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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智慧之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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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我太珍重这种情谊,不愿轻易付出。一旦付出了,我会毫不保留,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彻底投入。在这种情况下,我怎能不谨慎小心,以免误人误己?
  其次,她实在是美,美得令我目眩,她有着欧洲人种的轮廓,明朗而匀称。又有着东方人的柔和,娇巧而可爱。她应该高高在上,任我供奉、瞻仰、膜拜,可是我知道绝无这种可能。要达到那种地步,必须要有钱,我不会赚钱,也不愿自作践,把自己的生命化为甘露,只为了灌注一朵美艳的鲜花。
  还有,就是每当她有意无意地靠近我时,那阵蚀骨的清香,酥溶了我无助的灵魂。她的眼、她的唇、她那脉动的心跳,在在吸引着我颤抖而难以控制的手,想要搂住那向我靠近的纤腰。这一剎,我感觉到手心冒汗,我忘不了手上的泥垢,我怎能在她雪一般纯白的身上,留下一片片掸之不去的污垢?
  我痛恨自己的迂腐,每次在她的眼中都看到了自己的无能、无用,老天,我该怎么办呢?眼睁睁的看着这段美妙的良缘错过吗?人生又有多少机会容我浪费?我所怕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幻想吗?假如她真爱我,愿意陪我吃苦受罪,支持我,鼓励我,并肩迈向追求理想的前途。我怎能仅以一己的主观,就认定她不适合我?
  我决定先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她,而且在这段时间内尽量保持距离,以免被感情的洪流所吞噬。
  最初,她好奇地听着,偶而也会问上几句。但是,她究竟太年轻了,憧憬的是充满欢乐、无忧无虑的美满人生,她并不同意我的看法及做法。渐渐地,她开始避免与我独处,在失望与懊恼的啃噬下,那种熟悉的哀伤又开始向我袭来。正当我还想再次努力,与感性妥协时,船上一位制服白净的二副,已经与她俪影双双。我知道,又是该品味那种铭心的苦涩果实的时候了。
  对这件事,我除了有一丝遗憾外,心里并不懊恼。难怪尼采给女人下了“长头发,空脑袋”的定论,为什么女人外表看来灵慧乖巧,大脑却是一窍不通呢?如果找不到一位能够了解我的女性,我宁愿打终生光棍。总不能只为了眼皮的供养,只为了性的需求,就把自己的信念埋葬在长发堆中吧!
  十月十日船过印度洋,船上的中国籍船员主办了一次“中华民国庆生会”,凡是从香港上船的中国人都出席了。奇怪的是从台湾来的,只有一家姓刘的大小五口,和我一个人参加。
  我问主办的船员,是不是有人没有通知到,那船员说:
  “怎么会没通知到!前几年还好,最近一次比一次糟,你们台湾人实在很奇怪!”
  另一位忙过来打断他的话:
  “管他们呢!别多说,免得又闹出纠纷。”
  我一头雾水,由于会场中大家都很忙,也就将这事置之脑后。
  谁知晚会刚开始,门口就一阵大乱,我听到前面有人喊道:
  “快把门关起来,他们要冲进来了!”
  刚才那位船员则躲到一边,直说:
  “真丢脸,真丢脸。”
  当时我与佐治正在准备摄影器材,一看情形不对,手里还拿着照相机,便跟着一位荷兰籍的大副和与娜塔夏要好的年轻二副,一同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人,手持一面招牌,上面写着:“台湾国独立万岁”。另外还有一些人则围着船员吵闹不休,坚持要同时举行“台湾国庆生会”。这些人我都认识,只是平常不大来往。我觉得很奇怪,什么时候居然有了一个“台湾国”?
  其中一位叫小魏的,毕业于台北工专,我们的铺位相邻,偶而也聊聊天。我正想过去问问他,哪想到他一看到我,竟然大叫:
  “你们看!国民党还派了特务来照相!”
  那伙人立刻挥臂喊打,我忿于小魏胡乱栽赃,立刻冲到他面前,质问他道:
  “你刚才怎么说的?”
  他一见我来势汹汹,气先泄了一半,说:
  “你为什么给我们照相?好寄回台湾去?”
  另外几个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
  “特务!”
  “把相片撕掉!”
  所幸底片刚装上,我立刻把相机打开,取出底片,高举着说:
  “你们自己看,底片刚装上,有谁照相了?”同时我对小魏说:“你要不是有意栽赃,就是做贼心虚。”
  “你敢骂我是贼?”
  “那你为什么诬赖,说我给你们照相?”我一点也不示弱,这时场内的人也都出来了,我们人多势众,还有几个船员在一边磨拳擦掌。
  “我没有看清楚。”
  “那你就血口喷人?老实说,我相信国民党还不致于怕你们几个搞台湾国,你们哪一个没名没姓?我如果是特务,一封信就够了,还用得着照相吗?”
  “你威胁我?”在当时的白色恐怖下,国民党的特务做得的确成功,他后面撑腰的人都不敢出声了,一个个面有惧色。
  “我是第一次听说天下有个台湾国,不过我佩服有种的人,你们要搞革命,搞革命就不要怕流血,不要怕迫害,不要离开革命地革命。要是怕,就不要充英雄,事情做了,迟早会被人知道的。”我狠狠地说,很瞧不起敢做不敢当的人。
  前面那个招牌首先倒了下来,后面的人也窃窃私语,刚才那些勇气都不知到哪里去了。小魏只好解释说:
  “不是我们搞革命,台湾国在日本……”他这话一出,香港来的那些中国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打趣说:
  “原来是日本的傀儡政府,怎么?你们打算到巴西成立‘台湾国大使馆’?”
  这时那位年轻的二副出面说:
  “你们要办什么庆生会不妨自己去办,但是不要来捣蛋,在这条船上,我们有权维持治安。现在在国际公海上,不管你们是什么国的国民,我们都可以办!”
  “你敢?我们花了钱坐船的!”有个人举着旗子要打那个二副。
  那位荷兰大副见了,用他半生不熟的英语,大声恐吓,并且表示到了伊莉莎白港时,要将闹事的人赶下船去。
  到底是外国人的话有效,此语一出,那些人只好偃旗息鼓,一个一个地走了。
  我还是不懂,便把小魏拉到一边,问他:
  “怎么有个台湾国?我从来没有听过。”
  他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但还是满心的不甘愿,说:
  “你是内地人,当然不知道。”
  “你是说台湾人都知道了啰?”
  “我也是到了日本之后才知道,你们国民党太坏了,逼得我们要革命。”
  “你要革命我不反对,国民党有缺点也是事实,可是中国永远是中国,你们是革政府的命,总不会是革中国的命吧?”
  “我们不是中国人!”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是中国人?那么怎么才叫中国人?”我大吃一惊,居然他会有这种想法。
  “我是台湾人,不是中国人。”
  “我也可以说‘我是湖北人’,但是,我却不能说‘我不是中国人’呀!”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有湖北国。”
  “你的意思说,只要政府不理想,人人都可以任意独立成国了。”
  “当然,现在是民主时代,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懂,为什么民主时代就可以?”我诚恳地向他请教。
  “因为我可以作主呀,我恨中国人!”
  “恨中国人?老实说,我很恨一些官僚,但人怎么能恨自己的国家呢?”
  大概是他看我态度还好,便也和悦地对我解释:
  “你知不知道二二八事件?”
  “不知道。”
  “那你当然不懂了,二二八,是内地人屠杀台湾人的日子。”
  “什么?屠杀台湾人?”我听了,觉得匪夷所思。
  “是的,在日本时,我听他们说死了几十万人。”
  “在日本听说?你原先也不知道?”
  “知道一点,但是不清楚是为了什么,这次我才了解,原来是你们内地人安排的阴谋,打算消灭我们台湾人。”
  “要消灭台湾人,意思是说把你们当作敌人?”
  “是的,所以我们要独立。”
  “那我又胡涂了,我从小学到大学,没有见到任何把台湾人当作敌人的例证呀!”
  “我指的是过去,后来因为在日本有了台湾国,所以国民党就怕了。”
  “这点我不能苟同,国民党的作为是有偏差,但是我不认为在一个家庭中,家长不好,子女就可以闹着要改名换姓。”
  “那是你的看法,我有我的权利,我爱姓什么就姓什么。民主时代,人民才是主人,谁也管不着!”
  这个时代,人人假“民主”之名为所欲为,也难怪赵先生认为“天下大乱”了。这种民主行得通吗?假如中国各省各地都独立为“国家”,甚至只要世界各国的人民对他们的政府不满意的话,都能独立为国。那时,只怕“国际纠纷”层出不穷,不仅世界安宁无望,甚至全人类都将卷入国际战争的漩涡中。可是,这种道理他能懂吗?
  近年来台湾经济发展迅速,本地人因拥有土地资源而致富,逐渐掌握了工商业,成为新兴的社会力量。我认为国民政府最大的错误,在于没有长远的眼光与气魄,一味的迁就派系,任用私人,只求偏安,以确保既得利益。又利用愚民手段,高压控制,以致特权份子当道,社会风习败坏,民心涣散。
  长此以往,不满的情绪必然逐渐高涨,汇为新兴势力。且不论其采用什么手段,反对者终将成为社会的主流。可是,只因政府举措失当,动辄就要独立成国,这种近利短视的态度,我却难以苟同。
  可是小魏却认为中国人口太多,幅员太广,只有一个中央政府,等于是剥夺了他们做总统的机会。既然现在是民主时代,理应人人都可以当官,而国民政府偏偏不容他们分权,所以不如乘机独立。
  到巴西后,我才发现持有他这种观念的人比比皆是。他们认定“人人为己”是天经地义的真理,民主制度之可爱,就在于官吏由人民选举,人人都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因此做官不是为了服务,而是为了发财,发财则是人生幸福之所系。
  不论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好,在这个民主时代,人总是误把政权当作追求幸福的手段,而罔顾现实,以致变乱层出不穷。有人乘机哗众取宠,将政治舞台当作交易场所;有的更运用权术,将政府视为私产,为所欲为。
  政治是治理大众的事务,目的在为大众谋取福利。任何一个政体都有其特殊的环境及背景,任何一种制度,能适应某些人,就不能满足另一批人。有能力者希望不受政治干扰,以求自我发挥。没有能力者则依赖团体的力量保护他们,给予他们生存的机会。
  所谓的民主制度,只能实现在一种条件下,那就是大多数的人都能够独自谋生。他们知道如何去维护最佳的利益,用立法、制度,并以妥协的手段,使得同一社会上的人都能够共存共荣。这种政府不能有权,也不可图利他人。自然而然的,人们若要想发财,就不会走政治这条路,如此一来,政府成为单纯的服务机构,人民才是主体。
  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这种政府因为没有力量,作为一个蕞尔小国,与世无涉,人民倒也能安享天年。然而一个疆土广大,人口众多,文化背景复杂的国家,就免不了需要一个有权有力的政府。否则,各地方之自然资源分配不匀,人民贫富悬殊,社会将永难安宁。这种国家尚得拥有雄厚的知识及经济力量,而且永远领先群伦,才能保持不坠。否则一旦经济失控,人民只顾己身利益,社会必然乱成一团。
  如果人民把民主政治当作登龙攀凤的手段,那麻烦可就更大了。因为人性自私,私心难一。不论是什么人,只要会哗众取宠,骗取贪图近利者之选票,则在国家庙堂之上,必然鱼龙杂陈,那是什么一个境况,不喻可知。
  政权只是在人类滋生繁衍后,由于人与人的矛盾冲突增加了,需要调解处理,因此而逐渐形成一种具有控制实力的群体结构。只要人类社会的变迁不停止,政治的型态也就会因时制宜不断改变。有些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跟着产生。实际上政治只是一种环境,一种由所有生存于其中的人,共同形成的外在环境。只要有人,就会有问题产生,只要有问题需要解决,就有种种复杂的结构应运而生。
  人类的幸福原本建筑在人体既存的结构上,真要彻底解决人的问题,只有从了解人性着手。如果能了解人性为何,至少,每个人都可以认识自己,认识他人。有了认识,就可以根据认知采取适当的对策,以避免各种矛盾纠纷。至于环境,那只是人所适应的对象,不先寻求了解自己,怎能了解环境,不了解环境,又能适应什么?
  绕了半个地球,我总算有了粗略的认知,我真正需要了解的,是一个人如何能在现阶段的社会中得到幸福,以及什么是幸福。前者牵涉到一种制度或者是手段,我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知识解答。而后者才是人心中根本的结,幸福只是个抽象的名词,如果不能明确的定义出来,则人人追求的幸福,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船泊在伊莉莎白港时,还发生了一件很值得省思的事。国家与个人之不可分,可见一斑。那些自称台湾国开国元老的朋友,在过了新加坡后,每次上岸观光,都要背着一面克难的“台湾国”国旗,几个人成群结队,颇有到异邦“宣扬国威”之状。
  哪知南非实行黑白分离制度,把人种划分为四级。最高级是白人,不论国籍;第二级则是经济力量庞大的日本人,中国人沾了黄皮肤之光,外来的客人可以“暂充”第二级;本地的因大半经营洗衣业,与褐色的印度人以及南洋各国的黄种人,统一视为第三级;黑种人忝居末位,为第四级。
  各级分类的目的,是为了“住、行”方便,凡是属于三、四级的人种,都要强制隔离,以免让最高级的白人恶心。
  中国观光客不论是来自中国的哪个地方,一向都能勉强受到优待,与白人坐同样的交通工具,进白人喜爱的餐馆和旅店。
  这次台湾国的国民,因为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而当地的警察又不知台湾国出自何典,因此把他们视为来自南洋岛国的第三级黄种人。
  我从来不上岸观光,主因是口袋已经光光,不能再光了。他们遭遇了什么,我也不太关心。只是一路上听他们把南非骂得狗血淋头,甚至于有人扬言,一旦台湾独立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开除南非的国籍!
  智慧之旅 (第二部)  二、立春   巴西、谋生、农场、提包船到山度士,张老伯来接我,他看来已近七十。我知道他那封聘书只是花钱买来办手续的,实在不忍心再给他添惹麻烦,便假称已找到一位同学,有现成的工作在等我。他信以为真,便很安心地回去了。
  事实上,我身上只剩下约二十多元的美金,人地生疏,语言不通,表面上很笃定,心中却乱如苎麻,不知明天会流落到何方。但是,我又怎能麻烦张老伯呢?他看在父亲的面上,帮了我一个大忙,这笔人情债已是难以报答了。
  幸好,有一位当地的杂货贩,托船员在香港买了一批土产,照规定货物必须由旅客报关,否则不能上岸。因为我没有行李,那位带货的船员便找我帮忙,我一口就答应了。过关后,这位小贩非常感激,带我到圣保罗。第二天又介绍我到“自由大道”一家中国人开的快餐餐厅,立即在厨房工作起来。
  自由大道是圣市最热闹的中心,大道名符其实,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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