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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智慧之旅-第7章

小说: 智慧之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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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母亲把我和妹妹叫到房中,拿出两块小小的金子,眼中噙着泪珠,慎重地说:
  “你爸爸从来不要钱,我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才存了这二两金子。现在我们又要开始逃难,很可能你们会走失,我的身体更怕撑不下去。万一有这么一天,你们年纪小,又没亲没故……这二两金子,我给你们缝在衣领子里,不到不得已,千万不要取出来……娘对不起你们。不能照顾你们长大成人……”说着,母子三人哭成一堆。
  最后,母亲勉强忍住眼泪,小心地把我们的棉衣领子拆开,将金子藏在夹层里。并对我说:
  “你该懂事了,不要怪你爸爸,他有他的责任,以后你的责任就是照顾妹妹。我这里还有五十块现洋;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拿去用。”
  第二天,母亲叫我去学校办理转学手续。这还是第一次我自己办,心里很清楚,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到了学校,我向老师说要转学,老师什么都没问,立刻带我到办公室,替我及妹妹填好表,只剩下姓名一栏空着。然后问我:
  “你要改什么名字?”
  我楞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名字。
  “你父亲名气很大,共产党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最好改个名字。”
  我脑筋一转,想到那北海牧羊的苏武,就说:
  “那我就叫朱武吧。”
  老师填了上去,又问:
  “你妹妹呢?”
  既然有武,妹妹就叫文,岂不是文武双全?我很得意自己取的名字。
  回到家,母亲已坐上轿子,姚伯伯正搓耳挠腮等得不耐烦。一见到我,话都来不及说,急急忙忙就催着大家动身。
  这时长江渡轮全被军队包了,所有大小船只也都被征用,姚伯伯来时,在重庆租了一艘小船,还是经过上级特许,才保留给我们。
  江边密密麻麻的都是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神色疲惫。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则干脆睡倒。长江两岸辽阔,船只又少,看来这些部队要全数过江,起码得花个十天半月。
  所以,当姚伯伯拿着特许公文,穿过重重部队时,两旁投来那么多羡慕的眼光,我真以为我们的渡船一定神气非常。
  不料,竟是一条小筏子,勉强装下了我们一家人,船身吃水就几乎到了船舷。这一天长江风浪很大,船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颠簸不停。除了一波一波的浪头,我们什么都看不见,昏昏沉沉地,一种对未来莫名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
  才十二岁的年纪,天灾人祸、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终年流徙不定,永远在搬家,不停地在适应新环境。虽然我并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样的人生,但我却开始羡慕冯家那样平静的生活,如果能那样过日子该多好,挑挑水,连书都不必读了。
  上了岸,姚妈妈、爱珠,还有跟我们多年的长工吕庆友都来迎接。母亲见了他们,又是一阵伤心,加上途中的辛劳,衰弱得几乎无法动弹。
  这时姚伯伯把我当做大人,大家一起商量何去何从。姚伯伯说:
  “怀公交待省银行办事处留了一辆卡车,叫我们回汉口去,可是……”姚伯伯转过头去对母亲说:“以你目前身体状况,恐怕……”
  母亲叹口气说: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姚伯伯忙说:
  “我的看法是,先去北培,等你身体好一点再说。”
  母亲知道别无选择,含泪不语,我们走到办事处前,行李已经装在车上。大大小小数十件,多半是父亲最珍贵的书籍,刚刚由家人吕庆友老远从恩施押运来的。
  这时大约是下午两三点钟,重庆街上冷冷清清,与我数月前所见真有天壤之别。而且还有种奇怪的声音,彷佛是远处的雷鸣,轰轰不绝。
  我问姚伯伯,他紧张地说:
  “是共产党的大炮声,大概明后天他们就要到了,你看重庆的人几乎都逃光了!”
  我们上了车,可是司机却不在,到处找不着。吕庆友急了,只好猛按喇叭,寂静的街道上,回音激荡,显得非常的刺耳。
  过了一会,突然见到街头那端跑来十多个人,母亲紧紧地把我拉住,姚伯伯则站在车前头仔细观察。等他们跑近了,才看出都是办事处的熟人,大家不禁松了口气。
  姚伯伯立刻迎了上去,谁知还谈不到几句,双方竟然争执起来,声调也逐渐提高,只听姚伯伯气愤地说:
  “怀公待你们不薄,把你们由湖北带出来,不论如何,做人也该有点天良!”
  其中有个人理直气壮地答道:
  “天良?我们也是人,也有权逃命,这部车子是办事处的,我们当然优先!”
  那边还在争吵不休,有几个人径自绕过来,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对母亲说:
  “你们下去,我们要用车子。”
  母亲气得发抖,说:
  “我不下去,这是怀公留给我们的!”
  “什么怀公不怀公?国民党都倒了,你们还神气什么?”
  姚妈妈知道再闹下去吃亏更大,便对母亲说:
  “我们就先下去,找到处长再说。”
  姚伯伯见情形不对,急急地赶了过来说:
  “车子还是让给他们好,我们另外再想办法。”
  眼睁睁地看到以前对我们必恭必敬的职员,现在竟变得如此蛮横无理,我心中又气又恨。但是形势比人强,在这生死关头,凭我们几个老弱妇孺,又能把他们怎样?要是我有一身武功,或者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哼!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捏死,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他们永世不能翻身…
  等我白日梦做完,车子早开走了。母亲斜躺在路旁,脸色苍白,连声干咳不止。所有的箱子行李散落一地,吕庆友正忙着收拾。
  我第一次产生了未能尽责的感受,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挺身而出呢?所谓的英雄好汉,绝不是贪生怕事之徒啊!
  姚伯伯四出奔走,想尽了办法,可是那时重庆已是死城一座,叫天不应,找人无着,急得真似热锅上的蚂蚁。反倒是母亲冷静地念着经,一面安慰姚妈妈,说菩萨会保佑好人,万事都已经由上天安排好了。
  天色渐渐晚了,姚伯伯已经束手无策,目前唯一的希望是找一处能暂避风寒的地方。说不得,只好把办事处的大门打破,至少可以渡过今夜。
  办事处外面有座铁门,上了一个大铜锁,吕庆友用尽了全力,也撼动不了分寸。正在忙时,街头有一部黑色轿车悠闲地慢慢开了过来,姚伯伯一见,赶忙迎了上去。开车的司机一见到姚伯伯,立刻伸出头来,高兴地大叫:
  “姚秘书,您怎么还没有走啊?”
  姚伯伯一时呆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那司机又说:
  “您老不记得我了,我是陈局长的司机,小陈。”
  “对了,对了,我真是老糊涂了!陈局长呢?我正要找他。”
  “早都走了,公馆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和这部车子。”
  “真的?那好极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这有什么问题,”小陈痛快地说:“我每天闲得发慌,您老请吩咐吧。”
  姚伯伯指着母亲说:
  “朱怀公你还记得吧?这位是怀公的夫人,本来怀公留了部大卡车给我们,可是被人抢走了,现在……”
  小陈立刻说:
  “这是小问题,您说吧,您要上哪里?”
  姚伯伯犹豫了一下,说:
  “北培。”
  “北培?”小陈吃了一惊,犹豫地说:“只要在重庆市内,去哪里都不成问题,可是北培实在太远了。”
  “有什么分别呢?陈局长一时不可能回来,你也要生活呀,不如你送我们去北培,我给你一两金子,总比坐在家里好。”
  小陈考虑了一会,慨然说:
  “行,听您的!”
  那车平常连司机只能坐五个人,吕庆友要押运行李,不能同行。我们母子三人,加上姚伯伯夫妇及爱珠,还勉强挤得下。只是母亲要平躺,我们拿了两个箱子,在后座搁脚的空处铺得与座椅等齐,倒有点像张床。
  小陈考虑得很周到,为了怕路上买不到汽油,弄了好多桶放在行李箱中。忙到动身时刻,天色已经黑了。
  重庆市内空空洞洞的,宛似鬼域。一出了城,景象立刻改观。先是看到稀稀落落,三五成群的人,有的背着家当,有的扶老携幼,宛如细细涓流,朝着同一方向走。再下去,人群越聚越多,渐渐地,像是洪水一般,汇为潮涌。但是汽车却不很多,间或看到几辆,也都陷入人海中,司机一面猛按喇叭,一面缓缓地往前挤开一条路来。
  平常开车到青木关,大约只需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时走了四五个小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路上人车拥成一团,却还不知离青木关有多远。
  又挨了一阵子,只见路旁两侧的人群不断地向前移动,车队反而一部紧接一部,前灯照着尾灯,大家都动弹不得。远远望去,活像一条咆哮的火龙,瘫痪在黑暗的大地上。
  小陈开始有点不耐烦,便走下车去,活动一下筋骨。过了一会,他懊恼地回来说:
  “看样子青木关到不了啦,共产党故意开些烂车子来,把路给堵死了。”
  我们后面早已接上了长长的尾巴,这里又没有岔路可走,真是进退两难。姚伯伯急得抓耳挠腮,母亲不住地念观音菩萨,只有妹妹和爱珠挤在一堆,睡得香甜。
  等我打了个小盹,醒过来时,车子又在缓缓前行。果然路边的田埂上有很多东倒西歪的车辆,有的还四轮朝天,看来都是被人推过去的。
  路边除了逃难的老百姓以外,也有不少军人。他们多半披着破旧污秽的军服,肩上倒挂着步鎗,情况和难民相差不多,个个面露疲倦之色,步履维艰地往前挨着。
  才走了没多久,车队又停止不前,小陈再去打听,这次的消息更糟。原来军队在前面设下关卡,拦下所有经过的民用车辆,一律充公。
  姚伯伯生气的说:
  “是谁的部队,简直无法无天。”
  小陈意味深长地说:
  “要是有法有天,就不会打败仗啰!”
  姚伯伯突然想到:
  “我身上还有重庆市长的公文,不知道管不管用?”
  “您有没有枪?有枪一定管用,前面好几部车上都有,有的还是机关枪哩!”
  果然,走了一段路,几个军人把我们拦了下来,姚伯伯拿出公文说:
  “我们有公事,再说车子这么小,你们拿去也没用。”
  那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向姚伯伯说:
  “老乡,我们也不为难你,但有两个兄弟走不动了,借你们车顶坐一下,过了青木关就放他们下来,你说怎样?”
  姚伯伯连忙满口答应,想不到这一来,那两个军人反而成了我们的护身符,一路上再也没人找我们的麻烦。
  又走了一程,姚伯伯突然指着路边说:
  “那些不是抢我们车子的人吗?”
  一点也不错,十几个男男女女,挤在难民丛中,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可恨又可怜。显然他们的车子被充公了,天下事真是祸福难测,如果先前没有被赶下车,现在走在路上的就是我们了。以母亲的病况,那种惨状实在不能想象。
  直到天上泛起了丝丝曙光,车子才开到青木关。这时路上人车已很稀少,放下那两个军人后,小陈这才舒了口气,踏足油门,向前风驰疾驶。
  刚走了一段,小陈就觉得不对劲,每当车要向左转弯时,车身下就咯咯作响。小陈停车一检查,又带来一个坏消息:
  “钢板断了,一定是刚才超载,又走走停停,震坏的。”
  “还能开吗?”姚伯伯问。
  “到北培还可以,但北培没有修车的地方,去了车就报废了。”
  “车子一定要修,你知道那里有修车的地方?”
  “往成都的方向有几个大站,我曾经去过,但这一去一回,就得多担搁一天。”
  姚伯伯叹口气说:
  “一天算不了什么,修车要紧。”
  一路上,小陈小心翼翼的开着,还算很顺利。走了半天,我们只看到二部装甲车,与我们反向而行,其它倒是毫无异状。
  到了一个相当大的镇上,我们先下来休息,小陈则去修车。在一个小铺子里,姚伯伯买了几碗面,店家不收法币和金元券,坚持要用现洋(银元),而且是一块钱一碗。我对金钱没有概念,但与上次在巴东时,几个银角子就买来一担樱桃相比,其分别也就可想而知了。
  由于已经饿了很久,这碗面之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虽然馋得要命,但我知道我们总共只有五十块现洋,看看大人们,连碗底都舐干净了,当然不敢再要。
  店家问我们去哪里,姚伯伯说要去北培。店家说:
  “老哥去不成啰,当兵的把桥都炸啦!”
  姚伯伯不相信,说:
  “瞎说!我们刚从那边过来的。”
  “老哥,你刚才过来,一定看到两部怪车子啰,那是去炸桥的!听说共产党已经过长江了,我真不懂,这么丁点小桥炸了有啥子用?”
  小陈修车回来也证实了这件事,大家商量之下,北培既然去不成,就只有去成都了。母亲虽然舍不得那些行李,但是说不定能在成都找到父亲,心情反倒开朗很多。
  出了镇,直到成都,路上平静得不像是在战争的边缘,没见到几个军人,也见不到作战工事。农民照常耕作,商人一样营生。只是每当我们问起共产党的动静,大家都耸耸肩,好象漠不关心。但是有一点却如同冒在水面的冰山,可以反映出人心的消长。不管我们买什么,商家一律只收现洋,政府发行的纸钞好象废纸一般。
  我在车上发现了几本小说,是还珠楼主着的《武当七女》、《北海屠龙》等。这是我陷迷于仙、佛、鬼、怪、妖、魔奇异世界的开端,幻境与现实交错,人可以随时逃遁到主观的时空里,自得其乐。
  有一天傍晚,我刚刚神游青冥归来,才发觉已经到了成都。眼前一片低矮的平房,丝毫没有大都会的气派。而且军警密布,三步一哨,十步一岗。市容很是萧条,家家户户重门深掩,平静中隐藏兵戎的杀气。
  不记得母亲与姚伯伯是怎么商量的,只知道迷迷糊糊中,姚伯伯带着我,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来去。姚伯伯拿着一张写满地址的字条,我们逐一叩门,询问父亲的下落。结果不是无人应门,便是好不容易出来个人,却是一问三不知。我肚子又饿,双脚也酸痛难忍。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在一排竹篱前,一位老先生探出半个身子,姚伯伯轻声问了他几句话,他一直摇头不语,却仔细地打量着我。
  姚伯伯立刻把我拉到他面前,说:
  “您总认得他吧!他是怀公的次公子。”
  那老先生半响没作声,突然问我:
  “你妈妈呢?”
  “妈妈睡在车上,没有来。”我照实回答。
  “她为什么不来呢?”
  “因为她有肺病,身体不好。”
  老先生点点头,对姚伯伯说:
  “我三年前见过他,那时他还小,只是在这个关头,我必须谨慎些。”他小心地四下张望了一阵,然后悄悄地说:“也真巧,怀公今天下午刚来给我辞行,你们早来一天,我还真不知道他来成都了,如果你们来晚些,怕也见不到他了……”
  姚伯伯急问道:
  “怀公真要去打游击了?”
  “不是,”老先生说:“胡宗南奉命死守成都,怀公则要随行政院撤退到香港,大概是明天的飞机……只是我没有想到要问他,不知道他住哪里?不过他曾经提到要去看几个人,那些人我都认识,我把地址抄给你,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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