夫相当于五大夫。 (18)乐卿:《汉书·食货志》颜师古注说:“乐卿者,武功爵第八等也,言买爵唯得至第八也。”而《集解》引《汉书音义》说:“十爵左庶长以上至十八爵为大庶长也,名乐卿。乐卿者,朝位从九卿,加‘乐’者,别正卿。”如此说,汉代九卿除正九卿、列九卿,又有乐九卿。前注引《茂陵中书》载武功爵十一等必有错漏。(19)秏废:秏是贬值的意思。如今官既可买得,也不为人所贵重了;废指废职,官多必不得其职,故称为废。

自公孙弘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取汉相①,张汤用峻文决理为廷尉②,于是见知之法生③,而废格沮诽穷治之狱用矣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谋反迹见,而公卿寻端治之,竟其党与⑤,而坐死者数万人⑥,长吏益惨急而法令明察。
当是之时,招尊方正贤良文学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孙弘以汉相,布被,食不重味,为天下先。然无益于俗,稍骛于功利矣。
其明年,骠骑仍再出击胡⑦,获首四万。其秋,浑邪王率数万之众来降,于是汉发车二万乘迎之。既至,受赏,赐及有功之士。是岁费凡百余巨万。

①《春秋》之义:《春秋》是经孔子删定的鲁国史书,充分体现了孔子的政治思想,所谓《春秋》之义,指此而言。学者有不同说法,见仁见智而已,大要不离于“尊周明法”,“劝善惩恶”八字精义。 ②峻文决理:“以严峻苛刻的文法决断处理事宜 。 ③见知之法:《集解》引张晏语解释说:“吏见知不举劾为故纵”。 ④废格沮诽穷治之狱:《索隐》解释说:“废格天子之命而不行,及沮(jǔ,举)败诽谤之者,皆被穷治”。废格:停止,搁置;穷治,彻底查办。 ⑤穷尽其党羽。 ⑥坐死者:坐罪(抵罪)而致死的人。 ⑦骠骑:此处指骠骑将军霍去病。

初,先是往十余岁河决观,梁楚之地固已数困,而缘河之郡堤塞河①,辄决坏,费不可胜计。其后番系欲省叄睥冢┓凇⒑忧晕忍铮髡呤蛉耍恢5笔蔽间钋卦叮渲鼻猿ぐ仓粱酰髡呤蛉耍凰贩揭啻┣髡呤蛉耍桓骼冖郏ξ淳停岩喔骶尥蚴
天子为伐胡,盛养马,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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