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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第4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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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当然心中也有一丝丝对电子厂怀念的成分。
  奕芳去了电子厂,回来时脑子里便有了一堆疑问: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人喜欢装防盗门呢?电子厂里年轻漂亮的女人像花蝴蝶一样在单三河身边款款飞舞,单三河为什么独独要把我弄到他身边来呢,就说我还算漂亮,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半老徐娘吧?
  奕芳觉得这些问题像谜一样难解。好在她并不想解这些无聊的谜,因此这些谜也就不存在了。
  现在,单三河无意间揭开了一个谜的谜底,奕芳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一种羞辱感顿时从心上弥漫开来。
  奕芳想,单三河不仅是在玩弄她的感情,简直是在玩弄她的生命。
  她睁大眼睛,瞪着单三河,她真想朝这个刚刚在她身上流过汗的男人脸上唾一口。
  可是奕芳只轻轻地咬了咬腮帮,紧了紧嘴唇,便把意念中的一口痰吞到肚里去了。她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叫喊。
  泪这时便从她眼里流下来。一只眼的泪裹着房间里粉红的灯光越过奕芳的鼻梁,流到另一只眼里去,再一起消失在粉红的枕巾上。
  单三河看到了奕芳的眼泪,他把手指伸到奕芳的眼泪上时问:“你怎么哭,怎么哭呢你?”
  “我——想丫丫了。”奕芳说。奕芳这时推开了单三河的手,揪了枕巾擦泪,然后望着单三河笑了一下。 
  奕芳刚才确实想起了丫丫。甚至她脑子里一直想着丫丫。她正是想起了丫丫,才想起了她的手,才叫喊起来,才把意念中的一口痰吞到自己肚子里,才破涕为笑。
  “三河,丫丫现在没读书了,你能帮忙在这边给她找个事吗?或者就在你厂里?”奕芳说。
  单三河听奕芳说起丫丫,把抱着奕芳的胳膊从奕芳的身子下面抽出来,仰面躺着了。
  奕芳的臂跟了过去,搭在单三河的胸脯上,细腻而匀称的腿在单三河的腿上攀爬,“她一个人在那边,成天在社会上浪,我怕她浪坏了。”
  单三河拿开了奕芳的那只搁在他胸上的臂,把身子侧卧过去,把奕芳的那只往上攀爬的腿跌落下来。“我看看,看看厂子里还缺不缺人。”单三河十分疲倦而又像是心不在焉地说。
  第二天早晨,单三河起床的时候,对奕芳说,“好吧,你叫丫丫过来吧。不过——我们——我们在一起时,你每、每天都要像昨天晚上。”
  奕芳瞪着单三河笑了一下,她知道单三河说的昨天晚上指的是什么。
  奕芳打电话告诉丫丫单伯伯同意她过来做事的消息后,丫丫高兴得又叫了奕芳一声姐。
  让丫丫叫她姐是奕芳到深圳的头天晚上。奕芳当时穿了一件米黄色连衣裙从卧室出来,然后揪了一下裙摆,“丫丫,你说妈妈这样穿好看吗?”丫丫说:“好看,起码年轻了十岁。”
  奕芳这时就说,“丫丫,这回你不叫我妈了,叫我姐。你叫我妈你就把我叫老了。”丫丫哈哈大笑起来:“那我这回就叫你姐,姐,呃——”
  奕芳这时便抱住丫丫笑,笑声把她们头顶的一颗节能灯泡震得直晃荡。
  奕芳和丫丫笑了一阵,然后坐下来,把丫丫拉到身旁坐了,帮丫丫抻裙子,嘱咐丫丫要好好念书,要学好,要好好照顾自己。奕芳嘱咐了一阵丫丫,然后问丫丫:“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你都说了一百遍了。我并且记住你今天给我说的——姐,都记住了姐!” 
  丫丫今天又叫了她一声姐。这一声,一下子使奕芳的心情爽朗起来。奕芳一下子便回到过去的日子里了。过去那些像尖刀一般的日子,这时候便变得十分温存。
  她似乎看到了她和丫丫在晴空丽日下的草原和小河边追逐与奔跑,像两只小鹿。
  可是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了单三河说的叫喊。
  想起这,奕芳的思想便滑向了一个一个与此相关的问题:丫丫过来,她怎么给丫丫解释她和单三河?丫丫来后住在哪里?而单三河又会怎么待丫丫……
  所幸的是——奕芳的这些忧虑都没有变成问题。
  单三河的司机小高和奕芳一起去火车站接了丫丫过来后,奕芳首先便忙不迭地给丫丫解释自己,“单伯伯厂子里目前没有房子,我在单伯伯这里借住——”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知道单伯伯这是金屋藏娇,你和单伯伯是在同居。”
  丫丫没等奕芳把话说完,她把嚼在嘴里的香蕉咽下去,便这样说。
  对丫丫的话,奕芳既感到吃惊,又感到有些轻松。她一直隐瞒着她给单三河做包奶的事,
  她一直担心着丫丫知道她的事后,会看低她。想不到丫丫早知道了,而且还是这么个态度。
  奕芳望了望和自己高矮差不多、胸脯比自己挺得还高的丫丫,把想好的许多话都咽到自己肚里了。她想丫丫明白这事也好,既然丫丫过来了,她早晚会知道这个事实。
  丫丫的身材很好,脸相也好,酷似年轻时的奕芳。在有些细节上比奕芳更胜一筹。譬如说眼睛。丫丫的眼睛很大,眼睫毛很长,眨眼睛的时候,样子很媚;丫丫的声音也好听,带着一种磁性。这样的声音,叫人听起来,似乎没有经过耳朵,而是像一个精灵直接钻进脑袋里跳舞。丫丫穿着一身牛仔,上身的一件宽领红色羊毛衫,扎在裤腰里,浑身流淌着一种青春活力。
   丫丫的眼光在沙发、电视、酒柜、吊灯、以及地毯、和几盆盆景上奔跑,眼里满是羡慕与惊奇。
  “哇!这么好!我也要住在这里。”她说。
  “就是单伯伯厂里有房子,我也要住这里。”丫丫又说。
  奕芳想不到丫丫会提出这个问题,“这怎么可以?!”
  单三河的这幢房子是幢两层小楼。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卧室、洗衣间和车库,二楼是几间卧室、起居室。奕芳和单三河应该住在二楼主卧室,可是奕芳不愿爬楼,因而就和单三河住在一楼。楼上的两件卧室,除了保姆阿莲住了一间,其余两间都空着。
  可是,奕芳想,单三河绝对不会让丫丫住在这里。
  没想到单三河欣然同意了。单三河还这样问奕芳:“你不想丫丫住在这儿吗?”
  单三河并且说亲自带丫丫去逛逛民俗村和锦绣中华,还要去给丫丫买两件衣裳。
  奕芳想不到单三河对丫丫会这么好。晚上洗了澡上了床,奕芳很主动地抱住了单三河。单三河把手放在奕芳背上摩娑,“奕芳我对得起你了吧?!”
  奕芳伏在单三河肩胛上的脸动了动。奕芳这是在点头。然后,奕芳的手开始在单三河的胸口游动。
  单三河这时抱紧了奕芳,“今天,你可应该——多给我鼓掌!”
  可是奕芳怎么也不行。她觉得自己非常干涩,嗓子也非常干涩。奕芳就想昨天,想自己的手,把单三河当作自己的手。可是她的注意力却老是不能集中。每次,她正想到单三河是自己的手时,思想突然悄悄地又溜到楼上丫丫身上去了。
  她总感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在听着这屋里的动静。
  “三河,丫丫——丫丫今天,今天才——”
  单三河这时却猛烈起来。奕芳感到了一种钻心的疼痛……
  奕芳不清楚,剧烈的疼痛突然袭击她的时候,她本能地叫喊起来了。那时,她没有思维,楼上那双黑暗中的眼睛也不存在了,她只有疼痛。
  她是从单三河的夸奖声里知道自己叫喊了的。这时候她才想起那个刚刚过去似乎还走了不远的声音。
  单三河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疼痛,就像他不知道她昨天的叫喊是因为她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手一样。奕芳简直有些搞不懂:痛苦和快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有时候竟然穿着同一件衣裳!
  奕芳穿好睡衣起来,走到客厅,望了望楼上。楼上丫丫房间的灯光还亮着,丫丫还没有睡。
  奕芳准备上楼去看看丫丫,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她去浴室洗澡,拼命地洗……
  奕芳的沉默就这样被突破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无需再想起自己的手,也无需再疼痛,她觉得那就像是一个单词的背诵。虽然这种背诵十分生涩、僵硬、空洞、虚假,就像电影里一个跟合不上画面的配音,听起来像是一种嘲讽或者假笑,甚至像是被强奸。
  开始,她面对丫丫时有些难为情。她很想给丫丫解释,可是这怎么解释?丫丫似乎理解她的苦衷。“妈妈,晚上——你要把门关紧!”丫丫有一次望着她说。
  奕芳从丫丫的这句话中,知道丫丫听到了她的叫喊,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就像她被谁撕破了衣裳。
  可是过了两天,她就感觉好了。她想,既然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穿着比不穿更难堪。
  奕芳这就变得更加坦然和自在起来。
  丫丫到厂里上班去了,出出进进跟着单三河。单三河和丫丫一走,家中只剩下她和阿莲。阿莲总是有事,奕芳只好和小吴小唐打打麻将,有时候要了车去美容院做美容。有太阳的日子,奕芳也会在湖边去走一走,晒晒太阳,看一看湖边那些落尽了叶子的杨柳。
  这当然还是过去的日子。不同的是,现在丫丫来了自己身边,奕芳心里像实在了。她甚至觉得,她们现在就像一个家庭。
  还有就是,这里多了一种声音。
  可是有一天,奕芳突然觉出了这种日子像不那么对劲儿,而且是因为丫丫。
  那是在圣诞节前一天。这天傍晚,小高把丫丫送回来。丫丫抱了一堆衣服上楼,换了衣裳,化了妆,然后下楼走到奕芳面前,“妈妈,你说我这样漂亮吗?”
  “今天你要去哪里?”奕芳盯了一眼丫丫,这样问。
  “今天狂欢夜,单伯伯带我去市里。”丫丫说,“你说——单伯伯会认为我漂亮吗?”
  听丫丫这么说,奕芳脑子里叭地响了一下,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她觉得丫丫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别扭。
  丫丫喜欢打扮。单三河常常亲自开车带着丫丫到女人世界、友谊名店和曼哈时装广场给丫丫买时装、香水,以及金手链、项链。每次丫丫回到家里,穿一件衣裳,或者戴一条项链,就会在卫生间里大声地喊妈妈,“妈,你说我穿这件露脐妆好看吗?这条项链呢?”单三河不在家里的时候,丫丫的大部分时间就在卫生间里,她对着洗脸间的镜子梳妆,画眉毛、描眼线或者涂口红。画了洗,洗了画,就像她的脸是画家手中的一只调色的盘子。而且,丫丫每次化妆之后,就会从卫生间里跑出来,问她化得好不好。有时哪怕身上只戴着乳罩,穿着窄小的裤衩。
  因此,奕芳对于丫丫的打扮,以及对单三河花钱让丫丫打扮,看得很自然,而且内心里很感激单三河。
   可是今天,丫丫的话一下子叫奕芳咀嚼到了另外一种味道“丫丫你坐下来。”奕芳怔怔地瞪了丫丫好半天,才这么对丫丫说。
  “丫丫你给我坐下来,我今天有话要对你说。”奕芳又说。
  “我不是听着吗?你说吧!”丫丫跺着脚揪着嘴走着奕芳对面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可是奕芳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对丫丫说什么。
  她望了望丫丫,把刚刚从自己脑袋里冒出来的一个揣测否了。
  “丫丫,你去吧。我想说,你——晚上出去要小心点,要早点回来。”
  单三河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体形保持得很好,一切应该发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体上的像发胖、秃顶等等问题在他身上都没有发生,而且他很讲究穿戴,因而看起来人挺精神,但毕竟五十好几的人了。走路或是说话无论怎么都透出一种年过半百的人那种落日气象。像奕芳这种年纪的女人和他站在一起,别人看他们是两代人也未有不妥。奕芳开始和单三河在一些场合出出进进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别扭,总认为别人一眼就会把她看穿。丫丫难道还会——况且——丫丫还是我女儿呢?
  奕芳这样想。奕芳这样一想,就笑自己简直有点神经质。
  可是,虽然奕芳无数次地在心里推翻自己的这个揣测,可是这个推测就像一条蛇一样蛰伏在她心里,怎么也驱赶不走。特别是在单三河带着丫丫去香港以后。
  一天早晨起来,奕芳突然想到去医院做隆胸。
  奕芳和小吴她们一起做美容的时候,小吴曾经劝过奕芳去做隆胸。
  奕芳的乳房,本是那种半球形的,也算丰满,可是因为哺育丫丫,现在有些下垂,显得松软而缺乏弹性。这是现在的奕芳身上唯一的缺陷。单三河抚弄着奕芳的乳房时,也曾经开玩笑说奕芳的乳房像一只懒兔子。奕芳现在也在美容院做丰胸的按摩,可是效果不很明显。
  
  小吴给奕芳介绍说,“隆胸手术比割眼皮还简单,就是在乳房里面植入硅胶假体,或者盐水溶液。那样,你的乳房,就可以变得挺拔而富有弹性,比未婚少女的乳房还要美。”
  奕芳淡淡地笑了一下。她说,“我怕疼。再说,我一想到自己身体里塞进了一块胶,心里就不舒服。我想,男人知道我这里面塞着一块胶,也会觉得不舒服。他们会不会想到——这是那些小贩们往鸡鸭里头注水?”
  那时,她们在美容院里,她躺在小吴的身边,她们的脸上都糊了面膜,给她们做美容的小姐们正坐在她们的头顶,给她们做着颈部和头部按摩。
  屋里有柔和的粉红灯光,有轻软的音乐在室内飘浮。因而这里便有一种暧昧、诱惑和放浪的色彩,这里也便是女人们无所顾忌地讨论女人、声讨男人罪恶的场所,也是她们最享受的地方。她们一边接受着先生小姐的按摩,一边发泄着对男人的不满。有钱的人,上帝总会给她们想出很多好主意,让她们快乐。
  奕芳在这里做了几次以后,就感受到了做美容的美妙,而且和小吴、小唐等几个成了朋友。
  “我们只不过是男人的一件衣裳。男人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衣裳。”小吴这么说。
   奕芳觉得小吴这话有几分道理,正想附和,正在洗脸的李珠珠说话了:“只可惜我们不是妖精。是妖精会变化就好了。”
  “这你就错了。现在这时代,不是妖精也能生出七十二般变化。丑女可以变美女;黑发可以变成金发;单眼皮可以变成双眼皮;塌鼻子可以隆成高鼻子,小乳房可以变成大乳房;就是处女膜也可以再置,阴道也可以做紧缩手术。六十岁的老太太要变成少女也行。这怎么比妖精差了?”
  奕芳平素很少注意这些东西。她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因此她一向不关注美容或者整容方面的事。在西楚县的时候,奕芳几乎还不知道美容这个概念。美容在她头脑里建立的印象只是她从电视上看到的一张张好像是涂了一层石膏的脸。来了深圳以后,单三河也曾怂恿奕芳去做美容。可是奕芳一点兴趣也没有。她说,我觉得人还是自然一些好。人最美还是自然美。美容,我总觉得这有点像制假贩假,我不愿意别人说我是美容院美出来的,是假冒伪劣。后来,单三河要小吴把奕芳领去美容院,奕芳才做起了美容,才知道美容可以让自己的脸部变白变嫩,可以丰胸、减肥、美腿,可以泡澡增加全身肌肉弹性,可以躺在这里谈话、让人轻轻地按摩……
  因此,奕芳对于小吴刚才说的话,感到新鲜,同时又有些毛骨悚然。她仿佛看到一把刀子在她眼前飞舞,生生地把人的脸庞划开了。她又感到那个做过整容的女人,会变得面目全非。她禁不住问小吴:
   “照你这么说,要是一个人都去做了这些,那她还是她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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