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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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来啦?”立刻两眼转向台上。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担心了,所有买票进场的人,没有哪位是想来看看老同学的。
几个月的码头生涯中,那些山地少女让我感慨丛生,同样是人,生活却有天壤之别。她们都是自愿来的,没有人强迫,只因山地生活太苦,吃不饱、穿不暖。她们的月薪只有一两百元,经常钱一到手,就花个精光。好在团中供食住,吃的尚不差,但住的却是舞台、汽车上,有时甚至是任何可以容身之处。
她们都只有十四五岁,发育普遍不良,除了一位主跳者稍微有点身材外,其余的在团中专跳“大腿舞”。而短短的腿上,都是红斑烂疮,让人不忍卒睹。
至于脱衣舞则纯粹是脱衣,甚至可说是剥衣,一点也没有舞味。衣服脱光了,扭扭捏捏地让一些花了钱的醉翁来看个仔细。在那一剎那中,每个人眼中、心中所见所想的,到底是些什么?这算得上是娱乐吗?
我认为娱乐才真正的反映了一个社会的文化水准,只有在解决了生存问题后,人才能讲求生活艺术。在同一个社会中,也只有当绝大多数人都有能力追求生活享受时(包括提供娱乐的艺人在内,不仅为了娱乐别人,也为了满足自己),即使是脱衣舞,也有“脱的艺术”与“舞的技术”。绝对不是仅仅剥光了衣服,任人瞪眼傻看,更不会有人花钱买票,只是为了参考一下别人的身体器官。
我成长在城市中,平素所见所闻都只限于身边的人物、事件。我知道中国贫穷落后,只因教科书上如是说,至于什么是贫穷落后,在没有客观资料的比较下,那不过是一种不太光采的形容词而已。
自政府迁台以后,在安定的环境下,经济逐渐成长,工商业兴起了,中产阶级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一片繁荣的气象,常令国人沾沾自喜,以为已经摆脱了贫穷落后的耻辱。甚至常听到政府要员自诩,我们目前的生活状况已超过了历史上的最高水平。
我总认为,拿现在的物质水准与过去的相比,是往脸上贴金的不负责任态度。任何手持一把枪的现代人,回到原始时代,不是都可以变成神明?物质文明堂而皇之地到来,举世并沾其光,进步原本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以当今昌明的科学,除非我们毫无羞耻,否则,摆脱贫穷是理所当然的事。
摆脱了贫穷,并不表示我们不再落后了。所谓“落后”有多方面的意义,从比较的观点来看,只要有人在前面,只要有人比我们富裕,我们就相对的是“落人之后”。再从时代的立场看,不论多富有,无知、愚昧所代表的是教育的落后。社会及一般民众思想封闭、趣味低俗,则是文化水准的落后。
过去中国农村是贫苦的,但却不低俗,因为在传统观念的约束下,道德已成为大众信奉的圭臬,人心纯朴而安祥。托经济发展之福而起的暴发户,是领略不到纯朴、安祥的价值的。狂妄自大已经麻痹了他们的良知,眼中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
人性与兽性本来没有多少分别,道德就像根无形的绳子,在死板的律法之外,将人导向和谐康乐的大道。如今为了发展经济,把道德拋弃一边,其后果将是社会的破产。由于机会及环境不同,有人富足了,有人仍在生存边缘挣扎。富足的人饱暖而思淫欲,本为人性之常,而那些力有未逮的,自然而然就沦为俎上鱼肉。
如果单由法治的立场来看,这种事涉及人性,无从防止。由经济的立场看,更不需要防止。因为不论人性兽性,都是刺激社会繁荣的原动力,道德操守反而会使得经济难以推展。在今天这个举世竞相争逐物欲满足的时代,我们能够例外吗?在人类生存的过程中,纯净的精神文化与放纵的生活享受显然无法并存,究竟哪一个更为重要呢?
我提不出答案来,贫穷是绝对应该摆脱的,而要避免贫穷,就不能不发展经济。对一般人说来,如果没有利益的诱惑,凭什么要胼手胝足,辛辛苦苦的努力赚钱呢?既然有了钱,当然就要花用、享受。花在哪里?享受什么?如果没有精神的需求,一个人除了肉体感官之外,还有什么需要“侍候”的?
更恶劣的心态是为了表示自己有钱,为了争取别人羡慕的眼光,酒池肉林、无所不用其极。社会本来就是一个大型的染缸,人人称羡之余,竞相效法。甚至有人在办丧事时,都要高价请人来段销魂艳舞,才能令活者顺心,死者瞑目。
由这些山地同胞身上,我看到了人间社会阴暗的一面,有一阵子,我曾想去山地为他们服务。可是,即使我尽一生之努力,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如果世人永远像这样懵懵地生活着,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则除了只顾自己私欲,逞一时之快外,还能够怎样?对我而言,如果没有明确的认识,恐怕自顾尚且不暇,又遑论服务他人?
这是人间基本的课题,其重要性远超过政治、经济。只要一天得不到答案,这种弱肉强食的情况就不会消失。我不必亲眼目睹,这里那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无数像她们一样的可怜虫,生生世世,永远在无知、愚昧的边缘挣扎。
退伍后,我开始准备面对自己的前途。在思想上我没有找到一点头绪,只是不满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方向上,我则决定了要从事电影工作,我认为必须先将技术准备妥当,一旦有了具体的观念和思想,立刻可以利用电影作为鼓吹及推广的工具。
回到家里,父亲一见到我,就说:
“明天你到花莲去,向成校长报到。”
“报什么到?”我如坠五里雾中。
“你去花莲农校教书!”
“我不愿意去教书,我已经找到了工作。”我不打算告诉父亲有关电影的事,他不会了解,更不可能同意。
“不教书?你还能做什么?”
“请您不要操心,我有工作了。”
“胆大包天!你以为大学毕了业,就可以自己作主了?”
“我不是这意思……”
“那么明天就走!”
我当然可以反抗,可是,看到父亲的神态,他一天天地老了。而我还年轻,未来的时间全在自己的掌握中,急什么?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
记得有一则笑话,说一个十恶不赦的歹徒,死后下了第十八层地狱。正当他后悔当初不该坏事做绝,以致落到今日的地步时。突然听到下面一层还有声音,他大为诧异,便敲敲地板,问道: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比我犯的罪过还要重呢?”
下面的人长叹一声,说:
“我是教书的,阎王说我误人子弟,罪加一等。”
我不想误人子弟,不尽责的老师已经太多了。今天既然轮到自己忝为人师,就该痛定思痛,好好负起责任来。
我被任命为初二的导师,教他们代数、理化,此外还教初三的英文,一周共有二十个钟点的课程。这些正是让我在附中初二时降级的科目,无巧不巧却成为今天的挑战。
教学相长,这句话的确言之不虚,我从头把课本研究透彻,才发现自己有很多地方其实是一知半解。为了增加学生的兴趣,我又准备了很多引人入胜的题材,满以为凭这些就可以调教出一些出类拔萃的人材来。
班上有一半以上是山地学生,我原先还怕他们水准太差。但根据学校发的导师手册,以往的成绩记录,全班平均分数竟高达八十五分!而我身为他们的导师,一辈子都不曾梦想过有这种成绩。
战战兢兢地上了一天的课,自我检讨后我认为应该教得很不错了。同学们仔细地聆听,一动都不动,从上课到下课,身体坐得挺直。每当我问他们:“懂不懂”?他们都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懂!”
第二天,我也还满意,只是感觉到缺了些什么。我曾挖空心思的说了些笑话,而在那些如同木雕泥塑的优秀学生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反应。是不是我失去了幽默感?再不然是此地民风朴实,大家接受不了?因为不仅是我那一班,班班如此,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分明是努力认真地在听课。
第三天,我决定试探一下学生的反应,那是堂代数课,我找了几个学生到黑板前解几个方程式。他们很听话,每个人规规矩矩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然后就呆呆地冻结在时空之窗里。我等了很久,没一个人动笔写一个字!换了一批又一批,一个个乖乖地走上去,又一个个乖乖地走下来,也没有一个人表示他不会!
我好象坠入了一场奇异的梦境,是真?是幻?为什么平均八十五分的优秀学生,没有一个人能解这个刚刚教完的方程式?如果说我的教法不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出意见?更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些学生就像机器人一般,乖乖地走上走下,连一句:“我不会做”都不肯说?是不是我神智不清,扭曲了眼前的景象?
我一直提醒自己,冷静一点,先认清事实再说。到班上最后一位学生离开了讲台后,我才耐着性子,向大家问道:
“我讲的课你们懂不懂?”
大家又是异口同声:
“懂!”
“既然懂,为什么没有人会做呢?”
没有人回答,一个个瞪着我,好象觉得我这人很奇怪。我便把班长叫起来,要他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以前的老师要我们这样说。”
“可是你们真的懂吗?”
“不懂。”
“不懂为什么不问呢?”
他不说话了,为了要弄清楚他们到底哪里不懂,我开始把那个方程式一一分解,每提一段,便叫不懂的同学举起手来,结果是到我解完时,全班学生的手都高高的举着!
问题在哪里呢?问他们就像在对石头说话,我便由最简单的公式讲起,没有人懂!一直讲到最后,才发现他们连基本定义都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呢?初中二年级了,连这些定义都还不懂,要我怎么教?
无可奈何,我由假设的命题讲起,再问,他们仍然不懂。我火大了,再把班长叫起来,强忍着性子说:
“请求你好心告诉我,从哪一句话,或是什么地方开始,让你不懂的。”
他想了半天,嚅嚅地说:
“老师写的我不知道是什么。”
黑板上只写了几个英文字母及数学符号,我心中一惊,想到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这是英文呀,难道你们连英文字母都不会?”
“不会。”他肯定地说。
天哪!这是什么中学?为了求证,我又问大家:
“认得这些英文的请举手。”果然,没有一个人举手。
“认得这些数学符号的请举手。”也没有人举手,我再说:“不认得这些数学符号的请举手。”全班都举了手。
连加减号都不认得!那么九九表呢?班上会的不到两成,数目字呢?居然认识的也不过五成!
下课后,我直接去找校长,他也曾是父亲的部属,我开口就说:
“成校长,我教不下去了。”
“不要急,是不是学生水准很差?”
“不是很差,根本他们连小学都不应该毕业。校长知不知道,初中二年级了,他们连数目字都不认得?”
成校长叹了一口气,说:
“我当然知道,可是没有办法呀,这些学生大部分是山地人。政府为了辅导他们读书就业,特别派人到山地去,请求他们来读书。一切都算公费,他们还是不肯来,因为他们从小就得做工、打猎,家里少一个人,就少一份收入。最后还是把公费挪些给他们贴补家用,才把学生请来的。”
“那么他们来了,就该好好教呀!您不妨看看成绩单,平均分数八十五分,上课只会讲一个‘懂’字,这又能学到什么呢?”
“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政府规定,如果成绩不好,就要送他们回去,所以只得分配分数。至于教,那是你们做老师的责任了。”
“不错,教他们是我的责任,但是教小学生有另外一套方法,我不知道从何下手。再说他们真不愿读书,也该尊重他们的志愿呀,这种办法不见得真对他们有帮助。”
“我看你还是委屈一下,这里环境不错,你就读自己的书吧,别的老师不是教得很愉快吗?年轻人,还是忍耐忍耐的好。”
校长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们学校在花莲市郊的一个山坡上,环境幽美,青草遍野,绿树成荫。除了令人心畅的和风,就是轻灵悦耳的鸟语。当时台湾到处在加速开发,难得看到这种尚保持着纯真的处女地。同事也纷纷劝我,这样的生活多么自在,如果学生程度高,老师可就不好当了。
有的老师在此养老,年纪轻的则勤读英文,准备留美。我无所事事,又闲不住,就自愿担起学校的篮球教练。本来球队济济无名,没人管也没人教,校长为了安抚我,就如此这般决定下来。
由于山地学生体力充沛,我便专教他们快攻。每次后场一发球,己方球员就分两组,一组在中场接应,一组直奔底线,一有机会就吊传篮底。这一招非常有效,不论对手多强,我们每次得分都不会超过十秒钟。教了不到两个月,就一再打败花莲各个强队,甚至于“灌”了当地社会组冠军二十来分。
球队出名了,体育老师就眼红了,校长被他吵得无可奈何。好说歹说,最后解除了我的教练权,而球队的快攻也失灵了,又恢复了原来不生不死的状态。
那时正值我精力旺盛、青春难捺的年岁,对异性的需求非常强烈。但因为没有机会,时常挣扎在自己生理压力下,心神难安。有位光棍教员,为了找人作伴,死拉活拉地带我去了一次“绿灯户”,那是政府核准的卖春场所。
平心而论,我很想体验一下日思夜想的性生活,因为除了梦遗外,我没有任何性的经验。尤其是与小妹在一起“厮磨”的刺激,曾令我血脉贲张,心痒难熬。可是我不敢逾越她的防线,每次都在灵肉之间奋力挣扎,苦不堪言。
更糟糕的是我太重视心灵的感受,即使在幻想中,我也有特定的对象以及特殊的气氛。不要说是妓女,连一般女孩能让我看中的也不多。
在长时期的蕴酿中,正因为珍视这种强烈的感受,我认为与特定的异性,应该有种相互投入、心神交汇的共感,这种私密性只能属于两个人,不能与第三者分享。因此,我要将这第一次的机会保留下来,直到有了适当的对象,再作纯洁无疵的奉献。
那位同事的看法正好相反,他认为性和吃饭一样,只是一种生理需要,我把性看得太神圣,根本不切实际。这种说法本不值一辩,各人有各人所重视的观念,我不反对他去吃另一种饭,他也不可能说服我随便找个女人就可以上床。
但我有个很大的弱点,就是经常强调要体验人生,追求真理。于是他批评我,说我自命纯洁,如果不去体验性事,怎能了解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呢?
这话说得有理,令我哑口无言,我所重视的是“自己的感受”,本就与他人无关。如果只为了表示自己的道德观,只为了忠实于未来的妻子,那么就应该放弃自己追求的目标,做一个正正常常的人算了。
我随他到了一个相当有规模的场所,几十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一旁,他一一地叫过来,我却一个也看不上眼。最后他不管我愿不愿意,把我和一个“小女孩”推进一个小房间里。那个女孩一进去,便脱光衣服,就地一躺。
人生的第一遭,总难免充满了憧憬,心理上怀着既神秘又兴奋的感受,满以为“飘飘欲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